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8 蒙古巡逻队(2/2)

    年轻的阿拉伯人一边咒骂着,一边整理好被撕乱的衣袍,并且恶狠狠地斜视着站在他旁边的那几个蒙古人。蒙古士兵的首领继续说道:

    “巴特尔们,你们知道,外国国王的使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准动他们,也不准扒他们的衣罚你们将从巴格达哈里发的特命使者和这位船主手中得到礼物,所以你们要谢谢他们二位!”

    “谢谢你们的礼物!”蒙古人大声喊道。

    “第一‘十户’留在船上,其他士兵把全部礼物搬到岸上,运到拔都汗大营中。”

    正在这时,从船主住舱中跑出一个斜眼蒙古士兵,手里提着一只用花纹毯子缝成的口袋。这只口袋是从那个脸色苍白的娇小女人手里抢来的。那女人也跟着跑了出来,戴在她腿腕上的银索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声响。蒙古老兵一看其他士兵都挺着胸膛站在船上,他也急忙扔下口袋立正站好。

    “阿拉伯使者、船主和乘坐这条船的全体旅客!”身披锁子甲的士兵继续下达命令,“你们想必不会怪怨我的兵士吧?他们不是没有欺侮你们吗?”

    “哼,不会怪怨!”船主吼道,“他们把甲板上看到的东西统统都抢走了……”

    “住口!”年轻士兵喝住了他,“你要记住,鞑靼大王勇敢无畏、战无不胜的士兵从来不抢人,他们只是作为世界征服者拿他们理应得到的那份战胜品。现在,由于你把我的士兵叫做强盗而污辱了他们,你要受到审判。我就在这里,在眼前这个地方审判你……你犯了诬告罪,将根据《札撒》 ⑥**受到惩治……惩罚很简单:棒槌击顶,立即执行。改判也可以,那也只能是改成吊在桅杆上。”

    “谁也没有告状呀!”船主舔着干裂的嘴唇,用颤抖的声音恳求道,“安拉在上——愿他威名远扬!倘若我们微薄的礼物能使无比伟大、无比正确的鞑靼大王的光荣士兵感到喜欢,我们就高兴不尽了。”

    年轻的首领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船主,略停片刻,开口说道:

    “我撤销原判。但是,我的命令你们都要无条件执行!船上的全体旅客、船主和水手,都站成一列……使者除外,你站到另一边去。呼尼、孟克,看住这些旅客。”

    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丑陋面孔和一双细缝般眼睛的蒙古老兵走到旅客队伍的末尾。他不慌不忙地从旅客身上解下用长格布做成的腰带,搜出揣在腰里的钱袋,捋下绿宝石金戒指,脱下金黄色的鞋子……

    全体旅客惴惴不安地瞅着这个蒙古人武装带上挂着的带铁刺的棒槌。

    另一个蒙古人脱下长长的羊皮袄,铺在船板上,将搜刮来的东西堆上去。

    老通司则对每一个旅客进行千篇一律的盘问:

    “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干什么去?需要很长时间吗?”

    “我是一个商人,是大花拉子模人,来自玉龙杰赤城。”一个鬓发半白、穿着阔气的旅客说。他穿着长条格子绸袍和粉红色的灯笼裤,戴着天蓝色的缠头。“我贩来了丝绸、宝石和给一切使用它的人带来快乐的印度大麻酚。根据成吉思汗——愿他遗体芳香!——英明的《札撒》条文,我这些货物该怎么办呢?”

    “你可以将他们随意全部卖掉。但是首先得将货物的五分之一献给我们公正的‘只罕盖尔’,另外五分之一献给全体蒙古人的大汗——这部分货物需要送往大汗首都哈喇和林。”

    第二个旅客的衣着却极为寒酸:披一件宽大而褪了色的披风,戴一顶尖尖的托钵僧帽子。他拉着长调解释说:

    “我是这个犹如一只平底儿大托盘的世界上的云游者。我的名字叫沙亦黑· 穆斯里哈丁。我会写甜蜜的诗句。我既没有房屋,也没有花园,因此也无法纳税。我的全部家当就带在我的身边,我的全部财富都来自这只铜墨水瓶。”

    挎着棒槌的蒙古老兵搜查了托钵僧的身上,从他怀里搜出一只装着几枚银币的钱袋子,顺手揪下系在他腰带上的铜墨水瓶,打开瓶盖,结果被墨汁弄脏了手指。

    托钵僧举起双手,大喊大叫起来:

    “既然拿去了我的墨水瓶,那就连我的肠肠肚肚也拿去喂乌鸦好了!”

    挎着棒槌的蒙古兵气呼呼地回答:

    “我们的司书用得着你这个铜宝贝。”

    另一个蒙古兵扒下托钵僧那件宽大而变成褐色的披风,铺在甲板上,开始往上面堆放抢下来的东西。

    沙亦黑·穆斯里哈丁扑通一声跪在甲板上,两只手捂住脸,一面摇晃着身子,大声号叫着,一面喃喃诉说着什么。这时,年轻的蒙古兵首领走到他身旁,用手捅了捅他:

    “你是什么人,是乞丐、巫师,还是星相家?你哭什么?”

    “我不是乞丐。我原先比最强大的国王还富有,现在却比禽兽还要贫困。我穿着这件披风在世界上已经云游了三十年。野兽有毛皮,飞禽有羽毛,我只有这件披风。它既是我的铺盖,又是我放面包和奶酪的台布,夜里我躺在披风上,用它来盖身子。即使棒槌击顶也罢,我还是要说,成吉思汗英明的《札撒》绝不可能规定要你们去抢赞颂各民族伟大统治者的贫困歌手这惟一的墨水瓶,惟一的旧披风!”

    与此同时,挎着棒槌的蒙古老兵把披风的四角结好,提了起来。从旅客身上拽来的货币、戒指和其他小件东西,通过缝隙叮叮当当掉了出来。

    蒙古兵首领说:

    “你跟我一起去谒见我们无比正确的汗。对你怎么办,他会做出裁决的。呼尼,你把这件破披风和那个墨水瓶还给他。——你又是干什么的?”他指着一个干瘪老头儿问道。这老头儿长着一团蓬乱的火红大胡子,穿着一件阿拉伯式的黑白格相间的毛线袍子。

    “他是我的司书。他还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医生,很有学识的星相家和预言家!”阿拉伯使者从旁解释道。

    “医生?!”蒙古兵首领惊叫道,“我很需要既有学识又有本事的医生。你的皮口袋中放着什么东西呢?”

    “放着药物,我用这些药物把笃信教义者从疾病和死亡中拯救出来。至于这本旧书,乃是伟大先知的《古兰经》——请为它祈祷并向它致敬吧!”

    蒙古人把抢来的东西装上小船。小船往返了几次,把从船上抢来的东西运到岸上。被蒙古人一起带上岸的还有那个脚腕上系着银索的女人、托钵僧和黑人小孩儿。

    蒙古人的一支“十户”留在船上负责警戒。他们紧紧地围坐在船尾,唱起了令人忧郁的歌曲。

    船主伊斯兰阿哈站在船舷旁,脸上眼泪纵横。他一边用拳头抹着眼泪,一边喃喃自语道:

    “我那扎手的刺苗儿、带毒的蜈蚣已经离我而去了!”

    阿拉伯使者满怀同情之心,用手拍拍他的肩膀:

    “这有什么好悲伤的!现在各个市场上的女奴要多少有多少,你会弄到一个更好的女俘的。”

    “但是像这个出身于最高贵的拜占廷王朝皇族的女人是无法弄到的。这样的女人我再也找不到啦。为了她,我可以不惜百袋黄金,百袋杏干。为什么非要把她从我手中抢去呢?!”

    “她有什么值得你好留恋的?身材既小,面色又苍白,瘦得像只罐子。老跟你顶撞,抓你的脸,还以死相威胁……”

    “你说的都对!”船主回答说,然后他弯下腰来,对着使者的耳朵低声补充道:“可是她能激发起你内心深处的**!”

    “真主伟大!”使者惊呼道,“这可是少有的优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