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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时间告诉你 第二章(1/2)

    惊闻噩耗

    第二天,是以哲上飞机的时间。

    天色灰蒙蒙阴沉沉的下著不大也不小的雨,以哲在电话中与可欣道别,兄弟俩自己开车去机场。

    去机场前他们先到公司一转,昨天忘掉带一份重要文件。

    离开公司前刖,以战接一个长途电话,只见他眉心微蹙,思索半晌。

    “好——那麽就照你们的意思做。”他用英语讲完,迅速挂线。

    机场的日本航空公司柜台前,已办好登记手续的兄弟低头商量著甚麽,一个讲一个不停的点头。旁边很多人的视线都停在他们脸上,一模一样的两个俊男,的确吸引人。

    两兄弟一起走进入闸处,两人拥抱一下,其中一人进去,另一个则往停车场,除了他们自己,恐怕没有人分得出谁上了飞机谁没有,甚至包括他们母亲傅太。

    他们相像的程度有百分之九十八。

    以战

    ——应该是以战,因为以哲自告奋勇替他去纽约。他开著车慢慢向尖沙咀方向驶去,预备过海隧回香港岛到公司一转,临离开公司时接那通电话里对方要求的一些条件他得回去修正一下,再传真回纽约。

    星期天,偌大的公司只有他一个人,他安静的工作两小时,所有被要求修改的条款都改好,他再看一次,满意的放上传真机。

    他满意自己的工作,平日只要动口的他今天亲自改条款,很有效率的做好,他有成功感。

    锁好公司,迳自去停车场。

    坐在车上他考虑了几秒钟,还是决定回家。母亲独自在家,他该回去陪他。

    从中环往浅水湾方向飞驶,悠闲的打开收音机,张学友的歌声立刻充满车厢。一首歌没播完,突然插进

    DJ有点紧张的惊惶声音,他说:

    “现在有特别报告,一架日本航空公司由香港经东京飞纽约的班机,起飞後五十七分钟在香港外海上空爆炸坠毁,机上二百九十五人连十一名机员全部遇难——”

    以战猛力刹车,刚才的消息刺激著他全身神经,所有的血液一下子全冲进脑袋,只听见一阵“嗡嗡”之声,眼前金星直冒。那个

    DJ说甚麽?一架日本航空香港起飞经东京飞纽约的飞机在起飞後五十七分钟爆炸坠毁?日本航空?香港起飞经东京飞纽约?爆炸坠毁?全机乘客遇难——好不是——那不是他亲爱的双生兄弟坐的那架飞机吗?不是两个多钟头前他亲自送他入闸的人吗?这——这——这——

    以战全身不受控制的剧烈震抖起来,豆大的冷汗沿看脸颊流下来,心中空荡荡的一片麻木冰冷——是吗?那消息是真的吗?不可能吧?两个多钟头前还活生生的人——不,老天!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不!

    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使自己更镇静,拿著手提电话,竟连工个电话号码都想不起来,包括家里的。

    後面惊人的汽车喇叭声今他稍清醒,深深吸一口气把汽车驶向一边

    ——全然把不稳驾驶盘,几乎铲上行人道。

    一个骑电单车的交通警察来到车边。

    “发生了甚麽事?为甚麽停在这儿?”

    “我——”一张口,发现自己声音哑了。

    “你有病?不舒服?”交通警皱眉,他看见的那张脸简直惨白得像死人。“需要帮忙吗?”

    “刚才——收音机里的消息

    ——是真的?”总算断断续续把话说出来。

    一消息?你说飞机失事?

    “警察反问。

    “日航班机。”他虚弱的抱著最後一丝希望。

    “我有亲人在上面。”

    警察脸上掠过一抹同情,他摇摇头。

    “你赶快去机场吧。”警察说

    “很多乘客家人都赶去了,真是——不幸的消息。”

    “你是说——真是坠毁失事?”他绝望呻吟。

    “要不要我帮你带路。”警察很有同情心。

    “你能再驾车吗?”

    以战脸上出现坚毅之色,他点点头,谢过警察,把车驶向横街再转出来,他已再度转向机场的方向。

    一路上心脏猛跳,全身软弱无力。这不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可怕的悲剧呢?人生岂不太儿戏?说死就死——亲爱的兄弟,他还这麽年轻,还有大好前途,还有爱他的女人等他回来,他怎能——怎能就此走了?

    不受控制的眼泪簌簌而下,视线模糊了,他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他是不是真的就此失去最亲爱的兄弟?

    机场大堂一片混乱,悲伤流泪的,大声抗议的,木然失神的乘客亲人围成一堆。

    日航地勤人员低声下气,歉然的,不厌其详的一次又一次向大家解释。以战耳里只有“嗡嗡”声,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甚麽。

    一个挂著名牌的日航人员走过,以战一把抓住了他,沙哑急切的问。

    “告诉我,是不是你们飞机出事?是不是所有乘客罹难?快说。”

    那人尴尬又不安的对他点头。

    “对不起,目前只有这些消息,所有救援人员全向空难处赶去,附近海域的船只也都前去帮忙。目前——只知道这么多。”他说。

    “没有一个人生还?”以战颤抖绝望。

    “空中爆炸,很难有幸免者。”

    以战放开那人,再也支持不住自己身体,他缓慢的蹲下来,整个人缩成一团,把脸埋在手里,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哭泣起来。

    在机场等了七小时,没有一次有好消息传回来。从直升机带回来的消息说失事

    现场海上一片火海,碎片、油渍布满海面,不见尸体,大概都已

    ——粉身碎骨了。

    靠在一边沙发上的以战已麻木僵硬,再坏、再可怕的消息也只不过在他鲜血淋漓的心上再刺一刀而已,他已痛无可痛,伤无可伤。确知机上乘客无一生还时,他的心已随著死去——他失去了最亲爱的手足。

    他不敢打电话回家,怕自己的声音吓坏母亲,他也不敢打电话给

    ——他只打给明柔,或者她能帮忙。

    “明柔,是我。”他强忍悲痛。

    “以战,老天!我以为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明柔在电话里哭起来。“你在哪里?我快急疯了,那班机是不是——”

    “是。”以战深深吸一口气。

    “妈咪怎样?”

    “她还不知道这消息,没有人敢告诉她。”明柔收拾了哭声。

    “我让妈咪找朋友陪她打麻将,不知道能瞒到何时。”

    “这样——就好。”以战透口气。

    “你也去陪妈咪,现在我还不能回来。”

    “你在哪里?为甚麽不能回来?”

    “机场。我等进一步消息。”以战不死心。

    “还等甚麽消息呢?”明柔叹息。

    “所有的人还怕连渣都不剩——”

    “不许这麽说。”以战大叫一声。

    “死的是我的兄弟,他——替我去纽约的。”

    “对不起,我非有意。”明柔立刻道歉,这是她的可爱处。

    “对不起。”

    “快些去陪妈咪,带手提电话,我再跟你联络。妈咪

    ——能瞒多久就多久。”

    “保重,以战。”明柔的声音又有哭意。

    “你知道吗?飞机失事的消息传来,有那麽一段时间我以为是你,真吓死我,明知是以哲替你去的。我很傻,是不是?”

    “好好照顾妈咪。”他挂线。

    明柔仍抓著电话呆怔半晌,怎麽以战的语气这麽奇怪,奇怪得完全不像他

    ——是他太悲伤吧?她要谅解他的心情。

    开车赶到傅家,二楼小客厅里麻将声依然,傅太愉快的笑声远远的传过来。

    明柔放下心来,她仍不知以哲的消息。

    若无其事的走进去,强装笑脸。

    “今天谁是长胜将军。”她提高声音。

    “我,是我。”传太笑得开怀。可怜的她完全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失去了最亲爱的儿子。“明柔,来看,我一吃三,多威风。”

    明柔走到傅太背後!轻轻用手按摩她的肩头。

    “累不累!妈咪,我替你松松骨。”

    “不累,一点也不累。不要你辛苦,你去看看厨房给我们做了甚麽点心。”

    “才十点钟就吃宵夜?”明柔夸张的。

    “你们都不怕胖吗?一

    “以战呢?为甚麽没跟你一起?”傅太问。

    “他有点重要事,”灵活的明柔也差点不会反应。

    “他约了朋友。”

    “打电话叫他早点回来,”傅太随口说。

    “以哲去纽约,他该多些在家。”

    “会。他就回来,我们刚通过电话。”

    以战的电话却一直没有再来。

    明柔急得不得了,守著电话坐立不安,该有一点消息来,是不是?不可能有更坏的消息,以战仍然守在机场?

    麻将结束,客人陆续离开。

    “阿强怎麽还没有回来?”傅太伸伸懒腰。

    “就快了,”明柔不安的看表。

    “我可以在这儿陪你先休息。”

    “不要陪我,你回家,”傅太笑。

    “屋子里有那麽多人,我不怕。”

    “我想等以战,有点事跟他商量。”明柔不敢离开,这是以战的吩咐。

    “我不陪你了,有点累。”傅太回房。

    “太晚了你就住在这儿,让工人替你预备。”

    “晚安。”她送傅大入房。

    一个人留在空寂的客厅有点害怕,明柔走到以战的卧室等著。经过半天的紧张劳累,她也倦了,在长沙发上模模糊糊睡著。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她被一声尖锐、恐惧、悲伤、张皇的叫声惊醒。甚麽人?甚麽事?尖叫发自传太卧室,她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卧室门没锁,她推门而人,但见傅太满面泪痕,惊悸、失神、悲哀的坐在床上。

    “妈咪,甚麽事?甚麽事?”明柔抱住傅太。

    傅太怔怔的出了一会神,缓缓透一口气。

    “原来我发梦,噩梦。”她说。

    “一定好可怕,吓著你了,”明柔轻拍傅太背脊。

    “只是梦,不用害怕。我陪你。”

    傅太仍是那副失神的样子。

    “我梦到阿强,”傅太又说:

    “梦到他穿了一件日本式的白袍,两只手拚命向我伸来,但走来走去都碰不到我,他——他——看来好惨、好伤心、好可怜的样子,然後,一下子他就不见了。”

    “梦是假的,以战好好的,”明柔夸张的。

    “他一点事也没有。”

    “他还没有回来?”傅大问。

    “他一定有重要事,”明柔心中不安也焦急,以战去了哪里?

    “我打电话找他。”

    傅太重新躺下,对明柔挥挥手。

    “我没事,你去打电话。”傅太说。

    明柔退出卧室,看看表,凌晨三点了,以战有甚麽理由还不回来?她拨电话,一次又一次,电话没人接,不,是电话没有开。他为甚麽连电话都不开?

    到底他去了哪里?

    以战坐在他的车里已好久好久,车停在沈可欣家的大厦楼下,望著那已是沉沉入睡的大厦,不知道他在想甚麽。

    才一天时间,他彷佛老了十年。眼中失去光芒,容颜憔悴,腮边的胡须都长出来。

    看得出来他很累很累,彷佛已失去全身的气力,失去了血骨,变成一个躯壳。他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深沉而漠然,突然来到的剧烈悲痛已今他麻木。

    麻木的是他的心,还有大多太多事他要思考、要决定,这期间不能有一丝错误,否则可能造成永远不能挽回的悲剧。

    黑夜渐渐过去,天边现出第一线晨光,他抬起头,心中好像已有决定,全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抹坚毅之色,似乎他决定了的事任它刀山油锅也要去闯,永不言悔。

    他发动汽车,在晨光中驶回傅家。

    早起的工人们都很意外,大少爷没有彻夜不归的习惯。他们只偷看两眼,不敢作声。

    经过以哲的卧室,他停下来张望一阵,吸一口气走回自己的。

    明柔斜斜的倚在枕头上睡得很熟,犹豫一下,他过去轻轻拍醒她。

    “啊——你回来了?”她惊跳起来。

    “情形怎样?现在甚麽时候?你——等了一夜?”

    他只疲乏的摇摇头,颓然坐下。

    “你饿不饿?要喝水吗?”她怜惜的望著他。一夜之间搞成这个样子,自从认识他後,从未见过他这麽脏乱过。“或者先洗澡。”

    “给我杯酒。”他沙哑的。

    “以战——”

    他挥挥手,她只好去取酒。递给他时,他想也不想的一饮而尽,立刻,脸上展现一丝怪异的红晕。

    “再要——一杯。请。”以战把酒杯交给明柔。

    她沉默的再斟一杯进来,他再一次仰头而尽。

    “你能自己回家吗?”他问。声音里竟听不出一丝感情。

    “我想休息一阵。”

    “我可以留下帮忙。”她体贴。对以战她是柔顺的,尤其在这个时候。

    “今天或者有许多事要做。”

    “如果你喜欢可以留下。”他连讲话的语气也变得奇怪。“最重要的事是别让妈咪看电视和报纸,也别让任何人告诉她。”

    “我会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点点头。和衣倒在床上,也许实在太累了,很快就入睡。

    明柔在旁边守候一阵,张望一阵。发生这麽大的变故,她感觉以战

    ——似乎陌生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远了。

    会吗?或是她的错觉?

    退出卧室,她去梳洗。然後著工人预备早餐。这个时候,傅太也走出来。

    “早,妈咪。”明柔展开笑脸。

    傅太看来精神不好。

    “我刚上过香,念过经。一她说:”昨夜吓醒之後就没再真正睡过,不知道为甚麽,心里慌慌的就是不宁。““别为一个梦念念不忘,记住梦是反的!”明柔说:

    “以战已回来,还在睡。”

    “这就好了。”傅太放心些。

    “阿康到纽约没有?有电话来吗?”

    “还没有。”明柔吸一口气。

    “从香港到纽约差不多十七八小时,中间还要在东京转机,等三小时,没这麽快到。”

    “他打电话来让我听。”傅太最疼以哲。

    “我有话跟他说。”

    “是——我会。”

    “最不喜欢坐飞机,总觉危险。”傅大说。

    “上了飞机就把命交给别人,全无安全感可言,想到都心惊肉跳。”

    “飞机并不比汽车危险。”明柔强打精神。

    “以哲的电话”定很快会到。

    ““但愿如此。”工人服侍她开始进早餐。

    明柔寸步不离傅太身边,一边又挂念卧室里的以战,还要吩咐工人别让傅大接电话。她全神贯注,神经拉得好紧、好紧。她知道自己到了极限,不能再有一丝压力,否则她会承受不了,会崩溃。

    工人来到她身边,低声说:

    “沈小姐电话。”

    沈可欣?!

    明柔简直忘了还有这麽一个人,以哲刚订婚的妻子,得赶快安抚她,否则她会像地雷般爆炸在博太面前。

    “可欣,我是明柔。”她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现在的沈可欣已威胁不到她,不会再是她的竞争者,她心中满是同情。

    “是不是——真的?”可欣声音颤抖。

    “可欣——我们都很伤心,但

    ——妈咪还不知道。”明柔压低声音。

    “等会儿以战醒後我来陪你。”

    “他在那架飞机上?”可欣声音里有强抑的哭意。

    “我好抱歉,可欣——”

    “对不起,我要挂线。”可欣力持坚强

    “我们再联络。”

    明柔握著电话呆怔半晌,她眼中已有泪,但傅太的声音今她深深吸一口气,把泪水收回去,快步回到傅太身边。

    “可欣接到阿康的电话吗?”她问。

    “不,不是。”明柔心念电转。

    “她想约我午餐,我告诉她没空,和以战有事。”

    “如果她问,让她来,我陪她。”

    “好。我再打电话给她。”

    整个上午傅家的电话钤声不停,工人一次又一次的回绝,多半是听见电视报告和看到报纸的亲戚朋友打来,因为死亡名单中有傅以哲的名字。

    明柔觉得再难以支持,好在以战起床。

    他强装出笑脸面对母亲,能瞒多久就多久,他不能想象母亲会伤心成甚麽样子。

    “今天不上班?”傅太问。

    “下午或会去。”以战努力集中精神。

    “要不要约朋友陪你打牌?”以战说。

    “又打牌?”傅太头手一起摇。

    “昨天打了八小时,半夜又没睡好,不打。”

    “租镭射影碟给你看?”

    “不看打打杀杀,不看无厘头。”傅太说:

    “你们有事尽管去忙,我等阿康电话。”

    “妈咪——”以战下意识色变。

    “阿康说好到纽约後会打给我。”傅大说:

    “这样吧,我去睡个午觉,电话来叫我。”

    “一定会,一定会。”以战扶著母亲。

    “我陪你回卧室。”

    “别扶我。”傅太笑。“又不是七老八十。一

    “醒来我们陪你喝下午茶。”

    回到小客厅,明柔担心的等在那儿。

    “沈可欣来过电话。”

    “她怎样?”以战十分关心。

    “语气好怪,听得出极伤心但强忍著。”明柔叹一口气。

    “我想陪她,她不要。”

    以战深锁眉头,眼眸中一片深沉悲哀。

    “只希望她不要太难过,他们从认识到订婚时间很短,感情或许不是那麽深。”

    以战彷佛没听见她讲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脸上神色非常、非常古怪,悲痛中还有巨大的矛盾。矛盾引为甚麽?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应付妈咪。”明柔说

    “她还在等以哲的电话。”

    “我到外面试著以哲的口吻打回来。”以战说

    “能拖就拖。”

    “拖多久?总有一天要面对。”

    “实在——我不忍心告诉她。”以战叹息。“她最爱以哲。”

    “也瞒不了多久,我怕就会有亲戚朋友上门来。”明柔极担心。

    “别让他们进来。”

    “不可能。妈咪会怀疑。”

    “我——让我想想。”以战抱著头。

    “用甚麽方式告诉她伤害会最小?”

    “任何方式伤害一样大。”

    “你——”以战似不满的瞪她。

    “我说的是真话。”明柔委屈。

    “我很乱,对不起,”以战立刻说

    “我无法控制自己,我伤心。”

    明柔轻轻拥抱他一下,他下意识的想推开她又忍住了。她是他将过门的妻子。

    “你说——我们该怎麽办?一

    “不要骗她,以最温和的方法告诉她——”

    “怎样温和?他亲爱的儿子死了。”他眼中有泪,强忍著巨大的悲哀。

    “这——不是你错。”

    “我有责任。他——替我去纽约。”

    “谁知道会有意外?谁也不想,而且如果飞机上的是你

    ——我不敢想象,尤其是肚子里三个月的BB,将水远不知父亲的样子。”

    他轻轻摇头,深沉叹息。

    是。就是她三个月的身孕,他

    ——他——才下了这麽重大,可能影响一辈子的决定。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求你,”他再一次深深吸气。

    “我们的婚礼——要取消。”

    一以战

    ——“她惊异又意外。

    “不可能。我没有心情在这个时候举行婚礼,我做不到。我的兄弟死得这么惨。”

    立刻,明柔强抑心情,她成熟又聪明,能明白他现时的感受。

    “我可以同意,但BB呢?我的肚子就快要现出来。”她说。

    “送你去美国或欧洲,生下孩子才回来。”他看来已深思熟虑。

    “那——甚麽时候结婚?”她望著他。

    “对不起,我知道你委屈,这件事迫不得已,”他放柔声音。“三年,我希望三年後。”

    “又不是父母丧事。三年?”她吃了一惊。

    “这麽久?一

    他不语,很坚持的样子。

    “一年。我只能等一年。”她略为让步。

    “一年後BB都快半岁。”

    “三年。”他摇头。那种坚持今人难明。

    “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他黯然。

    “这是当我得知意外消息後的第一个想法,必须这麽做,我心里才会好过些。”

    明柔思索半晌,犹豫不决。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措手不及。当然她明白他们兄弟情深,尤其是双生子,而且以哲等於替他死。

    “生下BB後我不想再工作。”她提出条件。

    “可以。”以战立刻点头。

    “你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另外买房子,只要你喜欢,我们——我会负一切经济上责任。”

    “这算是对我的保障?”

    “不需要保障,我在——三年後我一定跟你结婚,你永远是傅家人。”

    “我以甚麽理由去外国?”

    “随你喜欢。”他想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