历史

48. 欺负(1/2)

    阿明一想到在农村的阿哥和大妈,他们苦竹滴滴1的样子,一种神奇的力量倏然而生,一步一步又一步,汗水一滴一滴又一滴,车儿终于停在了坡头。

    他精疲力竭了,坐在路坎上直喘气儿,头上蒸腾着缕缕热气。

    阿明的小腿部胀痛不已,撸起裤脚管一看,静脉都暴出来了。他同时感到大腿根部一阵阵地痛,一摸吓了一跳,一颗玻璃弹子大小的球儿鼓鼓凸凸的。原来静脉发炎,牵动神经,加上疲劳,羊核活儿2都发出来了。

    他一忽儿揉上头,一忽儿揉下头。“阿临”一个劲儿地催他快走,说什么再磨磨蹭蹭,开会就要迟到了。于是阿明强忍着疼痛,好不容易踏到了加工场。

    加工场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篰儿,散发着阵阵快要变质的膘油气味,难闻死了。

    一张破旧的桌子后头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人,他看上去五十多岁,又痩又小,皮肤倒还白净,但头发差不多都秃光了,只有一绺长长的灰黑的头发绕着脑壳子。

    阿明进来的时候,那收发员正半闭着眼儿晃着头儿不知道在念什么财头经3,叽里呱啦的也听不懂,只听得其中有“陀肉”一词。

    “师傅,这不是‘大肉4’,是槽头肉,是膘油。”阿明纠正道。

    收发员架起眼镜,朝阿明微微笑了一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在背诵日语诗,是‘どぞ’,不是在说‘大肉’。”

    阿明被绕昏了头,抹着汗水,也就不响了。

    他浑身湿漉漉的,裤裆里粘答答的难受死了,回到店里后,便站在排风扇前想吹吹干。

    “走开,走开,肉要臭的,到那里扇去!”

    中午值班要卖的肉都摊在水泥地上,排风扇对着肉儿在吹,也许这天轮到那个卖肉佬值班,看上去心情又不太好,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对阿明说。

    阿明未满18周岁,只能做临时工。这临时工嘛,地位自然要比正式工低,阿明没背景,为了保住这份工作,总是忍气吞声,不敢犟嘴。

    七八个营业员因为要开会,正忙碌着洗扁儿、筐儿、刀具什么的,用着另一把排风扇。出纳室屋顶上咯吱咯吱转着的老爷吊扇有气无力的,阿明没办法,只能拿着报纸不停地扇。

    他一边扇着,一边揉着腿根,还弯下腰儿来揉小腿。

    “阿明,你急个套了?是不是病了?”刘三姐拿着一块毛巾出来,见阿明皱着苦眉,揉着腿根,问道。

    “他踏出羊核活儿来了!”“阿临”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哦,什个套的!阿明,听大人说,羊核活儿翻身要死人的,要不要先去看一看?”刘三姐道。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会马上要开了,揉一揉就好了。”阿明停了揉,道:“刘三姐,等些儿开啥个会呀?”

    “原来你还不晓得。阿明,前天上午工作组进驻我店了,是来搞‘一批双打’运动的。”刘三姐说完后便要走。

    “什个叫‘一批双打’呀?”阿明觉得很新鲜,追问道。

    “我也不是太清楚,开了会就晓得了。”刘三姐道。

    阿明感到好奇,巴不得时间快到,马上就开会。

    平常这个时光,肉店官边收摊儿,边嘻嘻哈哈,蛮开心的,今天却大不一样了,个个像哑巴子似的,而且脸孔都扳扳起的,好像人家欠了他们多还了他们少似的,有个别的甚至在有意躲避同行的眼光,旋转头儿闷声不响地干着活儿。

    阿明看出气氛不大对头,无意中还发现平时在柱子上挂的、墩头下面放的、自行车车兜里摆的鼓鼓囊囊的袋儿、篮儿都不见了,便预感到这次会议不是一般的会,肯定非常重要。

    开会的时间到了,大家谁也不说话,纷纷往二楼走。阿明走到转弯处,感到衣角被拉了一下,便回过头来看。

    “阿明,身体头一个要紧,要注意哦。”玉姐微微一笑,轻轻地对阿明说。

    阿明看到玉姐的眼光不像过去那般地精神,似乎有点儿没睡好而倦乏的样子:“玉姐,我会注意的。”

    玉姐的双眼突然放出奇异的光来,似是在祈求,似是很愁烦,盯看了阿明一眼。

    阿明被这奇异的目光怔了一下,这对大大咧咧似无忧虑的玉姐来说是从未有过的。

    二楼会议室摆着一张乒乓桌,墙上拉着“深入开展一批双打运动”横幅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标语。杨经理坐在正中,旁边和后头坐着副经理和五男二女阿明不认识的人。

    三四十个肉店职工各自在方凳儿上坐了下来,他们不像平常开会前轻轻松松说说笑笑的,都正襟危坐着,表情十分地严肃。

    杨经理看了一下手表,揿灭了香烟,翻开笔记本,从表袋里拿出钢笔,宣布开会。他介绍完工作组七个人,然后叫大家欢迎郑组长讲话。

    郑组长约莫四十来岁,圆圆的脸,头顶有点秃了。他清清了嗓子,便说开了。

    他长篇大论起来,语气很是严肃,道:“华主席在五届人大第一次会议上所作的政aa府工作报告中指出:揭批‘四人帮’的革命风暴,正在荡涤着一切污泥浊水,振奋着亿万人民的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