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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布朗基先生的一封信(三)(1/2)

    我就利用孔西台朗先生的三段论法的第三项来证实上述反对他的理论:——

    结论。——“这一代人所完成的劳动的成果可以分为两类,把这两类清楚地加以区别是重要的。第一类包括属于这第一代人的土地的产物,这第一代人对于土地具有用益权人的资格,而土地则由于他们的劳动和经营得到增加、改进和改良。这些产物不是消费品就是劳动工具。显然,这些产品都是那些通过活动把它们创造出来的人的合法财产……第二类。——这一代人不但创造了刚才提到的那些产品(消费品和劳动工具),而且还通过耕作,通过盖造房屋,通过一切被完成的、能产生持久后果的劳动,在土地的原始价值上有所增添。这项附加的价值显然就成为一种产品的本质——一种由第一代人的活动所创造的价值;并且,如果这种价值的所有权不论通过何种方法公允地——就是说按照每个人所提供的劳动的比例——分配给社会的成员,每个人将合法地占有他所得到的那一部分。于是他就可以按照他认为合适的方式来支配这个合法的私有财产,——把它交换、出让或移转;另一个个人或其他个人的集体——即社会——都不能对这些价值提出任何要求。”

    由此可见,每个同伙或者根据他自己的权利或者根据他祖先的权利,都拥有一种可以使用集体资本的不因时效而丧失的和不可分割的权利,而由于这种集体资本的分配,在法郎斯特尔中,像在1841年的法国那样,就存在看穷人和富人;有些人生活奢侈,他们像费加罗①所说的那样,只要想办法被诞生下来就万事大吉,还有其他一些人,对于这些人来说,人生的境遇只是有机会生活于不断的穷困中;游手好闲的人拥有巨额的收入,而工人的幸运则永远寄希望于不可知的未来;一些人由于出身和社会地位享有特权,而社会底层的人民所享有的公民权和政治权则只是劳动权和土地权。因为我们不应该受到欺骗;在法郎斯特尔中,每件事物像今天的情形一样,都是所有权的对象——机器、发明、思想、书籍、艺术品、农产品和工业品;牲畜、房屋、栅栏、葡萄园、牧场、森林、田地,——总之,除了未经耕种的土地以外的一切事物。现在,你们是否想知道,按照提倡所有权的人的说法,未经耕种的土地有多大的价值?沙尔·孔德先生说:“一平方利格的土地还不足以维持一个野蛮人的生活。”如果把这野蛮人的可怜的生活费用估计为每年三百法郎,我们就可以发见,他生活所需的一平方利格的土地对他来说十足可以用十五个法郎的地租来代表。在法国有二万八千平方利格的土地,根据这种估计,它们的地租总额应该是四十二万法郎;当这些法郎被分给大约三千四百万人口时,可以使每个人得到一又四分之一生丁的收入。这就是傅立叶的伟大天才替法国人民发明的、他的第一个门徒希望用以改革世界的新权利。我向无产阶级揭发孔西台朗先生。

    ①费加罗(1809—1837),西班牙讽刺作家、剧作家和杂文作家马里亚诺·何塞德·拉尔腊的笔名。——译者

    如果孔西台朗先生的学说至少实际上可以保障这项他所十分关爱的所有权的话,我也许是会原谅他的三段论法(这确实是他生平所能列出的最好的三段论法)中的缺点的。但是,不:孔西台朗先生认为是所有权的,不过是享有额外报酬的权利。在傅立叶的体系中,无论是创造出来的资本或是土地的增殖的价值,都没有以任何有效的方法来加以分割和私有化:劳动工具,无论是创造出来的或者不是创造出来的,都还保留在法郎吉的手中;那个徒负虚名的所有人只能支取息金。对于他的那份股份,不论是怎样的性质,他既不能加以变卖,又不能专属地加以占有,也不能加以管理。会计员把股息付给所有人;而所有人如果办得到的话,就只有把它全部吃掉!

    傅立叶主义是不会使所有人感到满意的,因为它取消了所有权的最令人喜爱的特色——自由支配自己的财物。它也不会更好地使**者感到愉快,因为它包含着地位的不平等。由于它那通过取消占有、家庭和国家——人类人格的三重表现——而抹杀人类的特征和个性的倾向,它也是被那些赞成自由联合和平等的人所厌弃的。

    在所有我们的活跃的政论家中,我觉得没有一个人比孔西台朗先生具有更丰饶的机智、更充裕的想像力、更丰富多采的风格了。不过,我怀疑他是否会着手重建他的关于财产的学说。如果他有这种勇气,那么这就是我想对他说的:“在写您的答复以前,请您仔细地考虑一下您的行动计划;不要扫荡乡间;不要依靠您的任何普通的权宜办法;不要埋怨文明;不要讽刺平等;不要颂扬傅立叶主义。请您别打搅傅立叶和那些已经去世的人,而只是努力来重新整理您的三段论法的各个部分。为了这个目的,您应该首先仔细分析您的敌手的每一个命题;第二,或者用直接的驳斥或者用反证的办法来指出错误;第三,用论证来反对论证,以便在异议和答辩迎面相对时,较强的一方可以压倒较弱的一方,把它打成粉碎。只有用这种方法,您才能自夸您已经战胜,并迫使我承认您是一个道地的理论家和一个好炮手。”

    如果我所承担的清扫的责任和维护我的作家尊严的必要性没有叫我对于《法郎吉》的记者对我而发的责备置之不理,那么再容忍傅立叶主义的这些怪想就会是不可原谅的了。“我们最近才看出,”这位记者说,①“虽然蒲鲁东先生一向对傅立叶所创立的科学非常热心,他无论现在或将来还会热烈宣传其他任何的学说的。”

    ①贝桑松的《公正报》。

    如果宗派主义者有权去责备别人改变自己的信念,这个权利一定不会属于傅立叶的门徒,因为他们总是那样急切地想给各党各派的叛离分子举行傅立叶主义的洗礼的。但是,如果他们是诚恳的话,为什么要把它当作一种罪行呢?一个人对于永远不变的真理是否坚定,有什么关系呢?与其教导人们固执自己的偏见,还不如启发他们的思想来得好些。难道我们不知道人是脆弱的和易变的,他的心中充满着谬见,他的嘴是妄言的酿造厂吗?人人都是说谎的(Omnishomomendax)。不论我们愿意与否,我们都有一个时候充当我们每天感到它的势力的这一真理的工具。唯有上帝是不变的,因为他是永恒的。

    这就是在通常的情况下一个诚实人有权经常作出的、也许我应当赞成把它作为一种辩解而提出的答复;因为我不比我的先辈更好些。但是,在一个像我们这种充满着怀疑和变节的世纪中,当我们有必要在发言上给予弱小者一个坚强和诚实的榜样时,我不应该让我作为一个公开攻击所有权者的名誉受到污辱。我应该叙述一下我以前的见解。

    因此,在我就有关傅立叶主义的这个指责而检查我自己并努力想起以往的事情时,我觉得,既然在我的研究工作中和交往上我曾和傅立叶主义者发生过关系,我就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傅立叶派的一员。祈罗姆·拉朗德①曾把拿破仑和耶稣基督列在他的那张无神论者的名单中。傅立叶主义者和这位天文学家是相像的,如果有谁偶然对现有的文明表示不满,并承认傅立叶主义者的批评意见有些是对的,他们就不管他是否愿意,立即把他登记在他们的学派中了。虽然如此,我并不否认我曾经是个傅立叶主义者,因为,既然他们这样说,当然就可能是这样的。但是,先生,我旧日的伙伴所不知道的并且无疑地将要使您吃惊的是,我曾经有过很多别的关系——在宗教方面,我曾经先后是新教徒、天主教徒、阿里乌斯教徒和半阿里乌斯教徒、摩尼教徒、神授派教徒、亚当派教徒并且甚至是前亚当派教徒、怀疑论者、庇雷杰厄斯派教徒、索西如斯派教徒、反三位一体论者和新基督教徒①:在哲学和政治学方面,我曾先后是唯心主义者、汎神论者、柏拉图主义者、笛卡儿主义者、折衷主义者(即一种中庸主义派)、君主主义者、贵族政治论者、立宪派、巴贝夫的信徒和**者。我曾漫游过形形色色的体系。先生,在所有这些体系中,我曾有一个短时期是傅立叶主义者,您以为这是值得惊奇的吗?就我来说,我完全不感到奇怪,虽然我现在想不起有这回事。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我的批评家们以责难的口吻认为是我一生中信仰傅立叶主义的那个时期,也正便是我的迷信和轻信达到顶点的时期。现在我抱有的是一些与此完全不同的见解。我的内心不再承认那种用三段论法、类推法或譬喻等傅立叶主义的方法所作的论证了;而是要求一种可以排除错误的概括和归纳的方法。对于我过去的那些见解,我丝毫不加保留。我已经获得了一些知识。我已不再相信了。我或者是知道或者就是不知道。总之,在寻求事理时,我知道我曾是个唯理主义者。

    ①约瑟夫·祈罗姆·勒·弗朗赛·德·拉朗德(1732—1807),法国天文学家,曾任法国天文台台长,研究行星理论,著有《天文学专论》、《法国天文史》以及关于航海的论文多种。——译者

    ①阿里乌斯教徒否认基督是神。半阿里乌斯教徒和阿里乌斯教徒之间只有若干微妙的不同之处。比埃尔·勒鲁先生由于把耶稣基督看做是一个人,但认为在他的身上已注入了上帝的精神,因而他是一个真正的半阿里乌斯教徒。

    摩尼教徒承认有两个并存的和永恒的主体——上帝和物质、精神和**、光明和黑暗、善和恶;但是与妄图把两者调和起来的傅立叶主义者不同,摩尼教徒对物质进行斗争,并竭尽全力通过谴责婚姻和禁止生殖来摧毁**——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耽湎于最强烈的欲念所能想像到的一切淫乐;在这最后一点上,傅立叶主义者的道德上的倾向是完全同摩尼教派一样的。

    神授派教徒和初期的基督教徒没有区别。像他们的名称所表明的那样,他们把自己看做是具有灵感的。傅立叶对于梦游病者的视觉持有独特的见解,相信有可能把催眠术的力量发展到那种能使我们同看不见的存在物相交谈的程度;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也可能被当作一个神授教派的教徒的。

    亚当派教徒出于贞洁的动机,举行完全**的礼拜仪式。让·雅克·卢梭把感官的静止状态当作贞洁,认为朴实不过是欢乐的一种净化的表现,他是倾向于亚当派的。我知道有这样一种宗派它的成员通常穿着女神维纳斯的出浴服装庆祝他们的圣餐礼。

    前亚当派的教徒相信在亚当以前人就已经存在的。我曾遇到一个前亚当派的教徒。老实说,他是一个聋子并且是一个傅立叶主义者。

    庇雷杰厄斯派教徒否认天惠,把善行的全部功绩归诸自由。傅立叶主义者教导说,人的本性和**是善良的,这和庇雷杰厄斯派的说法是相反的;他们把一切归功于天惠而丝毫不归功于自由。

    索西奴斯派教徒在其他一切方面是自然神论者,承认有一次原始的启示。如今很多人是索西奴斯派,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这种教派,并且以为他们的见解是新的。

    新基督教教徒是一些因为基督教拥有钟铎和教堂而对它表示崇拜的脑筋简单的人。新基督教徒具有卑鄙的灵魂、颓废的精神、放荡的思想和情感,特别追求外表上的形式,并且像他们爱慕女人那样赞扬宗教的自然美。他们相信即将到来的启示和天主教教义中基督的变貌。他们将在法郎斯特尔里的伟大场面中歌唱弥撒。

    无疑地,从我已经结束的地点开始,本来是比较简单的。

    但是,如果人类的思想规律就是这样的话;如果六千年来整个社会除了陷于错误以外毫无作为;如果整个人类依然埋没在信仰的黑暗中,被他们的偏见和**所欺骗,只受他们领导人的本能的支配;如果控诉我的人本身没有从宗派主义(因为他们自称傅立叶主义者)中解放出来;——那么难道单单我一个人,因为在我自己的内心中,在我良心的秘密审判中,曾经重新开始我们可怜的人类的旅程,就成为不可宥恕的了吗?

    当然,我决不想否认我的谬误;但是,先生,使我有别于那些忙着把作品出版的人的,在于这样的事实:虽然我的思想有了很多变化,我的著作却没有什么改变。即使是今天,在无数的问题上,我也被上千种过高的和矛盾的见解所缠绕;但是我没有把我的见解刊印出来,因为公众和这些见解是毫无关系的。在我向我的同胞发表意见以前,我要等待光明在我的纷乱的思想上突然出现的时刻,以便使我所能说的话,虽不是全部真理(这是谁也无法知道的),也纯粹是真理。

    我的思想具有一种奇特的倾向,即起初为了更好地了解一个体系而使自己和这体系合而为一,然后为了检验它是否合理又对它进行反复的思考;也就是这种倾向使我厌弃傅立叶并使我不再看重这个社会主义学派。事实上,要成为一个忠实的傅立叶主义者,你就必须抛弃你的理智,从一个老师那里接受一切东西,包括学说、解释和应用。孔西台朗先生的过分的偏狭心理排斥所有不服从他的至高无上的决定的人,因此他对傅立叶主义就没有别的想法。他不是已被任命为傅立叶在世间的代表和一个教会的教皇了吗?不幸的是,这个教会对它的使徒来说,永远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被动的信仰是一切宗派主义者、特别是傅立叶主义者的神学上的德性。

    不错,这就是我所遭遇到的事情。在研究傅立叶的期间,当我试图用论证来证明我已成为其信徒的宗教时,我突然觉察到,通过推理,我逐渐变得不相信了,对于信条的每一条款,我的理智都和我的信仰发生矛盾,并且我的六星期的劳动全部白费。我看到,傅立叶主义者——尽管他们有那种无尽无休的唠叨和想要决定一切的自负态度——既不是学者,又不是论理学家,甚至也不是有信念的人,他们是科学方面的江湖医生,指导他们为宗派的胜利而工作的,是他们的利己心理而不是良心,并且对他们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一切手段都是好的。于是我懂得了,他们为什么对享乐主义者就答应给予女人、醇酒、音乐和无限的奢华;对严肃的人就答应保障婚姻、道德的纯洁性和节制,对劳动者就答应给予高额工资;对所有人就答应给予巨大的进款;对哲学家就答应给予只有傅立叶本人才知其奥秘的解决方案;对传教士就答应给予费用浩大的修道生活和壮丽的节日;对学者就答应给予难以想像的学问;事实上就是答应给予每个人他所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在开头,我认为这是可笑的,到了最后;我觉得这是极端的无耻。不,先生,还没有一个人知道傅立叶主义的体系所含有的愚蠢和丑恶。这是我决意在结束了对于所有权的论述之后立即要加以讨论的问题。①

    ①应当了解的是,上面只是谈到傅立叶的道德和政治的学说——这些学说像所有哲学的和宗教的体系那样,是从社会本身获得它们的根源和存在的理由的,因此是值得加以研究的。我把傅立叶和他的宗派关于宇宙进化论、地质学、博物学、生理学和心理学的特殊理论,留待那些认为有责任认真驳斥“蓝胡子”和“驴皮”等荒唐故事的人去注意。

    谣传傅立叶主义者想要离开法国到一个新世界去创办法郎斯特尔。当一所房屋快要倒塌的时候,老鼠就逃跑了那是因为它们是老鼠。人干得好些,他们会把这所房屋重新盖造起来。不久以前,圣西门主义者由于他们的祖国不注意他们而感到失望,傲慢地掸去了脚上的尘土,动身到东方去为妇女的自由而进行斗争了。骄傲、刚愎、狂妄的自私!真正的仁慈,像真正的信仰那样,是不会发愁,也永远不会绝望的,它所追求的既不是它自己的荣誉,又不是它的利益,也不是绝对统治权;它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家,他欣然地诉诸理智和意志,希望只用劝导和牺牲来制胜。傅立叶主义者,如果你们所关怀的只是人类的进步,那就请你们留在法国吧!这里比起新世界来有更多的事情可做。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请你们走吧!你们不过是说谎者和伪善者!

    以上的说明决不包含对所有权的前途起威胁作用的一切政治的因素、一切见解和趋势;但是,凡是懂得怎样分清事实和怎样推论出那些事实的规律或支配那些事实的思想的人,都应当对此感到满意。现存的社会好像已被放弃给虚妄和倾轧的魔鬼似的,并且正是这种悲惨的景象使得许多在旧时代所处的时间太长以致不了解我们这个时代的卓越思想家感到深刻的悲哀。现在,目光短浅的旁观者开始对人类失望,变得心烦意乱,并对他所不懂的事情发出咒骂,从而陷于怀疑论和宿命论的深渊;另一方面,真正的观察家则相信那个支配着世界的精神,力求了解并参透上帝。贝桑松学院的奖金获得者去年发表的那篇关于“所有权”的论文,不过是这种性质的研究罢了。

    现在应该由我来叙述这篇不幸的论文的历史了,因为这篇论文已经使我深感懊恼并使我失去众望。但是,就我来说,当时写这篇论文是并非出于本意的,也不是考虑成熟的,所以我敢于肯定,没有一个经济学家、哲学家、法学家不比我罪大百倍。在导致我去攻击所有权的途径上,存在着某种十分奇特的情况,所以,先生,如果您听了我这段伤心的历史之后,仍要坚持您的谴责的话,我希望您至少不得不可怜我。

    我从来没有妄想成为一个大政治家;相反地,我对于政治性质的争论还始终抱有极大的反感;如果在我那篇《论所有权》的文章中,我有时曾经讥笑我们的政治家,那么先生,请您相信,当时支配我的心情的,与其说是我对自己的浅薄知识的骄傲,还不如说是我对那些政治家的无知和极端空虚所怀有的深切感觉。由于我对上帝的信赖超过对人们的信赖;起先并不怀疑政治学像其他各种科学一样,含有绝对真理;同样赞成包胥埃和让·雅克·卢梭的意见——因此我曾顺从地接受了人类苦难中的我的一份,甘愿祈求上帝赐给我们一些善良的议会议员、一些正直的大臣和一个诚实的国王。由于性之所好,同时也由于审慎和对于我的力量缺乏信心的关系,我当时正在慢慢地在语言学上进行一些平凡的研究,还掺杂着研究一些形而上学,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碰到历来的哲学家所研究过的最重大的问题;我指的是确实性的标准问题。

    在我的读者中,凡是不熟悉这个哲学术语的,一定会高兴听到我用几句话告诉他们这个标准是什么,因为它在我的著作中起着很大的作用。

    按照那些哲学家的意见,确实性的标准一经发现,将成为确定一个见解、一个判断、一个理论是真是伪的颠扑不破的方法,差不多像用试金石来辨识黄金,像铁的接近磁石,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像我们应用证明来证实一个数学的运算那样。对社会来说,到现在为止,时间是被用来作为一种标准的。所以,原始的人们在看出他们在体力、英俊和劳动上并不都是相等的时候,曾经正确地断定他们有些人是天生要去履行简单的、普通的职能的;但是他们决定,而这就是错误的所在,同样这些智力较差的、天资比较有限的和个性较为软弱的人都注定要侍候别人;这就是说,当别人休息的时候他们必须劳动,并且必须以别人的意志为意志;从这种人与人之间天然存在着隶属关系的观念,就产生了家务操作,而这种原先是自愿地接受下来的工作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可怕的奴役了。时间使这个错误比较容易为人所觉察,它已经引起了正义的呼声。各国在付出了代价之后,懂得了人对人的驯服是一个错误的观念、一种谬误的理论,它对奴隶主和奴隶都是有害的。可是,这种社会制度已经存在了几千年,有名的哲学家都曾为它辩护,甚至今天,在比较缓和的方式下,各种各样的诡辩家还在支持并称赞这种制度。但是经验正在使它趋于灭亡。

    所以时间是各种社会的标准;如果从这方面看,历史就是根据归谬法的论证来确证人类的谬误的。

    形而上学的学者所探求的标准,可能具有立刻辨明每一个见解究竟是真是伪的优点所以,例如在政治上、宗教上和道德上,真实的和有益的东西既然可以立即加以认识,我们就不必再去等待时间的惨痛经验了。显然,这样的一种秘密会致诡辩家于死命,——那一群可恶的家伙,他们在不同的名义下引起各国的好奇心,并且,由于很难分清他们巧妙地构成的学说中的真理和谬误,就把那些国家导入致命的冒险行动,扰乱它们的和平,使它们充满着这种异乎寻常的偏见。

    直到今天为止,确实性的标准依然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是由于接二连三地提出来的标准很多。有些人把感官的证明当作一种绝对的和确定不移的标准其他一些人则认为直觉是标准,这些人看中证据,那些人看中论据。拉门奈先生①断言,除了一般的理智以外,没有别的标准。在他以前,德·包纳德先生②认为他已经在语言中发见了标准。最近,布歇兹先生把道德提了出来;还有,折衷主义者为了把各种说法调和起来,就说:既然有多少特殊种类的知识就有多少标准,所以要想寻求一个绝对标准是荒谬的。

    ①斐利西德·罗贝尔·德·拉门奈(1782—1854),法国教士兼哲学家,《前途》和《人民制宪报》报刊的创办人,提倡在宗教问题上可以自由讨论的政策,遭到教士们的反对和谴责。他的卷帙巨大的哲学著作是《论对宗教问题的漠不关心》(共四卷)。——译者

    ②路易·加布里埃·德·包纳德子爵(1754—1840),法国政治家兼哲学家,法国革命时期逃亡国外,1806年回国,1806年在拿破仑手下任教育部长,主张极端的保守政策。——译者

    关于所有这些假设,我们可以看出,感官的证明不是标准,因为那些只能使我们和现象发生关系的感官不能给我们·提供观念,直觉则需要外部的证实或客观的确实性;证明需有证据,而论据则需验证;一般的理智已经不止一次地发生错误;语言可以用来同样表达真或伪;道德像所有其他的项目一样,需要证明和定律;最后,折衷主义的想法是最不合理的,因为,如果我们一个标准也提不出来,那么说存在着几个标准是没有用处的。我非常担心人们会像看待点金石那样来看待标准;担心它将被认为不仅是无法兑现的并且是妄想的,因而终于被放弃掉。所以,我并不抱有已经找到了它的希望,可是我不能断言某一个比较有本领的人不会发现它。

    不论关于一个标准或许多标准有怎样的说法,总还存在着一些证明的方法,当这些方法被应用于某些问题时,它们可以导致一些未知的真理的发见,阐明一些至今还没有想到的关系,并且可以把一种似非而是的论据提高到确实性的最高度。在这种情况下,要判断一个体系,就不能根据它的新奇,甚或不能根据它的内容,而是要根据它的方法。因此,评论家应该仿效最高法院的榜样,它对于所审询的案件,决不研究事实,而只是研究诉讼程序的形式。那么,那个诉讼程序的形式是什么呢?就是一种方法。

    于是我就注意去查考,哲学在没有标准时借助于特殊的方法曾获得了怎样的成就,并且我必须说,虽然有人虚张声势地大声宣扬,我却发现不出它曾产生任何真有价值的东西;最后,在我对那哲学的废话感到厌烦时,我就决计重新去探求标准。我坦白承认,结果使我感到愧羞的是,这个愚蠢的行为持续了两年之久,到现在我还没有完全摆脱掉。这好比是大海捞针似的。我浪费了很多时间来一再考虑三段论法,像爬到梯子顶上那样上升到一个归纳过程的顶点,把一个命题插进两难论法,好像我能用筛子筛分抽象概念似的从事分解、区别、析离、否定、肯定、确认,而这种时间我是本来可以用来学习中国语或阿拉伯语的。

    我选择了正义作为我的实验的题材。最后,经过了一千次的分解、重新合成和双重合成的过程之后,我在那分析钳锅的底部所找到的,不是确实性的标准,而是一篇形而上学政治经济学的论文,它所得出的结论的性质使我不去考虑用较为艺术的、或者您也可以说是较为明了的方式把这些结论发表出来。这本书在所有各阶级的思想上所产生的反应,使我认清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而并没有使我对于自己的文体所具有的那种慎重的和科学的晦涩感到遗憾。今天,当我的行为具有这种崇高德性的明显特征时,我怎么会不得不为了我的意向进行辩护的呢?

    先生,您阅读过我的那本著作,您也了解我那本令人生厌的迂阔的著作的要旨。在考虑到人类的历次革命、帝国的兴亡、所有权的变迁以及正义和公理的不可胜数的形式时,我问道:“我们身受的祸害是我们作为人的处境所固有的呢,还是它们只是从一个错误中产生出来的呢?大家公认为社会上种种困难的根源的钱财不平等,是像有些人断言的那样,应归诸大自然的影响呢;抑或在劳动产品和土地的分配上可能发生了某种计算上的错误呢?每个劳动者所得到的,是否是他应得的全部和纯粹是他应得的部分呢?总之,在现今的劳动、工资和交换的情况下,难道没有一个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吗?——帐目都是算得清清楚楚的吗?——社会的平衡没有问题吗?

    于是我就着手做一种最辛苦的调查工作。必需整理简略的笔记,讨论互有矛盾的权利,答复吹毛求疵的断言,驳斥荒谬的主张,描述虚构的债务、不诚实的交易和欺诈的帐目。为了战胜诡辩者,我必须否认习惯的权威,查考立法者的论据,使科学反对科学本身。最后,所有这些事情做完之后,我还必须作出公平的判断。

    因此,我把我的手放在心上,向上帝和人们声明,社会不平等的根源有三:1.集体财富的无偿地私有化;2.交换过程中的不平等;3.利润或收益权。

    既然这三重的勒索方法就是财产所有权的本质,我就否认所有权的合法性,宣告它和窃盗是同一回事。

    这就是我唯一的罪过。我曾对所有权进行研究;我曾寻找正义的标准;我曾证明的不是钱财平等的可能性而是它的必要性;我没有让我进行人身攻击,也没有让我打击政府,因为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是政府的临时皈依者。如果有时我曾使用所有人这个名词,我是把它用来作为一个形而上的存在物的抽象名称,这个存在物的现实性生存在每一个人身上——不仅是在一小撮享有特权的人身上。

    可是,我承认——因为我希望我的坦白自承是诚恳的——我的那本著作的一般语气曾经受到严厉的谴责。他们所不满意的,是一种与一个诚实人不相称的、对于讨论这样一个重要问题完全不相当的狂热和谩骂的气氛。

    如果这个责备是有很好的根据(我既不可能否认它,也不可能承认它,因为在我自己的案件中,我是不能做裁判员的)的话,如果,我说,我应当受到这种责备的话,我就只能低首下心,承认我自己犯了一个无心的过错;因为我所能提出的唯一的辩解理由在性质上是不能公诸于世的。我所能说明的是,我比任何人更懂得不公正所造成的愤怒可以使一个作者在他的批评中变得多么粗暴和激烈。当一个人在二十年的辛勤劳动之后,仍然发见自己处于饥饿的边缘,并且这时突然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中、在一个计算的错误中发见那个使他和千百万同胞同受折磨的祸害的根源时,他是难以抑制自己不发出悲哀和惊愕的呼声的。

    但是,先生,虽然我的粗鲁可能冒犯了骄傲,我却不是向骄傲道歉,而是向那些也许已经被我诽谤的无产者、向那些天真的人道歉的。我的愤怒的辩论可能对某些平和的人产生了不良的影响。某一个穷苦的劳动者(我的讥刺比我的论证的力量更使他受到感动)也许已经得出结论说,所有权是统治者对被统治者不断玩弄权术的结果,——这是我的著作本身就已痛加驳斥了的一个可悲的错误。我曾专门用两章来表明所有权是怎样从人类的个性和从个人与个人之间的比较中产生出来的。然后,我说明了所有权的永久性的限制;并且,在贯彻同样的思想时,我预言了所有权即将灭亡。因此《**》的编辑们既然在其所写的经济学的论文中全部内容差不多都是从我这里抄袭去的,怎么敢说:“那些握有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的人或多或少是大规模盗窃行为中的蓄意的帮凶,他们是专门收受和分享赃物的人”呢?

    所有人蓄意犯了盗窃的罪行?

    这种杀人的语句从来没有见诸我的笔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怕的念头。谢天谢地!我不知道怎样去中伤我的同胞;我具有探求事理的强烈愿望,因此决不愿意相信犯罪的共谋。百万富翁并不比每天为了三角钱而工作的劳动者更受到所有权的腐蚀。在两方面,错误是相等的,意向也是相等的。以后果来说,虽然在前者是积极的,在后者是消极的,它也没有什么不同。我谴责了所有权:我没有指摘所有人,因为这样做是荒谬的;我感到难过的是,在我们中间存在着如此邪恶的意愿和如此紊乱的思想,以致他们只注意那种有助于他们实行奸计的事实。这就是我对于我的愤怒所感到的仅有的遗憾;这种愤怒虽然发泄得也许过于厉害,但它至少是诚实的,从它的根源上来看也是正当的。

    可是,在我这篇自愿递交给伦理学学院的论文中,我曾经做了些什么呢?在我,从社会上那些不确实知道的事情中寻找一个定则时,我曾把一切次要的、目前争论得这样激烈和意见这样分歧的问题都追溯到一个基本的问题上去。这个问题就是所有权。

    然后,在把所有现行的学说相互比照并从它们中间析解出它们的共同点时,我曾努力去发现那个在所有权观念中是必要的、不变的和绝对的因素;在经过可靠的验证之后,曾经断言这个观念可以归结到个人的和可以遗传的占有的观念;这种占有可以交换,但不能出让;以劳动为基础而不是以虚拟的占用或无益的空想为基础的。此外,我曾经说,这个占有的观念是我们的革命运动的结果,——所有的见解在逐渐抛弃了它们的矛盾因素以后向之集中的顶点。并且我曾力图用法律的精神、政治经济学、心理学和历史来证明这一点。

    教会中的一个神父在写完了一篇关于天主教义的博学的诠释文章时,怀着满腔信诚的热情喊道,“如果我的宗教是虚妄的,那就应该由上帝负责(Domine,sierrorest,atedeceptisumus)。”完全像这个神学家一样,我可以说,“如果平等是无稽之谈,那么,我们的行动、思想和存在所依凭的上帝,用永恒的法律统治着社会的上帝,奖赏公正的国家并责罚所有人的上帝——就只有上帝是作恶者:上帝说了谎。不能把错误归罪于我。”

    但是,如果我推论错了,那就应当给我指出错误,把我从错误中引导出来。这种麻烦肯定是值得的,我认为我应当得到这种待遇。没有剥夺权利的理由。因为,用那位不喜欢断头台的国民公会议员的话来说,处死不是答复。直到现在,我还坚持把我的著作看做是有用的、有社会意义的、对于国家的官员充满着教育意义的——总之,是值得奖赏和鼓励的。

    因为有一个我所深信不疑的真理,——各国人民是依靠绝对观念而不是依靠大致是如此的和片面的观念生活的;所以需要有一些人能够把原理明确下来,或者至少能够在火热的争论中加以检验。法则就是这样,——首先是观念,纯粹的观念,关于上帝的法律的知识,理论:随后是缓步前进的、审慎的、注意事实的来龙去脉的实践过程;在趋向这个永恒的顶点时务必体会最高理性的指示。理论和实践的合作可以在人类中得到秩序的实现,——绝对真理。①

    ①一位给激进派报刊写稿的作者,路易·雷博先生,在他那本《当代改革家研究》的著作的序言中说:“谁不知道道德是相对的呢?除了少数很显著是出于本能的伟大的思想感情之外,人类行为的衡量尺度是随着国家和气候的不同而发生变化的,只有文明——种族的进步教育——能够导致普遍的德性……绝对存在不是我们的因事而异的和有限的本性所能理解的;绝对存在是上帝的秘密。”愿上帝使路易·雷博先生能够躲开邪恶!但是我不禁要指出,政治上一切变节者都是以否认绝对存在为出发点的,这种否认实际上就是否认真理。一个表示相信怀疑论的作家和激进的见解有什么共同之处呢?他对他的读者有什么话可说的呢?他有什么权利给当代的改革家作出判决呢?雷博先生以为摹仿一下法学家的一种由来已久的傲慢态度就显得更加聪明似的,并且以为可以用来作为辩解的理由。我们全都有这些弱点。但是使我感到惊奇的是,像雷博先生这种研究各种体系的绝顶聪明的人居然看不到他应当首先认识的事情——即,那些体系是人类的思想向绝对存在的迈进。

    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各人都被要求按力量的大小从事这一崇高的工作。它使我们担负的唯一的责任,就是不要通过隐瞒真理、使真理适应时代的风气或者为我们自己的利益而加以利用等办法来把真理据为己有。我经常想到这一如此重要和如此简单的良心的原则。

    先生,请您确实想一想我本来可以做到而不愿去做的事情。我是根据最正当的假设推理的。当时什么东西阻止我在此后几年中把有关钱财平等的抽象学说隐瞒起来,同时阻止我批评宪法和法典;阻止我指出在现今或过去的法律中所存在的绝对的和偶然的因素、不变的和暂时的因素、永恒的和转瞬即逝的因素;阻止我建立一个新的立法体系并把这一屡毁屡建的社会大厦建立在一个坚固的基础之上呢?在我提出诡辩家的种种定义时,也许我没有清楚地指出他们的矛盾和不可靠性的根源并同时补充他们的结论的不足吧?也许我没有用大量的历史阐述来肯定这种工作吧?在这种阐述中,财产的专属作用和积累作用的原理、集体财富的私有化以及发生在交换中的根本弊害,本来可以被表明是暴政、战争和革命的经常的根源的。

    您会说,“这本来是应该做的。”请您不要怀疑,先生,这样的工作所需要的不是天才而是耐心。既然有了我已经加以分析的社会经济的原理,我本来只要动手耕地并顺着畦沟前进就行了。法律的评论家觉得最难办的事情是确定正义的涵义:单是这件工作就需要较长的时间。啊,如果我曾遵循这种灿烂的方向,并曾像那燃烧着的灌木林里的人一样,有一天满脸兴奋地用深沉而庄严的口气,献给自己很多新的食物,那就会找到一些愚人来崇拜我,一些蠢物来赞美我,一些懦夫来把独裁者的职位奉献给我;因为,在群众痴迷的状态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但是,先生,在做了这种充满着傲慢和骄傲的业绩之后,据您看来我在上帝的法庭上和自由人的判断中会受到什么奖赏呢?先生,死亡和永恒的斥责!

    所以,当我看到了真情实况,我就立即把它说了出来,只是为了使它得到适当的表达才耽搁了一段时间。我指出了错误,以便让每一个人自行改正并使他自己在工作上做出更大的贡献。我曾说存在着一个新的政治因素,以便我的伙伴们在改正的过程中同心协力地加以发展时,能够更迅速地达到原理的统一,而只有这种统一才能保证社会过更美好的日子。我当时希望,即使不是为了我的那本著作,也至少为了我的值得表扬的行为,可以得到共和主义者一次小小的热烈欢呼。可是,您瞧!新闻记者攻击我,学院的院士咒骂我,政治冒险家(哎哟!)认为只要表明他们与我不同就可以使自己为人所原谅!我列出一个可以据以科学地改造整个社会大厦的公式,可是最果断的人责备我只能从事破坏。其余的人轻视我,因为我是一个无名小卒。当那篇《论所有权》的文章落到革新派的阵营中去的时候,有人问道:“谁的言论?是阿拉哥吗?是拉门奈吗?是米歇尔·德·布尔奇呢还是加尔尼埃-巴杰斯呢?”当他们听到的是一个新人的姓名时,他们就会回答说:“我们不认识他。”这样,思想的垄断,理智的所有权,就不但压迫着资产阶级,也压迫着无产阶级。对于恶人的崇拜甚至在犹太神堂的台阶上也是占着优势的。

    但是,我在这里说的什么呀?如果我责备那些可怜虫,就让上帝叫我遭殃吧!啊!让我们不要轻视那些宅心仁厚的人;他们在爱国热情的激动下,总是匆忙地把他们领袖的言论和真理等同起来的。让我们宁可鼓励他们的天真的轻信,愉快地和温和地启发他们的可贵的真诚,留下箭来去射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人们,那些人总是夸奖自己的天才,用各种不同的话来笼络人民,为的是好去统治他们。

    仅仅是由于这些原因,我不得不对《**》(1840年10月11日出版)关于所有权问题所得出的奇特而肤浅的结论提出反驳。因此,我撇开那位记者而只对他的读者发言。我希望,如果在群众面前我不提起某一个人的话,那个作者的自尊心不致受到冒犯。

    你们,《**》的无产者说,“就是因为存在着人和物品的缘故,所以总会有一些愿意占有物品的人;因此什么东西都摧毁不了所有权。”

    在这样说的时候,你们就不知不觉地完全按照古尚先生的方式进行辩论,因为他总是从占有推论到所有权上去的。可是这个巧合并不使我惊奇。古尚先生是一位颇有才智的哲学家,而你们这些无产者,则具有更多的智力。当然,即便是对于一个哲学家来说,成为你们犯错误的同伴也是荣幸的。

    所有权一词原来是特有的或个人的占有的同义词。它表示每一个人使用一件物品的特殊权利。但是,当这种对于其他享有用益权的人来说虽然是不起作用的(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权利,却变得活泼和居于首要地位的时候,——也就是说,如果享有用益权的人把他的亲自使用物品的权利变成由他邻人的劳动来利用该项物品的权利,——那么所有权就改变了它的性质,它的概念也变得复杂了。法学家对于这一点是知道得很清楚的,但他们不是像理所当然的那样去反对这种利润的积累,却全盘地加以接受和承认。由于租佃权必然包含着使用权——换句话说,根据大者包括小者的原则,利用一个奴隶的劳动来耕种土地的权利包括着一个人自己来加以耕种的权力——所有权这个名称就专门被用来代表这种双重的权利,而占有这一名称则被用来代表使用权。由此,所有权便开始叫做完善的权利、支配的权利、高超的权利、英雄的或罗马公民的荣誉权利,——拉丁文是Jusperfectum,jusoptimum,jusquiritarium,jusdominii——同时占有则与田地的租赁相同化了。

    现在,所有的哲学家都承认,个人占有是根据公道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是根据自然的必要而存在的,并且是不难加以证明的;但是当我们摹仿古尚先生的说法而认为占有是所有权的基础时,我们就陷入所谓含糊的说得更确切些就是模棱两可的诡辩(sopismaamphibolivelambiguitatis)中去了;这种诡辩在于用一种双关语来改变那个意义。

    人们往往自以为十分渊博,因为借助于一些具有极度概括性的辞句,他们就好像上升到绝对观念的顶点,从而欺骗那些没有经验的人;并且,更糟糕的是,这就是普通所说的检验的抽象概念。但是通过相同事实的比较而形成的抽象概念是一回事,而从同一名词的不同意义推论出来的抽象概念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前者提供普遍的观念、定理、定律;后者则表示各种观念产生过程的次序。我们的一切谬误都是由于经常混淆这两种抽象概念而造成的。在这方面,语言和哲学都同样是有缺点的。一个成语愈不普通,它的措辞愈是晦涩,它就成为愈加丰富的产生错误的源泉:一个哲学家的诡辩的程度是与他对于任何可以消灭语言中的这种缺点的方法的无知成正比的。如果有一天能发现那种用科学方法纠正语言的谬误的技巧,那么哲学就找到了它的确实性的标准了。

    现在,既然所有权和占有之间的区别已得到了很好的证明,并且根据我刚才举出的理由,前者必然会消灭这一点也已得到了解决,那么,为了恢复一个语源的微不足道的利益,难道最好是把所有权这个词保留下来吗?我认为这样做是很不聪明的,并且我愿意说明理由。我从《**》上摘录了下列的一段文字:

    “限制所有权,规定取得、占有和遗传财产的条件的权是属于立法机关的……无可否认,继承、查定税额、商业、工业、劳动和工资需要极重要的修正。”

    无产者们,你们希望限制所有权;那就是说你们希望摧毁所有权,把它变为占有权。因为,未经所有人的同意就去限制所有权,那就是否认所有权;使雇员和所有人联合起来,那就是摧毁高超的权利;取消甚或一般地限制田租、房租、收入和收益,那就是消灭完善的所有权。那么,当你们为了建立平等而以这种值得赞扬的热忱辛勤工作时,你们为什么要保留这样一个辞句,即它的模棱两可的意义永远会是你们成功道路上的障碍的辞句呢?

    从这里你们就可以看出我们所以不但要抛弃财产这个东西、而且还要抛弃其名称的第一个理由——一个完全是哲学上的理由了。而这就是政治的理由、亦即最高的理由。

    每一次社会革命——古尚先生会告诉你们——都只是为了要实现一种政治的、道德的或宗教的思想而发生的。当亚历山大征服亚洲时,他的思想是为希腊的自由对东方的**制度的侮辱进行报复;当马里乌斯和凯撒推翻了罗马贵族时,他们的思想是把面包给予人民;当基督教在世界上进行革命时,它的思想是解放人类并用对一个上帝的崇拜来代替伊壁鸠鲁和荷马的许多神祗;当法兰西在1789年起义时,它的思想是在法律面前的自由和平等。古尚先生说,真正的革命都是有它的思想内容的;所以,凡是在没有一种思想甚或不能正式表达一种思想的地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