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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到底什么是教育现代化(2/2)

即使它狠狠地制约住现今人们发展的脚步,但由于人们的不自知,它依然完好的生存着。

    中国教育现代化的最大挑战就是挣脱传统教育观念的束缚,从物质开始,渗透至制度,然后抵达教育观念的核心,一点点地用新鲜的教育理念取代不合时宜的旧教育观。正如清朝末期爱国志士的救国路线一样,先学技术,再立制度,最后更新全民观念。只是技术好学,制度易立,唯有观念太难更改。长期受保守儒家文化浸染的中国人,早就习惯而自觉地在心里铸就起一道高深城墙,既可保护传统观念不受伤害,又可防范新生观念大举入侵。

    教育的现代化和传统观念有着传承的关系,毕竟任何新事物都诞生自老事物,也要以老事物为养分依托而成长壮大,教育的现代化不能脱离中国五千年的文化传统天马行空,更不能固守在五千年的传统窠臼之中裹足不前,否则就会如柏杨先生大力批判的“酱缸文化”一般,由于无法吸纳新养分越沤越臭。

    我们大力提倡“实事求是”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强调要立足现实,在现实中挖掘评判事物的价值,考察它的合理性,要善于用自己的头脑客观理性的分析事物的合理与否。观点虽好但也有其消极的一面,既然在实践中检验,则必要有已然发生的实事为依据,这就又要求人们回到过去找答案,一旦没有了发生过的事作论据,人们就难免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中。实际上,对事实的判断和对价值的判断并不总是同一的。譬如同样是反对残暴揭竿而起的勇士,事业成功了的便称之为王,事业失败的便耻之为寇,这显然算不上对勇士们的公平评价。

    教育的现代化已经是大势所趋,不实行现代化的变革就无法让国家在这个竞争愈发激烈的国际环境下立住脚跟,让每个人都最大限度地发挥潜能。既然教育的现代化要求我们必须扫清传统观念的阻挠,就不能过分强调“到传统中吸取养分”,以免给那些注定要为时代抛弃的陈腐观念以“借尸还魂”的机会。如今,开展教育现代化工作的最大问题不是向传统借鉴不够,而是挣脱传统的力量不足。教育要现代化,就必须剔除传统的奴性思想,让民主的观念深入人心;教育要现代化,就必须一革国人喜盲从随大流的劣根性,将科学批判的思维方式散播开来;教育要现代化,就必须敞开心胸,兼容并包,放眼世界。数十年前,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中大呼“救救孩子”,到了深受传统观念之束的现在也依然适用。教育现代化的最紧迫任务,就是将少年儿童从死读书、读死书的牢笼中解放出来,维护他们的独立人格,让他们的个性得到自由发展。

    长期以来,中国的学生都被当作流水线上的商品,被整齐划一地塑造成一个模式,教育不是他们个性发展的助推器,反而成了扼杀他们思维与自我的罪魁祸首,他们的人格在传统教育的模式下被一再弱化。丧失了主体意识的孩子被动的遵循着他人的规范,不思进取,不善质疑,不会思考,更不会创新,他们小心翼翼地匍匐在课业负担之下,沦为只会考试的机器。

    最近一段时间,西学东渐之风又悄然刮起,随着国与国之间文化交往的频繁和信息传播速度的加快,越来越多的中国人为西方教育的繁盛折服,而面对着弊病丛生又屡改不力的中国教育,很多人在分析完西方教育繁盛原因之后,提出用西方的教育模式改造中国教育。

    但是教育现代化不可能完全沿用西方的教育方式,即便我们有“全盘西化”的心,也没有“全盘西化”的力。文化总是会相互影响相互渗透,正像美国的中餐馆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美式风味一样。且中国有中国的独特国情,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扎根都要经过一番改造,《圣经》在中国传播都要先译成汉语,被我们拿来运用的西方教育方法,也必然要经中国文化的洗礼。

    虽然在中国倡导向西方学习总不免会落下“崇洋媚外”的罪名,但翻开中国近代史,人们会发现中国人救亡图存的革命运动都和所谓的“崇洋媚外”息息相关。西方列强用坚兵利炮轰开了中国的大门,让近代的中国人意识到,他们生活的帝国是多么的腐朽脆弱,也让他们领略了什么是“强者的力量”,什么叫“落后就要挨打”。人总要向比自己强大的人学习,被打了,不管嘴里承认不承认,身为弱者的事实都已然存在。与其像阿Q一样躲在精神胜利法的迷梦背后,用自我安慰来疏解被打的痛楚,不如直面严酷的事实,学习他人的长处,等待哪天东山再起,不怒而威,不战而屈人兵。无论中国人感情上是否愿意接受,都不能否认中国近代化的进程就是在列强的催逼下开始的。

    教育现代化的核心,即发展个人素质,也是基于我们曾一度嗤之以鼻而大加批判的西方“个人主义价值观”,只有张扬了人的个性,应运个性而生的创造力才有发展的空间。若是遵从中国古老的传统教育,儿童在家长的权威下小心行事,听父母的话,听老师的话,故步自封在圣人圣训中,连独立的思考都窒息在礼教的层层包围下,还谈什么创造性。而我们今天推崇的创新意识,在中国古代可够得上妖言惑众、乱国乱民的大逆不道之罪,被车裂的商鞅,被贬谪的王安石也都是身居高位的创新人才。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主动学习和棍棒威逼之下的学习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前者欣喜快乐,后者压抑无奈;前者的代表是近代日本,后者的代表则刚好是近代中国。西方列强既是中国的师傅,又是中国的仇人,这就让中国人在学习西方先进制度的同时,多少带着愤懑情绪,一边口服心不服的承认他人优越,一边频频回过头来观望自己的老传统,感叹西方新东西总比老传统逊色几分,似乎抬高了老传统的地位,抱着它们死不松手就能挽回学“蛮夷之技”丢掉的面子,因此即便口里喊着向西方学习,这手脚上的行动也拖泥带水地摇摇摆摆,而早就该束之高阁的老传统也在这摇摆中寻得了发挥余热的机会,继续左右着人们的言行。

    教育界著名学者张人杰教授曾说,正是因为我们自身的苍白和贫乏,我们没有在学术上真正站立起来,于是便只好像有人所说的那样,踮起脚跟,伸长脖子来窥视别人的花园了。中国教育虽历史悠久,但在现代化的程度上还处于起步时期,我们今天不仅没有一个影响撼动整个教育界的教育大家,也没有一套独创的完善先进的现代化教育理论,就连教育法也还存在颇多漏洞,如果在这个时候还不能放下芥蒂,虚心向西方文化求教,最终耽误的只能是中国的未来。如果西方的教育是先进的,“崇洋”一下有何不可,所谓发展不就是要向先进的东西看齐吗?黑猫白猫,抓着耗子的就是好猫,只要对中国教育的未来有利,不管那教育理念来自何方,我们都要放低姿态好好研究。由此,用西化来概言教育的现代化,虽不一定准确,但没有大错,我们学习西方的现代教育不是太多,而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