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六十章(2/2)

岛上发动了一次攻击;然后,在赫勒海峡的亚洲一侧的阿比多斯下锚。这征战的序幕进行得毫不费力,也无人流血;各省的希腊人全无爱国心或勇气,在一支势不可当的军队面前溃不成军;合法继承人的存在也许可以说明他们何以如此顺从,顺从也得到了那些谦逊和纪律严明的拉丁人的报偿。在他们穿越赫勒海峡时,他们的庞大舰队挤进了一个狭窄的海峡,使海面上黑压压的挤满了数不清的帆船。在到达普罗蓬提斯盆地以后,这些船才又舒展开来,穿越过那片平静的海面,直到它们到达君士坦丁堡以西3英里的圣斯蒂芬寺院附近的欧洲海岸。谨慎的领主说服了大家在这个人口众多、充满敌意的地方不要随意分散;而由于他们现在的给养已不多,因决定在普罗蓬提斯这些富饶的岛屿上补充些军需船上的储存。他们按此决定开始航行;但是,一阵强风和他们自己的急躁使他们向东偏离了航向,以致他们擦海岸边和岸上的城市而过,使得舰队和城上的守军之间不免相互抛掷了一阵石头和箭头。在他们沿城根过去的时候,他们以叹赏的目光注视着这座从它那七座山峰上拔地而起,矗立在欧、亚两大陆上空的东部的都城,或者应该说是世界的都城。那500座宫殿和教堂的圆形拱顶和高耸的塔尖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并倒映在水中;城墙上挤满了他们只能看出其人数,却全不理解其心性的士兵和观望者;每一颗心都因想到,开天辟地以来还从未曾有以如此微弱的兵力完成如此庞大事业之先例,不禁不寒而栗。但是这暂时的恐惧却被希望和勇敢冲散;每一个人,香槟的元帅说,都不禁看看他们即将在那光荣的战斗中使用的刀剑或长矛。拉丁人在卡尔西顿城下的海面下锚;只有水兵们还留在船上;步兵、马匹和兵器都安全上了岸;在一座豪华的帝王宫殿中,那些贵族们第一次尝到了他们的胜利的果实。第三天,舰只和部队向君士坦丁堡亚洲方面的郊区斯库台移动:一支500人的希腊骑兵队受到80名法兰西骑士的袭击,并被击败;在9天的停顿中,整个军营补充了足够的草料和给养。

    我在讲述对一个大帝国的侵略时,竟一直没有谈到必会出来阻止外族人前进的抵抗力量,这似乎很有些奇怪。事实上,希腊人是个不好战的民族;但他们富有、勤劳、唯国君的个人意愿是从:不管这个人在听到敌人风声时便惊恐万状,还是大敌当前也临危不惧。篡位者阿列克塞在开始听到传说他的侄子和法兰西和威尼斯人结盟的时候,只是嗤之以鼻;他身边的谀媚之徒让他相信,他在这种轻蔑中表现了他的勇敢和真诚;每天晚上宴会结束时,他都要再而三地让那些西部的野蛮人感到不安。这些野蛮人在听到关于他的海军力量的报告时确实吓坏了;君士坦丁堡的1600只渔船原可以装备成一支舰队,将他们埋葬于亚得里亚海或阻止他们进入赫勒海峡的入口处。然而,君主的疏忽和大臣们的贪赃枉法却能消灭掉所有的力量。大公爵或海军上将,公然几乎是公开地将帆船、桅杆和船上其他装备全给可耻地拍买了;皇家的森林被保存下来,以便为更为重要的狩猎活动之用;那些树木,尼塞塔斯说,被宦官们像神圣的宗教园林一样保护起来。扎拉的被围和拉丁人的迅速推进,使阿列克塞终于从狂傲的睡梦中惊醒过来;在他看到危险确已临近,而且感到已无可逃脱的时候,他那狂妄的骄横又为下贱的懊丧和绝望所代替。他干看着那些可恨的野蛮人在从皇宫可以望见的地方扎起他们的营帐,依靠堂而皇之、虚张声势派出一个求和的使团,勉强掩盖住自己的恐惧。罗马的君王(他的使臣奉命这样说)看到一些外族人忽然兵临城下,大为震惊。如果这些朝圣者果真如他们在誓言中所说要解救耶路撒冷,那么对他们的虔诚的事业他将大声欢呼,并大力予以资助;但如果他们胆敢侵犯帝国的圣所,那他们的人数即使再增加十倍,也休想逃脱他的正当的怒火的袭击。领主和贵族们的回答是简单而又有气派的。“为了荣誉和正义的事业,”他们说,“我们厌恶希腊的篡位者以及他的恫吓和他提出的条件。我们的友谊和他的忠诚都只能归于合法的王位继承人,属于现坐在我们中间的年轻亲王,以及被一个忘恩负义、罪不容诛的兄弟夺去权杖、自由和双眼的他的父亲伊萨克皇帝。让这个兄弟承认自己的罪行,请求宽恕吧,我们将为他说情,让他能获准在富足和安全中度过他的余生。但他最好不要扯上别的问题来污辱我们:那我们便将以武力进入君士坦丁堡王宫作为回答。”

    十字军在斯库台扎营后的第10天,便准备作为战士,也作为天主教徒,渡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这一行动的确十分危险:海峡很宽,水流很急;在风平浪静的时候,黑海的水流也能将希腊人的无法扑灭的流体火种直送过来;而对面的欧洲海岸边还有严阵以待的七千骑兵和步兵守卫着。在那值得记念的一天,天气晴朗宜人,拉丁人分为6个作战组或分队;其中第一队,或称先锋队,由在基督教君王中作战经验和弓弩手数量都首屈一指的佛兰德指挥。接下来的4支法兰西部队分别由他的兄弟亨利、圣波尔和布卢瓦的两位伯爵、以及蒙莫朗西的马太指挥、这最后一位还因有香槟元帅和贵族们自愿在军中服役而身价倍增。第6分队,这后卫和全军的后备部队,是在蒙费拉的侯爵指挥下由日耳曼人和伦巴第人组成的。鞍辔齐全、马衣及地的战马都被装上了平底的Palander船,骑士们都全身铠甲,系着头盔,手执长矛站在他们的战马旁边。而运输船则满载着他们的人数众多的军士和弓箭手,每艘运输船都由一艘强劲、快速的军舰牵引着。这6个分队未遇到任何敌人或抵抗,便渡过了博斯普鲁斯海峡;首先登陆是每个分队和每个士兵的愿望,马到成功或战死在沙场上是他们的决心。身披重铠的骑兵和弓箭手也受到他们的勇猛行为的激励;一些牵马人则连忙放下平底船的跳板,让马匹上岸。在骑兵队还不曾上马、整队、举起长矛时,那7000希腊士兵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怯懦的阿列克塞首先为他的军队作出了榜样,而拉丁人直到动手抢劫他的富丽豪华的庭院时才知道他们是正在和一位皇帝作战。在逃跑的敌人的第一阵慌乱中,他们决心以最大的兵力打开进入港口的门户。佩拉郊外的加拉塔塔楼由法立西人攻打,而威尼斯人则担负起更为艰巨的冲破拦在那塔楼与拜占廷海岸之间的水栅或锁链的任务。经过几次失败之后,他们的无所畏惧的坚毅精神终于获得了胜利,希腊海军残存的20艘战舰不是被击沉就是被抓获了,那粗大沉重的铁链被剪断或被强大的军舰撞断,于是威尼斯的舰队胜利而安全地驶入君士坦丁堡港,抛下了锚链。在这一大胆的成就之后,一支由战场下来的约2万拉丁人的队伍;请求准许他们去包围一座拥有40多万有能力,但并不愿意拿起武器保卫自己国家的居民的都城。照这估计,全城恐怕得有近200万人口:但不管按实情希腊人的人数应减去多少,对哪一数目的相信却同样会激起他们对进攻者的无所畏惧的气概。

    拉丁人对君士坦丁堡的占领

    由于法兰西人和威尼斯人生活和作战习惯不同,他们在选择进攻路线上出现了分歧。前者甚有道理地肯定,从海面和港口最容易攻入君士坦丁堡。而后者则可以拿荣誉担保他们把自己的生命和命运交托给飘摇的小船和喜怒无常的海水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现在真希望改试试骑马前进、脚踏实地,来一次由步兵或骑兵发动的近距离进攻了。最后谨慎地达成妥协,两民族各按最适于自己的方式分别由水路和陆路进发,用舰队掩护陆军,他们全都从海港入口向海港的岸边前进:河上的石桥被匆匆修复;法兰西人的6个分队面向那都城。在那从港口到普罗蓬提斯的长约4英里的三角形的底边上扎下营寨。在一段宽广的战壕边,在一段高耸的壁垒下,他们悠闲地考虑他们的计划可能遇到的艰难。从在他们狭窄的营地右左两侧的城门里不时冲出一队队骑兵和轻步兵,截击他们的零星部队,扫荡他们赖以供给给养的农村,每天都要骚扰五、六次,使他们不得不为眼前的安全而修起一道栏栅,并挖下一条壕沟。在给养和护航方面,威尼斯人过于节俭或法兰西人过于贪婪:经常可以听到或感觉到他们抱怨吃不饱或不够吃:他们库存的面粉3个星期就会用光了;他们对腌肉的厌恶诱使他们品尝他们的战马的肉味。惶惶不安的篡位者受到一个勇敢的青年,他的女婿提奥多·拉斯卡里斯的支持,他一心想要保住他的国家,然后由他自己来统治;而希腊人不管什么国家不国家,只是想到要保护他们的宗教;但他们把他们的最大希望寄托在当时的作家们曾提到名字的瓦朗吉亚卫兵、丹麦人和英格兰人的力量和精神上。经过连续10天的不断努力,地被整平了,壕沟填上了,包围的军队如期接近城边,250架进攻机械在清除土垒、打开城墙、动摇城基方面发挥各自不同的威力。城墙一出现第一个缺口便使用上登城的云梯:占据有利地位的大队守军顶住并打退了冒险进攻的拉丁人:但他们不得不佩服15名骑士和军士的决心,他们登上城墙,在万分危险的处境中获得一点立足之地,直到他们被皇家卫兵推下城去或生擒。在港口那边,威尼斯人发动的海上进攻更有成效;这个勤劳的民族使用了在发明火药以前人所知道和使用过的一切办法。那些舰、船排成双行,各船前面站着三个弓弩手;前排的敏捷行动受到船体高大和后排的掩护,它的甲板、船尾和塔楼都安置着作战机械,越过前排的头顶发射石炮。那些从军舰上跳上岸的士兵,一上岸便立即动手架设并爬上他们的云梯,这时,那些行动较迟缓的大船也靠过来,放下跳板,从桅杆到敌人的土垒之间架起一座天桥。在这场激战的进行中,那领主,令人敬畏而十分显眼地全身甲胄站在他的军舰的船头上。圣马克的宽大的旗帜飘扬在他的身前;他的威吓、许诺和催促激励着奋力荡浆的水手;他的船首先靠岸,丹多洛也是第一个上岸的勇士。各族士兵无不对这位双目失明的老人的高尚举动深深敬佩,却没有想到,对他来说,年迈体弱的情况降低了生命的价值,却增强了他对不朽的荣誉的追求。突然,一只看不见的手(因为旗手可能已被打死)将共和国的旗帜插上了土垒:25座塔楼很快便全被攻占;接着一场正当其时的无情的大火把希腊人从附近的营地里全赶了出来。领主已发出了胜利的捷报,却得悉他的盟军陷入危险之中。高尚的丹多洛立即宣称,他宁可与朝圣者一同死去,也不能以他们的毁灭来换得自己的胜利,他立即放弃了自己的有利地位,重新集合他的部队,赶赴大战现场。他看到了被希腊6个骑兵中队包围的法兰西人的6个,人数已大为减少、打得疲惫不堪的分队,其中希腊人的最小的一支骑兵队也比他们最大的一队人数还多。羞愧和绝望使阿列克塞决定竭尽全力最后来一次全线突围;但他还是被拉丁人严密的组织和勇武的气概所压倒;经过一些远距离的交火后,他在傍晚时分便收兵了。夜晚的平静或不平静使他惊恐万状,这个怯懦的篡位者终于收拾起1万镑黄金的财富,无耻地抛弃掉他的妻子、他的人民和他的前程;他匆匆登上一只三桅帆船;偷偷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安全而可耻地在色雷斯的一个小港口靠岸。希腊贵族们一听说他已逃走,便立即向被关在地牢里时刻等着刽子手前来行刑的双目失明的伊萨克,请求宽恕和和平。又一次被变幻莫测的命运解救和把他扶上高位,这位阶下囚又穿上了皇袍,登上了皇位,面对那些围着他俯伏在地的奴才,他完全无法分辨出他们的真实的恐惧和装出的喜悦。在天将破晓时,暂时停止了敌对行动,拉丁人的首领们惊奇地得悉,在位的合法皇帝现正迫不及待地要拥抱他的儿子并奖赏解救他的慷慨的人们。

    然而,他的这些慷慨的救星却不肯在从他的父亲手中得到一笔钱,或至少得到这份报酬的明确许诺之前,放掉他们手中的人质。他们选定了4位使节,蒙莫朗西的马太、我们的历史学家香槟之帅,以及另外2名威尼斯人,前去向这位皇帝祝贺。他们到来的时候城门大开,街道两旁站满了手执战斧的丹麦和英格兰卫兵:作为美德和权力的虚假的代用品,接见厅里陈设得金碧辉煌:坐在失明的伊萨克身旁的是他的妻子,匈牙利国王的姊妹:由于他的在场,希腊族的贵妇人们全都从她们居住的内室中走出来,和一些元老和军人混在一起。这几位拉丁人通过元帅之口,以一种深知他们的功劳重大,但也尊重他们自己做出的成绩的人的口气讲着话;皇帝也完全明白,对他儿子与威尼斯人和朝圣者达成的协议,必须立即毫不犹豫地予以批准。年轻的阿列克塞的父亲与皇后、一名内侍、一名翻译和这4位使臣一同退到内宫后,开始相当急切地询问,他们要他答应一些什么条件。东部帝国得归顺教皇,圣地获得解放,以及立即交出20万马克白银。——“这些条件太高了,”他谨慎地回答说:“难以接受,也不易做到。但是再高的条件也不会超过你们的努力和功绩。”在得到这一满意的保证之后,这几位贵族便骑上马,将君士坦丁堡的王储领进城门和皇宫里来:他的年轻以及不同寻常的活动经历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于是阿列克塞和他的父亲一起在圣索菲亚大教堂接受了神圣的加冕礼。在他开始统治的头几天,那些已经重新获得富足和安宁生活的人民,看到这场悲剧的可喜的大团圆结局,十分高兴;而贵族们则用表面的高兴和忠诚掩盖住了他们的不满,他们的悔恨,以及他们的恐惧。两个不和的民族住在同一座都城里,可能会随时引发骚乱和危险;加拉塔或佩拉的郊区被划为法兰西人和威尼斯人的居住区。但在这些友好的民族之间却容许自由贸易和友好交往;受宗教虔诚或好奇心的吸引,每天都有一些朝圣者到君士坦丁堡的各个教堂和宫殿来参观。他们的那或许对精美的艺术无动于衷的粗鲁的头脑却对那富丽的景象感到惊愕:他们所在乡镇上的贫穷更鲜明地衬托出这基督教世界第一都城的人口众多和富有。年轻的阿列克塞在利益和感激之情的驱使下。常会放下架子,前去看望他的友好的拉丁盟友;而在无拘束的餐桌上,喜怒无常的法兰西人常会忘掉他是东部的皇帝。在他们更为严肃的会谈中双方一致同意,两大教会的重新联合只能是耐心等待和时间的结果;但贪婪比狂热更不易于控制;因而必须立即支付一大笔钱以补助十字军的匮乏,止住他们的不停的讨要。他们离去的时间即将临近使阿列克塞感到十分惊慌:他们的离去可能使他免去了现在还无能完成的义务;但他的朋友们也会丢下他,让他孤零零独自一人去和一个反复无常、充满偏见、不守信义的民族去打交道。他希望靠收买让他们把停留的时间再延长1年,由他负责支付他们的生活费,并以他们的名义给威尼斯货船足够的费用。这些条件在贵族的会议上,引起了一番争论,经过他的反复斟酌和辩论之后,投票结果大部分人同意了领主的建议和青年皇帝的恳求。以1600镑黄金为代价,他终于说服蒙费拉的侯爵答应派一支军队陪同他巡视欧洲各省;在君士坦丁堡由于鲍德温和他的法兰西和佛兰德盟军的存在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建立他的权威,并追捕他的叔父。这次远征很成功:失明的皇帝因他的军队的胜利感到兴高采烈,竟听信他身边一些谀媚之徒的预言:使他从地牢里一步登上帝座的同样那个上天,一定会医治好他的痛风,恢复他的视力,保佑他长时间进行繁荣的统治。然而,这位多疑的老人却因他儿子的名声日大而十分痛苦;他的傲气又使他掩盖不住,他明明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含糊地勉强吐出,而年轻的王储却成了大家一致广泛赞誉的对象时而表现的嫉恨情绪。

    最近一次的入侵使希腊人从9个世纪的睡梦中惊醒过来;也从以为罗马帝国的都城是外敌无法攻破的狂妄思想中惊醒过来了。来自西部的外族人曾践踏过君士坦丁堡这座城市,并执掌过它的权杖:在他们的保护下的帝国统治者,很快就变得和他们自己一样不受欢迎了:众所周知的伊萨克的罪恶,因他的体弱多病,显得更为可厌、可鄙,而年轻的阿列克塞又被看成是一个抛弃自己国家的习俗和宗教的叛徒,而更为大家所痛恨。他与拉丁人的密约被泄漏或已引起怀疑;而人民,尤其是教士们,都虔城地坚信自己的信仰和迷信;在每一座女修道院和每一家店铺里都随时可以听到,关于教会的危机和教皇的残暴的谈论。一个空虚的国库难以满足王室奢侈生活的需要和外族的勒索:希腊人拒不采取普遍征税的办法以缓解即将临近的奴役和抢劫活动的泛滥;对富人的压迫又挑起了更为危险的个人仇恨;而如果皇帝溶化掉至圣所的餐具并搬走那里的神像,那他似乎正好证明那些异端邪说和渎圣的论点言之有理了。当卜法尼的侯爵和他的皇室门徒不在的时候,君士坦丁堡遭受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其成因完全可以归之于弗莱明的朝圣者的狂热和轻率行为。在他们有一次进城游逛时,他们十分惊奇地看到城里仅只有一个清真寺或犹太教堂,教堂里供着一个神,没有配偶或儿子。他们的解决争端的有效办法是用刀剑去攻击不信神的人,并用火焚烧他们的住处:但是这些不信神的人,还有他们的一些基督教徒邻居,却悍然保卫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因而这场由顽固分子们燃起的烈火只烧掉了一些最正统和最无辜的建筑。在8天8夜的时间中,大火以1里格的宽度向前延烧,从普罗蓬提斯港口一直烧到该城的人口最稠密的地区。我们现在很难计算出究竟有多少雄伟的教堂和宫殿被烧成了一片冒烟的废墟,也无法估计,在商业区被化为灰烬的商品价值多少,或有多少家庭被卷入这场大毁灭之中。由于这位领主和贵族们妄图推托全部暴行的责任,拉丁人的名字变得越发不受欢迎了;于是这个民族的约有1.5万人的殖民地只得匆忙从该城撤退,跑到佩拉郊区他们自己的旗帜之下以图安全。皇帝胜利归来了;但是即使最坚定、最巧妙的政策也难以引导他度过那围绕着那位不幸的青年本人和他的政府肆虐的风暴。他自己的意愿和他父亲的建议,都使他时时依靠他的恩主们;但阿列克塞却在感恩和爱国精神之间,在对臣民和对盟友的惧怕之间徘徊。而他这种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行为却使他同时失去了两方的尊敬和信任;而当他邀请蒙费拉侯爵进住皇宫时,他实际是听任贵族们密谋,人民公开拿起武器来解放自己的家园。那些拉丁人的首领们不顾他的痛苦处境,一再提出他们的要求,指责他的拖延,并要求得到是战是和的明确答复。3个法兰西骑士和3个威尼斯代表发出了目空一切的号召,他们挎上战刀,骑上战马,冲开愤怒的人群,以一种无所畏惧的气概闯入希腊皇帝的宫殿,来到他的面前。他们用不容辩驳的口气简单综述了他们的功绩和他的许诺;然后便斗胆宣称,除非他们的正当要求立即全面得到满足,他们便将从此不再把他作为君主或朋友对待。在说完这番第一次刺伤皇帝御耳的冒犯的言语之后,他们便毫无惧色地离开了他;但他们公然能逃出一座满是奴才的宫殿和一座愤怒的城市,使这几位使节自己都感到惊异;而他们的返回军营,则成了双方采取敌对行动的信号。

    所有希腊人的权力和智慧都掌握在那些把愤怒错误地当作勇气,把人多当作强大,把狂热当作上天的保佑和启示的群众手中。在这两族人的眼中,阿列克塞是既虚伪又可鄙:下贱而虚假的安吉利家族已在一片谴责声中被唾弃;君士坦丁堡的人民围住元老院要求通过他们,挑选出一位能当此任的皇帝来。他们先后向一个个门第高贵、地位显赫的元老奉献紫袍:但每一位元老都拒绝接受这可能带来死亡的袍子:这样推来推去拖延了3天;我们可以从当时参加会议的历史学家尼塞塔斯的作品中得悉,恐惧和无能是他们的忠诚的可靠保证。一个在人的记忆中早已消失的幽灵被群众强迫称帝:而这一场骚乱的制造者和这场战争的领导人是杜卡斯家族的一位亲王;他同样叫阿列克塞,因而必须加上Mourzoufle字样,以示区别,这个粗俗的词的意思是说他有一对彼此相联的浓黑的眉毛。这个毫无信义但不乏狡诈和勇气的摩尔佐佛勒,同时既是爱国主义者又是朝臣,在言语和行动上都与拉丁人作对,煽动起希腊人狂热的情绪和偏见,并巧妙地使自己得到阿列克塞的宠爱和信任,他也竟委任他以内务大臣的要职,让他的高底靴也染上了皇家的专用颜色。在一个寂静的深夜他看上去十分惊恐地冲入寝宫报告说,皇宫正遭受人民的袭击,卫队也都已叛变。深信不疑的君主从床榻上跳下来,立即投入了说是能让他从一条暗道逃走的他的敌人的怀抱。这条地下暗道的尽头是一座监狱:阿列克塞被抓获,剥去衣服,并套上了锁链;在经过了几天死去活来的折磨之后,他在那位暴君的命令和亲自监督下被毒死,或被勒死,或用大棒打死。皇帝伊萨克·安基卢斯也很快就紧很着他的儿子进了坟墓;对这个既无能且已瞎眼的人,摩尔佐佛勒也许用不着再犯下额外的罪行,以加速他的灭亡了。

    对君士坦丁堡的劫掠

    两位君王的死和摩尔佐佛勒的篡位已改变了争斗的性质。现在已不再是盟军之间一方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功劳,或一方未能完成自己的诺言的争吵:法兰西人和威尼斯人忘记了他们对阿列克塞的不满,为他们的这位早死的伙伴洒下同情之泪,发誓要向这个把弑君者推上王位的不忠不义的民族复仇。但是谨慎的领主却似乎仍然倾向于谈判:他要求作为还债、作为补助,或作为罚款,支付给他们价值约合200万英镑的5万镑黄金;如果不是摩尔佐佛勒出于狂热或策略原因,拒绝牺牲希腊宗教以换取国家的安宁,那次会议定不会突然破裂。在他处于内外敌人一片叫骂声中的时候,我们也许可以看出,他对他自己强安在头上的群众之首的职位,倒并非完全不能称职:对君士坦丁堡的第二次围困要比第一次艰难得多;通过详细研究前朝统治的失误,国库已得到充实,纪律也得到恢复;而手执狼牙棒视察哨位,并装出一副勇士神态和外貌的摩尔佐佛勒,至少对他的士兵来说,以及对他的亲朋来说,都能让人望而生畏。在阿列克塞死去前后,希腊人曾两度倾全力、经过周密安排,企图火烧港口的海军;但威尼斯人的机智和勇敢把火船击退;使得漂流的火焰空自在海上燃烧。在一次夜间出击时,希腊皇帝被佛兰德侯爵的兄弟亨利击败:他的人数上的优势和原是自己主动袭击,更增加了他失败的羞辱:在战场上发现了他的圆盾;绘着神圣的圣母形象的帝国的旗帜也被作为一件战利品或圣物送给了圣伯纳德的门徒,西多的僧人们。总共花了包括神圣的大斋期在内的近3个月的时间进行一些小接触和进行准备,拉丁人才布置妥当,或下定决心发动全面进攻。陆地上的工事看来难以攻破;而据威尼斯的领航员们说,在普罗蓬提斯岸边下锚极不牢靠,那些船定会随水流漂到很远的地方,直到赫勒海峡去;这对那些千方百计想拆散这支军队勉强留下的朝圣者来说,不会不是个好消息。因此,进攻者决定由港口发动一次进攻,而这一行动也在被围方的意料之中;皇帝把他的大红色的帅亭建立在附近的一块高地上,以指挥并督促他的军队作战。一位醉心于宏大的欢乐场面的不知畏惧的旁观者,定会被这长长排开的两军对阵的情景所倾倒,这阵势绵延超过半里格之遥,一方在舰船上,另一方则在城墙和被几层木塔楼垫高,比一般地面高出许多的塔楼上。两军的第一次疯狂的交火是互用作战机械向对方发射箭头,石块和火箭;但海水极深;法兰克人很勇敢;威尼斯人精于作战;他们靠近了城墙,一场以刀、标枪和战爷为武器的殊死搏斗就在那紧拽住飘动的和稳定的炮位的不停摇晃着的跳板上展开了。全线曾在100多处发动进攻,但均被顽强地坚守住;直到有利的地形和人数上的优势终于占了上风,拉丁人吹起了撤退的号角。在接下去的几天内还曾一次次发动同样凶猛的进攻,但结果依旧;夜里,领主和贵族们召开了一次会议,唯一担心的是从公众中出现危险:没有一个人提出逃跑或求和;每一位勇士,依其性格不同,都抱定必胜的信念或光荣牺牲的决心。前一次围城的经历使希腊人长了见识,却使拉丁人受到鼓舞;君士坦丁堡可以被拿下的了解所发生的作用,比这一了解促使守军加强戒备的作用更大;在第三次进攻中,两船连在一起,以加强威力;一阵强劲的北风把它们吹上了岸边;特鲁瓦和苏瓦松的主教们率领着先头舰队;在全线的士兵中回响着朝圣和天堂的吉祥名字的叫喊声。主教的大旗插上了城头;早已许诺最先登上城墙的士兵们,每人可得到100马克白银的奖励;而如果死亡夺去了他们得奖的机会,他们的名字便会因广为传颂而永垂不朽。4座塔楼都被云梯攻占;3座城门被撞开;那些在水面上可能免不了发抖的法兰西骑士,一旦跃马登上坚实的陆地便立即感到自己无敌于天下。我需要在这里描述一下那保卫着皇帝安全的1000人,在一个单枪匹马的敌军勇士刚走过来,还没举起他的长矛便全逃散了的情景吗?他们狼狈逃窜的可耻行径有他们的同胞尼塞塔斯可以作证:与那位法兰西英雄一道行进的是一队幽灵,他在希腊人的眼里被放大成了一个巨人。在那些逃兵丢盔弃甲、弃阵逃跑的时候,拉丁人在他们的领头人的旗帜指引下进入了城中:所有街道和大门都敞开来任他们通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第3场大火又燃烧了起来,这次在几个小时内就烧掉了相当于法兰西3个最大的城市的面积。傍晚时分,贵族们清点军队人数并加强工事:他们对这都城的广大和人口的众多感到惊愕,如果那些教堂和宫殿自己知道它们内部的力量,那至少还需要1个月的苦战。但第2天早晨一支求和的队伍,手举十字架和圣像宣告希腊人愿意投降,并请求征服者息怒:篡位者从金门逃走了:布拉克尔涅和鲍科勒昂的宫殿被佛立德的伯爵和蒙费拉的侯爵占据,这帝国虽仍保留着君士坦丁堡和罗马的名字,实际已被拉丁朝圣者武力征服了。

    君士坦丁堡被一阵猛攻占领了;除了宗教和天理良心以外,便再没有任何其它战争法则,对那些征服者有任何约束了。蒙费拉的侯爵卜法尼仍充当他们的总司令;时常可以听到一些把他的名字尊为未来的国王的名字的希腊人,用悲伤的口气高声说,“神圣的侯爵国王,可怜可怜我们吧!”他的谨慎或同情心使他为那些逃命的人打开了城门,他还劝十字军士兵不要伤害他们的基督教同胞的性命。在尼塞塔斯的作品中流淌的鲜血应可以减少到不过是他的2000名不曾抵抗的同胞被杀时所流;而大部分被杀的人都并非被外族人所杀,而是死于那些已被赶出城,现在又作为一群胜利者前来复仇的拉丁人之手。然而,在这些流亡者中有些人只图实利并无心伤人;尼塞塔斯本人也多亏了一位好心的威尼斯商人才得以平安无事。教皇英诺森三世指责这伙朝圣者在贪欲的指导下,对老人、妇女,或宗教职务也全无尊重之意;并沉痛哀叹,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私通、通奸和**行为公然在光天化日下进行;哀叹高贵的妇人和圣洁的修女都被天主教军营中的马夫和农人所玷污。的确,很有可能胜利者的放纵曾挑起并掩盖住大批的罪恶行径:但可以肯定,这东部的都城中必有一大批唯利是图或心甘情愿,满足2万名朝圣者的**的美女,女囚犯也不再受家庭奴隶所有者的权力或暴力的约束了。蒙费拉侯爵是军纪和品行的维护者:佛兰德伯爵是不贪色的榜样:他们以处死的重刑严禁强奸已婚或未婚妇女和修女;这条规定有时被战败者所引用而总受到占领者的尊重。他们的残暴和纵欲行为由于首领们的禁令和士兵们的恶感而有所缓和;因为我们所描述的已不再是一群突然冲进来的北方野蛮人;不管他们如何仍可能看来凶相毕露,时间、政策,和宗教都已使法兰西人,尤其是意大利人,在各方面已变得文明起来。但是仍得容许他们的贪婪有施展的余地,这在对君士坦丁堡进行的,包括大斋周在内的抢掠中,也已得到满足了。没有任何承诺或条约加以限制的获得胜利的权利,已将希腊人所有的公、私财产予以没收;每一双手,视其本身的大小、强弱,都可以合法地执行这项判决,占有没收的财物。铸成钱币或未铸成钱币的金、银已有了一个简便的、普遍适用的折算标准,持有金银的任何人,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可以用它变换成最合自己口味和身份的财富。在贸易和奢华生活所积累起来的财富中,最贵重的要数丝绸、天鹅绒、毛皮、珠宝、香料和贵重的家具,因为这些东西在较落后的欧洲国家中,有钱也买不到。抢掠也有一个规矩;每一个个人所得并非全凭不辞辛苦或运气。在对隐瞒不报者将处以重刑——革出教会和死刑——威胁之下,拉丁人都会将他们抢获所得交出来统一分配:他们挑定了3座教堂作为堆放和分发这些战利品的地点:步兵每得1份,骑兵军士得2份,骑士4份,贵族和亲王则按地位高低和功劳大小分得更大的份额。圣保罗伯爵手下的一小骑士因违反了这一神圣条例被公开绞死,还将他的盾牌和盔甲挂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榜样可能使类似的罪犯干得更巧妙,更小心,但贪婪之心比恐惧的力量更大,因而普遍认为私藏的财物远比各人实际交出的要多得多。尽管如此,这次掠夺的财物之多仍是前所未有和超出预期之外的。在由法兰西和威尼斯人将全数平分之后,从中减出5万马克以偿付前者的债务和满足后边者的要求。最后法兰西人所剩共计40万马克的白银,约合80万英镑;如果要我说清那个数目,在现代公共和私人交易中,究竟值多少,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是估计它约等于在英格兰王国一年收入的7倍。

    在这场大变革中,我们通过比较维勒阿杜安和尼塞塔斯的描述,和比较香槟元帅和那位拜占廷元老的对立的感情,而获得少有的乐趣。乍一看来,这仿佛不过只是君士坦丁堡的财富从一个民族转移到了另一个民族手中,希腊人的损失和痛苦恰好与拉丁人的喜悦和获得相平衡了。然而,在那可悲的战争的帐目中,收益和损失、喜悦和痛苦是从不相等的;拉丁人的微笑是短暂和不牢靠的;而希腊人都会永远望着自己的遭破坏的家园而哭泣,而且他们的真实的灾难还会因渎圣罪和受到嘲弄而更为加剧。三次大火烧掉了这座城市绝大部分的建筑和财富,战胜者又能从中得到多少实利?有多少既不实用也无法运走的东西被恶毒或随意毁掉!有多少财宝在打赌、胡闹和狂欢中随意浪费掉;又有多少值钱的物件被那些,自己的奖品被希腊人偷掉的缺乏耐心又不识货的士兵们以极贱的价格卖掉了!只有那些一贫如洗的人才可能会从这场变革中得到一些好处;而那些社会上层人物的悲惨遭遇,尼塞塔斯通过他本人的经历,已作了充分的的描绘。他的豪华宅院在第二次大火中化为灰烬;这位元老,带着他的家人和朋友躲进了在圣索菲亚教堂附近属他所有的另一座房子。就是在这所简陋的住所的大门口,他的一位朋友,那位威尼斯商人假扮成士兵,一直在那里把守,直到尼塞塔斯能保住残存的家产和他女儿的贞操,匆匆逃跑。这群在富贵中长大的逃亡者在一个严寒的冬天徒步外逃;他的妻子正怀着孕,由于奴仆都已逃走,他们不得不自己扛着行李包;被夹在人群中间的女眷,听从吩咐,全都用污垢掩盖住自己的美,而不是加以装饰打扮。每走一步都可能被人袭击或遭到危险:来自外族的威胁还不及来自现已和他们处于平等地位的平民的威胁,更使人难堪;而且这些落难人在到达距首都40英里的塞林布里,结束这趟悲惨的征程之前,他们便不能放下心来。在路上他们还赶上了主教,他骑着一头驴,没有随从,甚至几乎也没有衣服,完全落到了使徒们的贫困状态,这身打扮,如果真出于自愿,那倒也许是很值得称道的。就在这时,他的已无人的教堂正在遭受着拉丁人出于派别的仇恨的亵渎。在把上面的珠宝全掰下以后,他们把圣餐杯当酒杯使用;他们用以大吃大喝和赌钱的桌子上铺满了耶稣和圣徒的画像;用于基督教礼仪的一些最神圣的物件也被他们任意用脚践踏。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为要得到上面的金穗,至圣所的大幔帐被撕扯下来;那里的堪称艺术精华的贵重的祭坛,也被砸成碎块,大伙分掉了。他们的骡马全满载着他们从门上和讲坛上扒下来的银制工艺品和镀金的雕刻;如果这些牲口因超载摔倒,毛燥的赶马人就会一刀刺死它们,让圣洁的道路上流淌着它们不洁的血液。一个妓女被推上了主教的宝座;这个大家都叫她贝利阿的女儿的女人在教堂里唱歌跳舞,以嘲弄那些列队唱圣歌的东方人。连死去皇帝的陵墓也难逃劫数:在使徒大教堂,所有皇帝的墓都被掘开;有人说,查士丁尼的尸体在600年后竟未发现有丝毫**或霉烂迹象。大街上,法兰西人和佛莱明人全都用彩绘的袍子和飘动的亚麻头巾把自己和他们的马匹装扮起来;他们在酒宴上的粗野的放纵,对东方的高贵而冷静的态度,完全是一种侮辱。为了表现自己是一个知书识字的民族,他们也会煞有介事地摆出一支笔、一个墨水瓶和一张纸来,并不曾想到科学的工具和勇猛使用的工具一样在现代希腊人的手中,是软弱和无用的。

    但不管怎样,他们的名声和他们的语言都促使他们鄙视拉丁人的无知,轻视他们的进步。在对艺术的热爱方面,两个民族间的差异更显得十分突出和确凿无疑;希腊人满怀崇敬的心情保存着他们无能仿制的他们的祖先的作品;而在君士坦丁堡的雕像大批被毁的事件中,我们禁不住要和拜占廷的那位历史学家一同来斥责和咒骂了。我们已经看到这座新建的城市是怎样由那位好虚荣而**的皇帝奠基人装扮起来的:在异教徒们的大破坏中,也有一些神和英雄逃脱了迷信的大斧的厄运;那竞技场和马戏场,也由于拥有那从一个较好的时代留下的遗物,而显得十分气派。其中有些曾被尼塞塔斯用花哨而虚夸的语言加以描述;我将从他的描述中节选一些特别有趣的片断。1.那凯旋的御者群像是由他们自己或由公众出资,用青铜铸造而成,并安置在马戏场内适当的位置上:他们威武地站立在正围绕着目标飞奔的马车上:观众可以欣赏他们的雄姿,评论他们的相貌;这些雕像中最完美的可能是从奥林匹克运动场上搬来。2.那狮身人面像、河马和鳄鱼则表现出埃及的气候和制造艺术,以及对这个古老省份的掠夺。3.吸吮母狼乳汁的罗慕洛斯和勒莫斯①是一件新、老罗马人都喜欢的作品,但在希腊雕刻艺术衰落之前很少人曾表现过这一主题。4.一只用爪子抓住并正撕扯一条蛇的鹰——这是拜占廷人专有的一件纪念物,他们说它并非出自一位艺术家之手,而是那靠此符咒将该城从一些类似的剧毒爬虫的口中解救下来的哲学家阿波罗尼的神力所为。5.奥古斯都在他的尼科波利斯殖民地修建起来以纪念亚克兴战役的胜利的吉兆的一头驴和赶驴人。6.一座一般无知的人误认为约书亚的骑士雕像,他实际是那位犹太人的征服者,正伸出一只手阻挡着已西坠的太阳下落。而一种更古老的说法,认为这是柏勒洛丰和他的飞马①;那马的自由神态似乎要表明它不是行于陆地,而是行于天空中。7.一座铜制的高大方尖碑;碑的四边浮雕着各种各样生动的乡村景象:鸟儿在歌唱,乡村人或在劳动,或在吹奏乐器,羊在哞哞叫,羊羔在蹦跳,有海,还有鱼和捕鱼的场面,**的小爱神在欢笑,在嬉戏,在相互投掷苹果,在碑的高尖上有一个只要微微有风便会转动的女性形像,她也因此被称为风的使者。8.弗里吉亚牧人向维纳斯敬献比美获胜的奖品,那只挑起不和的金苹果。9.尼塞塔斯曾用充满崇拜和爱慕的言词加以描绘的无与伦比的海伦雕像:她的秀美的双脚、雪白的胳膊、玫瑰色的嘴唇、令人着魔的微笑、秋水般的眼睛、弯弯的娥眉、匀称的身材、轻柔的衣裙和那随风飘动的发环——这美应该会在她的野蛮的破坏者的心中激起怜惜和悔恨之情。10.被利西波利的万能之手恢复生命的,大姆指和普通人的腰一般粗、腿和普通人身子一样长的庞然大物赫耳枯勒斯的男人的或神一般的勇武形象:他胸宽肩阔、膀大腰圆而强健有力,他的头发卷曲,神态威严。他没有带弓,也没有带箭囊和大棒,他的狮皮随意披在身上,他坐在一个柳条筐上,右腿和右臂尽力向外伸着,左膝弯曲,支撑着左肘,他的头倚在左手上,满脸愤怒和沉思的表情。11.一度立于她的萨摩斯神庙中的朱诺的巨大神像;她的巨大的头是用4头公牛费尽力气才拉到这里来的。12.另一尊帕拉斯或密涅瓦的巨像,身高30英尺,以其可钦可佩的神态表现出这位好战女神的特性和气质。我们且不要埋怨拉丁人,这里有必要说明,这尊帕拉斯像是在一次围城之后被希腊人自己出于恐惧和迷信毁掉的。我上面所列举的其他一些铜像都被冷酷、贪婪的十字军砸碎和溶化掉了:原来花费的费用和劳动力转瞬之间化为乌有;天才的杰作立即化作青烟,残留下来的贱金属则被铸成钱币以支付军队费用。青铜并非最耐久的制作纪念物的材料:那些石雕的菲迪亚斯和普拉克西特列斯的神像,愚蠢的拉丁人可能不屑一顾地弃之而去;除非由于某种意外破坏使它们被打碎,这些无用的石头却可以安然无恙地仍立在它们的基座上。入侵者中最有教养的那些,不像他们的同胞们一味追逐一些粗俗的、满足感官需要的东西,却虔诚地注意把征服者的权力用在努力寻找和收集圣徒遗物的工作上。要找圣徒的头骨、骨架、十字架和神像再容易不过了,这场变革已使得欧洲各教堂遍地都是。朝圣和贡奉活动如此急剧增加,从东部输入的掠夺买卖也许再没有比这个获利更丰的了。有许多在20世纪时还存在的古代作品现在都已无处寻找了。而那些朝圣者们是不会一心要抢救或运走那么多他们不认识的外文书籍的:易于毁损的纸张或羊皮材料只有依靠大量传抄才能保存下来;希腊的文献几乎全部集中在这座都城里;无从计算我们究竟有多大损失,但在君士坦丁堡的三次大火中被毁掉的藏书实在让人忍不住伤心落泪。

    ①罗马神话中马尔斯的双生子。相传罗慕洛斯是罗马的奠基人。——译者

    ①柏勒洛丰是波塞冬之子,受普洛托斯委派给吕喀亚的国王送信,而信中要求国王杀死送信人。但柏勒洛丰借助飞马的神力得以保全性命。——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