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34）

    这时候，公子成和李兑已经骑虎难下了。他们两人商量说：“要我们忠心辅佐惠文王，这原是主父的命令，但是主父后来又喜欢安阳君，造成了今天的变故。如今我们已因追杀安阳君而包围了主父，即使我们现在退兵，也是一条死路。”于是索性包围下去，下令主父宫中的一切人“后出者死”，于是宫中主父的亲随们纷纷出宫。宫内只剩下主父一个人，欲出不得，又没有东西吃，把鸟巢中的小鸟都搜寻出来吃了。这样包围了三个多月，主父终于饿死在沙丘宫。

    公子成和李兑看到主父死定了，这才向诸侯们发丧。赵惠文王保住了王位，公子成为相，李兑为司寇。

    （取材自《史记·赵世家》）

    92．齐宣王好士而见颜斶

    齐宣王（前319——前301）好文学游说之士，像邹衍、淳于髡、田骈、接予、慎到、环渊等七十六位当时有名的士人，都赐以府第，享受上大夫的待遇，不担任官职而议论政事，所以齐国稷下学士重新兴盛，达到数百千人。

    齐宣王有一次见士人颜斶，说：“斶走到寡人面前来!”颜斶也说：“大王走到斶面前来！”齐宣王不高兴。宣王左右侍从们说：“大王，是君主；斶，是人臣。大王说：‘斶走到寡人面前来’。斶也说：‘大王走到斶面前来。’难道可以同大王这样说话吗？”颜斶说：“如果斶走到大王面前，是斶爱慕大王的权势；如果大王走到斶面前，是大王尊重士人。与其斶爱慕权势，不如大王尊重士人。”齐宣王气得脸上都变颜色了，说：“那么，是王者贵呢？还是士贵呢？”颜斶对答说：“当然是士贵，王者不贵。”齐宣王说：“你能说得出道理来吗？”颜斶说：“有。过去秦伐齐，经过鲁国，下命令说：‘有敢在柳下季墓四周五十步斫树采薪的人，杀无赦。’柳下季不过是个普通的士人。秦国还下了一个命令：‘有能得到齐王头的，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此看来，生王之头，还不如死士之墓啊l”齐宣王默然不悦。

    齐宣王左右都说：“斶来到大王面前吧！斶来到大王面前吧！大王据有千乘之地，造过千石重的钟和万石重的钟架。天下仁义辩知之士，皆来见大王。东西南北，都臣服于大王，大王要什么有什么。如今最高明的士人，也不过只能自称匹夫，徒步而处于农耕之列，其他士人也不过处于鄙野、监门、闾里之位，士的贱陋程度，也到了底了。”

    颜斶说：“不然!斶听说古代大禹之时，诸侯万国。何以能如此，因为德厚；何以能德厚，因为得士人之力。所以舜起于农亩，出于野鄙，而为天子。到了商汤的时代，还有诸侯三千。当今之世，南面称寡的，有二十四王，谁也不能君临所有诸侯。由此观之，这不就是得失之策不同吗？侯王虽贵，一旦失德，灭亡无族之时，欲为监门、闾里，岂可得乎？所以《易传》上说：‘居上位，未其其实，而喜其名者，必从骄奢为行。倨慢骄奢，凶必从之。所以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必削弱！无德而望其福者，必受灾!无功而受其禄者，祸必随之!’华而无实，其害如此！所以尧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都是靠士人的帮助，以成其名！所以君王不能羞于请教，不能耻于下问。老子说‘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所以侯王称孤、寡、不毂，这就是以贱为本之意!’所以尧传位于舜，舜以禹为师，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称为明主，这都说明了士人的重要啊！”

    齐宣王说：“唉!君子怎么可以轻侮呢？这是寡人自己的毛病啊！如今听到了君子之言，才知道寡人所见者小，寡人愿意为颜先生的弟子。如果颜先生愿意教导寡人，寡人必将尊奉颜先生，每食必有牛、羊、豕三牲，出必乘车，妻子衣服华丽。”

    颜斶辞去说：“玉生于山，取则破焉！并不是玉不宝贵，但要得到玉，包在玉外面的石头就要受损。士人生于鄙野，推选出来做官。并不是官不尊贵，但一做官后，形神就不能完全。斶愿意回到家里，肚子饿了，吃蔬食也像肉食一样甘美；随随便便地散步，就像乘车子一样舒服①①原文是：“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安步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