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九 “自然史”与历史(2/2)

丁文的关系谈起,甚至说他不该不从它与印欧语系及住在意大利各地的种族的语系的关系谈起。有人居然企图改正那一经典著作的设计,毫无历史感地给它加上不必要的导言和增补。但是德·萨克蒂斯尽力选定了叙述意大利文学史的最好起点,终于决定从简略地描写斯瓦比朝的文化状况及西西里诗派入手,他毫不踌躇地拒绝了一切关于语言及种族的抽象,从他的真正的历史感看来,那些东西和西洛的斗口诗①、和托钵僧雅各的韵律、和基多·卡瓦卡恩蒂的三解韵格是不相容的,这些都是很具体的东西。

    ① 十三世纪时意大利的一种诗体,写一男一女斗口,男方向女方求爱,女方拒绝,经过反复斗口,方始接受。——译者

    我们还必须记住,各种分类方案和与其类似的假历史分类不仅是为那些在人们记忆中的、真正能够再现的、能够再被思索的历史造出的,而且也是为那些死的历史——即新闻、文献和纪念文字造出的。这就可以更加完全地看出那些从自然科学产生的想像性历史和那些起源于道德科学的想像性历史之间的同一化。因此,双方的基础常常都不是历史见识,相反地是缺乏历史见识,它们的目的不仅是要帮助活历史并使它活着,而且还有一个间接的目的,就是要有助于迅速处理业已消逝的世界的残余渣滓,即历史的无生气的残余。

    抽象性历史的概念在涉及被称为“精神的”(以别于经验地被称为“自然的”)领域时是类比性质的和自然化的;实在论关于“自然”的概念在唯心主义的“构造”概念中解体了,人类精神把“构造”当作实在,把它看作自然;凡是懂得并且记得这一解体在哲学方面所引起的巨大后果的人对于这样扩大抽象性历史的概念的作用是不会有所怀疑的。康德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进行了不屈不挠的和细致的工作;他为这个问题的解决指出了方向,直到今天,问题一直是循着这个方向去求得解决的。在涉及我们当前的问题方面, 我们所受的影响是产生了这样一种错误,就是,人们具有一种合理的愿望,想把抽象的历史和具体的历史、进行自然化的历史和进行思想的历史、真正的历史和虚构的历史加以区别,因而把历史限制在人类的领域以内,说人类的领域是可知的而宣称其他的领域则是形而上史学的对象、是人类知识的极限,以致终于得出了一种不可知论。这一结论势必重新导致一种二元论,虽则是在一种较高领域中的二元论。但是,如果形而上史学也在人类的领域中出现,象我们所已见到的,那末,我们所表述的差别显然就需要更正;以这种差别为基础的不可知论就会发生动摇以至崩溃。思想面前没有什么双料的客体,即人与自然,不能认为人可以这样去研究而自然则可以那样去研究, 不能认为人是可以认识的而自然则是不能认识只能抽象地加以构思的;反之,思想永远思索历史、思索统一的真实界的历史,而思想以外则什么也没有,因为自然的东西一旦被确认为一种客体时就变成了神话,它以它的实际表明,它只是人类精神的本身,人类精神把被生活过的和被思想过的历史或被生活过的和被思想过的历史材料加以体系化。“自然界没有历史”这句话的意思应当理解为,作为一个能思想的理性生物,自然界是没有历史的,因为它不是一个有思想的理性生物,我们可以换句话说,它不是任何真实的东西。相反的说法“自然界也有形成力和历史生活”的意思应当从另一种意义去理解,就是,真实界、唯一的真实界(包括人与自然在内,它们只是经验地和抽象地被分割的)全是发展和生活。

    一方面是地层和动植物的遗骸,一方面是所谓的人类历史的遗迹;对前者,我们可以构造一份透视,甚至作出一种成系统的安排,但是我们绝对无法以关于它们的来历的活的辩证法去重新加以思索了;后者不仅包括史前期的东西,甚至也包括我们昨天的历史中的历史文件,这些东西我们已经忘记了,不再理解了,我们当然能把它们加以分类并排列成系统,我们能建起空中楼阁、遐思驰骋,但它们已不再是真正能被思索的了;在这二者之间究竟能找出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呢?这被武断地加以区别的两类是可以并成一类的。甚至在所谓“人类史”中也存在着“自然史”,所谓“自然史”也曾一度是“人类史”,即精神史,虽则我们离它已经很远,如果粗略地从外表看去,它对我们几乎是陌生的,它已变得非常干瘪和机械了。你想理解一个利久里安人或一个西西里的新石器时代人的真正历史吗?首先你就应该看能不能设法使你自己在心理上变成一个利久里安人或西西里的新石器时代人;如果没有可能,或者你无心这样去做,你就应当满足于把这类新石器时代人的头颅、用具、碑刻加以系统的描绘、分类、和排比。你想理解一片草叶的历史吗?首先你应当设法使你自己变成一片草叶,如果变不成功,你就应当满足于分析叶片的各部分,甚至满足于把它们安顿在一种想像的历史中。这就导致了我用来开始这些史学谈论的观念,就是,历史是当代史而编年史是过去史。我们利用这一观念,同时借助这一观念解决了那真是“历史”的历史及“自然史”之间的对立,同时证实了那一真理;“自然史”虽然是历史, 但它所服从的法则和唯一的历史的法则是大不相同的。它解决这一对立的办法是把“自然史”放在假历史的低一级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