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形势逆转 第十一章(2/2)

分惊愕,孤立无援的帕尔米拉城深切感觉到他的愤怒情绪所造成的不可阻挡的巨大压力。我们看到奥勒良自己写下的一封书信,他承认应该把处死的人限定在武装造反的人的范围内,但许多老人、妇女、儿童和公民都一起被杀害了;而尽管他主要关心的是重建一座太阳神庙,而由于他对残存的帕尔米拉人忽动怜悯之情,他终于允许他们重建供他们居住的城市。但毁掉一座城市却比重建它要容易得多。商业和艺术中心,芝诺比娅经营的王都慢慢变成了一个无人在意的市镇,一个不关重要的堡垒,最后更成了一个破败的小村落。现存的帕尔米拉市民,总共不过三四十户,大都在宏伟的神庙的庭院中修筑起了他们用土垒起的农舍。

    等待着不知疲倦的奥勒良的还有另一件、最后一件工作:出兵镇压一个在帕尔米拉反叛期间在尼罗河岸渐成势力的,虽无大名声却颇为危险的反贼菲尔穆斯。骄傲地自称为奥登纳图斯和芝诺比娅的朋友和盟友的菲尔穆所实际只不过是埃及一富商。在和印度经商的过程中,他和萨拉逊人和布伦米人结下了极为亲密的关系,而这两个民族以其夹居红海两侧的地位,使他们极易进入上埃及地区。他煽动埃及人起来争取自由,并由他们带领着大批愤怒的群众,攻进了亚历山大里亚城,在那里他自己穿上皇帝的紫袍,铸造钱币、发布命令,并召募军队,至于军队的给养,他胡乱吹嘘说,光是他做纸张生意的一些收益便足够支付了。这样的军队一旦奥勒良的大军真正来临时是无能自卫的。这里似乎已用不着说,菲尔穆斯很快被击败、抓获、拷打并处死了。到这时奥勒良完全可以祝贺元老院、人民,和他自己,在仅仅三年的时间中,他又使罗马世界恢复了普遍的和平和安宁。

    奥勒良的祝捷盛典和死亡

    自罗马帝国兴建以来从来也没有任何一位罗马将军像奥勒良一样对这么一场祝捷盛典真正当之无愧;也从没有过一次祝捷大会像这次这样无与伦比的盛大和气派。排在庆祝队伍最前面的是20头大象、4头虎王和来自北部、东部和南部不同地域的200多种珍奇动物。在它们后面跟着1600个专门在竞技场上进行残酷的娱乐活动的格斗士。亚洲的财富、那许多被征服的民族的兵刃和旗号、叙利亚女王的华贵的餐具和服饰,都排列成完全对称的艺术图案展示在观众面前。从地球上最遥远的国土,从埃塞俄比亚、阿拉伯、波斯、巴克特里亚纳、印度和中国派来的使臣,一个个全穿着耀眼的无比华贵的服装,充分显示出罗马皇帝的声威,罗马皇帝自己也向人们展示了许多感恩的城市奉献给他的各种礼品,特别是大批金质的王冠。一长串被强拉到庆祝大会上来的——哥特人、汪达尔人、萨尔马提亚人、阿勒曼尼人、法兰克人、高卢人、叙利亚人和埃及人的俘虏更具体地证实了奥勒良的辉煌战功。每一个民族的战俘都佩戴着各不相同的标记。亚马逊女杰的称号则被加在10个在战场上被抓获的哥特族的女战士头上。但观众的眼光对那么多俘虏并无兴趣,却全集中在泰特里库斯皇帝和东方女王身上。前者和他的被他加以奥古斯都称号的儿子,都穿着哥特人的裤子①、桔黄色的束腰上装和紫袍。芝诺比娅的苗条的身材带着黄金做成的镣铐;套在她脖子上的一条金锁链则由一个奴隶用手举着,沉重的珠宝的重量几乎要使她站都站不住了。她步行推着一辆她曾梦想坐着它进入罗马城的豪华的四轮马车前进,后面跟着还要更为富丽堂皇的奥登纳图斯和波斯王的两辆四轮车。奥勒良的凯旋的战车(这车原是哥特国王的),在这个特殊的场合一直用四头鹿或四头大象拉着。元老院、人民和军队中最有声望的人物全紧跟在这个庄严的游行队伍的后面。由衷的欢乐、惊奇和感恩之情使得由人群中发出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但泰特里库斯的出现却使得元老院的欢乐情绪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甚至压不住一阵窃窃私语,抱怨过于狂傲的皇帝不该让一个罗马人,一位过去的行政官如此当众受辱。

    ①使用bracae或短裤或裤子在当时的意大利仍被看作是野蛮的哥特人装束。不过罗马人已逐渐向这种装束靠近了。用fasciae或长带裹着腿或大腿在庞培和霍拉斯时代,被认为是身体虚弱或女气的表现。在图拉真时代只有有钱人用作一种豪华的穿戴。但后来却为最下层的人民所接受了。

    但是,不管奥勒良在对待他的这些不幸的对手时如何为所欲为,他最后实际对他们所表现的宽大实为前代帝王中所罕有。过去一些企图保卫自己的王座或自由终未成功的皇族亲王,在祝捷的游行队伍一登上太阳神庙的时候,往往全被勒死在狱中。而这些企图篡夺王位的人,他们的失败虽已坐实他们的叛国罪,却被允许在富裕、体面的生活中了其余生。皇帝把离首都约20英里、坐落在第伯河边或蒂沃利的一所小院赠给了芝诺比娅;这位叙利亚王后后来慢慢完全变成了一位罗马妇女,几个女儿都嫁在高贵人家,她的后代在5世纪时还依然存在。泰特里库斯和他的儿子后来都恢复了原来的职位,财产也全部发还。他们在西连山上修建了一座高大的宫殿,刚一落成便特意邀请奥勒良前住参加晚宴。他一进门便又惊又喜地看到了一副描绘他们的这段奇特历史的绘画。在画中,他们正向皇帝献上一顶王冠和哥特的权杖,同时又从他手里接过代表元老院成员高贵身份的勋章。父亲后来还被委派去担任卢卡尼亚的行政官,很快便和这位被废的国王结成友谊并过从甚密的奥勒良有一次竟不在意地问他,你不觉得治理意大利的一个省份比统治阿尔卑斯山以北大片地区更为惬意吗?儿子后来一直是元老院受人尊敬的成员;而且再没有任何别的一个罗马贵族像他那样受到奥勒良及其几代继承人的尊敬。

    奥勒良的祝捷庆典节目繁多,尽管天刚一亮就开始进行,庄严迟缓的游行队伍直到9时才登上太阳神庙①;而在皇帝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庆典之后再加上许多戏剧表演,马戏团节目、捕捉野兽、格斗士的格斗和海上表演等等。会上人民和军队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一些对首都有利或为首都人民所喜爱的机构也纷纷捐资为奥勒良的荣耀添彩。从东方掳掠来的财物一大部分献给了罗马的诸神;太阳神庙和其它所有的庙宇都闪烁着表示皇帝虔诚的各种奉献的金光;仅只是太阳神庙就得到一万五千镑黄金。这最后一笔财富是皇帝在这次庆典后不久,在基里那尔小山旁修建,专门献给奥勒良认为是自己的生命和好运的父母的神灵的豪华建筑。他的母亲原是一座太阳神庙的下级女祭司;把一切奉献给光明之神正是这位幸运的农民从儿童时候培养起来的一种情绪;他的每一步高升,在他统治期间所获得的任何一次胜利,都更加深了他出于感激之情的迷信。

    ①此处原文为“Capital”,似只能是“Capitol”之误。——译者

    奥勒良军队已击败了共和国国内和国外的敌人。我们因而肯定地认为,由于他的合理的严格治理,各种犯罪和分裂活动、各种罪恶的投机取巧活动和对罪恶行径的默许等等在一个无力的、一味高压的政府的治理下必会疯狂发展的祸害,定然会在罗马世界完全根绝了。但是,如果我们仔细想一想,腐化堕落发展的速度如何远远超过惩治的效果,如果我们记得对社会混乱放任不管的年头远远超过了分配给奥勒良进行军事统治的几个月时间,我们便不得不承认那几度出现的短暂的太平时光是完全不足以完成艰巨的复兴大业的。就连他企图恢复钱币成色的努力都遭到了强大叛乱势力的反对。皇帝在一封私人信中曾充分发泄了他的烦恼情绪:“不用怀疑”,他说,“众神灵已经发下命令,一定要让我的一生永远在幸福中度过。眼下一次起于萧墙之内的叛乱已引发了一场内战。铸币厂的工人,在一个不久前我委任他管理炉前工作的奴隶费利奇西穆斯的怂恿下,起来造反了。最后他们已被镇压下去;但在这场斗争中,我的原来驻扎在达契亚和多瑙河边军营中的七千士兵都被杀害了。”另外有一些作家也对这一事实加以肯定,他们还补充说,这事是紧跟在奥勒良的祝捷庆典之后发生的;并说决定性的一战在西连山上进行;铸币厂的工人在钱币中掺假;皇帝发放好钱,通知人民把手中的坏钱拿到国库去兑换。

    我们也可以满足于如实报道这一非同一般的事件,但我们却无法隐瞒,按目前这种说法来看,这个故事是多么前后矛盾,令人难于置信。铸币舞弊活动倒很宜于在伽利埃努斯的治下发生;另外,我们还不能不看到,具体进行犯罪活动的人必会害怕奥勒良的毫不通融的赏罚分明的态度。但不论如何犯罪受益的总只限于少数几个人;我们也难以想象,他们用什么计谋能把受到他们伤害的人民武装起来以反对被他们出卖的国王。我们也许会十分自然地想到,这些犯罪分子只会和告密人和其他一些压迫人民的官员一样遭到人民的厌恶;而改进钱币质量的工作则只会和在图拉真的广场烧毁一些废旧帐单的行动一样为人民所欢迎。在一个对商业原则的理解还极不完备的时代,采用严酷的极不明智的办法也许完全可以达到最理想的目的;但像这样一种偶然的不满却很难引发起并支持着一场内战。不断征收加在土地或生活必需品上的难以承受的赋税,最后可以激怒那些不愿,或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国家的人们。但那情况和不论采用任何方式来恢复钱币的正当价值的作法是绝对不同的。暂时的邪恶很快便将为永久的利益抹去,实际损失将由人民群众分摊;而如果少数几个有钱人明确感到财富减少,那随着他们的财产的损失,他们便同时将失去随财产而来的一定程度的权势和重要性。不论奥勒良可能采取什么说法来掩盖那次叛乱的真实原因,他的改进铸币质量说只能给一些已经拥有极大权力但心怀不满的人作为一种无力的借口。罗马虽已完全失去自由,却仍为分裂活动所苦。皇帝由于自己出身平民一直深为关心的人民,始终生活在对元老院、对骑士阶层、对禁卫军官兵极大的不满之中。没有这些——第一掌权、第二掌财、第三掌兵——的人们的参与,谁也不可能组织起一支军队能和在一位好战的君王的领导下,曾征服西部和东部的多瑙河畔久经锻炼的军团在战场上对抗。

    不管被不尽可信的归之于铸币厂工人的那次叛乱的原因或目的究竟是什么,奥勒良可是不遗余力地最大限度利用了他的胜利。他天性冷酷。身为农民出身的军人,他很难动恻隐之心,却能在对人的残酷折磨和死亡面前全然无动于衷。从很小便受到军事训练,他把市民的生命的价值看得无足重轻,在军营中因一点小事便会受到严厉惩罚,他因而把军队的严格纪律要求也应用到民事法律中来。他对正义的要求往往变成一种盲目的狂热情绪;不论什么时候,如果他感到他本人或公共的安全受到威胁,他便会完全不考虑是否确有证据和处分应按律量刑。罗马人竟然用无缘无故的叛乱来报答他的汗马功劳,彻底激怒了他的狂傲的脾气。首都最有声望的人家全都捲进了这一犯罪的阴谋或有重大嫌疑。急切的报仇心理促使他进行血腥的迫害,连皇帝自己的一个侄儿也未能幸免。刽子手(如果我们可以借用当代的一位诗人的说法)已累得再无力举刀,监牢里已拥挤不堪,不幸的元老院在为它的最出色的成员的死亡或缺席而哭泣。奥勒良的骄傲情绪也和他的残暴行径一样使得那个议事机构感到难以容忍。对民事制度的种种限制全然无知或不屑一顾,除了军事头衔,他拒绝以任何其它名义行使他的职权,始终以征服者的身份治理着一个经他解救并制服的帝国。

    一位最有才智的罗马皇帝曾说道,他的前任奥勒良的才能更适宜于指挥一支军队,而不宜于统治一个帝国。意识到自己的天性和经验已使他在某些方面非人所能及,在那次祝捷盛典过去仅仅几个月之后,他又一次进入了战场。那时候让急躁不安的军团官兵到某一对外作战的战场上去进行一番演练可能是一个明智的办法,再加上波斯国王,因瓦勒良的受辱而自鸣得意,仍在那里毫无顾忌地冒犯罗马帝国的威严。皇帝亲自带头带领着不专靠数量,却靠它的纪律和勇气令人生畏的一支军队,竟一直开过了作为欧亚分界线的海峡。在那里他体会到,最绝对的权威却完全无力防范绝望带来的反抗。他的一个秘书被告犯有敲诈勒索罪,他对其发出威胁,而谁都知道他的威胁很少是说说就算了的。那罪犯现在仅有的最后一线希望是使军队里的一些重要军官陷入和他相同的危险,或至少是相同的恐惧之中。他模仿他的主子的笔迹,写下了一份长长的血腥的名单,让他们看他们自己的名字也在将被处死的人名之中。他们丝毫也未怀疑这是一个骗局,更未加以验证,便决心杀死皇帝以求自保。在奥勒良行进在从拜占廷到赫拉克利亚的途中的时候,他遭到了由于他们的特殊地位他们本来可以来往于皇帝身边的一群阴谋分子的进攻,在经过一阵时间不长的反抗之后,他就死在他一直十分喜爱和信赖的穆卡波尔将军的刀下了。他死后部队的人感到惋惜,元老院对他厌恶,但是普遍认为他是一个好战的、幸运的皇帝,他对一个已日趋堕落的国家所进行的改革虽然过于严厉,却是十分必要的。

    在奥勒良死后,元老院最后一次行使它的职权,选举了M.克劳狄·塔西佗。军队承认了他的领导,他在征讨阿兰人的一战中获得胜利。在他被杀后,军队选举了M.奥勒利乌斯·普罗布斯。他在莱茵河和多瑙河上曾两度获胜,然后他在西米乌姆被杀。他的继承人M.奥勒利乌斯·卡鲁斯在对波斯人开战的初战中神秘地死去。他的儿子继皇帝位。但这时在卡尔西顿的一群军官另选出了C.奥勒利乌斯·瓦勒里乌斯·戴克里先。卡鲁斯的幸存的儿子卡里努斯在西部统治了一段时间。在马古斯(莫拉俄)一战戴克里先获得胜利,因而成了罗马世界的唯一主子。以上是此处删去的第十二章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