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7. 苦难(1/2)

    “阿明,你身高头还有多少钞票?”离房东家不远时,老三问阿弟道。

    这次下乡,锡顺叫儿子带30块钱给老三。因为老三来信说,不管是种稻子、六谷,还是种毛豆、番薯,做一天算一天,做了就记8个工分,每个工分2分4厘,一天只有两毛钱左右,想在小店里买包烟儿、零食儿什么的,苟头缩脑1的,所以锡顺趁此机会,顺便带些钱去给他用用。

    阿明头一次下乡,怕用钞票,除出银行30元储蓄没动,掳掳括括2二十多块钱,听阿哥这么说,便道:“有二十几块。”

    “给我二十块。”

    阿明听说过这里苦,没想到会介苦,便摸出钱来给了阿哥。

    “阿明,房东大妈毛罪过3的。她只有一个儿子,开客运班车的,春节边到排岭4去,悬崖三千尺,弯路九百九,下着雨雪,狭窄的沙子路很滑,不幸翻了下去,遗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全靠媳妇一个劳动力过日子,我也没钞票,这次正好凑个50元给她,你说好不好?”

    “好的!好的!我这里还有几块零钱,你都拿去!”

    “零头就算了。”

    “那么你拿着,好零用。”

    阿明把零钱塞在阿哥的手里,突然听到了哭声。

    “毛毛,不要哭,不要哭。”老三走上前去,抱起躺在地上的房东孙子。

    四五个小伢儿看见老三来了,都围了上来,拉着他要他讲故事。

    “你们是不是又欺负毛毛了?”

    几个小伢儿知道要骂他们了,缩着鼻里涕,一个都不敢吭声。

    “大娘,我阿弟从杭州来看我了!”老三跨进门槛就叫。

    房东大妈看上去50多岁了,正在缝补小伢儿的衣裳。媳妇不在,也许到田里去了。

    屋里的墙上贴着**像,两旁对联已是不全,但可以认出是“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

    阿明在房东的热情中坐在了条凳儿上,接过她递过来的用布条缝边的蒲扇和凉开水。

    房东稍微复杂的话阿明一点儿都听不懂,两人乱兜窠5。老三从灶头间出来,端上了一碗宽面,面里有几段石笋干和两只红的辣其儿6。

    阿明吃了一只辣其儿,辣得了要死,另一只再不敢吃了,老三便拿去吃了。

    “我怕你辣,只放了两只。我们吃惯了,要放四五只,本地人则用它过饭7的!”老三解释道。

    阿明肠胃炎还没好透,吃完面后,便感觉到不入胃8,肚子隐约作痛,汗都冒出来了。

    老三以为阿弟的汗是辣出来的,道:“你不吃惯,吃惯了毛杀饭9的!”

    当老三把50元钱塞给房东时,大妈抖抖颤颤不知说什么好了。这笔钱对她来说,实在不是小数目。

    “大娘,这么多日子来住你的,用你的,常常揩你的油,你总是舍不得吃好的,留给我吃,这钱你一定要收下!”

    在老三好说歹说下,大妈终于收下了,她几乎要掉出泪儿来了。

    老三和房东聊着天儿,阿明也听不甚懂,见时候不早了,便告别了大妈。

    阿明去的时候没能看到沿途的风景,回去便独自一人站在后头的空车厢里。他紧紧抓住铁拦杆,任凭扑面的灰尘和剧烈的颠簸,放眼四周的山川河流。

    大卡车忽儿驶落山谷,忽儿爬上高岗。群山莽莽苍苍,望不到尽头。分水江碧波荡漾,蜿蜒如龙。公路两旁阡陌纵横,屋舍参差。老鹰在湛蓝的天空里盘旋,树木在溪涧旁吟唱,不时能闻到瓜果的芳香。

    阿明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如诗如画的景色,遗憾未能在山中留宿*。倘若留宿山中,又会有怎样一番情景呢?

    ——缕缕炊烟在暮霭里飘散,皎洁的星儿、月儿渐渐爬上了树梢头,潺潺的山水浅唱低吟,各种虫儿欢叫地鸣叫,楼里传出了悠扬而又惆怅的琴声、歌声。知青们百无聊赖地吸着烟儿,打着牌儿,谈着女人。然后夜深了,风起了,他们摇着扇儿渐渐地沉入了梦乡。当晨曦一抺时,知青们被叽叽喳喳的鸟叫、鸡鸣、狗吠唤醒了,在清新、凉爽的溪边伸展着懒腰,蹲下身子抺起了脸儿。。。。。。

    阿明正想象着寂夜的美好情景,快到新登时,忽然肚子又痛了起来,他竭力想控制可实在难以控制,便“嘭、嘭、嘭”地拍打起车顶。

    “作啥?作啥?”车头里人问。

    “肚皮痛!肚皮痛!”阿明大叫。

    “哦!你熬熬牢!熬熬牢!”

    “停一停!停一停!”

    吱嘎一声,大卡车在一个小的三岔口刹住了,阿明跌死绊倒爬下车来。路边的斜坡下有个茅坑,他早已放松皮带,解了裤扣,哎唷哎唷叫着,提着裤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

    他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轻轻松松起来,快快活活系起裤子。

    “噗——笃!”

    阿明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转身来一看,惊奇地看到两片正在翘起来的又大又白的臀儿。

    原来这茅草搭成的简易厕所中间是用竹片隔开的,有下流胚拗断了几片,他冲进去并没注意,那个小嫂儿也许刚蹲下坑去,不知道掉落了什么,翘起臀儿去捡,这下子使阿明仿佛从超脫的灵界忽然间又回到了俗世。

    阿明怕吃风肚子再痛,便坐进了驾驶室,一直到了杭州,脑子里还在幻想着那一瞥间所化生的千般奇妙。

    虽然没有在城河里对刘三姐突然的狂放不羁,但这美妙的东东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