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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时间告诉你 第二章(2/2)


    他答应得太爽怏,太不经思索,她反而疑真疑幻。以前以战虽出手大方,却也不像这样,他变了好多。

    “你会时常来看我?”她盯著他。

    从今午他醒来,她已对他有陌生感,是因为这重大变故吗?

    “如果我有空。”他点头。

    “可以请你妈咪陪你!我会替你们请工人、司机、护士。”

    她再想一想。十分周到,没有甚麽遗漏,怎麽她总觉有一丝不妥?

    “那麽——丧事办完我就走,不想人家看见我大了肚子又不举行婚礼。”

    “不是不举行,是延後三年。”

    两人都沉默下来,好像没有甚麽话再可以谈、可以讲。

    工人带进沈可欣。穿了一身素白的她除了眼中那种今人心颤的深沉悲哀外,外表上她没有甚麽不同,甚至不见流过泪的影子。

    “我想来帮忙。”她轻轻说:

    “也等候更进一步的消息。”

    以战看见她,震动又忘形的站起来,想迎上去又压抑著,一副失魂落魄的失措状。

    可欣望著他,突然呆住了,她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

    ——不是,当然是错觉,他是以哲的双生兄弟,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相似。

    “我——我们抱歉。”以战的声音颤抖,激动得怪异。

    “不是任何人的错。”可欣十分理智。

    “意外就是意外,我没有怨。”

    “可欣。”明桑感动的拥住她。

    可欣轻轻拍明柔的背脊,视线仍在以战的脸上。

    “傅太——怎样?”她问以战。

    “还不知道。”以战避开她视线,彷佛心虚。

    “让我们一起告诉她。”可欣勇敢的。

    “我宁愿由我们说,免得旁人给她更大的刺激和震惊。”

    “你也这麽想?”明柔抬起头,放开她。

    “没有更好的方法。”可欣哀伤。

    “所有的伤痛由我们共同承担,或者好些。”

    “但是——我怕她受不了。”以战仍是担忧。

    “如果以哲电话今天不来,我怕反而引起她更多怀疑和猜测。”明柔也说。“不能拖多久的。”

    “怎麽说呢?”以战流下眼泪。

    “以哲飞机失事死亡?我讲不出。”

    “由我来讲——”可欣说。

    背後砰然一声巨响,以战大叫一声冲过去,傅太已昏倒地上。

    她已听见一切。

    “妈咪——”以战又惊又痛。

    “怏叫医生!怏拿药油,快!”

    他抱起傅太,放在卧室的床上。

    白花油、风油精、万金油甚麽都送到他手上。他慌乱的不知该怎麽做。反而可欣最冷静,她替傅太搽药油,按人中,又轻抚她心口。

    傅太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人已醒来。

    “妈咪——”以战抱看母亲。

    “告诉我。你们告诉我,阿康怎样了?甚麽飞机失事?甚麽死亡?你们有甚麽事瞒著我?阿康呢?我要阿康——”

    她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随时都可能再度昏倒。

    工人不知发生甚麽事,已遵吩咐的立刻打电话请家庭医生来。

    “妈咪,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以战紧抱著母亲不放,大男人的哭声更是惊心动魄。“是我对不起你。”

    明柔陪著在一边垂泪,甚麽话也说不出。

    可欣呆怔失神的望著这对流泪的母子。心魂都不知飞到哪儿,与另一世界的以哲会合?再续未了缘?

    傅太继续哭叫一声,又昏厥过去。正好家庭医生赶到,救醒她又替她打了安眠针,几分钟,她已沉沉睡去。

    以战抹干眼泪站起来,看见一边呆立木然的可欣,又有前去安慰她的冲动

    ——他压制了,不能这麽做,他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以战连同明柔、可欣忙著陪伴伤心欲绝的傅太,和川流不息的亲朋。另外,航空公司安排家人前去出事现场上空空祭死亡的不幸死者。

    “我与明柔去。”以战提议。

    “我去。”可欣轻声说,像怕惊扰了别人。

    “不——请你留在香港陪妈咪。”以战以恳切的眼光求她。“这比前去更重要。”

    “我希望和他道别。”可欣望著他。

    “请你改变主意。”他又避开她的视线。

    “我相信你陪妈咪更适合。”

    “如果你这麽想——好,我留下。”可欣居然不坚持,今明柔和以战都意外。

    可欣有理由坚持的,毕竟她是以哲的未婚妻,是最爱也最亲的人。她没坚持,以战非常感激。

    这感激放在心中,没有说出来。

    临行前,可欣把一封已经封好的信交给以战,要求他把信扔进出事的大海里。

    “我会替你做。”他望著她,欲言又止。

    “请原谅我不让你去的苦衷。”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身而去。

    这几天,可欣一直在傅家陪著傅太,早晨她来,深夜她回家,不辞劳苦。

    她很有分寸,即使明柔要求,她也不肯留宿傅家,她和明柔身分有别。

    以战和明柔出发了,她陪著已几天没说话、没进食的傅太。

    可欣的悲痛不比傅太小,两个不同年纪的女人都爱以哲那麽多,她们伤得同样重。很微妙的,傅大觉得可欣特别亲。

    “安娣,我陪你吃一点东西,就算喝一点酒都好。”可欣柔声劝说。

    傅太慢慢转头看她,眼中又浮起泪影。

    “阿康走了,你就不肯再叫我妈咪?”她问。

    “妈咪。”可欣强忍看泪水。

    “只要你不嫌弃,我永远叫你妈咪。”

    “是阿康没有幅气。”傅大眼泪簌簌而下。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女儿。”

    “是,是。”可欣含看泪拥看传太,她们的心更接近亲密,比女儿更亲。

    “妈咪吃点东西,否则我和他都不安。”可欣说。

    “拖垮了身体也无补於事。”

    “吃不下,晚上我都梦到他——我不知道,总觉得梦里是阿强。”傅大说得好奇怪:“阿康——我感觉得到他在我四周。”

    可欣感觉背脊一阵清凉,母子连心,难道以哲的魂魄回来了?

    “以後,傅家的人再也不准坐飞机。”傅太像发誓

    “宁愿少赚钱甚至不赚钱,也不许再坐飞机,我恨死飞机。”

    “一定。大家都会听你的话。”

    “会不会是——命中注定?”傅太怔怔出神:“阿强阿康刚出生时,他们爸爸替他们找人算了算八字,没有说过他们之中会有意外,只是我——我记得很清楚,算命的说我命中只有一子,怨不得,想不到这么灵。”

    可欣无言以对。

    “其实我一直记得这件事,也一直在害怕。”傅太苍凉的慢慢说

    “三十年过去,我以为不会再有甚麽事,想不到——”

    “以战在也一样,他们兄弟相貌一模一样,你当以哲还在就是。”可欣勉强说。

    “以战不会是以哲,虽说外貌难分得清,其实是有分别的,以哲比较亲近我,很多时候我都能感觉出是他。”

    感觉?傅大才说感觉到以哲仍在四周,但是他

    ——已永远去了。

    “可欣,有空替我把以哲卧室整理好,我要永远保持它的俘状。”傅太说。

    “还有,你能搬来——陪我忙一阵?”

    “好。”可欣对傅大千依百顺。

    晚饭之後,以战和明柔回来了,傅太巴巴的盼著他能说些甚麽,但他们都沉默无语。傅太心中扭痛,人都死了,还有甚麽可说。

    她垂下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可欣轻轻拥住她,她又拍拍可欣的背脊,两人之间有份自然的默契和感情。好像——相依为命。

    “我把你的信交给他了。”以战这麽说。

    “谢谢。”可欣的视线停在傅太脸上,她不想多看以战,这和以哲一模一样的男人。

    “其实——现场甚麽都没有,只有海面上一层浮油。”明柔说“航空公司在那儿作了法事,大家都尽了心。”

    傅太拭泪,紧紧的握住可欣的手。她有奇怪的感受,握着可欣就等于握着以哲,他们仿佛是一涸人。

    第二天,可欣搬了简单的行李,暂时住进傅家大屋。

    “让工人替可欣安排客房。”明柔说。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宁愿住以哲卧室。”可欣柔婉提出。

    “好,好。”傅太立刻同意。

    “这样最好。”

    “我已安排周未有个追思礼拜。”以战突然说,像是封母亲,又像对可欣,他的视线没有一定的焦黠。“以哲比较倾向基督教,我想——这样子比较好。”

    “谢谢。”可欣还是不看他。

    “我已通知了我们的同学、朋友,还有公司的人。”以戳再说。“妈咪可以不参加,由我主持就可以,因为都是晚辈。”

    傅大把征询的眼光移向可欣,这么短的时间可欣已赢得她全部的爱和信心。

    “我可以在家陪你。”可欣立刻说。她懂得傅大那种万般失落的心情。

    傅太点头同意,眼眶又红起来。

    “可欣应该参加——”明柔说。

    “她不参加也好。”以战打断她的话。

    “妈咪需要人陪。”

    可欣的心情有奇异的矛盾。

    以哲去了。可欣震惊、哀痛、悲伤,可说痛不欲生。后来消息证实后,她反而有点疑幻疑真,不能置信似的。一个人那么简单,那么容易说走就走,扔弃了所有誓盟、允诺?以哲不是这样的人,她坚信他说到做到,他答应一定尽快回到她身边、陪她、爱她,他就一定会回来,不可能连话都不貌就走——她不相信他死,不认为他死,也感觉不到他死去——当她看以战,就觉得以哲站在那儿。实在太相似了,这几天来有个可怕的现象,她甚至感觉到他是以哲。

    这感觉是错的,他是以战,不是以哲,她要强迫自己分清楚。

    每晚她也发梦。好梦、噩梦,常常吓得她一身冷汗醒来。午夜梦回时,以哲仍在的感觉尤其强烈,仿佛他就在四周——是魂魄归来吗?是继续那份未完成的允诺,回来陪她。

    睡在以哲的卧房,她不觉异样,不害怕也不陌生,反而有种宁静安详感。这几天来不曾有过的宁静安详。

    以哲的卧室布置得清爽自然,是间标准的男人卧室。床、灯柜,整套高级音响设备,一些放得很整齐的

    CD,不算太大的衣帽间,附带的浴室,还有一组很舒服的沙发。也许是旧建筑物,天花很高,有六百尺左右大小,非常舒适温暖。

    灯柜上放着一本翻开的英文版《新闻周刊》,以哲还没看的。

    可欣轻轻摸着灯柜,摸着茶几,摸着音响组合,摸着那一排排整齐挂列在衣帽间的西装、衣物,温暖的、清新的,好像以哲的气息仍在,他不曾离去。

    上帝为什么这样不公平,让他们才相识相爱相聚就永远分开了他们?

    双手掩着脸,她缩在沙发一角默默哭泣。不是她无泪,不是她不悲伤,不是她冷静捏智,只是她不想在人前流泪,干想惹得傅太更伤痛,她粉碎至血淋淋的心只让自己看见。

    现代女性盈亏自负,就算整个人彻底崩溃,人前,又有谁真正帮得了你?

    可欣知道,道次的打击与挫折会是一生一世的了。恋爱的时间虽短,他们的灵魂早已结为一体,不能再分你我。

    他们爱得自然,爱得深切,爱得

    ——浑然天成。她曾想通,他们这样的相识相爱一定是缘订三生,是蒙主祝福的,为什么——为什么——

    肩膊在轻轻的战抖,眼泪从指缝中无声的浅出,大地在她深沉巨大的哀伤下变得沉默,夜在她无边失落中憔悴。

    就缩在沙发一角,她睡着了,睡梦中看见以哲站在她身边,无言的陪伴着。

    天亮的时候她醒来,是个艳阳天,她的心却仍然阴霾满布。

    强打精神陪伴哀伤的傅太。

    “你可以不必上班?公司可以请那么久的假?”明柔关心的。

    可欣见微微点头,什么也不说。

    6

    以战从客房出来

    ——啊!他住客房,并未与明柔同房。

    “嫣咪,过了以哲的追思礼拜,我就立刻去三藩市!在那边住一段日子。”明柔税。

    “为什么?!”傅太愕然。

    “以战取消了婚礼,预备三年后再做这件事。”明柔吸一口气,她不明白以战怎么闭紧了口,一句也不帮腔。“我懂得目前的情势,这么做是应该的。”

    “你为什么要走?”傅太望着她。

    “他一定没告诉你。”明柔盯一眼以战。

    “我有三涸月身孕,在香港没举行婚礼又挺着大肚子怕人都闲话,他安排我去的。”

    “阿强,真的?”傅太问。

    “是。我已请明柔嫣咪陪她同去,租好房子,请了护土、工人和司机。”

    “为什么去三藩市?”傅太不解。

    “温哥华我们自己有大屋在那儿,不是更好?”

    “明柔喜激三藩市。”以战没有表情。

    “温哥华的香港人太多。”明柔提醒。

    “哦——”傅太显然不同意,却又不想在这种心情下理会这等小事。

    “随你们,总要小心些,要不要派家里的阿四去帮忙?”

    “四姐专门服侍你,以战已在那边安排得很好,”明柔貌:“我会深居简出,会小心。”

    “也好。”傅太泪眼汪汪。新生儿的将要来到并未带给她太大喜悦。

    以哲

    ——她失去了最爱的儿子。

    “我会留在香港全力负责公司的事,连阿康的那份也一起做!”以战变得沉实多了。“我会陪着你,嫣咪。”

    傅太垂泪点头,很自然的挽住可欣的手。

    “以后你是我女花。也要一辈子陪我。”

    “我曾。一定会。”可欣回握她的手。

    明柔道一次没有妒意,可欣已失去以哲,还有什么好斗的?

    追思礼拜之后,明柔在母亲陪伴下飞去三藩市,那边有早为她预备周到的一切。

    她想遇。以战从来不是这么细心体贴的人,这次以哲事件令他改变,她喜欢他的改变。他没送她去,她也没怪他。

    有些时候,她也很识大体,不能在这个时候强要以战只陪她。

    她有信心,她和以战是一生一世。

    傅家大屋里只剩下傅太、可欣和以战。

    以战并不常在家,每天为公司忙碌,晚上也有不少应酬。但傅太发现一件事,以战比以前早回家。以有不过十二点不见人,如今不到十点半,他已陪在身边。

    失去以哲,以战变得更亲近她。

    “公司事应付得来吗?”傅太问。

    “请了一个助手,以前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很帮得了忙。”以战坐在母亲对面。

    可欣沉静的坐在一慢,没有发言。

    “你在家——或者可以出去走走。”

    “可欣陪我,很好。”傅太说。

    “可欣——”以战把视线移到可欣脸上,只一接触,立刻移开。

    “我怕耽误你的工作,道么久不上班行吗?”

    “可以。”她淡淡的。仿佛这件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世伯、伯母那边——”

    “他们明白我的情形,”可欣再说:

    “我会安排自己的事。”

    “这样——非常谢谢。”

    “不必谢,我为他才这么做。”

    “他”,当然是以哲。

    以战微微皱眉,不知他想到了甚座。

    “阿康的衣冠冢做好没有。”傅太问。

    “没有。我要选最好的石料。”以战说:

    “啊——接到爸爸电话,他近日会回港一行。”

    “他回来做甚麽?”傅太脸色一沉。

    “回来看你,他——知道了阿康的事。”

    “不见他。告诉他不必回来。”傅太冷冷的。

    “我们的事不要他理。”

    “他总是爸爸,何况可欣还没见过他。”以战迅速看可欣

    “眼。

    “总之别让我们碰到。”傅太说

    “阿强,没有打算去看看明柔?”

    “她很好,我们一直保持联络。”

    “去看看她。”傅太的情绪渐渐恢复。

    “挺著大肚子不好过,你该陪陪她。这边——有可欣就够了。”

    “你不能一辈子绑著可欣。她有父母有工作,她

    ——”

    “我愿意陪妈咪。”可欣真心说

    “陪到直至她不再需要我。”

    “你是女儿,一辈子都是。”竟然惹哭了她。

    “阿康没福气,这麽好的女子。”

    以战垂下头,不敢再接任何言语。

    渐渐的,傅太肯跟朋友见面,也肯与可欣一同上街逛逛,甚至愿意打几圈麻将。她是渐渐在复原,谁都看得出。

    伤子之痛已移向更深的心底。

    可欣已开始不规则的上班。

    傅太在家。她陪著,傅太打牌,她就去公司一转。有时接到公司电话,她急忙赶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你这算上甚麽班?”傅太打趣。

    “你到底做甚麽职位,公司肯让你如此自由。”

    她但笑不语,没有解释。

    “你的钱够用吗?”傅太悄声问她。

    “不够我给,别忘了你是女儿。”

    “住在这儿根本不用钱。”可欣答。

    “向你父母致谢,等於把这么好的女儿让给我一半。”傅太也为她著想。“请他们有空过来吃餐饭,大家聚聚。”

    “我会安排。”

    “还有——现在我好多了,若你想回家

    ——”

    “我会搬回去。”可欣敏感。

    “不不不,别搬回去,间中回去住一两晚好了。你在

    ——我的心安定好多。”

    傅太明显的完全依赖可欣,在感情上,也在平常生活小事上。谁也没有刻意这么做,一切自然形成。就像可欣和以哲的爱情。

    以哲的衣冠冢做好之後,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多了一个去处。她俩常带备水果、鲜花到墓地走走,她们都有说不尽的话对以哲说——虽然他人不在里面。

    一个半月就这么悄悄过去了。

    可欣也习惯了傅家的一切!住在以哲的卧室里,她觉得与他更能接近,他的气息,他的精神还有对他的感觉——仍在卧室里。

    午夜醒来,一阵又一阵肚饿令她不舒服,她想喝杯牛奶,吃块面包都好。辗转了半个小时。饿得全无睡意,只好起床。

    披件晨褛她自己摸去二楼的小厨房。

    小厨房是不煮中国食物的,只有牛奶、咖啡、蛋糕、点心一类的食物,供傅家成员随时想吃东西时方便的。

    摸进小厨房,正想开灯,突然看见一对发亮的眸子正对著她,心中大惊退後十步,那阵熟悉的感觉涌上来。

    “以哲——”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顺手开灯,面对著是正在喝热牛奶的以战

    ——当然是以战。6

    “对不起。”她不安的垂下头。

    “我只想来吃点东西,没吓看你吧。”

    他摇摇头,垂下眼帘,黑暗中似以哲那种熟悉感觉消失。

    可欣极不自然的打开冰箱,取出食物,她想

    ——回卧室吃吧!面对并不熟悉又感觉熟悉的以战会很不自在。

    “我帮你热牛奶。”以战接过可欣的杯子。看来,他像她一样尴尬。

    微波炉“叮”一声,他拿出热牛奶放在她面前。

    “面包需要烤吗?”他避免碰到她的视线。

    “不必。谢谢。”

    “这些日子——让我谢谢你,若不是你的帮忙,妈咪不知道会怎样。”他由衷的。

    “我们是互相帮忙,”她轻轻说:

    “她——也帮我度过最难走的一段路。”

    “我很抱歉。”

    “这事与任何人无关,我说过。”

    “他原本不必去纽约,他自愿替我。”他叹息。

    “对你的歉意,一辈子也难消散。”

    “若不是他就是你,你们总有一个要离开。”她说得十分理智。

    “总有两个女人会受伤。我庆幸是我,否则明柔和将出世的孩子,不是更惨了吗?”

    一你

    ——真仁慈。“他说。

    “不是仁慈,这种事谁都会自私,没有人想死。”她苦笑。“只是事後衡量轻重下,我这么分析而已。”

    “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抱歉。”

    “不要这麽想。抱歉换不同他的生命,也许命中注定如此。我也不信有这麽好的命和运气,能遇到他——即使短短的几个月,我想这辈子也够了。”

    他十分动容,脸上、眼中都有激动之色。

    “他有你——相信死也无憾。”

    “有遗憾的。”她又苦笑。

    “人毕竟只是人,会贪心,我和他的日子太短,我希望拥有他一辈子,甚至生生世世。”

    他握著杯子的手突然现出青筋,再一次激动,对著她,他无法保持平静。

    “对不起。”他深深吸“口气,站起来转身离开,步子快得像逃。

    望著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来,但这次她清楚知道,他是以战。大概以前她认为自己能分得出他们兄弟的感觉并不正确,他们实在太相像了。实在、实在太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