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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薛小妹偶谈海外戏 贾蓉哥被扣饥民村(1/2)

    话说探春走后,众人因贾母、王夫人悲伤不已,都来面前承欢。薛姨妈也常过来陪贾母抹骨牌。王夫人因思念探春,拉着宝琴问道;“琴姑娘是到过海外的,那海外到底是怎么个样儿?你且说与咱们听听。”宝琴道:“我八岁时到过西海岸那边。那里也有山有水,跟咱们这里一样的,只是人的模样儿不同。那边的人高鼻子,白皮肤,黄头发,眼睛不是蓝的,就是灰的。说的话儿也跟咱们这里不一样。”邢夫人道:“他说的不一样,你不同他们说话儿么?”宝琴道:“开初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我们小孩子们常在一块儿玩,也便跟着说起来。渐渐地也就会了一些。”宝玉道:“既如此,琴妹妹何不说几句西洋话儿咱们听听。”宝琴笑道:“说起来怪别扭的,还是不说为好,没的惹大家发笑儿。”无奈宝玉、湘云定要强她。宝琴方笑道:“比方生人见面,他向你问好时,便说:‘How do you do!’向你道谢时便说:‘Oh, thank you!’你要买东西,问那个多少钱,就说:‘How much is that?’你若问别人,今天咱们做些什么?说:‘What shall we do today?’”众人都笑了起来。

    宝玉笑道:“好妹妹,你教我说一句吧,问好是‘好……什么’?”宝琴笑了,道:“‘How do you do!’这是才见面的人问好,若是常见的人就说:‘How are you!’”宝玉果然照着念了一遍,湘云也跟着学说起来,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贾母也笑着问道:“他们那里闲了也看戏么?”宝琴道:“也看的,”贾母道:“也像咱们这里一样?”宝琴道:“不一样,他们的戏不敲锣打鼓。”贾母道:“也有故事儿?”宝琴道:“有的,他们那里一百多年前有个叫莎士比亚的,编得好戏本子。我看过他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哈姆雷特》、《威尼斯商人》等戏儿,也是怪有趣儿的。”贾母道:“好孩子,你何不说一个来咱们听听。”

    宝琴想了一想,说:“就说《罗密欧与朱丽叶》吧!这故事我记得清楚些。”因说道:“凯普莱家蒙太古家都是他们国里有钱有势的人户,两家的冤仇却结得很深。凯昔乘家的女儿朱丽叶是聪明、美貌、十分可爱的姑娘。她很敬重仇人蒙太古家的儿子罗密欧。罗密欧非常勇敢。二人情投意合,十分相得,便不顾父母的反对,偷偷成婚。朱丽叶的父亲却要把女儿嫁给另外的人,朱丽叶临近婚期,为了躲避婚礼,便饮下一种吃了后会假死一段时间的药,大家都认为这可怜见儿的姑娘真的死了。此时,罗密欧在决斗中杀死了凯普莱家的亲属,逃出了维洛那城,听到朱丽叶的死讯,信以为真,便火速赶了回来。他走到朱丽叶的尸体旁,以为她真的是死了。悲痛之余,也以自杀殉了情。可不一会子,朱丽叶苏醒过来,见罗密欧为自己殉情而死,万分悲痛,也便真的自尽了。两家子都在他们的灵前受到震动,终于讲和,了结了多年来结下的不解之仇。这故事在西海岸那边传得很远的。”

    宝钗见宝琴讲得津津乐道,不断字眼睛示意,叫她不用再讲下去。宝琴竟不觉得。

    待到故事讲完,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都嘘唏叹息。

    贾母好一会子方道:“这两个孩子也太蠢了,既然两家有冤仇,就不该背着父母,私结终身。以致招来杀身之祸。虽可怜见儿的,也就不值什么了。”王夫人道:“老太太所见极是。背着父母私订终身是个好的么?那《西厢记》上的茸莺小姐和张生不过是个下作黄子。唱戏文的偏把他们编得好了,不过为了多赚几个钱,骗骗人罢了。”

    独黛玉听了,暗自回味:喝假死的药……罗密欧殉了情。朱丽叶亦以死相殉。真是好样儿的一对知己。安知人情相通,海外的戏也和咱们一样的呢!

    那宝玉更觉痴痴呆呆,跌脚叹道:“老天、老天,你何苦偏偏捉弄有情人?难道竭诚相爱也算犯了王法,就该处死不成?难道夫妇结缡,竟应当是不相爱,彼此仇视的?”宝钗嗤的一声笑出声道:“宝兄弟原也说得有些道理。人原是有情的,却也不能滥用了这个:情’字而越于礼法。若如此,岂不与娼优无异了么?”宝玉道:“姐姐之言差矣。娼优之属,原是无情,安可言惰。若果是动了真情时,便赴汤蹈火,九死也不辞的。而姐姐所言之礼法者,不过可以容娼优,容淫秽,而独不容真情之礼法也。故罗密欧、朱丽叶不得不死,而刘兰芝、焦仲卿亦双双自尽。这礼法可是合适的么?若不改时,还不知竟要死多少人呢!”

    王夫人听了甚觉罕异,道:“你又说疯话了。咱们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了,谁还哼过半个不字儿不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读书吧!方能明白些圣贤的道理。再胡思乱想,仔细你老子捶你呢厂贾母也道:“原来这海外的戏文,也跟咱们的《莺莺传》、《牡丹亭》差不多。琴姑娘以后快别提它了。那都是些邪说,姑娘们看:不得的。”宝琴答应着:“是。”众姐妹方告辞出来。

    黛玉对宝琴道;“你方才讲的故事儿真好,后儿你到我房里来,再讲些给我听听好不好呢?”宝玉拍手笑道;“甚好!我也来听。”湘云便挽着宝琴,要地教说西洋话儿。

    宝钗道;“越发地了不得了,女孩儿家不习女红,倒学起海外的东西来,叫人听见当笑话儿呢!”宝玉笑道:“姐姐又说差了,说几句西洋话,闹什么笑话儿?那外国姑娘还学着吟咱们中国的诗,咱们就不能学她们了?”宝钗道:“虽如此说,到底女红针黹,方是女孩儿家的本等。你们千万别再纵她,她越发得意,连本还忘记了。”说着,辞别众人,携着宝琴一径回到家里,宝钗对宝琴道;“琴儿今儿怎么了?对老太太、太太讲那样的戏文!我拿眼睛看你也没看见。以后快别看那些洋文书了,索性烧干尽了为是。”宝琴道:“好姐姐,快别烧了,我还想译几首诗出来,横竖我自己消遣,不告诉人也就罢了。”宝钗终不放心,叫宝琴学习女红,好歹烧去了一些。

    宝琴闷了,译了几首彼得拉克为萝娜姑娘写的诗,去给黛玉、湘云瞧,还替她们讲故事儿。说:“彼得拉克是意大利人,十分爱慕萝娜姑娘。写了许多十四行诗来表示爱慕和赞美。惹得远地许多人都跑了来,欲看看这位绝代美人儿。”湘云笑道:“如此说来,他的诗一定传得很广,为许多的人赞美了?”宝琴点头儿说道:“那还用说么,可惜这位姑娘以后生病死了,彼得拉克又写了许多诗表示哀悼和悲恸。还将这些诗集成了《短歌集》。”

    黛玉听得越发痴痴呆呆,末了,叹息道:“这姑娘怎么能不死呢!有情的人,终会死的,虽是死,却得到了一个知己,也就死而无怨了。”宝琴、湘云都点头儿称是。大家叹息了一会,宝琴、湘云方才离去。

    黛玉这里犹自托着头儿坐着。见窗外几竿翠竹,风尾森森,龙吟细细,不禁想起舜帝和娥皇、女英的故事儿,越发地感慨万千,遂取出一支箫管,对着前面的几竿绿竹、悠悠地吹起来。一阵清风吹过,冥冥中似觉花魂为之在泣,鸟魂为主在诉。一缕相思,恨生南国。吹着吹着,似听后院有人在叹息,悲啼。

    黛玉开初只当是如泣如诉的箫声与自己和泪饮泣的哭声。可止了箫声细听,确实有人在后院呜咽悲啼。因悄悄儿地走了出去,来至后院。见宝玉正坐在梨花树下,抚落花而怅惋,对空枝而长嗟,神情惨怛,痴态可掬。头上,衣服上都积蓄着片片飞花,点点雪瓣。那梨花树在东风吹拂之下,残香难觅,空枝憔悴,片片落花随风飘零,满地狼藉。黛玉已不自胜,忙走到树前问道:“原来是你,我只当花魂儿在啼哭呢!你怎么会走到这后院来?”宝玉答道:“在四妹妹处坐了一会,欲往栊翠庵去,一出来,便听到这若断若续的箫声,好生悲凉凄婉,便循着萧声走了来。妹妹这如怨如诉的箫声,将这一树梨花都吹谢了,我焉能不回肠九曲,黯然心伤呢?”

    黛玉道:“这梨花原也命薄!昨儿还好好儿的,望之亭亭若缟素仙。谁知昨晚狂风一吹,便如此零落,情影不留,今儿一早,本欲悼梨花去的。谁知云丫头和琴妹妹末了,胡乱闹了一阵,竟未曾去扫它。如今,我们且去将它收拾起来吧!”宝玉道:“甚好!还将它埋到你垒的那香丘之中,将来化成净土,也就不至飘零无依,沾泥堕溷了。”黛玉摇头儿道:“我今儿倒有个主意,咱们到溪边将它淘洗干净,晒干了装于枕中,枕着时也好听花魂儿时时倾诉。”宝玉点头称是。两个便拿花囊拾掇起来,到溪边淘洗尽了,晒上了方罢。

    却说贾琏从庄子上回来,因探春去后余下的许多事儿要办,不免又忙碌一些日子。待到诸事办得差不多了,方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说道:“可把人忙碌死了,竟至喘不过气儿来。”凤姐笑道:“国舅老爷累了,今日晚上咱们摆摆酒,好好儿地庆贺庆贺,”因叫人去厨房里吩咐,晚上果然送了一席酒菜来。

    凤姐道:“将那坛上好的黄酒开了来吧。”平儿忙答应着。小丫头子们见凤姐、贾琏家宴,都回避了。

    这里凤姐亲自给贾琏把盏,满满斟了一杯。叫平儿也到跟前一个矮榻上坐了,道:“咱们府里如今出了两个王妃娘娘。二爷现是两国的国舅爷了,又劳累辛苦,竟应当痛饮几杯才是。我和平儿自应敬国舅爷两杯。”贾琏接过来,一口气喝干了道:“竟别来这套虚套儿了。我知道你们在府里也够忙的,也敬奶奶和平姑娘各一杯吧!”凤姐儿接过来,喝干了,平儿只喝一口,便放下了。

    凤姐笑道:“国舅爷若不从南边带回这些银子,前些日子王妃娘娘的事,才真叫人打饥荒呢!”贾琏笑道:“哪里就到这地步儿,又是你在我跟前耍花招了。”凤姐笑道:“且别管那些,好歹算对付过去了。这会子有了钱,就好好儿地乐上几天。”贾琏道;“只怕乐不成呢!这回到庄子上去,多亏奶奶提了好主意儿,叫刚柔并举,平姑娘也说应以安抚为是。若预先没个防备,竟去抓人时,只怕便回不来了。今年已是一大半没收成,明年如何,还不知道呢!”凤姐儿道;“我说刚柔并举,并非就是说不要收成了。若是都不要时,咱们还怎么过日子呢?”贾琏叹息着道:“你亲自瞧瞧去便知道了,若要得回来时,我还能不要么了”凤姐儿道;“我不信,果真就到这地步儿了!只是那些奸民早把东西藏了。你竟该拿两个来作法才是。”平儿道,“奶奶何苦来操这么大心。二爷好容易回来了,能收几成就几成吧!咱们好歹紧着些儿也能过去。若拿人作法,惹怒灾民,二爷回不来不说,酿成大祸,上头问起来,岂不更担不是?”贾琏道:“我也正是这么想。眼看竟是回不来了,不靠乌庄头去周旋,只怕还拿银子取人呢!”

    一语未了,只见小红来回:“老爷和珍大爷请二爷立即过去。说蓉哥儿被灾民们扣起来了。”贾琏和凤姐一听,十分吃惊。贾琏道:“何如?我若不见机些,保不定现在还扣在西庄呢。”忙起身一径过贾政这边来。

    贾政一见贾琏进来,便道;‘你听见蓉哥儿的事么?竟叫灾民捆了起来。官兵还和灾民发生殴斗,保不住赫知府还落不是呢!咱们想个妥善的法儿才好。”贾琏道:“蓉儿怎么就被捆了起来?灾民们如今要求一些什么?”贾珍道:“这孩子性急了一点,一去了,竟去搜人家的财货,说东西都被他们藏起来了。又抓了一个领头的,吊着打起来。灾民们便来抢人。蓉儿先拿了我的名帖儿到赫知府那里去的,自然带了些官兵去,两下里打了起来,蓉儿和赖升都让捆了去。咱们这边也拿了他们几个人。如今赫知府也着急了,怕上头问罪下来他落不是。我这里也怕蓉儿有个好歹。”贾琏道;“西边的庄子也是这情形。灾民们聚众闹事,要打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