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50 瓦吉姆殉难(2/2)



    突然间,从附近的小巷中又冲出一支蒙古骑兵。他们呐喊着,号叫着,直奔瓦吉姆而来。瓦吉姆抬头一看,只见眼前到处都是鬃毛飘拂的马头,闪闪发亮的长剑,长着狭小眼睛的黑色脸膛。他急忙朝旁边一躲,背倚大树站下。他看到,一个头戴闪亮头盔的骑兵,不只来自何方的长矛刺中,一头栽下马来。这家伙跌落到雪地上时,一只脚还套在马镫里,就这样被长鬃烈马拖跑了。瓦吉姆急忙跑过去,拾起敌人遗落下来的长剑。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有人从背后将他拦腰抱住。一股喘咻咻、热乎乎的鼻息烧灼着他的脖子。瓦吉姆使劲挣脱对方的搂抱,用剑柄向敌人的头部击去。蒙古人一边向地下倒去,一边将瓦吉姆拽倒在地。瓦吉姆及时一跃而起,准备向敌人再次扑去。就在这一刹那间,一支长箭射中他的胸部,他倒在地上。敌人的几个骑兵从他身上跃过,向远方驰去。他感到,四周一片寂静,神智也模糊起来。他只觉得头上的天空变得更蓝了,更灿烂夺目了。是天空吗?不!那是一双他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的蓝眼睛在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地向他靠来……

    周围已经是一片火海。

    当蒙古人冲到瓦吉姆居住的街道时,他的邻居索菲伊查和斯米莲卡吓得半死,急忙躲回屋里。

    突然有人疯狂地砸起门来。门外还传来喊叫声和格斗声。

    “哎哟,快藏起来吧!可是该往哪儿藏呢?”

    “钻到面包炉里,斯米莲卡。今天面包炉没点火,让我们藏进去吧。他们不会想到去那儿搜寻我们的。”

    两位姑娘爬进面包炉下,紧紧地挨在一起,等待着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

    外面的吵嚷声越来越大,炉子下面的煤渣气味也越来越强烈——对于这些,她们都没有在意。她们惟一的想法就是:千万别让鞑靼恶棍发现!

    这时,有几名狂奔而来的蒙古骑兵发现,街道旁有一家人家门上没有上锁。其中有两个家伙就跳下马来,把马拴在篱笆上,向家门扑去。门是从里边反扣着的,这两个蒙古人一齐使劲,终于把门扇从门轴中推了出来。

    两个蒙古人走进去一看,出乎意料,原来屋里空空如也。只是在窗户旁有一只大箱子。于是他们撬开锁子,急急忙忙把里面的东西翻到地上。翻出来的东西有女人衣服,有皮衣,有粗布块,还有一些其他物品。

    这两个家伙贪性大发,为几件喜欢的东西竟互相争来抢去,吵闹不停,以至没有发现,茅草屋顶由于落上一些燃烧着的木片和木板,大火已经从四面烧起。

    最后,当这两个蒙古人把抢到的东西打点停当,正要向门口走去时,燃烧着的房顶从上面倒塌下来。两名来自草原上的强盗,以及两位藏在面包炉下的姑娘,统统被埋葬进去。

    耳朵里似乎听到了教堂中唱诗班的合唱,又似乎听到了温柔的女子发出的哀吟……不!这是暴风雪在怒吼。康德拉特开始艰难地、缓慢地苏醒过来。鬓角的血管在怦怦地跳,也许是有人在摇动他吧?

    “康德拉特叔叔!康德拉特叔叔!你帖我的声音了吗?快醒醒,快起来!上帝呀,我该怎么办呢?要是我扔下你走掉,鞑靼人就会杀死你。”

    康德拉特清醒过来了。他看见自己眼前有一张年轻的面孔。

    “你怎么啦,难道连我也认不出来了?我是你的侄女柳芭沙呀。我给你送马来了。”

    康德拉特感到双手和脑袋疼得无法忍受。但是,此刻又必须起来,设法到幸存下来的基辅人逃往的地方去。他勉强认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身穿男子上衣、头戴皮帽子的人正是他的侄女柳芭沙。

    “醒过来了?这可太好了!这就是说,你没有生命危险了。我给你牵来一匹好马。鞑靼人成群结队地从我们这里跑过去,他们大概是到捷夏季纳修道院对面的广场去了。他们这一匹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丢失了主人,结果掉了队。我看到它的时候,缰绳狰在一棵树上。我于是就把它捉住了。”

    “这匹马正好给你使用。趁你现在还没有受伤的时候,赶快骑上马走吧。你看这儿成了什么样子了!”

    “你骑吧,康德拉特叔叔,你骑吧。我会再弄到一匹的。现在,基辅到处都有无主之马在乱跑。不过,我将来也不会离开基辅城,我要像大家一样,用这玩意儿打击敌人。”她露出别在腰带上的一把不太大的斧头让康德拉特看了看。

    姑娘帮助康德拉特爬到马鞍上。该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了。四周围房子在燃烧,汹汹的火舌直窜天空,将云朵染得通红通红。大火中,烧焦的木头在空中跳动,与一股股浓烟一起被卷到天上。

    柳芭沙牵来的这匹马鬃毛浓密,不大好骑,背上的鞍子也不是俄国式的,很是别扭。这马不停地喷着鼻子,缩着耳朵,咬着嚼子。

    “快点,快点!”姑娘催促道,“鞑靼强盗很可能又会跑回来的。再见了,康德拉特叔叔!”说罢,柳芭沙便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了。

    康德拉特立刻策马沿小巷跑开,一路上随时准备与鞑靼人再次遭遇。

    ……

    起来,起来,勇敢的俄罗斯人民!

    从今后,切莫再沉睡在基辅城中!

    你们要磨尖钢制的箭镞,

    你们要擦亮手中的剑锋。

    鞑靼人是一群凶恶的敌人,

    他们正在向我们步步逼近。

    他们想用我们的骨骼建起楼阁,

    他们想用我们的肋条盖起宫廷,

    他们想把我们俄罗斯人的躯体

    变成他们座下的长条木凳……

    歌声如泣如诉,充满悲哀之情,这是康德拉特的侄女柳芭沙在歌唱。她一边唱着歌儿,一边和其他妇女坐在城墙上用柳条编筐子。柳条筐子刚刚编好,立刻就装上沙土,填到城墙豁口中。

    在这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基辅城中没有一个人没有事干,也没有一件最迫切、最须要干的事没有人去承担。孩子们来来往往搬运石块、柳条;老人们滚油,烧水;能使用剑、矛、弓箭的,或者哪怕是斧头的,人人都有一定的位置。每个人一旦占据自己的位置之后,直到战死也无法将他赶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英勇保卫者的队伍在不断缩小;减员之后,又无人递补。鞑靼人则不然,放出的长箭铺天盖地,冲进城里的骑兵多如牛毛,简直横扫一切。敌人之所以取胜,不在于他们的巴特尔们的勇敢,也不在于善战,而在于他们人数众多。每个俄罗斯人——他们其中许多人根本不是士兵,而是从未执过剑、持过矛的普通匠人或者市民——不得不去对付三到四个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鞑靼士兵。

    好几条街上都堆满敌我双方最后一次肉搏战后遗留下的尸体。敌人的包围圈越缩越紧,保卫者们已经再无回旋的余地了。但是当基辅人看到敌人损失惨重,一支支前来增援的部队有进无回时,依然兴高采烈。守卫者们千方百计杀伤敌人,他们耗尽最后一点力量,他们的死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