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八章 哲学(1/2)

    要往无产者的头脑里灌输真理:你有责任给无产者进行这一洗礼!

    要想奠定人民生存的基础,要想组织任何教育体系,我重复一遍,就必须从一种作为我们向导和指针的基本观念出发,即必须要有一种哲学。因此,在谈到教育这一重要的主题以前,我认为自己应该集中心思,先来说明几个哲学概念。

    我请求读者暂时抛弃我们时代的偏见,而且,如有可能的话,设想自己置身于未来的公社。我特别请读者仔细读一读本书的这一部分,因为我所阐述的真理,彼此之间是互相渗透,互相联系,互相支持,相互协调,彼此紧扣的。

    让我来打一个比方。

    当钟表匠想使时钟走动时,他要把一切部件相称地装配起来。假如他偶然地忘记了某一个零件,假如不是所有的齿轮都安到应有的位置上,那么这个精巧的小机器便失去其效用;它就完全不走,或者走得不准。哲学方面的情况也是如此:正是从与哲学紧密联系的一切真理的关系、总和与和谐中,才发出智慧之光和产生坚定的信念。这种见解乃是所有我们**哲学家和所有人类的真正朋友们的传统意见。所有这些伟大人物,当他们以坚决的语气呼吁时,即已深信这种见解:

    一、康帕内拉在其《论三个骗子手》一文中说:“真理,无论它是什么性质的,任何时候都不会带来损害,而谬误,任凭它显得怎样无害而甚至有益,但归根结蒂,一定会产生非常有害的结果。”

    二、卢梭在其《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一书中说:“读者,请撇开自己的成见或骄傲,把我的话听完——我要把真理告诉人们,把我认为在自然界这部伟大的书中所读到的全部真理告诉人们。假如你不愿意听它,现在就请把这本书合上,等等。”

    三、我们伟大的摩莱里在其《自然法典》的序言中说:“如果要读这本书,就应当先读完然后再提出任何异议。我既不愿意人家半听不听,也不愿意让有成见的人来评判。为了了解我,就必须放弃自己最珍视的偏见:请你摘掉这块面纱一分钟吧,你将愕然地发现,你认为从中汲取智慧的地方,正是一切灾祸和罪恶之根源。如果你的心灵和理智已经被通常的道德和政治的信条所迷惑,你既不愿意也不可能意识到其荒谬之处,那末,我就听凭你随这谬误之流而去:谁愿意受骗,就让他去受骗吧!”

    《自然法典》第47页(魏尔哈得尔版)也谈到:“令人吃惊的是,眼看我们的道德——所有民族都几乎是相同的道德,正以公认的原则和行为准则的名义向我们发出那么多的谬论。这门科学,就其基本原理以及这些原理的结果来说,都应象数学本身那样简单而明了,却被如此之多的模糊而复杂的观念以及总是以错误为前提的主张所歪曲,以致似乎人的头脑几乎不可能摆脱这种混乱:它习惯于相信那些自己无能考察的东西。这就是偏见。这种盲目性及其持续时间之长和难于纠正的总的原因在于:真理是一种如此精微、准确和敏锐的尺度,以致于稍有失误就会发生偏差,开始时,这种偏差极其微小,几乎看不出来,随之便迅速增大,其发展的速度和递进的程度比任何计算错误要大得多。但它有这么一点令人讨厌的不同之处,那就是:人愈犯错误,愈不以为自己有错。如果他一旦认识到迷误,那时这个迷宫的规模和异乎寻常的迂回曲折,就会使他害怕和不知所措;他就不能或不敢去寻找走出这个迷宫的路径。”

    摩莱里接着(第49页)要求求出那个未知数以作为恢复真理的唯一手段;他要求公民确定的任何道德都要经受分析的考验;为此他呼吁一切认识由讨论产生;他直至把当时最重要的共和党人称作全部社会性的神圣方舟的东西,把他们奉为一切道德之基础的东西,都称之为毒物和**物。

    甚至连伏尔泰、那骄傲的伏尔泰本人都不敢同他争夺哲学宝座的十八世纪最卓越的哲学家——不朽的爱尔维修,在《论智慧》一书中对这个问题也曾经说道:

    “道德的真理只以极缓慢的波动扩展。它好比是一块石头落在湖心,在石头落下的地方,湖水便形成一个圆圈,这个圆圈本身则又包含在一连串更大的圆圈中。这些圆圈最后相继扩展到湖岸而破碎。……普遍的真理应该完整地表述出来:一切掩盖物都应该在公共利益面前去掉。唯有展示画面和给画面着色的方式才取决于我们的智慧。运用所有的配合手段,最后该会产生出理想的和完善的东西。真理是从矛盾和争论中产生的。”

    我能够举出上百个其他的哲学家,特别是十八世纪所有的百科全书派。他们都曾把那些主张在任何方面限制辩论自由的人宣布为进步和启蒙的敌人。而且他们的原则在革命时期曾如此深入所有人的心灵,以致西哀士《试论成见》这本著名的小册子的发表,即足以使他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同米拉波相提并论。西哀士在《试论成见》中要求有言无不尽的权利,不受任何条件的限制,并首先把任何反对自由研讨的学说都宣布为贵族的和敌视自由的学说。

    且看他的几点论据:

    “真理最初受到不好的对待,但是有识之士习惯于它,形成了舆论;人们终于觉察到,那开始曾被认作狂妄的空中楼阁的原则在付诸实施。假如作家们都不愿意被人称为狂人,那末现在世界上的智慧就会更少了,就几乎所有各方面的偏见来说,都是如此。

    “我随处都遇到这样一种人。他们由于稳重,总想把真理加以零碎细分,或者同一时候只提出它的一小部分……真理的道路是应该由哲学家开辟到底的。他应该走到尽头,不然他就不可能保证这条道路真正是通向真理的道路。

    “推进自己的事业的正确方式,并不是向自己的敌人隐瞒他们也象我们一样知道得很清楚的事情,而是要使大多数公民都对自己事业的正义性满怀信心。

    “如果以为真理可以分割,它的每个部分都能够孤立起来,这样分成小部分才更易于灌输到人的意识中去,这就错了。不是的,深刻的震荡往往是必要的;为了发生永远留在人的心灵深处的强烈而激动人心的影响,真理应该全盘托出。

    “你们说,大家还没有听你们的主张的思想准备,你们即将引起许多人的反感。就是应该要这样:最值得公布的真理,并不是人们已相当接近的真理,并不是人们准备接受的真理。不是的,正因为真理愈是触犯偏见和个人利益,才愈有必要把它加以传播。

    “真理只能慢慢地渗入到象一个民族那样广大的人群中,难道这不是人所共知的吗?在这件事情上必须花费极多的时间。难道不应该使那些被真理弄得局促不安的人有时间去习惯,使那些渴求接受真理的青年人有时间成材,而使老年人有可能失去一切影响吗?总之一句话,从播种到收获期不是得等一筹吗?”

    不过,这些原则都是起源于远古时代。荷马、伊壁鸠鲁、贺拉斯和卢克莱修等都曾说过,哲学的本质在于逐一探究自然的全部秘密,在探求真理方面,无论什么东西都不应令人裹足不前。维吉尔在一则奇妙的寓言中,曾拿一根能打开地狱大门并在转瞬间就使一切妖魔鬼怪驯服的金树枝来比喻真理。西塞罗在其《都斯库兰对话录》中曾对诡辩学派表示愤怒,因为诡辩学派想使最高真理局限于学者圈子①之内,而且严格防止把最高真理传授给世俗的平民(无产者)。西塞罗曾针对诡辩学派提出一句值得记住的格言:Necesseestphilosophari,sednonpaucis,这句格言可以译为下列词句:“研究哲学是需要的,但是当哲学只为几个人所垄断时,当它得不到普及时,当忽视促使其深入人民群众中时,哲学就会变成灾难。”

    ①现在我面前放着一本叫做《**宣传》的小册子。卡贝先生在这本著作中(真是料想不到的事!)宣传这么一些邪说,它们与我刚才列举的所有哲学家谴责的邪说相似。下面就是与本章主题有关的邪说基本内容:一、应该回避困难;二、哲学只是次要的问题;三、有些问题应该只是为学者们而阐述的,这些问题不应该为工人而写,也不应该同工人们讨论。这本小册子还包含有许多被《伊加利亚旅行记》和《平民杂志》本身所早已批驳的其他异端邪说,这是我在适当的机会将要顺便指出的。我暂时只对卡贝先生小册子中所包含的一切重大谎言提出抗议:他曲解、捏造、添加,采用隐蔽的暗射和比拟,等等——他毫不放过一个机会来反对《公有法典》,到现在《公有法典》仅出了六个分册,但是它在卡贝心目中却有不可饶恕的过失,因为它在同《伊加利亚旅行记》相竞争啊!卡贝先生还责备我,说我在他的城市和乡村体系方面硬把他本人所反对的意图加在他的头上。他要求我引证出他的话来。很奇怪,卡贝先生竟是如此健忘。读者只要读一读《伊加利亚旅行记》第二版的序言便会相信,我引述过了,并且是照原文引述的。我并不象卡贝先生所影射的那样,曾写过“牺牲”这一词;不但如此,我还对整个句子的两处地方提出怀疑:一、似乎;二、不重视——这种说法相当于如下的词语:成问题。——原注

    的确,在我看来,科学乃是对立利益的一种最好的平衡锤;学识不多往往使人自私自利;而学识丰富总是唤起平等和博爱的感情的。

    我请求读者原谅,为强调这些先决的想法竟花了这么多的时间;现在我就把精神集中在问题的实质上。

    问:什么是哲学?

    答:就是关于自然界所存在的事物的科学。

    问:是否所有的人都能够理解哲学呢?

    答:所有的人都能够成为哲学家,除了科学上称之为怪物的个别人例外,因为他们的某些器官已经阻塞、变质或紊·乱。一切人都具有大致相同的从事智力活动的能力。但是,这种相等的能力在他们身上仅是一种潜能,如果它没有被**、特别是想获得公众尊敬的那种**所激发起来,(在公众尊敬并不排除物质福利的那些国度里)人们这种能力便无所作为。

    问:然而,哲学该是一种非常复杂和困难的科学,因而只有智慧出众的人物才能理解,并且连他们不是也需要为此进行十五到二十年的认真学习吗?

    答:复杂而不可理解的并不是哲学,而是诡辩家和政治家们用来偷换哲学的那种不象样的可笑行话和吓人呓语。至于你称作智慧出众的人物,他们的全部的出众才能都是劳动的果实;天赋才能,以及天生的美德和恶习,都是一种胡说。

    问:哲学的目的是什么?

    答:是要引导人们获得幸福。

    问:您期望怎样才能获得这种结果呢?

    答:借助于科学。当人们充分相信这一真理:幸福因素存在于自然之中,而且可以说俯拾皆是时;当他们了解,幸福是由许多如此不同的和彼此间如此和谐地联系着的事物所构成,以致有时只要一个人的漠不关心或恶意就足以使其他所有人遭受不幸时;当大家都获得同样的教育时——那时便真正确立起力量和影响的均衡,谁也不会再利用和他同等的人的愚昧无知来投机取巧了。相反地,大家都会了解社会和谐的强大力量,了解只有为公益而劳动,才能够获得个人的幸福。

    问:但是,难道**不总是要使人们堕落的吗?您期望有一天怎样来铲除我们心灵中的一切**呢?

    答:哲学不需要从人类的心灵中铲除任何一种**。**一词意味着发生作用的能力。其本身绝不是一件坏事;恰恰相反,**越得到满足,我们就愈幸福。**只有当受到不好的引导,以及最后被不良的社会组织所败坏时,才会构成罪恶或犯罪的行为。**淡薄会使人们成为平庸的人。只有受强烈**所鼓舞的天才,才会完成伟大的事业。因此,只要全部**协调一致,具有强烈**便是一种幸福。要在各种**之间建立起恰当的和谐,不要担心会因此而失调。假如使希望同恐惧平衡起来,使荣誉问题同热爱生活平衡起来,使热爱生活同幸福和自由的愿望以及人类的尊严感平衡起来,使放荡享乐的倾向同其他娱乐以及对健康的关心平衡起来,那么,不论是淫荡的人也好,酒鬼也好,莽汉和懦夫也好,你便会连一个都看不到!而目前,那些没有指望得到任何合乎道德的和有利于健康的休息以摆脱这种放纵行为的不幸的贱民,沉溺于酗酒和放荡生活;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不得不借酒消愁,不得不使自己降到动物的地步,为的是不至于太痛苦地感受自己的可怕处境,正如我们上流社会的淫荡之徒终日沉溺于享乐和纵欲的漩涡之中,以便忘却自己的忧虑和恐惧,或者借以排遣苦闷和无聊一样;对于这一切,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反之,正如在公有制度下所必然发生的那样,我们假定,人的活动将不只是完全集中在某一种或两种**上,而将是扩展和分散到所有各种**之间。那时,谁都不会再受那些使人的身体和智力受刺激、迟钝、衰萎和发展异常的古怪**的危害了。人们将只具有正常的和健康的**,这是本性所承认并受本性所支配的。让不学无术之徒和剥削者去猛烈攻击**吧;这一点向来成了神甫和政客们为他们的**法律辩护的口实。我们要当心,别加入他们的合唱团!

    确实,提出消灭**,岂不是荒谬绝顶的行为吗?这是虔诚教徒的美妙计划,他象鬼迷心窍似地折磨自己,要使自己没有任何愿望,没有任何爱,没有任何感受。这种人,假使他能够做到这点,到头来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没有**的人民是怯懦和愚笨的。它不会有力量,不会有勇气,不会有魄力,不会有决心,也不会有热情。假如它不是已经成了奴隶,便会成为征服的对象,或者成为企图奴役它的第一个大胆妄为之徒的牺牲品!

    我把人的**比作一道激流。你愈筑堤阻拦它,它便愈令人可怕;它会悄悄地最后把最坚固的堤岸冲垮;它会不断地造成某些缺口。人们要经常地监视着整个堤岸,并且眼看某一段石壁刚修好时,另一段又倒塌了,这是一件多么困难,多么令人忧虑、多么令人苦恼的工作啊!反之,你给激流开凿许多水渠,让急流沿着这些把它分成几条支流的水渠流去,那么,这种在前一天还到处带来惊惶和贫困、破坏和慌乱,还冲碎、淹没和席卷它流过之处所遇到的一切东西的怒涛,就会突然变成平静的溪流,从此使田地肥沃,给农民带来欢乐。

    问:那么,依照您的说法,所有的人一生下来就都是善良的吗?

    答:我多么乐意来证明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啊!但是,在我使他们深信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时,就会减弱他们要成为好人的热情:我宣布他们是好人,就会使他们成为坏人。人一生下来,既未具有才能和恶习,也不具备美德;他仅具有能力和需要。他同外部世界的关系使这些需要变成活动的动力。自爱是我们全部动力的总和;是**之树的主干。而各种**,可以说仅仅是它的树枝;它的必要的根子深扎于感觉之中。任何一个人,要使他通常不多想自己而多想别人,从而不喜爱自己而更喜爱他人,这是不可能的。爱尔维修说,对自爱的表现表示忿怒,就等于是抱怨春季的阵雨,抱怨夏季的炎热,抱怨秋季的霪雨和冬季的冰霜。

    摩莱里说:“自爱是推动我们向善的总动力,它是**的源泉,各种**是由使我们接近或离开自爱的那种力量的程度而得名的。那么,我们的心是什么呢?是对我们本身的爱;爱是一切**之根源;一切**都从属于爱,或者更确切地说,所有**都无非是因不同情况而多样化了的爱,而这些不同情况则是伴随着为爱所追求的善而来的。看来与爱多么对立的憎,不过是一种反射的爱。某种事物其所以是恶并且引起憎,只是因为它与爱所寻求的善相对立。由此便发生这种情形:这两种表面上效果如此不同的动力,使人在心灵中产生各种从属于它们的同样的**,例如,希望、恐惧、愉快、悲愁、绝望。所赋予各种**的不同名称,只是用来表达爱所感受的激烈程度,表达它依照不同情况所采取的不同形式而已。心灵总是或多或少地受这些从属的**中的某一种所激动,因为它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没有爱而存在。心灵如同火焰一样,当失掉养料时,它就会慢慢衰竭。那时它便力求重获最初的活力,而眷恋于一切能够支持它的事物:它的积极性使它趋善而避恶。”

    问:您刚才说自爱是人的主要倾向;这不是在宣传利己主义和战争吗?如果每个人都只想到自己,如果谁都不为别人而献身,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