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三章(2/2)

的证据的:男子的脑子大些。我的回答是,首先,这个事实本身就是可疑的,从未确定女人的脑子小于男人。如果只是因为妇女身体的骨架通常比男人的小而作出这种推断,必将引出奇怪的后果。照此说法,骨骼高大的男人其智力一定比矮小的男人奇妙地高超,大象或鲸鱼必然大大超过人类。解剖学家说,人类脑子的大小何况与身体的大小不同,即使与头部大小也不同,一个脑子绝不能从另一个脑子得到推断。可以肯定,有些女人的脑子同任何男人的一样大。据我所知,有一个称过许多人脑重量的人说,他所知道的最重的脑子是一位妇女的,比库维尔(以前记录的最重的)的还重。其次,我必须指出,人们尚未很好地了解脑子和智力的准确关系,这还是有很大争论的问题。我们不怀疑二者之间有很密切关系。脑子无疑地是思想和感觉的物质器官,并且(在把关于不同的智力才能专属脑子的不同部分这个未决的大问题加以抽象化的时候)我承认,如果器官的大小对这种功能全然无关,如果不能从器官的大小得到能力的相应增加,那将是一种反常现象,并且是我们所知的生命和人体组织的一般规律的例外情况。但是,如果器官仅仅以其大小造成影响,那么,反常现象或例外情况将是同样多的。在本能力量的一切更精密的作用中,有生命的创造作用是最精密的,其中又以神经系统最为精密,效果的差异则取决于身体能因的量的差别,也取决于其质的差别。如果器官的质量是由它能做工作的优良和精细程度来检验,迹象指明了在女人的脑子和神经系统中平均说来质量的优良比男人好。除去难以证实的质量的抽象差别外,一个器官的效率不只是取决于其大小,而且在于其活动:关于这一点,我们有一个血液流经它时的能量的大概测定,刺激和恢复的力量主要地依靠循环。并不令人惊讶的是,——的确有一个假设同实际观察到的两性智力活动之间的差异很吻合——如果一般说来男人在脑子的大小上占优势,那么女人在大脑循环的活力方面占优势。基于类似的推测,其结果会引导我们预期器官的差异同我们最常见的相对应。首先,可以预期男人的智力活动可能慢一些,他们既不像妇女那样思路敏捷,又不能感觉敏锐。大个子的人进入充分的行动需要更多的时间。另一方面,一旦充分行动起来,男人的脑子能承受更多的工作。它在最先从事的行业中持续最长,从一种行动方式转换为另一种行动方式,就会有较多困难。但是,它在正在做的事情上,可以长时间地去做,不会失去力量,或者无疲劳感。我们不是发现男人最胜过女人的事是那些需要对某个思想进行苦苦思索和长时间琢磨的事情,而妇女干得最好的是那些必须很快完成的事吗?女人的脑子容易疲劳,容易较快地用尽,但在耗尽的一定程度上,我们应预期它能较快地恢复。我再重复说一下,这种推测完全是科学上的假设,充其量它不过是提出一条探索的路子。我以前曾谴责过那种观点:认为已经肯定知道两性的平均强度或智力才能方面的任何根本自然差别,就不谈这种差别是什么了。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差别,只要对性格形成的心理规律作过少量研究,甚至是一般方法的研究,并且在特殊的事情上从未完全科学地运用过;只要性格差别的最明显的外部原因习惯地被忽视——被观察者忽略,以及被自然历史和精神哲学的流行学派以一种高傲轻蔑的态度所对待时,不论是谁,不论他们是否在物质世界或精神世界寻找造成人与人之间主要差别的根源,他们总是同意诽谤那些倾向于用人同社会和生活的不同关系来解释这种差别的人。

    对妇女的天性形成的观念,纯属先验的概括,没有哲学和分析,它是建立在最初存在的一些事例上,其可笑的程度致使在不同国家流行的观点各有不同,根据这个国家的舆论和社会环境给住在这个国家的妇女以某种发达的或不发达的专长。一个东方人认为妇女天生地是特别耽迷肉欲;在印度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基于此观点对妇女的粗暴辱骂。一个英国人通常认为妇女生来是冷漠的。关于妇女多变的谚语大多起源于法国,来自弗朗西斯一世著名的两行为一节的上下诗句上。在英国,普通的评语是说妇女比男人多么坚贞不变。不坚贞,在英国比在法国较长时间被认为是妇女不足称道之处。此外,英国妇女最深处的天性是较多地屈服于舆论。顺便说一下,值得提及的是英国人处于特别不利的地位去判断什么是自然的或什么是不自然的,这不但是对妇女,而且也对男人,或者对所有一起的人,至少如果他们只运用英国的经验去判断是如此,因为没有什么地方像在英国那样,人的天性表现出的原始特征那么少。在好的和坏的方面,英国人比任何其他的现代的人民离原始状态较远。比起任何其他的人民,他们更多地是文明和纪律的产物。英国是一个社会纪律获得最成功的国家,这倒不在于战胜而在于压制一切可能与之冲突的东西。英国人比任何其他人民,不但更多地按规则行动而且按规则感觉。在别的国家,教育舆论或社会要求可能成为一股较强大的力量,但在其下面,个人天性之激励常常可见并常常与之对抗:规则可能比天性更强有力,但天性仍在。在英国,规则已在很大程度上代替了天性。生活的大部分不是追随规则控制下的爱好,而是无爱好,只有服从规则。无疑,这有其好的方面,虽然也有极坏的方面,但是它必定使英国人特殊地无资格从自己的经验判断人类天性的原来趋向。别处的观察家在这问题上易犯的错误属于另一种性质。一个英国人对人类天性无知,一个法国人则对它有偏见。英国人的错误是消极的,法国人的错误是积极的。一个英国人总以为事情并不存在,因为他从来看不见它们,一个法国人认为它们必定永远存在并且必需存在,因为他看见了它们。一个英国人不了解天性,因为他不曾有机会观察它,一个法国人通常对它了解很多,但常常了解错误,因为他只看到不纯真的和扭曲了的天性。社会引起的人为状态以两种不同的方式掩盖了作为观察目标的事物的自然趋向:消灭天性或改变天性。在前一种情况下,只留下天性垂死的残余供研究,在后一种情况下,天性留下很多,但是它可能向任何方向、而不是向其自发地生长的方向扩展。

    我曾说过,现在尚不能了解男人和妇女之间的智力差别究竟有多少成分是天生的,多少成分是人为的,是否完全存在某种天生的差别,还是要去掉一切假设的差别的人为原因,将会显露出来什么样的天生性格。我并不准备去尝试我曾认为是不可能的事,但怀疑并不禁止猜想,何处肯定难以达到,那里依然有办法达到某程度的可能性。首先,实际观察到的差别的起源是思索最易取得的,我将试着通过可达到它的唯一途径,通过探索外部影响造成的智力后果去接近它。我们无法把一个人同其环境条件隔开去试验性地确定他按天性应是怎样的,但我们可以研究他是什么人、他的环境怎样以及一个人是否可能被塑造成另一个人。然后,假使我们除去的仅是体力强壮的**的一个方面,让我们看一看观察提供的妇女明显不如男人的唯一显著的事例。没有称得上是第一流的哲学、科学或艺术的作品出自妇女之手。如不假定妇女天生地不能创立它们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说明其原因吗?

    首先,我们可以公正地提出问题,经验是否提供了引发这种现象的充足理由。除了极少的例外,妇女从开始在哲学、科学和艺术上一试其才能以来,尚未满三代人。只是在当前这一代,她们的尝试才多一些,即使现在,除英国和法国外,其他地方仍是极少的。还有一个有关的问题:在思索或艺术创造中,一个具有一流水平要求的头脑,是否只能靠预测的机会,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在其情趣和个人地位允许她们奉献给这类事业的这类妇女中间找到呢?在尚有时间从事的一切事情上——除了在卓越阶梯上的最高等级以外,特别是在她们曾经最长期地从事工作的部门,文学(散文和诗)——妇女写得不少,从她们从事文学的时间和参加竞争的数量来说,曾获得高级奖的人数已达到了预期目标。如果追溯到早期,很少妇女做此种尝试,然而这些少数人中的一些人仍然做出了突出的成绩。希腊人总是把莎孚①列为他们的伟大诗人。我们也可以设想,据说曾当过平德尔的教师的米尔蒂斯和五次从他那里领走诗的奖金的科林娜必然至少有足够的优点才被认可同那伟大的名字相比拟的。阿斯帕西娅未留下任何哲学著作,但苏格拉底向她求教并公开承认受到教诲,已是公认的事实。

    ①莎孚是纪元前600年左右的希腊诗人。——译者

    如果我们研究现代妇女的作品,并把它们同男人的相比较,在文学或艺术领域,可能被发现较次于男人的,主要地集中在一件事上,然而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即缺乏独创性。不是完全没有独创性,因为每一件具有某种实际价值的精神产品,总有它自己的独创性,即头脑本身的一种想像,不是其他某种作品的复制品。从自己的观察或思考过程产生而不是借来的独创思想在妇女的作品中是很丰富的。但是她们尚未产生出构成一个时代的思想的伟大而发光的新观念,也未在艺术上产生根本的新观念,开创一种前所未有的可能的思想效果的前景,并建立一个新学派。她们的作品大多是以现有的思想为根据,因而她们的创作同现有的类型无大的差别。这就是她们的作品表现出的较差方面,而在技巧、运用思想之细致以及文体的完美方面并不次。在写作上,在处理细节上,我们最好的小说家大多是妇女。在所有现代文学中,没有比斯塔尔夫人的风格更富于表达思想的技巧,作为纯艺术精品的样板,没有比桑德夫人的散文更优美的,她的风格对神经系统的作用犹如海登或莫扎待的交响乐。正如我已说过的,主要是缺少构思的高度独创性。现在来考察一下,是否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释这个缺陷。

    那么,让我们记住在纯粹思想的范围内,在世界存在的所有时代,在教养进步的过程中,伟大的和富有成果的新的真理只能靠天才的单一力量来获得,很少靠预先的研究和知识积累。在所有这些时代,妇女没有进行整个的思索。从希帕蒂娅①的时代到宗教改革时期②,著名的海罗伊沙几乎是可能有这类成就的唯一女性,并且我们不知道,由于她的生活的不幸可能对人类损失了她的多大的思索能力。自从相当数量的妇女开始培育严肃的思想以来,要获得独创性的条件并不容易。用独创能力的单一力量可能达到的一切思想差不多早已达到了,而独创性,在这个字的任何高度的意义上说,除了经受过严格训练并非常精通以前的思想成果的人以外,现在几乎没有人能具备。我想,正是莫里斯③先生,曾对现在的时代评论说,最有独创性的思想家是那些最熟知其先辈想过什么的人,而且今后将永远是如此。现在,给大厦增添的每一块石头都必须放在那么多其他石头的顶之上,谁想参加现在阶段的工作,都需经过向上爬和携带石头的长过程。有多少妇女经历过这个过程?也许妇女中只有萨默维尔太太懂得,为了做出任何重大的数学发明,现在需要尽量多的数学;她没有能成为那两三位在一生中把她们的名字同这门科学的某些惊人的进步相联系的妇女中的一个,这能证明妇女较差吗?自从政治经济学成为一门科学以来,有两位妇女对之懂得不少,足以就此写出有用的东西,在同一时期曾对之写过文章的无数男人中,老实说有多少人可以说出更多的意见呢?如果迄今没有一位妇女成为伟大的历史学家,有多少妇女曾有过必需的渊博学识呢?如果没有一位妇女成为伟大的语言学家,有多少妇女学过梵文和斯拉夫语、《亚吠陀》经解合刊的古波斯语和乌尔菲拉的哥特文呢①?即使在实际问题上,我们都知道未经训练的天才其独创性有多少价值。它意味着,在发明的初步形式中,重复发明已经发明的并且经过许多后继的发明者改进了的某种东西。当妇女具备了要求所有男人成为有卓越独创性的那种准备时,人们再根据她们独创能力的经验去加以判断还来得及。

    ①希帕蒂娅(约370—415),新柏拉图主义哲学家,第一位著名的女数学家。她是学术和科学的象征;那时学术和科学被早期的基督教徒看成是与异教徒信仰一样的货色。因此,在基督教徒和非基督教徒之间的紧张关系和骚乱中,她成了一位中心人物。骚乱曾使亚历山大城多次遭难。她于415年遭一群狂热的基督教徒杀害。——译者

    ②欧洲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结果是新教的成立。——译者

    ③莫里斯(1805—1872),英国神学家、著作家、基督教社会主义创始人。——译者

    ①哥特文是居于黑海流域的哥特人的语言,属于古日耳曼语的一支,同德语极相似。乌尔菲拉主教在5世纪翻译圣经被认为是他创造了哥特文的字母。——译者

    无疑会常常发生这样的情况:一个未广泛而准确地学习别人在某个题目上的思想的人,由于天生的睿智具有幸运的直觉知识,他可以提出这种知识,但不能证明它,然而当它一旦成熟时,可能给知识以重要的补充,但是即使那时,也不能公正对待它,直到拥有前述条件的其他一些人接过它加以检验,给它以科学的或实际的形式,并使之在哲学或科学的现存真理中占据它应有的位置。是否认为这类巧妙的思想就不在妇女中出现呢?它们千百次地出现在一个有知识的妇女的头脑中,但大多丢失了,因为没有一位丈夫或朋友具有另外一种知识,可以恰当地评价它们并使之公诸于世。即使它们被公诸于世,通常也是作为丈夫的观点而不是原来的真正的作者的观点出现的。谁能说出由男性作者提出的最有创见性的思想,有多少是属于妇女提出的,而属于他们自己的只不过是检验和作出理论呢?如果我可以用自己的例子判断,确实有很大一个比例是这样的。

    如果我们从纯粹思索转到狭义的文学和美术上,那就有很明显的理由,说明为什么妇女的文学在其一般观念和主要特征上是模仿男人的。正像评论家充分地说明的那样,为什么罗马的文学没有独创性而是模仿希腊的呢?只是因为希腊人走在前头。假如妇女同男人不住在同一个国家,从未读过他们的作品,妇女就会有自己的文学。像现在,她们没有创作一部文学作品,因为她们发现已经有人创作了一个高度进步的文学。如果古代的知识并未中止,如果文艺复兴发生在歌德式大教堂建成之前,它们是永远不会建成的。我们看到,在法国和意大利,模仿古代文学阻碍了文学独创性的发展,甚至在发展已经开始之后。所有从事写作的妇女都是伟大男性作家的学生。一个画家,即使他是一位拉斐尔①其早期作品的风格也难以同他教师的区分开。即使是莫扎特,其早期的作品也没有表现他有力的独创性。岁月对一个有天赋的个人有什么影响,世代对大多数人民亦然。如果妇女的文学依据自然趋向的某种差别注定要同男人有不一样的集体性格,在它能把自己从接受的影响下解放出来,由自己的感情冲动引导以前,就需要比已经消逝的时间更加长得多的时间。但是我相信,如果不能证明妇女有共同的自然趋向并使其天才与男人的相区别,然而她们之中的每个作家个人却有她个人的趋向,这种趋向目前依然被先例和榜样压制着,因而在她们的个性得到充分发挥之前,需要更多几代人的时间才足以成功地抵制那个影响。

    ①拉斐尔(1483—1520),意大利画家,在文艺复兴盛期将意大利艺术发展到最高水平的杰出人物。——译者

    在严格称谓美术的领域里,妇女独创能力较差的明显证据显得最突出。既然舆论(可以这样说)未把她们排除在这个领域之外,而是鼓励她们,而且她们受的教育并未略去艺术,在富裕的阶级中,还是主要内容。然而,她们在这一方面的努力比在其他方面更缺乏男人获得的最高成就。不过,在美术上比在任何其他事情上,这个缺点比起常见的更加普遍真实的事实无需作解释;专业人员较诸业余爱好者有极大的优越性。在受过教育的阶级中的妇女差不多普遍地或多或少受过美术方面这样或那样的美术教育,但并不是让她们以此作为谋生之计或获得社会影响。女艺术家都是业余爱好者,例外的只是这类能够证明这个普遍事实的人。妇女接受音乐教育,不是为了创作的目的,而只是为了演奏,因此,在音乐领域男人只是作为作曲家才高于女人。在艺术领域,妇女不同程度地以之为职业,并作为生活职业的唯一方面就是戏剧表演,她们是被承认与男人平等的,如果不是高出一筹的话。为了使对比公平起见,应以妇女在艺术上任何方面的成就同不是专业人员的男人在这方面相比。例如,在音乐作曲方面,妇女一定创作过好的作品,完全像男性业余爱好者所作。现在有少数妇女把绘画当作职业,她们已开始表现出可以料想的那样多的才能。即使是男性画家(对不起,罗斯金①先生)在近几个世纪也未创作出什么杰出的形象,妇女要做到还是遥远的事。为什么古代的画家比现代的高超得多?原因是那时有一批高层的男人从事艺术。十四和十五世纪意大利的画家是他们那个时代最有成就的人。他们之中最杰出的人像希腊的伟人一样是一些博学之士和有权势的人。不过在他们那个时代,对于男人的情感和观念来说,美术就是一个人能在其中显示卓越才能的最重大的事情;并且因为从事美术,男人可以成为统治者的陪伴,等同于最高层的贵族,一如现在只有政治和军事业绩才可以使他们做到的一样。在现代,有相似才干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声誉,为了现代世界之用,有比绘画更重要的事去做,只是不时有一个雷诺斯②成一个特纳(关于他在名人中的有关地位,我并不自称有一种看法)从事那种艺术。音乐属于另一类情况,它不需要头脑的同样一般的能力,而似乎是更依赖于天赋,并且可能被认为令人惊讶的是,伟大的音乐谱曲家中无一是女性。但是,即使对伟大的创作成为有用的天赋,也需要学习,而且需要对事业专心致志。产生过第一流作曲家、即使是男性作曲家的仅有的国家是德国和意大利,在这两个国家内,就特别的和一般的教养而言,其妇女大大落后于法国和英国的,一般地说(并不夸张地说),她们很少受教育,并且很少受过任何较高级智力才能的培育。在那些国家里,通晓音乐谱曲原理的男人必定是数以百计,也许是数以千计,而妇女仅仅是很小的比数,所以在那里,就以一般的学说而论,我们再不能合理地期望看到比一个杰出的妇女对五个杰出的男人更高的比例。在近三个世纪,不管在德国还是在意大利,都没有出现五十位杰出的作曲家。

    ①罗斯金(1819—1900)英国作家、评论家和艺术家,对维多利亚时代公众的审美观产生过重大影响。——译者

    ②雷诺斯(1723—1792),英国著名的人像画家和艺术理论家。——译者

    除了上述原因外,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有助于解释:即使对双方都同样开放的工作,为什么妇女落在男子之后。有一点是,很少妇女有时间去从事工作。这也许似乎是个怪论,但它是无可怀疑的社会事实。每个妇女的时间和思想都用在前面说过的许多要求她们做的实际事情上。首先,主持家务和家庭开支至少每个家庭要占用一位妇女,一般地是一位成熟年龄的和富有经验的,除非这家阔绰到可以雇人代做,并忍受由这种方式进行管理不可避免的浪费和渎职。管理家务,即使在其他方面并不劳累,对于思想却是极为繁重的,它需要不断的警惕,需要任何细节也逃不过的眼睛,每时每刻都有预料的或未料到的问题要考虑,使管家的人很难从中摆脱。如果一位处境安逸的贵妇,能多少从这类烦扰中解脱,但她仍得管理整个家庭的社交,前面那些事情越少烦扰她,社交活动总是越来越发展:晚宴、音乐会、晚会、晨访、书信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所有这些都是社会专门强加给妇女的非常有吸引力的责任,同时也使她们自己打扮得富有魅力。一位能干的高等阶层妇女总能充分发挥其才能于培养风度和谈话技巧。只要看一看这个问题外表的一面:所有认为穿戴得好(我不是指穿得阔绰,但是穿着要表现出欣赏力,适合自然的和人为的习惯)是有价值的妇女,必须对自己的穿着、也许还要对其女儿的穿着给予很大的不断的考虑,仅此就是向着在艺术、科学或文学上获得可敬的结果迈了一大步,并且实际上用掉了她们可用于任何一种事业的很多时间和脑力①。如果有可能,这许多细小的实际的兴趣(对她们就变得很大了)留给她们的或是很多空闲时间,或是很多精力和思考的自由,去专心致力于艺术或思索,那她们必定比大多数男人有大得多的创造性的活动能力。然而还不止于此。妇女除了负担经常的生活事务外,人们还期望她有永远是供每个人支配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一个男人没有一种摆脱诸如此类要求的职业,如果他还有一种工作,那他把时间用在工作上是不会得罪任何人的。职业是人们能接受的某人不回答向他提出的临时要求的可靠的借口。而妇女的职业,特别是她选择的和志愿的职业,也被当作把她从被称作社会的需求中解脱出来的借口吗?她最必要的和公认的职责是很少被允许解除的。她必需家中有病人或有什么意外,才能把自己的事放在别人的娱乐消遣之上。她必须永远听从一些人、通常是所有人的指挥。如果她要学习或有某种爱好,她只能抓住偶然地出现的可以利用的短暂时间。有一位著名的妇女,在一本我希望有朝一日能问世的著作中说,说真的,一个妇女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剩余时间干的。在需要不断注意并需要把生活的主要兴趣集中在上面的一些事情上,如果妇女未获得最高的盛名,又有何奇怪的呢?这就是哲学,最重要的这就是艺术,除了思想和情感的专注之外,手也必须经常练习,才能获得高技巧。

    ①“这似乎是同样的思想的正确转变,它能使人如同在较稳定的艺术原理上一样,在装饰上获得真理,或者什么是正确的公正观念。它依然具有同一个完美的中心,虽然是小些圈子的中心。可以用允许有好的或坏的欣赏力的服装时样说明这一点,妇女外衣的组成部分不断地变换,从大到小,从短到长,但一般的形式仍保留着,虽然在非常微弱的基础上,依然是比较地固定的一般外衣,但这是服装时样必须依赖的基础。那个发明最有成绩的或衣服最富欣赏力的人,大概会从用于较大目标的同样睿智中发现同等的技巧,或在艺术的最高级劳动中形成同样正确的欣赏力。”——乔舒亚·雷诺爵士(1723—1792,英国著名人像画家。——译者)的论文集,Disc.7.

    此外,还应增加另一种考虑。在各种艺术的和智力的工作中,有某种程度的熟练,就足以以此谋生,而要想有传世的伟大产品,则需要高度的熟练。为达到前一种情况,在所有那些追求职业性工作的人的事例中均有充分的动力,另一种情况,如果没有或者在其生命的某个时期内没有对名声的热切渴望,几乎是很难达到的。通常正是要有一种足够的刺激去做长期耐心的苦工,即使在最伟大的天赋的事业中,为了职业的巨大成功,也绝对地需要单调辛苦的工作,因为在这些职业中,我们已经有众多最高天赋的光辉的记录。现在,不问是自然的或人为的原因,很少妇女有追求功名的渴望,她们的雄心一般局限于较狭小的范围。她们寻求的影响是对周围的人的影响,她们希望被自己看见的人喜欢、爱慕和敬佩。因此已经精通的知识、艺术和成就几乎总令她们满足。这是在评判现在的妇女时不能不估计在内的其性格的一个特征。我一点也不相信这是妇女与生俱来的,这只是环境对她们的自然结果。男人热爱名声是被教育和舆论鼓励的,为了名声而“轻视娱乐并过劳累的日子”,即使被说成是她们“最后的虚弱”,也被视为“崇高思想”的一部分。名声是接近野心的一切目标,其中甚至包括妇女的欢心的途径,从而刺激了成名的热望,而对于妇女本身来说,这些野心的目标都是关闭的,而追求名声本身就被认为是胆大的、非女性的事。此外,当社会规定她的一切责任都在她日常生活接触的人身上,并且设计了她的全部舒适生活都依靠他们时,妇女的兴趣怎能不完全集中在她给予这些人的印象上呢?妇女为我们人类着想的自然愿望不比男人少,但是社会却是这样安排事情的:在通常情况下,她只能通过对丈夫或男性亲友的关心去取得对公众的关心,而她私人的考虑却因她自己表现出色,或者因她不是以男人的附属品而是以其他性格出现就丧失了。谁最不能估量妇女对整个家庭的思想和社会地位以及全部生活习惯造成的影响,谁就必然很容易从这个影响中找到妇女和男人之间几乎所有差别,其中包括妇女全部较差的差别的一个充分的解释。

    至于被认为有别于智力差异的道德差异,通常得出的结论是妇女处于优势。她们比男人好是公认的;一个必然令每个有志气的妇女苦笑的空洞颂扬,因为较好的应服从较次的成了确立的常态并被认为是完全合乎自然的,这在生活中尚无他例。如果这一段讲话有点好处,也只是男人承认了权力的腐蚀性影响;因为这个事实,如果是事实的话,肯定证明或解释了唯一的真理。说真的,苦役,除了它实际上的残忍之外,虽然败坏双方,但它对奴隶的败坏却少于奴隶主。道德天性被约束,即使是被专断的权力所约束,也比被允许无约束地去行使专断权力更为有益。据说,妇女很少触犯刑法,比男性罪犯少得多。我不怀疑以同样真理可以说,黑奴也是这样。在他人控制下的人不可能时常犯罪,除非其主人命令或主人有其目的。世人,其中包括一群好学的男人,不知道和忽视社会环境的所有影响,我不知道还有何更重大的盲目的事例,比他们对妇女智力的愚蠢藐视、对妇女的道德、天性的愚蠢颂扬更为严重的。

    关于颂扬妇女较高的道德美德的格言,可以与指责她们对道德偏见负有重大责任配成一对。有人对我们说,妇女不能抗拒个人的偏见,她们对重大事情的判断被同情和反感所歪曲。假设如此,妇女被个人情感引入歧途是否比男人被个人利益引入歧途更多些,尚待证明。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主要的区别在于,男人由于关心自己而离开责任和公共利益的方向,妇女(不允许有她们自己的私人利益)由于对别人的关心则不是这样。还要考虑的是,妇女从社会受到的一切教育,灌输给她们这种情感:同她们有关系的只是她们对之负有义务的那些人,只是她们被召唤去关心其利益的人。同时,教育使她们对于较大利益或较高的道德目标的智力关注,即使是初步的观念也是陌生的。对她们的不满最后只归结为一点,她们过于忠实地完成教导给她们的单一的义务,并且几乎是允许她们去实践的唯一的义务。

    有特权者对无特权者的让步很少是出于比许多无特权者勒索他们更好的动机,任何反对性特权的论点似乎很少为多数人所注意,只要他们能对自己说,妇女并不抱怨。这个事实肯定使男人可以较长时间保留不公正的特权,但并不使它有一点公正。对东方人回教徒的女眷也可以说同样的话:她们并不抱怨不允许她们享受欧洲妇女的自由。她们认为我们的妇女是令人难以忍受地大胆和非女性的。连男人也抱怨一般的社会制度,这是多么罕见啊!如果他们不知道在其他地方存在着不同制度,那么此类抱怨更是稀罕了。妇女并不为她们的共同命运而不满,如果她们抱怨,就是在妇女写的作品中常有的对命运的悲伤的哀歌,只要这种哀歌不被怀疑有什么实际的目的,它就会更多。她们的抱怨就像男人对人类生活一般的不满一样,并无意去谴责,也无意为任何变化申辩。然而尽管妇女不抱怨丈夫的权力,每个妇女却抱怨她自己的丈夫或她朋友的丈夫。在所有其他的苦役上也一样,至少在解放运动开始时是如此。奴隶开始并不抱怨其主人的权力,只不满其暴虐。国会下院议员从要求少许市政特权开始,接着,要求免除未经他们同意的税收。那时,他们会认为,要求分享国王的统治权力是极大的僭越。现在,妇女是唯一的例子,当她们反抗已建立的规则时,仍被以同样的眼光视为如同以前的一个臣民要求有反抗其国王的权利。一个妇女参与了她丈夫不同意的任何运动,她便成了一个殉难者,甚至不能成为一个传道者,因为她的丈夫可以合法地终止其传道者生涯。在有相当数量男人准备同她们一起参加之前,不能期望妇女自己会献身妇女解放运动。被以同样的眼光视为如同以前的一个臣民要求有反抗其国王的权利。一个妇女参与了她丈夫不同意的任何运动,她便成了一个殉难者,甚至不能成为一个传道者,因为她的丈夫可以合法地终止其传道者生涯。在有相当数量男人准备同她们一起参加之前,不能期望妇女自己会献身妇女解放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