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三篇 怎么读诗(1/2)

    黛玉

    张爱玲怎么读诗?

    《庚辰本》第二十一回前,有一单页题诗,七律八句,诗云:

    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戮自张罗。

    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恨几多。

    是幻是真空历遍,闲风闲月枉吟哦。

    情机转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

    题者云:此诗最得《石头记》的真情真意,惜乎失名——避而不宣的遁词也。

    张爱玲以为,八十回后原书是贾环害宝玉,争夺“世袭”官爵,所书诗的头两句指此而言:自家人自相争斗、伤害。

    这样的话,头两句就孤零零了,下面的“承”联,怎么成了“转”?转到公子的情怀和批书人的恨?再下又是历梦幻、枉吟哦——这和首联全不相干。

    尤其读到结联,那是仿项羽的《垓下歌》“虞兮虞兮奈若[你]何!”,是说:作者雪芹自喻“情不情”(《情榜》中评品),“你如今又将怎样处置(对待、叙写)我呢?”

    整篇后六句,是“情”以及与之相关的感叹,这与兄弟“鬩墙”,争夺“冠带”“家私”何涉?

    她就是不想——或硬不承认:那两句是喻词,比方雪芹著书之痛苦、写自家、写自己,浑如自攻自、暴露真实,不掩“家丑”与“**”,包括自己的痴念奇思,也包括自己嘲笑自己。

    所谓“自传”说,就是指这个意思,不是“撰碑”“作史”——那是误会,与“自传说”有何交涉?

    她又不知把《甲戌本》卷前的七律与此对照互观——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