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鱼菜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简爱 > 简爱第10部分阅读

简爱第10部分阅读(2/2)

,好象在笑我,也在笑她。我没通知费尔法克斯太太回家的确切日期,也不想让人家派普通马车或高级马车到米尔科特来接我,打算自己悄悄步行回去。 我先把箱子托付给马倌,然后静悄悄溜出乔治客栈。 这是六月里的一个傍晚,约六点钟,终于又踏上了回桑菲尔德的老路。这条路大半部分横贯田野,如今已行人稀少。这不是一个灿烂美好的夏日黄昏,虽然天气晴朗温和。一路上看见人们在翻晒干草。 天空虽然不是万里无云,但也预示着来日的晴好。 它的蓝色——在看得见蓝色的地方——柔和清朗,它的云层又高又薄。 西边天际同样暖和,没有雨意的闪光带来清凉——那里好象燃起了一堆火,在大理石般的雾屏后面,一座祭坛正在燃烧,云缝中射出金红色的光芒。面前的路越来越近,心情十分愉快,开心到竟一度停下脚步问自己,为何如此愉快。 提醒理智,这不是回自己的家,也不是去一个永久的安身处,那里也没有好友翘首企盼我的到来。“当然了,费尔法克斯太太会微笑着给你一个平静的欢迎,小阿黛勒也会拍着手掌跳起来很高兴,可你心里清楚,你想的不是她们,而是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却并不想念你。”

    可是,还有什么比青春更任性的呢?还有什么比幼稚更盲目的呢?它们只会想,有幸重逢罗切斯特先生就足够开心了,而不管他看不看我。 它们还紧催着“——快!快!只要可能,趁早和他相聚,再过几天,最多几星期,你就得永远离开他了!”这时候,我扼杀了一种新生的痛苦——一个无法说服自己承认和抚育的丑陋东西——继续往前跑。

    …… 52

    403简。 爱(下)

    桑菲尔德草场上,人们也在翻晒干草呢,或者说,在我到来的时刻,雇工们才开始收工,扛着草耙回家。 再穿过两块庄稼地,就该横过道路,到达大门口了。 树篱上开了那么多蔷薇花!可我没时间去采一朵,只想尽快回府里去。 走过一株高大的野蔷薇,叶密花浓的枝条横贯小径。 突然我看见了窄窄的石头梯磴,看见了——罗切斯特先生就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一支铅笔,好像正在写什么东西。当然,他又不是幽灵,可我的每一根神经都紧张起来。刹那间竟失去了自制,这是怎么回事?没承想一见到他就这样浑身乱颤起来——这样哑然失声,动弹不得。 只要能动,那我马上就折回去,没必要把自己弄成个大傻瓜。 我知道要回府还有另一条路,可即算还有二十条路也没有用了,他已经看到了我。“喂!”

    他大喊一声,收起本和笔,“你回来啦!

    请过来吧。“

    我想自己是过去了,但怎么去的却不知道了,对自己的动作我当时全无知觉。 一心只想显得镇静,而最紧要的是管住面部肌肉——可它正无礼地反抗我的意志,挣扎着要表达我决心要掩饰的感情。 幸亏戴我着面纱——是放下来的,可以利用它体面地让自己镇静下来。“这不是简。 爱么?

    从米尔科特来,而且走着来的?

    哦——准又是你的鬼点子,不要马车接,不和常人一样在马蹄声之中地穿过大街小巷,却偷偷地趁黄昏溜回家来,就好像你是梦幻或是鬼影。 过去的这个月里你到底干什么去啦?“

    “一直和我舅妈在一起,先生。 她去世了。”

    “十足的简式回答!

    愿善良的天使保佑我!

    她从另一个世

    …… 53

    简。 爱(下)503

    界来——从死人的住处来,而且在这天黑的时候,一个人来见我,跟我说这个!要是我敢的话,就要伸手摸摸,看看你是真人还是幻影,你这小精灵!——不过,我倒情愿去捕捉沼泽地里蓝色的鬼火。 渎职者!

    渎职者!“他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整整离开我一个月,都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我敢肯定!“

    我知道与主人重逢会很快乐,即便这快乐不尽完美,即使很快他就将不再是我的主人,我也明白自己对他无足轻重,可是罗切斯特先生(至少我认为如此)永远都拥有使我快乐的强大力量。 像我这样的迷途孤鸟,哪怕尝一口他撒下的面包屑,也觉得是享受了一顿盛宴。他最后那句话好像意味着,他对我是否忘了他还心怀不满呢。 而且他还把桑菲尔德说成是我的家——但愿这真是我的家!

    他没离开梯磴,我又不太想请他让路,就忙着问他是否去过伦敦。“去过!你该不会是用千里眼看到的吧?”

    “费尔法克斯太太写信告诉我的。”

    “她告诉你我去干什么了吗?”

    “哦,当然,先生!每个人都知道你去干什么。”

    “你一定要看看那辆马车,简,告诉我你觉得那辆车对罗切斯特太太合不合适,她靠在那些紫色的垫子上的模样像不像波狄西亚女王。 简,希望我的相貌能再漂亮些,好与她般配。既然你是仙女,现在就告诉我——能否赐我一个符咒,一种魔幻的药,或诸如此类的东西,把我变成一个英俊的男人?”

    “这可超过了魔术的力量,先生,”我心里又加上一句,

    …… 54

    603简。 爱(下)

    “满含爱情的眼睛就是所需的全部魔魅力,在这种眼睛看来,你足够英俊。 或者不如说,你的严峻比美更有力。”

    罗切斯特先生具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敏锐,他有时一眼就能看透我的心思,眼下他就不理会我突兀的口头回答,却以他特有且奇特的微笑,朝我笑着,大概觉得这微笑太宝贵,不能滥用于普通目的。 这确实是情感的阳光——此刻这阳光正笼罩着我。“过去吧,珍妮特,”他为我让出地方,让我跨过梯磴。“回家去吧,到朋友的门槛里,歇歇你那双疲惫不堪的小脚。”

    此时该做的就是默默服从,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于是我不声不响跨过梯磴,打算平平静静地离开他。 但是一阵冲动攫住了我,一种力量迫使我回头,我说出——或者内心的某种力量不由自主的替我说出:“罗切斯特先生,谢谢你的亲切关怀,能够回到你身边,我格外高兴。 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

    我趱步急行,使他想追也不可能追上。 小阿黛勒见到我近乎乐疯了,费尔法克斯太太则用与平日一样朴实的友好态度迎接我。莉娅笑着,连索菲都快乐地对我说:“晚上好。”真叫人愉快。被人所爱,且感到自己的出现可以给人增添快乐,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那夜,我紧闭双眼,不去设想未来,塞上耳朵,不听那分别在即,悲哀将至的反复警告。 茶点用过后,费尔法克斯太太又在织毛线,我坐在她身边的矮凳上,阿黛勒跪在地毯上,和我紧紧偎依。 一种相亲相爱和谐融洽的气氛犹如一轮宁静的金色光轮,围绕着我们。 我无言地祈祷苍天,不要将

    …… 55

    简。 爱(下)703

    我们分离得太快太远。 正这么坐着,罗切斯特先生突然不宣而至,打量着我们,好象为这群人能够如此融洽而深感愉快——说是他猜老太太的养女回家来了吧,这回该放心了。 还说看到阿黛勒“恨不得一口给她的英国小妈妈吞到肚里去”——我硬着头皮祈望,他结婚后也能让我们在一起,安排到一个可以受到他庇护的地方,而不要远离他的阳光。回到桑菲尔德后的两周平静得令人困惑不解。 主人的婚事连提都不曾提起,也不见为这样的如此大事做任何准备。我几乎每天都问费尔法克斯太太听说什么决定没有,回答总是没有。 有一次她说,她实际上已问过罗切斯特先生,问他打算何时把新娘娶进来,但他只是开个玩笑,扮个鬼脸当做回答。 她真猜不透他的心思。有件事尤其令人惊异,我根本不见主人穿梭往来于桑菲尔德与英格拉姆邸园之间。当然了,那地方有二十哩远呢,位于本郡与另一郡的交界,但对热恋的情人来说,这区区之遥又算得了什么?对罗切斯特先生那样一位骑术娴熟,精力充沛的人来说,顶多不过是一上午的路程罢了。 我开始萌生无权祈冀的希望,以为或许亲事告吹,或是流言讹传,一方或双方改变了主意。我常常注意主人的脸,是悲伤还是恼火,但实在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像这样毫无愁云或心平气和过。 有时我和我的学生与他相伴,若是我兴致不高,隐入不可避免的沮丧中时,他反倒更加开心似的。 他从来没有如此频繁地叫我到他跟前去,而且每当这时,他也从未有过的对我如此好——再说,唉!我也来没有如此地爱过他。

    …… 56

    803简。 爱(下)

    二十三

    仲夏的灿烂阳光普照英格兰,天空如此明净,阳光这般耀眼,我们这个波涛环绕的海岛,难得有这样晴朗爽人的一天,但现在却天天这样,像是一组意大利的好天气,如同一群欢乐的候鸟,从南方飞来,落在英格兰的峭壁上歇脚。 干草全都收了进来,桑菲尔德四周的庄稼也收割完毕,露出一片青翠。 道路被阳光烤得白晃晃,树木一片苍翠,树篱与林子枝繁叶密,色彩浓重,与它们之间阳光遍地的草场形成鲜明对照。施洗约翰节的前夕,阿黛勒在海村小路上摘了半天野草莓,累坏了,太阳刚下山就上床睡觉了。 看着她入睡后,我走开到花园里去。这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分——“白昼已耗尽它的烈火”

    ,露水清凉地落到喘息的平原和烤焦的山顶上。 夕阳独自地坠落——未曾携走斑斓的云彩——铺开一片庄严的紫色。 群峰之巅,有一处燃烧起红宝石与炉火般的光焰,开阔而辽远,愈加柔和,一直铺遍半边天。东方天际自成一趣,晴朗湛蓝,镶着它自己的谦谦宝石——一颗初升的孤星,它很快就能引月亮为荣啦,然而那月儿仍在地平线下。

    …… 57

    简。 爱(下)903

    在甬道上走了一会,突然一种微妙熟悉的气味——雪茄味儿——从哪扇窗户静静飘了过来。 图书室的窗被打开了一手宽。我知道有人可以从那儿看到我,就走开到果园里去,整个庭院没比这个角落更隐蔽,更像伊甸园了。 树木茂密,鲜花盛开。 这一侧,一堵高墙把它与院子隔开;那一侧,一条山毛榉林荫道屏风般遮住草坪。 尽头竖着一道矮墙,是与寂寞田野的唯一分界线。 一条弯曲的小路通向矮墙,路边生着月桂树。 路尽头是棵巨大的七叶树,树下围着一圈座位。 在这里散步不会给人看到。 此时此刻,蜜露这般降落,寂静这般笼罩,暮色这般四合,真愿在这树荫下徜徉,直到永远。明月初上,月华洒向果园深处的开阔地。 我被它吸引,便穿过花丛果林,向它走去。 但却又突然停步,并不是因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而是再次闻到那种让人警觉的香味儿。多花蔷薇、青蒿、茉莉、石竹、玫瑰,早已在捧出它们的晚香,那种新添的香味儿并非来自灌木或花丛,而是——我很熟悉——来自罗切斯特先生的雪茄。 我四下观望,仔细聆听,但只见枝头挂满即将成熟的果子,只听夜莺在半哩外的林子里婉啭歌唱。 却未见到移动的身影,未听到走近的脚步,只觉那香味儿愈来愈浓,我必须逃走。 于是快步走向通往灌木丛的便门,可一眼看到罗切斯特先生进来了。 赶忙一闪,躲进常春藤深处。 他不会久待,会很快回去,只要坐着不动,他绝对不会看到我的。然而不——薄暮对他对我同样愉悦,古老的花园也同样迷人。 他信步向前,时而拎起醋栗枝条,瞧瞧沉甸甸大如梅的果实,时而从墙头采下一颗熟透的樱桃,时而弯腰凑近一

    …… 58

    013简。 爱(下)

    簇花球,闻一闻它的芳香,赏一赏花瓣上的露珠。 一只大飞蛾嗡嗡地从我身边飞过,正落在他脚边的花草上,他看见了,就俯身去仔细观察。“好啦,他背对我,”我暗想,“又正忙着,也许只要轻手轻脚,就能溜过去而不被他发现。”

    于是我往路边的草上走,以免踩响石子路,暴露自己。他正站在花坛中间,离我要过的地方有一两码远。 显然那飞蛾吸引了他。“肯定能顺利溜过去,”我想。 悄悄踏过他的身影,这影子被还未中天的月亮拉得长长,投在园中地上。 可他头也不回的轻轻地说:“简,过来看看这家伙。”

    我没弄出声响,他背上也没长眼睛——莫非他的影子有感觉不成?我先吃了一惊,再走近他。“瞧它的翅膀,”他说,“它让我想起一种西印度昆虫。 这么大这么鲜艳的夜游神,英格兰可不多见哪。 瞧,它飞了。”

    大飞蛾飞了,我也不安地想离开,可罗切斯特先生跟了上来。 走到便门口,他说:“回来吧,这么可爱的夜晚,坐在屋里多可惜。 这种日落月出的时分,肯定没人想睡觉。”

    我有个缺点,就是虽然有时答起话来伶牙俐齿,但编造借口却笨拙得要命,而且老是在关键时刻,在需要摆脱讨厌的尴尬时,不能顺口说出一句话或凑出站得住脚的遁词。 不愿在这种时候单独与罗切斯特先生一起,在幽暗的果园中散步,可又没办法托词离开他,只好慢腾腾地跟在他后头,一面费尽心机琢磨脱身之计。然而,他看上去却平静而庄重,我

    …… 59

    简。 爱(下)113

    有些为自己的慌乱惭愧了。 觉得自己心怀鬼胎——不论眼前还是将来——大概只是自己,他全然不觉心静如水。“简,”他唤我一声。 我们再次踏上月桂夹道的小路,信步往矮墙与那颗七叶树走去。“桑菲尔德的夏天很美,是么?”

    “是的,先生。”

    “你肯定有些迷上这座宅子了——你对自然美很有鉴赏力,而且容易产生依恋之情。”

    “我确实迷上它了。”

    “而且尽管我无法理解,但我仍然发觉你对那个小傻瓜阿黛勒,甚至那个头脑简单的老太婆费尔法克斯也非常尊重。”

    “是的,先生。虽然方式不一样,但我对她俩都很有感情。”

    “而且与她们分开会很难过。”

    “是的。”

    “可惜呀!”他叹口气,停了一下。“生活就是这样充满遗憾,”他马上接着说,“你刚到一个可爱的地方歇歇脚,又有声音召唤你起身往前走,因为休息时间已经结束。”

    “我必须得往前走么,先生?

    必须得离开桑菲尔德么?“我问。”我想你得走,简。 很抱歉,珍妮特,可我想你确确实实得走了。“

    当头一棒,但我不能被它打垮。“那好,先生,要我走的命令一下,我就会马上做好准备。”

    “现在就到了——今晚我就要下命令了。”

    “这么说你就要结婚了,先生?”

    “完——全——正——确——一点——也——不——错。

    …… 60

    213简。 爱(下)

    凭你一贯的敏感,你一语中的。“

    “快了么,先生?”

    “很快,我的——就是说,爱小姐,你还记得,简,第一次我,或者说谣言,清楚地告诉你,我打算把自己老单身汉的脖子套进神圣的神索,踏进庄严的婚姻殿堂——拥抱英格拉姆小姐——(她可够我一抱的,不过这无甚要紧——那么漂亮的布兰奇,个头再大也没什么)。喂,我在说话呢——你给我听着,简!该不是扭头去瞧飞蛾吧,你?那不过是只瓢虫罢了。 孩子,‘正飞回家去’。我想提醒你,正是由你,以适合你的责任和下人地位的谨慎谦卑,深谋远第,第一个向我提出的——假如我娶英格拉姆小姐为妻,你和小阿黛勒还是离开这里为好。 那种毁谤我心上人人格的做法,我权且放过。 真的,珍妮特,等你离开这里很远之后,我会设法忘掉它的。 我会只看重它的智慧。 这智慧,我已尊奉为自己行动的准则。 阿黛勒必须去上学,而你——爱小姐,必须寻找一份新工作。”

    “好的,先生,我会马上刊登广告的,同时,我想——”

    正要说“我想自己还可以待在这儿,直到找到另一个安身之处”

    ,但我停住了,觉得不能冒险讲出这样一个长句子,因为我的声音已有些失去控制。“一个月后,我将成为新郎,”罗切斯特先生接着说,“在这期间,我会亲自为你找份工作和住所。”

    “谢谢你,先生,但很抱歉给你添——”

    “哦,用不着道歉!

    我认为如果一个下人能把自己的工作干得这样好,就有权要求主人给予任何不难办到的回报。 真

    …… 61

    简。 爱(下)313

    的,我已通过未来的岳母大人打听到了一个我觉得还合适的地方,那就到去爱尔兰康诺特的苦果村,去教迪奥尼修斯。奥加尔太太的五位千金。 我想你会喜欢爱尔兰的,人们都说爱尔兰人古朴热情。“

    “路太远,先生。”

    “没关系——你这么聪明的姑娘不会不同意旅行和路远吧。”

    “旅行倒没什么,可路太远了,再说还隔着大海——”

    “和什么隔着海,简?”

    “和英格兰,和桑菲尔德,和——”

    “谁?”

    “和你,先生。”。

    这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不容意志控制,眼泪滚滚而下。不过我并没哭出声,也忍住了呜咽——想到奥加尔太太和苦果村,心都凉了。 想到仿佛命中注定一般,无边的波涛海浪要奔腾在我与此时并肩而行的主人之间,心就更凉。 而想到财富、地位、习俗,有如狂暴的大洋,横亘在我与我自然热爱,必然挚爱的人中间,心就更加凉透了。“路太远了。”我又说了一遍。“是很远,没错。 而且等你到了爱尔兰康诺特的苦果村,我将再也见不到你了,简,那是一定的。 我从未去过爱尔兰,对那国家不很喜欢。 咱们一直是好朋友,简,是么?”

    “是的,先生。”

    “朋友分别前夕,都喜欢尽量亲密的共度剩下的那点宝贵时间。来吧——让咱们从从容容地谈谈这次的旅行和分手,就

    …… 62

    413简。 爱(下)

    谈半小时。瞧,星星正在天上熠熠发光,这儿就是七叶树,树下的老根上就是凳子。 来吧,咱们今晚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虽说咱们命中注定再也不能坐在一起了。“他让我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去爱尔兰路很远,简,很抱歉打发我的小朋友去做这种无味的长途旅行。 但要是没有更好的主意,又怎么办呢?你觉得你和我有些相似之处,是吗,简?“

    我此时不敢回答,内心太激动了。“因为,”他说,“我有时对你有种奇怪的感情——尤其像现在这样,你近在我身边的时候,好像我左边肋骨下有根筋与你那小小身躯相同部位的一根类似的筋,紧紧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要是那汹涌的大海,再加大约两百哩的陆地横挡在我们中间,恐怕这根联系的纽带就会绷断。 于是我就常常地想到,那时候我的心会流血的。至于你——你会忘掉我吧。”

    “我永远不会,先生,你知道的——”我无法说下去。。。“简,听到夜莺在林间歌唱了么?听啊!”

    我一边听,一边猛烈地抽泣,再也克制不住那一直强忍的感情了,只好随它去了。从头到脚都震撼着强烈的悲伤,等到能说话时,只说出了一个冲动的愿望,但愿自己从未出生,或从未来过桑菲尔德。“因为离开它你而悲伤么?”

    内心的痛楚与爱情,掀起情感的巨浪,正在要求主宰。它奋力搏击,要战胜一切,支配一切,压倒一切,要崛起,要生存,要最终统治一切。 是的——还要尽情倾吐心声。“离开桑菲尔德我很难过,因为我爱它——我爱它,因为

    …… 63

    简。 爱(下)513

    我在这里过得充实又快乐——尽管时间不长。 在这里没人瞧不起我,没人吓得我目瞪口呆,不曾被埋没在地位低下的人当中,也不曾排斥在与坦诚、健康、高尚的人交往之外。 我与自己尊重的人,令我愉快的人面对面地交谈,——与见解独到,朝气蓬勃,胸怀宽广的心灵沟通。 我认识了你,罗切斯特先生,现在只要一想到必须马上与你分开,永远永远,我就感到恐怖,感到痛苦。 但我知道分手势在必行,如同明白人必有一死一样。“

    “你如何知道非分手不可?”他突然问道。“如何知道?先生,你,已经把它摆在我面前了呀。”

    “什么样子?”

    “英格拉姆小姐的样子,又高贵又美丽的女人——你的新娘呀。”

    “我的新娘!什么新娘?我压根就没有新娘!”

    “但是很快会有的。”

    “是的——会有的!——会有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那我就必须离开——你自己已经说过。”

    “不,你必须留下!我发誓——而且将信守诺言。”

    “告诉你必须离开!”我反驳道,有点儿火了。“你以为我会留下来,甘愿做对你无足轻重的人么?你以为我是架机器——毫无感情的机器么?可以任人从我嘴里抢去原属于我的一口面包,抢走我杯子里的一滴生命之水么?

    你以为我贫穷、卑微、矮小、不好看,就没有灵魂,没有感情么?

    你错了!——我的灵魂同你同样高贵,我的感情跟你同样善良。 假若上帝赐给我几分美貌,许多财富,我就会使你难以离开我,正像

    …… 64

    613简。 爱(下)

    我难以离开你一样。 我不是通过习俗、传统,甚至血肉之躯与你谈话——而是用我的灵魂在与你的灵魂谈话。 就象我们都已穿过坟墓,站在上帝的面前,彼此平等——现在也平等!“

    “现在也平等!”罗切斯特先生重复道——“是这样。”他伸出臂膀把我揽入怀中,将嘴唇压在我嘴唇上,补充道:“是这样的,简!”

    “对,是这样,先生,”我应道,“但又不是这样,因为你是个结了婚的人——或者说无异于结了婚的人,而且娶的是个不如你的人——你与她并不合适,我看你也并不爱她,我见到过听到过你耻笑她。 这种结合让我看不起,所以我比你强——让我走!”

    “去哪里,简?爱尔兰么?”

    “对——爱尔兰。我已经说出了我的心里话,现在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简,安静些,别这么挣来挣去,像只发了狂的鸟儿,无处可去就乱拔自己的羽毛。”

    “我才不是鸟儿,也没有什么罗网来套住我。我是个自由人,拥有独立的意识,此时这意识命令我离开你。”

    “那就由你的意识来决定你的命运吧,”他说,“我将我的手,我的心,还有我全部财产的权力都敬献给你。”

    “你在上演闹剧,让人看了只会觉得好笑。”

    “我请你与我厮守,白头到老——做我的另一半,做我世界上最好的伴侣。”

    “对那种结局,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必须遵守到底。”

    “简,请安静一会,你太激动了,我也会安静下来的。”

    …… 65

    简。 爱(下)713

    一阵风顺月桂小径吹来,颤抖着吹过七叶树枝,刮走了——走了——去到无尽的远方——消失了。 只有夜莺的歌声在回响,听着听着我哭了起来。罗切斯特先生默默地坐着,温存又严肃地看着我。 好久,才终于开口。“到我身边来,简,让咱们相互解释一下,相互原谅吧。”

    “再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了,既然已经被你抛开,就不能再回头。”

    “可是,简,我是把你当作妻子来召唤啊,我想娶的只是你呀。”

    我不出声,他一定是在取笑我。“来吧,简——到我这里来。”

    “你的新娘正站在我们中间。”

    他起身,一步跨到我面前。“我的新娘就在这里,”他再次抱住我,“和我平等的人,相似的人就在这儿。 简,嫁给我好么?”

    我依然不作回答,依然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拥抱,因为我依然不相信。“你在怀疑我,简?”

    “绝对怀疑。”

    “你一点儿也不相信我?”

    “一点儿不相信。”

    “你认为我在撒谎?”他十分激动,“疑心太重了,你会被说服的。 我会爱上英格拉姆哪一点?一点也没有。 我煞费苦心想证明这些,就去散布谣言,让她以为我的财产仅有别人估计的三分之一遭遇已,然后把自己送上门去看个究竟,这

    …… 66

    813简。 爱(下)

    下她和她母亲都对我非常冷淡。 我不愿意——也不可能——娶英格拉姆小姐。 而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