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1.衍生需求的性质(1/2)

    现在我们需要更精确地定义什么是那些衍生需求。我们或许可继续称之为文化驱力。它们被加之于人,乃是因为人自身具有如下倾向:扩展其安全和舒适、进入运动领域探索、加快其速度、制造既能生产又能破坏的机械、以庞大防护装置保护自身并建造同样的进攻装置。如果我们的衍生需求或文化驱力的概念正确,那么,某些新的行为类型就蕴含在所有的文化反应中,恰如每个关键序列各自的位置一样地严格和确定。换言之,我们有必要表明人必须在经济上合作;他必须建立和维持秩序;必须教育新的和成长中的每个公民机体;并且必须在所有这些活动中实施某种强制。我们还必须表明这些活动在任何地以何种方式发生并如何相互结合。最后,为了弄清这些衍生过程和需求层次,我们还必须说明经济学,知识,宗教和法律机制,教育培训和艺术创造是如何直接或间接地与基本的——亦即生理的——需求相关联。

    让我们先讲衍生文化驱力的严格性和制约性。整个人类,以及每个社会中的个体,在初生之际都是**的机体。他们没有武器,没有防护,亦没有装备。与其他动物相比,人的构造禀赋颇为有限。他缺少天然武器如利爪、尖牙、毒囊之类。人的牙齿不足以锯木凿石,双手不利于掘地或杀牲。但作为替代,人制造出锋利而沉重的武器,能够击中远处的目标;他发明和改进工具用以掘土,用以杀死或诱捕地面、空中和水里的猎物;他借用动物的毛皮或以植物的纤维制作纺织品。这一积极要素,这种为了对自身有利而从对环境的持续长久开发中获取的优势,明显而又巨大。当然,人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即行为上的格外制约也显而易见:他必须按时工作,知道怎么干活儿,并随时准备在工作时依靠其同事。

    然而,我们能否说,人们对文化规则的服从与对生物制约的服从是一样地绝对呢?一旦认识到对文化器具——无论何等简单或复杂——的依赖成为必不可少的条件(conditio

    sine qua non),我们马上就能认识到,在社会合作或符号精确性上的失误,会立即带来简单生物意义上的直接损坏或长时期损耗。

    就生物决定因素而言,人类在打猎时,未必非要用标枪或弓箭;或使用毒镖;也不是非用栅栏、掩体或盔甲来保护自己不可。但为了增强人类对环境的适应力,这些装备一旦被采用,就变成生存的必要条件。在此,我们可以一一历数人文依赖要素,其重要性均已变得不亚于任何生物性铸就的关键序列的执行。设想任何直接危险以及在文化上不可避免的表现:当猎人面对一个解剖学上装备更强的动物时,徒手相搏的结果必是自身伤残或致死。他使用的器物——矛、弓箭或枪——在工艺上必须精良。在此关键时刻,他在操作技能上不容有任何闪失。在集体远途狩猎中,武器和合作伙伴都必须适时适地发挥作用。在此,若要万无一失,则符号交流必须充分。此时此地,对于自我保存的生物驱力的最终实现而言,物质设备的经济化生产和技术质量,基于培训的技巧、知识和经验,合作的规则以及符号的效能,就如同任何纯粹的生理因素一样必不可少。

    让我们简单考虑失误的深远后果。无论关注的是一个原始部落还是一个高度发展的国家,我们看到:为了生存,他们不能单纯依靠环境中的现成之物来满足其饮食、穿衣、强身护体。为生产所有这些器物,他们必须遵循技术规范,调节集体行为,并通过一系列活动来使知识、法律和伦理传统保持活力。如作分析,这些活动可表现为经济的、法律的、教育的、政治的、科学的、巫术的、宗教的以及伦理的。物质设备、社会团结、个人培训以及能力发展等方面若出现长期退化,则最终不仅导致文化解体,而且会引发饥荒、大规模疫病、个人效能衰退,当然,还会有明显的人口下降甚至灭绝。

    既然一种原始或发达文化的集体整合功能提供满足生物需求的手段,则集体生产的每一方面就其最广的含义而言,就像全面充分执行所有的关键序列一样,是生物学上的必要。在原始文化中,坚持传统——通常被描绘为保守、奴性或不自觉——完全可以理解,只要考虑到人类的知识、技术和物质设备超简单,他们就越得明确地维系一种有效的工作水平,那里的可替代手段极少,承载知识和传统的人数也有限;因此,固守已知的和能有效实行的传统必然极为重要。

    在一种高度发展的文化中,我们有一整套明确的手段,用以保证遵循我们的科学传统,我们的经济组织,以及我们传递思想和原则的符号的精确性。

    在此,如果我们想检验严苛性(stringency)和衍生需求的原理,我们大可参照当今历史性世界局势的戏剧性演示。整个世界战争的爆发并不仅仅是实施破坏。很明显,这种功用性方法(instumental

    approach)的最终目标也是生物学上的:即消灭人类机体。然而,即使在这里,也常有获胜军队通过瓦解和迷惑对手,并迫使其投降而间接地达到目的者。不过,这种整体战争还有经济战、勇气的较量以及宣传相伴随。于是我们看到,假使在经济战中,一个现代大国能将饥饿乃至营养不良状况加之于对方,那么通过对组织食品生产或进口的那套机制加以破坏,就能迫使对手投降。如果通过经济战,工业生产的原材料供应被切断、摧毁或被劳工所破坏,那我们就再次看到,一套大规模的功用性装置的破坏将如何间接地通过许多中继而影响一个现代大社区的生物效能。在战争状态下,通过削弱或破坏组织、士气和人们之间通过符号建立的关系,一个有组织的国家就能击败另一个国家。通过实施第五纵队策略而进行的宣传战,有时能造成一套所谓的社会学上的迷向符号系统。在制服挪威时,德国间谍对挪威部队下达欺骗性命令,这些正确编制的符号命令就是被放置在虚假的,即被错误理解的当局的位置上。

    对所有这些事实的具体过程的一个更充分思考将表明,借助于暴力格斗、经济进攻和宣传的战争,只有当其最终达到人类福祉的生物层次时,才能作为一种强制手段而生效。杀戮、伤残、置身于可怕的声音和光线,都直接作用于身体和神经系统。伴随着难民全体逃亡、道路阻塞和天寒地冻而在荷兰低地和法兰西恐怖地带发生的混乱,都只能以人类躯体和生理上的痛苦及直接的人体活动的紊乱来描述。

    因此,我们首先看到,衍生需求与生物需求具有相同的严苛性,而这种严苛性总是与机体的欲求密切相关。我们也看到,它们在何处以何种方式进入人类有组织的行为结构。最后,我们看到,即使像学问和研究、艺术和宗教、法律和伦理之类高度衍笺活动,也正如它们与组织化行为、技术,以及交流的准确性相关联一样,尽管多经几次转换,最终还是与维系人类生存、保持健康和机体效率的正常状态的必要性明确相关。总之,我们的概念和论据从未超出为充分理解所必须的经验层次分析——即一种正确、客观、充分的事实描述——之外,这一点几乎无需强调。

    现在,我们只须将结果列表并对各条目加以简明扼要的定义。并列两栏中的左栏梗概陈述迄今为止出现在我们分析中的文化的功用性驱力,而相对于这些驱力的文化反应则简要地列于右栏:

    驱力

    反应

    1.文化的工具设备和消费品必须被生产、使用、维持,并被新产品替代。

    1.经济

    2.有关技术、习俗、法律或道德规定的人类行为必须在行动和制裁中编构、形成和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