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雨(1/2)

    我喜欢雨,从小。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雨。因为它迷蒙而含蓄,因为它充满生机,因为它总是快快活活,因为只有它才连接着无边的天和无边的地!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天的小雨便是大自然的温柔与谦逊,大自然的慷慨与恩宠,却也是大自然的顽皮。它存在着,它抚摸着,它滋润着,却不留下痕迹。用眼睛是很难找到它的,要用手心,用脸颊,用你的等待着春的滋润的心。

    也有"凄风苦雨""秋风秋雨愁煞人""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其实那倒不一定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的秋天。即使这样的天气也给繁忙的人们带来休息,带来希望,带来遐思。

    正因为有雨中的忧伤的甜蜜,人们才伸出双臂歌唱雨后初阳的万道金光。于是有了那波里的名歌《我的太阳》。

    而暴雨和雷雨又是多么欢实,它们驱走暑热,它们解除干渴,它们弥合龟裂,它们叮叮咚咚地敲响沉闷的大地,它们咋咋呼呼地嬉闹着对人们说:"别怕,我们折腾一会儿就走。"

    小时候,我最喜欢北京城夏日的大雨。雨中,积水上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半圆形的小泡儿。

    "似水晶、非琉璃、又非玻璃,霎时间了无形迹。"我的姨妈教过我这样的谜语。

    为什么这几年在北京很少见到大雨冒泡儿了呢?是气候变了么?是我事太多、心太杂,对似水晶又非玻璃的泡儿视而不见,这泡儿已经唤不起我童年的那种好奇和沉醉了么?哦!

    一九五八年的特别炎热的夏天,我下乡以前暂在景山公园少年宫劳动,盖房当小工,每天担四十多斤一块的大城砖,很累。一天早上刚开工便赶上了天昏地暗的大雨,"头儿"只好宣布放假。我落汤鸡似的回到家,换了一身衣服,打起雨伞,和同样处于逆境的爱人到新街口电影院看电影《骑车人之死》去了。电影看完了,大雨威势未减。这是一九五八年,也许是五十年代的最后几年我们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天,而这一天,是雨赐给我们的。

    冒雨出游,这才有特色,这才有豪兴,这才有对于生活、对于世界的热情。这热情是什么也挡不住也抹不掉的。

    所以,当一九八二年六月初我和几个中国同志一起访问美国的东北海岸而赶上了整整一个星期的阴雨的时候,当不论是主人还是其他客人都抱怨这不凑趣的天气的时候,我却说,我喜欢雨,雨使世界更丰富了。在维尼亚尔(意即野葡萄园)岛上驱车行路的时候,我甚至把汽车窗打开--让溅起的雨珠雨花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