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记得绿罗裙(1)(2/2)

护它的精致和奇巧,至少,再过上百年,还有心思古拙的女子,于长长的街上走过,期待邂逅一个时代深处的印记,而不是我们古籍里唯美的珍贵的名字,和名字下深埋在历史和记忆里的珍藏,还要从国外引进来,再起上一个时尚的名字。

    写到这里,心里有些沉重,停下来放起刘长瑜的京剧《卖水》。

    清早起来菱花镜子照,

    梳一个油头桂花香,

    脸上擦的是桃花粉,

    口点的胭脂是杏花红,

    红花姐,绿花郎,

    干枝梅的帐子,

    象牙花的床,

    鸳鸯花的枕头床上放,

    木樨花的褥子铺满床。

    就在这俏丽活泼的韵白中,心头豁然开朗,瞬间释放,那个民间机敏灵巧的女子,还有她夏日般浓烈的心思,其实一直都不曾离开,即便是小众的,也骄傲着,隔着后园幽静深邃的高墙,掩不住眉梢的艳,这巧嘴的丫头是小姐的护身符,满天满地的花不过是她家小姐的衬托,那闺中的剪影是寂寞如柳。抖转拾掇热切切的安慰,这主仆二人双双丽丽,一笑压枝头。本是破小姐闷的对花,一对就对到了小姐的梦中,而这样听来,有声有像有岁月,甚至有了味道,尘封的香,随风的香,几世不断,几度不散。

    那些好听的名字,只要一份相契的情怀,如深莲上了青花瓷,如月光下裂帛的声音,在兜兜转转中,不经意间相对,一个顿念,一个恍惚,一个惦记,于是,一切便有了存在的理由。

    那些摇曳于街巷的长裙,款式被称为波西米亚,我却不喜欢这个定义,还是习惯了绿罗裙、荷花衣、粉蕊的蕙带随风摆,那样透着前世的安稳。

    此番,它们都沉淀在我心里,又灵闪于文间,这样的相伴已是难得,再舍求,怕只是奢求的难了,还是这样才好,于抬头间,于回首间,于无意间,看见它在柳巷深处,一如既往地静,一如既往地艳。

    在这个华北城市,秋天是最好的季节,风起云飘,天净雁行,我穿着长裙慢慢走过暖阳下的街,偶有三两落叶飘下,无声无息,干枯得只剩脉络和风骨,那份枯竭永恒的美,让人惊心。路的尽头有一家小小的书屋,躲在树的背后,里面小而不闷,有一人一几的桌子,像课堂上的书桌,各自之间都有着安静的距离,即便恋人来到也暂时停下依靠,只得和书相亲。地上随意扔着蒲团和靠垫,我坐在那个极富民族浓艳气息的绿布红花朵的垫子上,大大的裙摆洒了一地。

    打开画册,恰是王愫的《湔裙图》。

    第一次把王愫牢牢地记住,还是因为他在一幅画上的题识:怪道玉人眉样好,妆楼多傍绿杨枝。只觉得这句子巧,而画面也真是眉似弯叶,深锁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