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斯人独憔悴 1(2/2)

不限时间,当然。”他满意的笑了。“我很喜欢听人讲真话,你有任何不满,可以提出来,我们改善。”

    她考虑一下,摇摇头。

    “没有,暂时没有。”她说。

    “很好,你开始工作吧!”他指指帐簿

    她看了一阵,他完全没有帮她拿出去的意思,只好自己尽力的捧出来。

    这个大男人主义,太骄傲了。

    “哇!这是什么?”陆健问。

    “前几年的帐簿,从头整理。”她苦笑。

    “亦天这家伙,”他摇头。“他看着你温婉可人,就拿这么多给你,欺负人!”

    “不,别误会。我告诉他嫌工作太少的。”她说。

    陆健觉得她温婉可人?他错了,他没见过她的倔脾气他会吓坏的!

    “有你这种女孩子!”他笑了。“你知不知道从头整理帐簿比自己新做还麻烦?”

    “知道。但是我乐意接受任何困难的,有挑战性的工作。”她平静微笑。

    “斯亦天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请到你?”他自语。

    不再理陆健,她开始翻开第一本帐簿。她不想让连修文又拿陆健和她开玩笑,令人误会了很不好。而且——她理想中的男人应该年纪大一点,沉稳一点,冷静—点。

    陆健年龄不会比她小,却显得太不成熟了。

    看那些帐簿,果然亦天是弄得一塌胡涂,他根本可以说完全不懂会计,在帐本上乱写一通。亏得他还能做到如今,还有钱赚,是他运气好吧。

    一下子就到下午下班时间,她才把自己从帐簿里抽出来,哇!脑袋里全是数字。

    这笔帐真难整理,工作了大半天,也只不过理出一个月的帐。

    看来这份工作在考验她的耐性呢!

    “姮柔,可以走了吧?”陆健问。

    “走?下班?”她有点茫然。“哦!该回家了。”

    “不是,我们去吃日本料理。”他说。

    “我都忘了,还没打电话回家——我看,算了,你们去吧!”她根本没想过要去。

    “那怎么行?老大说过请你的。”陆健说。

    “老大?谁?”她问。

    “哦—一”陆健自知失言。“我是说亦天,我们背后叫他老大。”

    “我看还是不去了,这帐簿今天令我头昏眼花,我想回家休息。”她说。

    “那更要去!做了额外的工作,不吃他已餐怎么划得来呢?”他振振有词。

    一转头,看见亦天已站在一边,正默默的注视着她,那黑眸中的光芒——竟深不可测,令她心颤。

    “那——好吧!我去。”她连忙转回头。

    “我们走,连修文和小美,我们正好一部车。”陆键没看见亦天。“走吧!”

    姮柔不出声,有点“逃”的感觉和陆健一起离开。

    —路上她都在想——亦天有那么深不可测的眼光,他一定不是普通人,陈先生的怀疑是对的。

    那么,写报告的事,她要积极些才行。

    “老板——一直都做这行生意的?”她装做若无其事的问。

    但—一另外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陆健的口气严肃多了。

    “不,我是说—一”她吓了一跳,她说错话了吗?“我是说他一直都做生意?”

    “当然,不然他做什么?”连修文反问。

    “但是——我看他好像不怎么懂,又什么都不怎么在乎似的。”她口吃的说。

    “是吗?”陆健打着哈哈。“也许他运气好吧!他年年都赚,而且赚得不少。”

    “是,做生意运气很重要。”小美也说。

    小美是个大眼睛,瓜子脸的女孩子,很年轻,可能刚满二十岁,她长得很可爱,是打字员。

    “我觉得他——有点怪。”这一次,姮柔故意的。

    她想试探一下。

    “怪!当然,他原是性格巨星。”连修文说:“做久一点,你可以发现他更多怪毛病。”

    “他有太太吗?”她忍不住问。

    “太太?”陆健夸张的。“他这么性格,什么样的女人肯嫁给他?又忍受得了他?”

    “他只不过太大男人主义!”姮柔说。

    “他不会结婚的,他的个性玩世不恭。”连修文说。

    姮柔皱眉,玩世不恭!风流?

    小美是女孩子,她看见姮柔的微小表情。

    “不,你别误会,”小美悄声说:“他眼中没有女人,他有点看不起女人!”

    这才对了!姮柔松一口气,这才是她印象中的亦天,他的确是看不起女人,她强烈感受到。

    到了日本料理店,他们一起下车。才进去,就看见亦天大模大样的坐在那儿喝酒了。

    刚才明明他们先出门,怎么他反而先到了?

    她坐下,陆健坐在她旁边。她敏感的觉得亦天视线飞快的掠过她脸上。

    她暗暗吃惊,莫非他发现了她的身分?

    4

    又是一连几天见不到亦天的影子。

    公司的事情不会因他不在而停顿,所有的人都习惯了做自己分内的工作。尤其那位年轻却十分严肃的出纳许志坚,他似乎有权动用公司的任何钱,进来的支票和现款他收,付出的钱也由他开支票。

    斯亦天连钱都不理?不管?

    这个许志坚,虽然顶多二十五岁,身体又高又结实,很象远动选手,但是他好像从来不讲话似的。

    就算别人跟他讲话,回答也简单,短短的几个字,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而且,姮柔注意到了,从上班的第一天起,他从来未曾正眼望过她。

    但他分明是极正派,又清秀、斯文的男孩子。

    当然,姮柔并不是要每一个人都注意她,她只是想,大家同事,至少可以打个招呼。

    许志坚却连招呼也没打过。

    不提志坚了,她的工作渐渐多了起来。

    除了那些待整理的陈年旧帐外,新的单据也多。真的,他们几时做的生意?

    外面那个看店面的职员,似乎永远空闲。

    今天斯亦天也没出现,姮柔忍不住问了——因为她必须对陈先生有交代。

    “陆健,老板去了哪里?”她悄声问。

    “亦天?哦!他不在,大概去了日本。”他说。

    日本!她想起来了,这家公司的人仿佛对日本特别喜好,喜欢吃生鱼片,老板往日本跑,还有不少的日本生意。

    莫非—一陈先生认为斯亦天和日本人有关?

    “他常去日本?”她又问。

    “他常常飞来飞去,不清楚他去哪里,”陆健讲得很小心。“做生意嘛!”

    “快回来了吧?”她再问。

    “不知道,他从来不说,”他笑了。“他总是说去就去,说回就回,从不向我们交代。”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怪老板。”她摇头。

    “这样不是更好吗?”陆健滔滔不绝,“没有人盯着我们工作,精神上比较轻松。”

    “你们每一个人不用盯着都努力工作啦!”她说,“尤其是那位出纳先生。”

    “阿坚?”陆健又笑。“他很怕女人。”

    “哦——怕女人!”她不明白。

    “一见女人就脸红,半句话也说不出。”

    “我以为他骄傲。”她笑。

    “骄傲!怎么会?”他拍拍腿。“等会儿吃午餐时你看我去捉弄他,他会立刻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不要这样,捉弄人不是很好的事,”她摇头。“会令人很难堪。”

    “我们同事之间惯了。”他不以为意。“不过做起事来,我们可是一本正经的!”

    “这样倒也很好!”她说。

    就在这谈话之间,斯亦天已施施然走进来。脸上,身上都没有什么改变,更不像旅行回来。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子。

    “亦天回来了!”陆健悄悄说。

    她立刻转回桌子,不再出声。

    她对他有点敏感,仿佛——不愿有什么差错被他看到,就算她和陆健讲话也不好。

    埋头工作,一下子就全神投入了。

    快吃午餐的时候,她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亦天公司。”她习惯的说。

    “郭小姐,我是陈先生,”男人声音。“现在你立刻找借口出来,我在上次的咖啡店等你。”

    “啊——这——”她心跳得很厉害。陈先生不是说过不再跟她见面的吗?

    “立刻来。”象是一道命令,然后收线。

    姮柔呆了半晌。看见陆健望着她,她也是个灵敏的人,立刻说:

    “我弟弟正好在附近,他要拿东西给我。”

    “赶快去,我们等你午餐。”陆键很体贴。

    “不,我和他在外面吃饭,不必等我。”姮柔站起来。

    “我带水果给你们吃。”

    “下午见。”陆健声音追着她。

    她很紧张,也有点害怕,她被拖进了—个什么圈子呢?她真是担心后果。

    再见陈先生——进咖啡店之前她要深深吸—口气,稳定情绪才行。

    陈先生没什么表情的坐在—角,看见她?也只硬硬的,冷冷的点一下头。

    她不明白,难道这样子才能适合他身分?

    “很好,你来得很快,”他看看表。“我本来不该见你的,不方便,但这次——我带个连络人给你。”

    联络人?真是好像——间谍—样。

    “是她。”陈先生指指邻桌,一个打扮新潮的女孩子坐在那儿,对地点点头。“这是她的电话。”

    姮柔接过来,放进皮包。

    “以后你们直接联络,”陈先生又说:“你的报告也交给她,明白不?她叫白翎。”

    白翎?假名吧!像小说上用的。

    那白翎再点点头,径自离开了。

    “另一件事我很不满意,”陈先生望着她。“你的报告太简单了,只有上班下班,在公司或不在公司的时间,这不够,我要知道更详细一点的!”

    “但是我——我总不能跟踪他!”姮柔皱眉。

    “上班时间你当然不可能出去,下班以后,我要你留意。如果回楼上的家,当然算了。如果出去,你坐车跟一程,我要知道他平日多去哪儿。”

    “这——”她为难了。

    要她去跟踪亦天?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所有的车费都写在报告上,我另付钱。”他又说。

    “不是钱的问题——”

    “其实你要有心理准备,一接受我这工作,你就要全力以赴,跟踪只是最普通的事!”他说。

    “我又没受过训练,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她问。

    陈先生露出罕见的一丝笑容。

    “你如果被发现,可利用你女性特权,让他去怀疑你喜欢他好了!”他说。

    那——岂不卑鄙?这种事好诈!

    她胀红了脸,半响说不出话来。

    “当然,你没受过训,你做不到,”陈先生可能知道话说的太重。“你可想受训?”

    “不—一我不想,”她立刻摇头。“我不喜欢做这一行,我观在是——你一定要我做的!”

    “是!我勉强你做,所以不能要求你太严,”他又自言自语。“但跟踪绝对不难,你一定做得到!”

    姮柔又想到他说的“女性特权”,非常反感。

    “试试看,好不好?”陈先生换了—种口吻。“你要记住,你做的工作是为政府,是神圣的。”

    “他——最近去了日本,今天才回来。”她不知道怎么会说出来。

    为他说的政府?神圣?她不知道。

    她的话根本是冲口而出的。

    “日本?”他摇摇头,再摇摇头。“不会,我们在移民局有人,他没有出过境。”

    “但公司里的人是这么说的。”她辩白。

    事情怎么会这么复杂呢?

    “或许是他骗公司的所有人?又或者公司同事骗你?”他望着她。“我们做事有个原则,重视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话经别人的口,就不再正确了!”

    “是。”她点头。

    “所有的钱都进了你银行帐号,你知道吗?”他问。

    “不——我没有去银行问过。”她吓了一跳。那么一大笔钱,这么快就转进来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他说。

    “可是——如果银行或任何人查起来,我该怎么解释?”她反应极快。

    “我们已完全替你弄妥,你绝对不需要在这方面担心。”他又说一次。“也没有人会查。”

    她相信这是事实。他是那种特殊身分的人。

    “那——还有什么事吩咐?”她问。

    “就是要跟踪,”陈先生说:“还有——你从来不跟他讲话,我希望你们混熟一点。”

    “你——怎么知道?”她膛目结舌。

    “他公司里当然不只你一个人。”他颇自得。

    “还有谁?”她简直吓坏了。

    这件事好象越来越复杂,她盯着斯亦天,又有人在后面盯着她?这——太可怕了。

    “你不必知道他是谁。”

    “但——我不喜欢在别人监视下做事,”她有点生气。“我不是你们正式的人员。”

    “已经算是,你不知道?”他说:“五年前我们录用你己开始观察你,结果你令我们很满意,所以今天这件事才选中你做!”

    五年前?她真是几乎晕倒。

    那年她才大学毕业,什么都不懂——他们却开始观察,这份用人的长远计划,深思熟虑真可怕!

    “如果你们的观察认为我不合格呢?”她反问。

    “你并不知道什么,我们慢慢就会放弃你。”他说。

    她记起他曾说过,一进公司就是永久职员的话,她现在才明白。

    “但是——无论如何我希望知道‘他’是谁?”她固执的。

    “我不能告诉你,但你可以慢慢观察,”他说:“只不过十个人,很简单。”

    “至少你告诉我是男是女。”

    “这是一个测验,希望你能通过。”他说。

    她吸了一口气,测验!看来她已泥足深陷,她被“选”定做这一行己改变不了。

    “我说过,我不喜欢做——”

    “郭小姐,请记住我们的大前题,”他正色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属于政府!”

    她不能再说什么,政府,这是大前题。

    “我——尽力试试。”她说。

    她觉得心里沉重,要跟踪,要接近亦天,这都是她极不愿意的。但——大概没有法子。

    “很好。”陈先生站起来。“我先走,你吃些东西再回去,不要引起怀疑。‘’

    她点点头。然后叫了份快餐。

    吃得完全没有胃口,接近亦天,哦!这个和她完全格格不入的人。

    她很小心。饭后,她去买了些水果带回公司。

    陆健在门口等她。

    “怎么去了那么久?”他问。

    “和弟弟聊了一下。”她胡乱说:“她为留学的事而烦恼,年轻人都是这样。”

    “留学?可是——为钱?”他悄声问。

    她错愕的抬头,他为什么这样讲?

    “我的意思是——如果钱不够,可以跟亦天——不,跟公司借,很方便的。”他是善意的。

    “不,不是为钱,”她立刻说:“谢谢。”

    她回到办公室,把每人的水果送到他们桌上,连煮饭的阿婶也有。

    她拿着亦天的那份,犹豫一下,还是进去。

    陈先生说要接近他。

    “水果,斯先生。”她推开门。

    “啊——”他意外的望着她,仿佛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事。“好,好,请放桌上。”

    她微微一笑放下水果转身出去。

    一直到下班,她都全力工作,也没和任何人讲话。

    “姮柔,可以回家了!”陆健说。

    她下意识的回头,亦天已离开,水果仍在桌上,

    他什么时候走的?她怎么全然不知?

    5

    那水果在桌上放了三天。

    可怜的苹果,都变得干了,枯了,失去了大部分的水分。而且——好刺眼。

    这斯亦天是什么意思?故意令姮柔难堪?

    姮柔努力压抑了心中不满,这个大男人实在太可恶了,他不吃,可以不接受啊!

    这三天他每天都来上班,每天都望望那苹果,像很满意它的干枯似的。

    他大概是个残酷的男人。

    本来姮柔也打算开始跟踪他的,可惜苦无机会。

    他每天一下班就上楼。

    上楼回家——她只能这么写在报告上。

    今天——又下班了,只见他点然香烟,大摇大摆约走出办公室。

    姮柔一直偷偷的注视着——她真是惨,每到下班时刻神经紧张,

    啊!他没有上楼。

    “我回家了!”姮柔立刻站起来,拿了皮包就走。

    陆健略略诧异的望她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

    远远看见亦天在前面,她放慢步子。

    电影上见过,跟踪是该闪闪缩缩的。

    亦天的背影很魁伟,很有型,他以前一定是运动员吧?要不然就会柔道,空手道什么的。

    走到路口,他停了一下,然后伸手拦车。

    姮柔着急了,她也紧张的叫车,命司机跟着前面的那辆计程车。

    她那司机跟着车,也多话。

    “你跟踪他?他是你什么人?”他问。

    姮柔皱眉,不出声。

    “我知道了,”司机自顾自的笑。“是你丈夫,他一定在外面另有了女人。”

    姮柔气红了脸,只有沉默。

    丈夫?亦天这种男人可以做丈夫吗?他眼中甚至没有女人。

    很奇怪,前面汽车停在儿童乐园门口,亦天下车,并买票进去。

    姮柔虽意外,却也只好跟着进去。

    有些他们那种人,是喜欢在这类地方交换一些情报的她在电影里看过。

    但——亦天只是漫无目的的逛逛,看看,有时也买票上摩天轮之类的地方玩玩。

    姮柔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的躲着。

    她觉得这实在是份万分辛苦的事。

    暮色已在四周缓缓聚拢,她很心急,这地方对一个单身女孩并不安全,他还要等到几时才走?

    果然,所有的灯都亮起来时,他还在小吃部吃东西,还喝着啤酒。

    姮柔真是好急,又气,是被他发现了,故意捉弄人吗?看他那神色又不像。

    他像很落寞,又很孤单样子。

    强自忍受他吃光所有东西,他终于站起来,慢慢踱出儿童乐园。

    姮柔暗叫—声“多谢上帝!”跟着叫车,跟着他回家。

    看来,他只是到儿童乐园消遣一下,并没有什么意图,她在报告上这么写着。

    回到家里已是九点半,母亲急坏了。

    “你去了哪里?不回来吃饭也不打电话回来?急得我以为发生了意外。”

    “我还没有吃饭。”她说:“临时派我去查一份帐单,我也不知道会这么迟。”

    “下次千万来个电话。”弟弟也说。

    看见纯良,听话又功课好的弟弟,她心中的怨气都消失了,九月他出国的所有费用都有了。

    “阿弟,公司借了一笔钱给我,不要利息,分期摊还,我给你作出国用。”她柔声说。

    “啊——什么?”更惊诧的是父母。“你借到钱了?是多少?够用吗?”

    “足足有余,”她吸一口气,心中有莫名的辛酸,自己仿佛很委屈似的。“老板很大方,公司也年年嫌大钱,所以福利好!”

    “但是你才做了两个多月。”母亲说。

    “这有什么关系?我表现好,同事告诉老板关于我们家的难题,老板自动借的!”她笑。

    “那就太好了,太好了!”弟弟连连说:“本来我以为今年九月一定走不成了,正想找事做。”

    “其实早几天老板就答应了,不过钱没转进我的帐户,我不敢讲。”

    “钱已拿到?”母亲大喜。

    “是。明天你们可以去订机票,买必需品,打点一切了,明天一早我去银行提钱。”她说。

    “姐——以后我念完书,一定嫌钱补偿你。”弟弟说。

    “傻话,我要什么补偿呢?我自己不喜欢留学,觉得做事更适合我,是我自己的选择。”

    “好了,你们都别争,自己姐弟,没什么好说的,”父亲说:“你们是我的好女儿和好儿子就是了。”

    “来,我热菜给你吃。”母亲开心的进厨房。

    姮柔真的饿惨了,她吃得简直狼吞虎咽。

    “我从来没见过姐姐这样吃饭。”弟弟笑。

    这个兴奋的孩子,—直陪在姮柔身边。他感谢她为他的前进铺了一条康庄大道,他只要踏上去,努力向前走就行了。他觉得自己幸福。

    当然,他内心更充满了感激。

    饭后,姮柔想早点休息,电话铃却响了。

    “姐,你同事找你!”弟弟说。

    同事?谁?陆健?

    “喂,我是郭姮柔。”她拿起电话。

    “白翎。”女孩子声。“你今夜跟踪了吗?”

    姮柔心往下沉,真是有人监视着她的!

    “是。”她吸一口气。

    “但是你做得并不彻底,”白钥没有任何感情的说:“回家之后,他又出去了!”

    “那我又不能整夜跟——”她说不下去。

    父母和弟弟的视线都在她脸上。

    “我明白。”白翎说:“好在我们有人又跟了下去。”

    “既然有人做,何必再要我?”她忍不住说。

    “记住,这是个考验。”白翎冷冷的。

    “我——”

    “明天中午我要报告,在原来的咖啡室,十二点半。”白钢吩附。

    “是。”她收线。

    接到这样的电话一定不会高兴的,姮柔也默不作声。

    “怎么了?跟同事不合?”母亲关心的。

    “不——为了一点工作,没有事,”她忍耐着:“公司的同事都很友善。”

    “我看你语气不大好。”母亲说。

    “妈—一我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她说“我好累,要休息了。”

    母亲只好不再言语,任她去冲凉,回房。

    无可奈何的躺着,她很懊恼,大概她一生都会陷在里面,再难自拔了吧?

    早晨再上班,情绪不怎么好,是昨夜睡眠不足之过。但是,意外见到亦天桌上的烂苹果不见了。

    她很细心,在废纸篓里看了一下,也没有,他并没有把它扔了。

    过了一阵,亦天回来,像平日一般的沉默,也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一定不知她昨夜的跟踪。

    她好奇的想知道,他到底把苹果怎样了?

    或者——是煮饭的阿婶扔的?

    找个借口,她溜过去问阿婶。

    “老板桌上的苹果呢?”她问。

    阿婶是住在楼上亦天家里的,也替他打扫房屋。

    “哦!他带回家了!”

    “带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喜悦。“仍收着?”

    “昨夜他吃掉了。”

    “吃?苹果不是坏了吗?”她急问。

    “我不知道,我看见他吃的。”阿婶。“还有没有事?我要出去买菜。”

    “没事,没事,你走吧!”她急忙说。

    她又悄悄溜回桌子,陆健却问她:

    “你今天魂不守舍似的,怎么回事?”

    “没有事,可能昨夜没睡好,太迟回家了。”她说。

    “太迟回家?”陆健小声叫。“昨天下班你第一个离开,怎么会迟?”

    “我——唉!办了一点事,所以迟了。”她支吾着。

    陆健笑一笑,指指亦天。

    “今天亦天也脸色阴沉,不知为什么?”他说。

    她望了一眼,却不是阴沉。

    “我觉得他今天很好啊!”她低声说。

    “很好?他回来也没有和我们打招呼。”陆健摇头。

    “恐怕你们太敏感了。”她笑起来。

    于是大家开始工作。

    工作时,姮柔时时都在想,十个人中

    (除了亦天!)谁是奉陈先生监视她的呢?

    小美?不会,她太年轻,也没城府。

    连修文?不象,他只爱开玩笑。

    陆健?更不可能,他们是比较接近的朋友。

    许志坚——啊!这个不言不语,视线完全不接触她的人很可疑。

    他可是故意不看她的?

    其他几个人都太平凡了,平日也没接触,自然不会是,那个阿婶,简直是个笑话,老态龙钟又胡涂的她,怎么会是身负重任的人物?

    是!她认为最值得怀疑的是许志坚。

    以后,可要对他的行动更留神呀!陈先生的考验,她相信是通得过的。

    做了—上午的工作,中午亦天也坐在办公室吃饭。

    果然,他不是心情不好。而是非常愉快。

    “吃完饭谁参加‘接龙’?或是‘拖黄包车’?”他叫。这是两种扑克牌游戏。

    “我——我们!”大家一起叫。

    亦天的视线停在姮柔脸上。

    “你不能总当自已是局外人,”他说:“你己加入了我们这个大家庭。”

    “我不会玩这些游戏。”她脸红了。

    他是很注意她的,是吗?

    “没有人天生就会,所有的事都要经过学习!”他又说:“你要记住,你已不能‘置身事外’。”

    姮柔吃了一惊,他语带双关,是故意点醒她吗?

    他已知道她的身分!

    “好。我参加。”她吸一口气。

    “这才像话嘛!”陆健叫起来。“我总觉得你是故意拒绝大家。”

    “怎么会呢?”她仍脸红。“我只是不熟。”

    “多参加我们,自然就熟了。”小美也叫。

    “姮柔和陆健最熟。”连修文永远开玩笑。

    亦天看她一眼,又看陆健一眼,脸上很快掠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姮柔很不喜欢这种暧昧,她转开脸不出声。

    阿婶在这时叫大家吃饭,把这尴尬解开。

    有亦天在的那一餐,大家总是最热闹,一下子就吃完饭,开始玩牌。

    “赌什么?”亦天做庄。

    “你说。”小美娇俏的笑。“只要我们输得起。”

    “那么——输的人请全公司的人看电影。”陆健叫。

    “看电影不好,还是吃饭。”连修文也叫。

    “好——星期天我们去野餐,输的人负责全部野餐食物。”亦天说。

    大家轰然叫好,只有姮柔没出声,只淡淡的望着他。

    那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

    但,看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