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七章 我们与自然的对话(1/2)

    I

    科学是人与自然的一种对话,这种对话的结果不可预知。在20世纪初,谁能想象到不稳定粒子、膨胀宇宙、自组织和耗散结构?但是,是什么使得这种对话成为可能?时间可逆的世界也会是一个不可知的世界。认识假定世界影响我们和我们的仪器,不仅假定存在着认识者与已知知识之间的相互作用,而且假定这种相互作用会造成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区别。演化是科学必不可少的条件,事实上它就是知识本身。

    认识自然始终是西方思想的基本目标之一,然而,不应把认识自然与控制自然等同起来。自以为了解他的奴隶,因为奴隶们服从他的命令,这样的奴隶主是盲目的。当我们转向物理学,我们的期望显然大不相同。但在这里,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的信念仍然正确:“凡是能被控制的决不会完全真实;凡是真实的决不会完全被控制。”科学的经典理念,一个没有时间、记忆和历史的世界,使人想起赫胥黎(AIdons Huxley)、昆德拉(Milan Kundera)和奥威尔(Georp Orwell)所描绘的极权主义梦魔。

    斯唐热和我在我们的新著《在时间与永恒之间》中写道:

    也许我们必需从强调动力学可逆性那几乎不可思议的属性出发。时间问题——时间流的维持、产生和消灭——一直处于人之焦虑的核心。许多推测对新奇思想 提出了疑问,确认了因果之间无情的联系。多种多样的神秘学说否定了这个变动不居的不确定世界的实在性,界定了逃离生命苦难的理想的存在。我们知道,在古代,时间的轮回思想有多么重要。但是,如同季节的循环或者人类的世代更替一样,这一向源点永恒的复归本身就被时间之矢打上了烙印。从来没有什么推测或者学说确认为与无为之间的等价性:在发芽、开花到死亡的植物与死而复生、变得年轻以至复归为种子的植物之间;或者在长大和求知的人与返老还童,变为胚胎,最后变为细胞之间。

    在第一章,我们提到过伊壁鸠鲁的二难推理以及古人的原子论探讨。今天,情况在如下意义上已经大为改观:我们对我们的宇宙了解得愈多,就愈难相信决定论。我们生活在一个演化的宇宙之中。这个演化宇宙的根源隐含在物理学的基本定律之中。我们现在能够通过与确定性混沌和不可积性相联系的不稳定性概念来追溯其根源。机遇或概率不再是承认无知的一种方便途径,而是一种被扩展的新理性之组成部分。我们已经看到,对于这些系统,个体描述(轨道和波函数)与统计描述(用系综进行)之间的等价性被打破了。在统计层次上,我们可以结合不稳定性。不再涉及确定性而涉及概然性的自然法则,否决了存在与演化之间历史悠久的二分法。自然法则描述的是一个不规则的、混沌运动的世界,一个更像古代原子论者的图景,而不似规则的牛顿轨道的世界。这种无序构成宏观系统的基础,我们将与第二定律(熵增加定律)相联系的演化描述应用于这些系统。

    我们考察了确定性混沌,讨论了庞加莱共振在经典力学和量子力学中的作用。我们看到,要获得我们超越经典力学和量子力学通常表述的统计表述,需要两个条件:第一是庞加莱共振的存在,它导致可以结合到统计描述中去的新的扩散型过程;第二是由退定域分布函数所描述的受扩展的持续相互作用。这些条件产生一个更普遍的混沌定义。在确定性混沌的情况下,我们获得不能由轨道或波函数表达的统计方程的新解。要是这些条件不能得到满足,我们就回到通常的表述。这是许多简单例子的情况,诸如二体运动(例如太阳和地球)和典型的散射实验,在这些实验中粒子在散射前后是自由的。然而这些例子都对应于理想化。太阳和地球是多体行星系统的组成部分;被散射的粒子终将重新遇到其他粒子,所以它们从来就不自由。

    只有通过隔离一定数目的粒子并研究它们的动力学,我们才能得到通常的表述。相反,时间对称性破缺是一种全局属性,这一属性把哈密顿动力学系统包容为一个整体。在第三、第四章讨论的混沌映射中,不可逆性甚至在只有几个自由度的系统中也会出现,其起因是过去常用来描述系统的运动方程的简化。

    我们的方案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它适用于经典系统又适用于量子系统。我们所知道的其他所有理论方案都试图通过专门的量于机理来消除量子佯谬,而在我们看来,量子佯谬只是时间佯谬的一个方面。在哥本哈根诠释中,引入两种不同类型的时间演化的需要由测量过程所造成。按照玻尔本人的说法:“每个原子现象在这样的意义上都是封闭的:对它的观测是基于由适当的放大仪器获得的记录,而这类仪器具有不可逆的功能,例如照相底片上的永久性痕迹。”正是这一测量难题导致需要波函数坍缩,迫使我们把第二类动力学演化引入量子力学。因此,时间佯谬和量子佯谬如此联系紧密并不令人惊奇。在解决前者的过程中,我们也解决了后者。我们在LPS中看到,量子动力学只能在统计层次上进行描述。而且,要了解关于量子过程的事情,我们又需要起仪器作用的LPS。因此,包含不可逆性的量子时间演化第二定律变为普遍的规律。

    正如雷(Alastair Rae)所述:“纯粹的量子过程(由薛定愕方程描述)只能在一个或多个参量与宇宙其余部分相分离,甚至与时空本身相分离的情况下发生,除非发生测量相互作用,否则其性态不会在宇宙其余部分留下任何痕迹。”不管是什么过程,不可逆性都会在某个时刻进入这个图景。对于经典力学可以作出几乎相同的表述!

    常常听到,为了在这些难题方面取得进展,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疯狂思想的灵感。海森伯喜欢问抽象派画家与优秀的理论物理学家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在他看来,抽象派画家必需创新,优秀理论物理学家必需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