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戏子 一(2/2)

参赛对我一生的影响很大。”他说。不知为什么,他脸就红了。

    他又想起了叶思嘉?

    “每一个参加世运的选手都认为此次对自己—生的影响大,你有什么不同?”培元不以为然。

    “你知道我从乡下来,而且——这是我自小的梦想。”他说,但完全没有说服力。

    “不是来自乡下的选手也有自小的梦想,你又有什么特别呢?”培元忍不住叫。

    “因为——”他忍一忍,黑眸中那一团火忽然熊熊地燃烧起来,

    “如果这次能成功,我将把它献给一个人。”

    培元呆楞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献给伯母,不是吗?我早就知道了。”他说,

    “我若有成绩,我也会献给从小培植我的父亲!”

    “我——”潘烈皱皱眉,打住了话题。

    培元不会明白,他也不会讲。他天真热情的想法是

    ——他将把一切成功献给叶思嘉——那个互不认识,而且不知面貌的女人。

    他当然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我什么?你太固执,太钻牛角尖了。”培元不由分说地,

    “不管你答不答应,星期六去定了,你这人现在最需要的是轻松一下。”

    “我并不紧张。”他说。

    “你自己不觉得,旁观者我却看到了。”培元说,

    “我怕你会走火入魔。”

    “还练功夫呢!”他笑了。

    “我听人说,你真是练过功夫的。”培元问。

    “随便学点皮毛而已。”他轻描淡写,

    “我相信那不算什么功夫。”

    “什么皮毛?哪一派的?”培元追问。

    “道家的气功。”他说,

    “乡下有个老人家懂得,小时候他教我,用以强身的!”

    “怪不得你与众不同,我还以为你天生的,原来是从小练的气功。”培元恍然,“到了什么程度?”

    “不知道,练来强身而已!”他不置可否。

    “有时间想跟你学学!”培元站起来,

    “我回宿舍,记得星期六之约。”

    “我——”

    “哦!有一件事!”培元忽然记起什么,

    “叶思嘉和她丈夫将去参观世运。”

    “谁说的?”他简直兴奋起来。

    “报上说的!你自己看。”培元迈开大步而去。

    潘烈迫不及待地打开报纸,哪一版呢?叶思嘉和她丈夫都是影视圈人,大概是娱乐版吧!

    果然,不大不小的一段新闻写着思嘉将和她大制片家丈夫去

    LA参观世运,并顺道度假什么的。

    潘烈的眼光迅速搜寻整版,没有思嘉的照片,她好象有意和他作对似的,就是不让他看清模样。

    不过

    ——这也汉关系,在LA世运时,大概总有机会见到她吧?

    或者,她会来看他比赛?

    想到这儿,整个人仿佛都要燃烧起来,拿着报纸在房子里团团转。

    教练推门进来,很意外地望着他。

    “什么事这样兴奋?阿烈。”他问。

    “啊——没有,没有。”潘烈立刻合上报纸,

    “我没有事,教练,你回来了!”

    “刚在路上碰到许培元,他说来看你。”教练说。

    “是,他约我星期六出去吃牛肉面。”他说。

    “去吧!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教练笑,

    “我发觉你近来神经十分紧张。”

    “我完全不觉得,真的。”潘烈说。

    “而且情绪也不稳定。”教练绝对有经验,

    “我看也不完全因为报纸上的消息。”

    潘烈愕然,教练难道知道他心中渴望?知道他想见一个人?

    坐在牛肉面店里,潘烈始终沉默。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拖出来,你却一言不发,真是生我们俩的气?”培元盯着他。

    潘烈不出声,黑眸中稳定的光芒象黑色磐石。

    “我看你不是因为我那一篇文章,”苏哲似乎能看透他,

    “你另有心事。”

    他那对龙盘虎踞的浓眉微微上扬,却仍是不出声。

    苏哲了解地笑一笑。

    “我讲中了你的心事。”她说,

    “但——为什么?”

    潘烈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想早些回中心。”他望着自己的手指。

    他很固执,虽然被培元硬生生地拉了出来,不高兴却一直写在脸上。不讲话就是不讲话。

    苏哲的瞳孔渐渐微缩,远远地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

    “越来越欣赏你的性格。”她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

    “没有见过任何人象你。”

    “我也不象任何人!”他冷冷地说。

    在异性面前,他的态度永远如此。

    “很对,很有道理。”苏哲的笑容渐渐加深,

    “我想问一个问题。”

    “又是明天报纸上的专题?”他有点揶揄。

    “我发誓不再写你。”苏哲认真地举起右手。

    “我只想知道,这一辈子你妥协过没有?”

    潘烈沉思一阵,抬起头,很严肃地。

    “没有。”

    “没有妥协过而有今天,我只能说你的运气比别人好。”苏哲笑。

    “我努力,一直努力,不是运气。”他说。

    “很多人都努力,但运气重要。”苏哲坚持己见。

    “运气也是努力之下才能造成。”他也坚持。

    苏哲摊开双手,耸耸肩笑。

    “我斗不过你,我只好投降。”她说的语气极愉快,完全没有生气。

    “我并没有跟你斗,我只是固执。”他说,

    “我认为绝对是对的事,我不妥协。”

    “你说过你从未妥协过。”她笑。

    “是。今后——想来也不会。”他说。

    她皱眉,可能吗?一辈子是那么长久的一段日子,他不可能永远有这么好的运气。他这话说得太早,也太满。

    “想和你打赌。”她极感兴趣。

    “可以。但——你不觉很无聊?”他黑眸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一个定点。

    “无聊?换个人也许会,但你不会,”她带着挑战的口吻,

    “你这人——值得。”

    “我作见证人!”许培元响应。

    “那么,赌什么?”她问。

    “不知道,现在还没想到。”他摇摇头,

    “我相信你,到时候才说赌注。”

    “有这样的事?若她故意为难你呢?”培元叫。

    “她不会。”他把视线转到她脸上,深深地凝视一会儿,

    “她不会。”

    只是凝视,苏哲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强大的感动,潘烈对她有信心,她对自己的信心也增强了。

    “谢谢你。那么,我们一言为定!”她伸出右手,和他重重地握一握,

    “你若妥协,你便输了。”

    “我不会。”他信心十足。

    苏哲深深吸一口气,豪放地用力拍他的肩。

    “很久没有看见真正的男人,虽然你还年轻,但你是!绝对是!”她大声说。

    “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培元哇哇叫。

    “我所说的男人不只是性别,而是——在气势上啦,个性上啦,形象上啦!喂,你一天要剃几次胡须?”苏哲望定了他。

    “两次。”他坦然答,完全不别扭,

    “胡子长得极快,早晨剃了,黄昏时已长了一小截,非剃不可。”

    苏哲莫名其妙地叹口气,说:

    “你知道吗?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常常就受了感动,很没道理,很莫名其妙。真的,你的确有一种自发的感动人气质。”

    “可不可以说是魅力?”培元打趣。

    “也不尽然,魅力只是吸引入,他却能感动人。”苏哲肯定地摇头,“我越来越感觉强烈。”

    “你不是想说爱上潘烈吧?”培元笑。

    “见鬼,潘烈只配做我小弟,我妹妹都比他大。”她恶狠狠地瞪培元。

    “我们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帮他。”培元说。

    “被他的气质所动咯!”她笑。

    “不这么简单吧?”培元还是不放松。

    “随便你说,说我暗恋潘烈都行。”她不在意。

    “这种事——不可开玩笑。”潘烈一本正经地说。

    “你这人正经成这样,若有一天你真遇到叶思嘉时,不知你会怎样!”培元开玩笑。

    “叶思嘉?!”苏哲怀疑,

    “她怎样?”

    潘烈如珠石般的黑眸突然就燃烧起来,一片惊心动魄的光芒闪着。

    “许培元总没有正经话说。”他连脸颊也烧红了。

    “告诉我,叶思嘉是怎么回事?”苏哲追问。

    “她是潘烈的偶像!”培元叫。

    “哦!你喜欢看她的电影?”苏哲问。

    “从来没看过,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潘烈明显地兴奋起来,

    “只听过她声音和见到她背影。”

    苏哲沉默一阵,突然问:

    “想不想认识她?我和她还算得上熟。”

    “不——”潘烈想也没有地迅速反对,

    “从来没想过,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介绍而认识。”

    “你想怎样?”苏哲打破沙锅问到底。

    “不想怎样啊!如果有机会认识,一切会自自然然的,我不喜欢刻意安排。”他说。

    “她——就是你这一阵子的心事?”苏哲敏感得惊人。

    他皱眉,不能再说下去了。他完全不想和别人分享内心中的秘密乐趣。

    “我——回去了!”他站起来。

    他是那种说走就走,一阵风般地没有人留得住。

    “等我,我们一起回去。”培元追上来。

    苏哲付了钱,也赶着上来。

    “散散步,如何?”她问。

    “散步不适合我们这类运动员,我们坐车回去,体力要留着练习或比赛用。”培元挥挥手。

    “我自己走,再见。”苏哲也男孩子气得很。

    “谢谢你的牛肉面。”培元叫。

    苏哲转头,看的却是潘烈。刚才潘烈眼中的火焰已烧完,又变得黑如磐石。

    “好好练习。”她扔下这句话,跳上计程车而去。

    “她对你是真的关心。”培元伸手拦车。

    “我们,不只是我。”潘烈跳上车。

    “不能否认她对你特别。”培元说。

    “有些名气大的记者,他们只想证明一下,他们有能力捧出一个人来。”潘烈说。

    “苏哲不是这种人。”培元肯定,

    “看看她写的稿,她是投入了真感情。”

    感情?!潘烈吓了一大跳,他最怕这些事。

    “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他认真地说,“我不喜欢和任何女人扯上关系。”

    “叶思嘉呢?”培元立刻问。

    “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不过见过一次她的背影,听过一次她的歌。”潘烈吸一口气,“我的王国只在运动场上,其他的不重要!”

    “运动是你一辈子的事?”培元望住他那张充满男性魅力的年轻脸庞。

    “至少,也是半辈子。”他说,

    “以后,我可以做教练。”

    培元想一想,摇头,又摇头。

    “不,我的直觉是,你不止这样,你还会有更大的发展,这与世运奖牌无关。”他说。

    “我看不到。”潘烈也摇头。

    “也许是我敏感,甚至可以说第六感觉,但真的,你一定不止于此,你的王国不限于运动场,你会有更大、更好的发展。”培元几乎肯定地。

    “为什么如此肯定?”他笑了。

    “因为——你是潘烈。我不知道,你是潘烈,你会与众不同,会非常成功!”培元说。

    会吗?或只是年轻人的梦想?

    叶思嘉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看报纸。

    这儿是他们夫妇俩的休息室,五、六架二十八寸的电视机并排放着,还有各种音响设备,另外就是一组角度安放得恰到好处的白色大沙发。

    房里没声音,电视也没有画面,只有思嘉翻动报纸声。不知她在看什么,看得十分入神。

    二十六岁的她没有化妆,没施脂粉,却依然动人非常。她不是工笔画中的美人,却美在神韵,意态,尤其那粉嫩白皙的皮肤和明明黑白分明却又显慵懒的眼睛,令人为之神夺。她人高,手和脚也纤细修长,颇有艺术家的味道。

    门轻响,她那大制片家丈夫庞逸走了进来。他只看她一眼,沉默地在一边坐下,也拿起报纸看。

    庞逸比思嘉大二十岁,比她矮两寸,但很有艺术家风范,鉴赏力高,工作能力也强。虽然全世界的女明星都选富贵的嫁,然而思嘉嫁他,却大半是欣赏他的才华。他决不是个庸俗商人。

    两夫妇似乎很习惯这样沉默。过了好一阵,思嘉看完了整张报纸,才透一口气说:

    “不去公司?”很谈的语气,很不经意地问。

    “陪你午餐,下午才去。”他头也不抬。

    他很体贴,知道年轻貌美的太太怕寂寞,总是尽量抽时间陪她,带她出席各种宴会——像那天世运代表队授旗典礼,根本与他们没有关系,看思嘉闷,就带她去参加。在他心目中,思嘉是第二位。

    他爱她,宠她,有时甚至象对女儿。

    “午餐后我约好了发型师。”她放下报纸。

    “我送你去。”庞逸瞄了一眼报纸,清楚地看见是体育版。思嘉什么时候对体育有兴趣?

    “我想自己开车。”她轻轻掠一掠头发,那姿式很美,很美,十足女人味道,

    “我想逛街。”

    上帝在这方面并不公平,怎么思嘉独能得到这么多美好的赐予呢?

    “哦——”他看她一眼,

    “要不要秘书或公司的女职员陪你?”

    “我自己去。”她轻描淡写,但语气坚决。

    他想了一下,终于没有出声。

    “很久没有自己逛过街,习惯了有人陪并不好,以前我很独立的。”她说。

    “以前你是出名的叶思嘉,大明星。现在你是庞逸夫人,这其间有所分别。”他说,语气很怪。

    她又看他一眼,眼中隐有笑意。

    “你是说不喜欢我单独上街?”她问。

    “没有。我没有说。”他微微一笑,

    “我只不过有点担心你遇到过分热情的影迷。”

    “我只去几家约好的公司。”她说,

    “答应你不乱跑,行了吧?”

    “这才是乖孩子。”他满意地笑了。

    乖孩子?!她歪一歪头想说什么,终于忍住了。

    坐下来,她又拿起报纸。

    “近来对体育有兴趣?”他问。

    “我是门外汉。”她摇头,

    “我看的是苏哲的文章,她写得真不错,把一个叫潘烈的男选手描写得很动人。”

    潘烈?庞逸呆楞一下,他在哪儿听过这名字?他当然永远不会想到那是潘烈在酒会上迎宾时的自我介绍。

    “我们认识这潘烈吗?”他问。

    “不认识。”她又扔开报纸,

    “怎么会呢?和我们的圈子风马牛不相及。”

    “这一阵子世运选手出尽风头,可以拍一部这类的电影。”他忽然说。

    “体育片能卖座吗?”她反问。

    “何况找谁来演?要真材实料的表演才行。”

    “现在什么片子卖座很难预料,碰对了就行。”他细想说:“不过由你主该,卖座总有几分把握。”

    “开一部运动片给我拍?”她笑了。

    “你喜欢什么就拍什么,我的公司不就是你的吗?”他对她无限的大方。

    “天气这么热,暂时不想拍戏,”她潇洒地往外走。

    “秋凉以后再说吧!”

    走到门边,庞逸叫住她。

    “我越来越满足,因为你已经是我太太。”他动情地说,

    “谁也无法再找到一个你!”

    她嫣然一笑,大步走出去。

    庞逸还是望着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刚才的话并不是肉麻当有趣;更不是拍马屁,他是真心的。纵横影圈数十年,全世界大明星见过无数,只有思嘉令他动心动情。三年中,他用尽了全力,总算感动了她,令她下嫁。

    思嘉有什么好?他也说不出来,只是

    ——看见她就令他情不自禁,神魂颠倒,如果不据为已有,会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

    而且很奇怪,他对她倒不是**上的需求,而是

    ——精神上吧!他只想得到她,放在最尊贵的地方,能在一边欣赏已满足了。

    是!或者他当她是件稀世的艺术品般欣赏着,他永远小心翼翼地供奉着,保护着,生怕有一丝损毁。

    听见思嘉上楼的声音,他知道她又去冲凉了。

    她有这习惯,一天冲五、六次凉也不嫌多。她说,冲凉是她美容之法,清洁又焕发的女性才是最美的。

    他露出了不自觉的满足微笑。这样一个可爱可亲的小女人是他的太太,他再无遗憾了。

    放下报纸,他用遥控掣开了其中一个电视。上午没什么节目好看,是重播一个旧的运动比赛。

    又是运动?今天和运动很有缘呢!

    画面一转,是男子组体操比赛。体操是庞逸喜欢的项目,他坐在一旁,凝目注视。

    原来播的是冠军选手各项表演的慢动作。那个男孩子灵活而无瑕地表演着,实在万分精采,只是动作拉慢了,就看不清他的脸,这是个遗憾,不过看得出他很高,身材保持得极好,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

    表演完毕,萤光幕上打出九点九五分,同时又打出潘烈的名字。

    潘烈?!就是思嘉刚才提过,近日大出风头、苏哲笔下极为动人的男孩子?

    他呆想一阵,然后关上电视,边拿起电话。

    “替我找苏哲,那很出名的体育记者,是——当然是女的。”他吩咐手下,“请她立刻复我电话。”

    或者只是一时的冲动,也或者这是今生注定的,这个电话,居然改变了好多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

    十分钟后,苏哲的电话来了。

    “很意外,庞先生。找我有事?”苏哲说。

    “是——我想拍一部有关运动的电影,想请你做顾问。”庞逸开门见山地说,“你认识潘烈的,是吗?”

    “潘烈?!”她好意外,好意外,

    “是,我认识,他怎样?”

    “我刚看完电视里重播他的表演,他身手极好,只是不知他的模样如何?”他问。

    模样?电话里的苏哲呆楞半晌。

    下意识里她有个感觉,她不该把潘烈介绍给庞逸,只是

    ——这是个好机会,她又不想放弃。

    最重要的,潘烈不能做一辈子运动员!

    “他——比目前所有的男明星更有型,满身是阳光和原野气息,气质也绝佳。如果找他,我相信你这次找对了人。”她只犹豫了一下,就这么说。

    “那请你替我约见他,好吗?”他是快人快语。

    “尽力去办,只是我不担保他一定肯见你。”她说,

    “他是绝对自我的人,又骄傲。”

    “我明白了,请尽力。”他笑,

    “任何时候有消息,你都可以给我电话。”

    “等我二十四小时。”她笑着挂断了电话。

    庞逸满意地放下电话。

    他笑一笑,但只笑了一半,他就停住了。这一刹那间他有个感觉,他可是做错了?

    正在呆楞间,冲完凉,穿着一件白色长丝袍的思嘉出现了。

    “咦?!你做什么?神情这么古怪?”她问。

    “没有,我在想——我这件事做得对不对?”他说。

    她不问什么事,只问对错。

    “那是对呢?或错?”

    “不知道,以后或能分晓。”他摇摇头,

    “我一生做事决不后悔,这次即使错,我也认了,大不了亏一点钱,对我没有损失。”

    于是她不再追问。

    很少女人能象她这样不好奇,不追问。她个性。爽朗洒脱,只要不关她的事,即使是丈夫的,她也不很认真。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反而庞逸忍不住了。

    “与我有关吗?”她谈谈地问。

    “刚才提起过的运动电影,你主演。”他说。

    “你很少不经深思熟虑就决定事情哦!”她意外。

    “我承认是一时冲动,但——刚才我看见潘烈在电视上的表演。”他说。

    “潘烈?!苏哲笔下的乡下仔?”她叫起来。

    “苏哲二十四小时内给我回音。”他笑,

    “很少人拍过成功的运动片,我想试试。”

    “潘烈会答应?”她不以为然,

    “人家最关心的是世运的金牌,电影——他大概作梦也没想到!”

    “他是目前年轻男女的偶像。”他说。

    “你这大制片家,一生只讲艺术的人也要投机?”她问。

    “不是。”他想一想,“我自己也不明原因,我只能说

    ——的确是一时冲动。”

    “希望体真的不后悔。”她笑。

    “几部片子的钱我亏得起。”他豪气地说,

    “那绝对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生活。”

    “我不是这意思。”她慵懒地半躺着,意态撩人。

    “那是什么?”他盯着她看,开始紧张。

    “我怎么知道呢?我只是担心。”她说。

    他沉默半晌。

    “世界上任何事我都输得起,除了你!”他郑重地说。

    “我是个幸福的女人!”她真心笑了。

    一个爱她,宠她的丈夫,给她世界上一流的享受,给她完全的自由,还在事业上支持她,帮助她,她真的再也没有遗憾。

    “谢谢你给我信心。”他由衷地说。

    “信心?什么意思?”她很惊讶。

    “我尽了全力才得到你,你年轻,条件又那么好,我

    ——说真话,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肯下嫁。不为财,不为名,我——真的没有信心。”

    她凝望他好久,好久。

    “庞逸,你太低估了自己。”她认真地,

    “你的仁慈。你的胸襟,还有你比许多人都重的艺术家个性,最重要的是——你的才华。你娶我,我觉得是抬高了我!”

    “不要这么说,千万不要!”他有点惶恐,

    “我真感谢你在名成利就时肯嫁给我,思嘉,这一辈子我都感谢。感谢你也感谢上帝。我前一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我们之间是不是太客气了?”她笑,

    “有别的夫妻也象我们这样?”

    “我不理别人,我是真心的。”他始终望着她。

    她慢慢走过来,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我们是缘分,是吗?”她说。

    缘分,是,他开始安心些。刚才的不安是否多余?思嘉的性感气质是天生的

    ——她又苗条又瘦,绝对不是那种所谓性感女星的身材。她的性感是气质,是,只是气质。她是个极贤淑的妻子,他深深明白,了解,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们是缘分。”他温柔地拥住她。

    “如果谈成了,我将演什么角色?”她慢慢站起来。

    “没想过——”他思索一下,

    “你有什么意见?”

    “我只是个演员,你交给我什么角色我就尽力去演,我能有什么意见呢?”她笑。

    “你能有意见,因为你是我太太。”他笑。

    他这句

    “太太”,有绝对的满足与快乐。思嘉是他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