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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薛宝钗羞避大观园 史湘云学作霓裳舞(1/2)

    且说荣府上上下下忙碌了好几日,这天,正是酬谢宾客的日子,王子腾家早送了一班舞班儿来。荣府正厅上,贾赦、贾政、贾珍、贾琏都冠带整齐,在厅上陪客,轮番侍酒。荣宁二府的至亲好友都聚集宁国府天香楼前,由贾蓉、贾蔷、贾芹、贾芸等陪着,也叫来一班小戏,边饮酒边看戏文。喝酒猜拳、飞花击鼓,无所不至。

    贾珍直等临安伯、王子腾等去了,方回宁府这边来。

    亲友们已快散尽,惟里面一桌冯紫英、邢大舅、薛蟠等还酒兴正浓。一见贾珍,忙拉来席上坐了道:“令叔升了,今儿倒要敬大哥三杯。”贾珍一面吩咐换酒,一面推辞道,“这酒已经喝得不少,不干一杯有拂大家的意思。”因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谁知薛蟠不肯,道:“大哥不喝三杯,是看不起我们了。”因推身边邢大舅道:“老舅如何不敬大哥三杯?”邢大舅醉醺醺的,正要站起来,贾珍道;“这酒我看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客已经散尽,依我的意思,竟叫刚才唱《幽闺记》的小旦到这里来清唱一曲如何?”薛蟠站起来拍手道:“最好,这样孤坐着喝酒有甚意思,大哥何不就叫了来了”贾珍这里忙打发人叫去。

    只一会子工夫,那唱小旦的来了,原来是蒋玉菡的徒弟。薛蟠一见便拉住道:“我的儿,你且先喝一杯,润润嗓子,好好替薛大爷唱来。唱得好了,薛大爷这里有赏呢!”那小旦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正要唱时,可巧宝玉打发人来请冯紫英。冯紫英便辞了大家,到荣府来。

    宝玉一见忙拉了道:“为什么不来看我,倒要我请去?”又道:“今日这边唱的不是戏文,是《长恨歌》大幕舞戏,怪有意思的,特请你过来瞧瞧,二则咱们也好叙叙。”宝玉因问柳湘莲的消息‘冯紫英道:’我正要打发人告诉你去。前日从泉州回来一个客商。说那日在店里喝酒,碰见一个人风尘仆仆的,来店里买酒喝,模样儿酷似柳湘莲,”宝玉吃了一惊,道:“怎么,他没出家?还在泉州?”冯紫英道:“不知是不是。那客商开初没留心,后来看得真了,待要问时,那人已去远了;”宝玉跌足叹道:“可惜没弄明白,那柳老二若没去当道爷,也该回京看看咱们才是。”二人看一回子舞戏,谈了一会,冯紫英方告辞去了。宝玉便到贾母处来。

    里面的客已经散尽,舞戏已演完毕,贾母歪在榻上,两个丫头正拿美人拳给捶腿。邢、王二夫人、薛姨妈、李婶娘、宝钗、宝琴、探春、惜春、李纹、李绮、黛玉、湘云、李纨、尤氏等都在这里。贾母见宝玉进来,问道:“外面的客都散尽了?”宝玉道:“散尽了,才得空儿进来。”贾母道:“今日舞戏儿倒好,可惜没能看仔细。”王夫人道:“既然老太太喜欢,就叫进来再演若何?”

    恰好凤姐来了,一听,道:“最好,就叫进来吧,我也沾老祖宗的光,好好看看,方才忙了这阵子,哪还顾得上看呢。”贾母道:“别急,这些孩子,可怜见儿的,且先叫人送些饮食去,待吃过了饭,歇一会子再叫过来。”凤姐忙吩咐人传话出去。

    宝玉见黛玉也来了,分外高兴,忙过来问道:“妹妹也来了,大安了么?”黛玉道:“什么要紧的病,不过躺一会子骗骗人罢了。”宝玉见黛玉虽然瘦了一些,倒觉满面春风,绰约多姿,比平日越发可爱。因想再说什么,那黛玉已转身过去,同李纹、李绮说笑去了。

    宝玉想过来同宝钗搭话,见宝钗正同史湘云唧唧哝哝的。宝玉细看宝钗,也觉比干日瘦了许多。但仍仪态端庄,光彩照人。便走过去笑说道;“你两个几日不见,就如此亲热起来,把别人都丢在脑后头子。”湘云道:“亏你说才几日,你算算宝姐姐搬出去多少日子了?自从她们家来了那位大嫂子,宝姐姐便不肯再过来,我才问着她为什么竟将咱们都忘了尸宝钗笑道:“云妹妹方才还责问我。其实哪里敢忘呢!妈妈常闹气疼,我来了,倒没个人了。如今,我搬了过去,云妹妹也不好再过来。好容易才见着了,咱们说说话儿不好么?”宝玉笑道:“谁说不好呢!你还搬进来,天天同云妹妹在一起,说体己话儿,岂不更好?”湘云拍手笑道:“方才我们不正谈论这个,无奈宝姐姐不肯。”宝钗道:“天下没有个不散的筵席,再说妈妈一个人在那边,怎么叫人放心呢!”王夫人一旁插嘴道:“宝丫头虑的也是,竟不用强她,咱们若想她时,接了来也是一样。”

    大家正谈论着,人回:“舞戏已齐备了,请老太太、太太们的示下。”贾母吩咐:“就在花厅里演起来吧!”

    但闻管弦之声悠扬,那杨贵妃已出场了。身着“霓裳”、“霞帔”,头戴“步摇”,盛饰钿璎玉佩。只闻磬、箫、筝、笛次第发声。“散序”六遍已过,“中序”方入舞拍。那杨妃姿态翩然,如扶风弱柳。她一会子宛若惊鸿,一会子翻转如旋风一般,远远望去,竟不见人,宛如一团霓虹似的烟霭在旋转,霎时便戛然站定。细细看时,只见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溢彩流光,举袂欲飞。

    宝玉悄悄拉黛玉道:“还记得那年演戏文的杨贵妃样子像宝姐姐么?如今这一位,眉眼也有些像的。”黛玉道:“你忘了那年惹恼宝姐姐的话了,何苦又讨没趣儿去。”宝玉道:“咱们悄悄儿地说说罢了,哪里就能知道?”

    只见凤姐悄悄问贾母道,“那舞杨贵妃的可好?老祖宗仔细瞧瞧,她模样儿像谁?”说着,拿眼睛瞅着宝钗笑。贸母道:“那孩子腿功儿、模样儿、做功儿都好。若说像谁,那眉眼倒有点像咱们家的孩子。”凤姐笑道:“若论贵贱,那跳舞的哪里能跟咱们家姑娘相比?若论贵妃,原有几分像的。”

    那宝钗见凤姐瞅着她笑,别人也都拿眼睛觑她,自觉没趣,因想悄悄儿地溜出去,走到凤姐身后,正听她说原有几分像贵妃的话,不免一阵脸烧耳热,心跳不止。忙离了众人,独自到园子里来。心想:怎么这舞杨妃的,偏偏又像自己了,其实哪有福分儿都作贵妃呢?宝钗边想着,不知不觉已到沁芳亭一带。只见雪压亭台,满眼一片银光璀璨,观望了好一会子。

    只见怕红院一群丫头说说笑笑走了来,见了宝钗,都站定了,笑问道:“姑娘不在前面看戏饮酒,怎么到这里来?”宝钗笑道:“才看戏来着,觉得有些发问,便出来走走。”秋纹道:“听说不是戏文,是一班舞戏,那跳主角的好生了得,我们都想去瞧瞧,姑娘倒进来了。”宝钮道:“那舞杨贵妃的实在是个好的,你们正该去瞧瞧,外头的姐姐、妈妈们瞧的多着呢!”因独不见袭人,便问道:“你袭人姐姐呢?怎么不见她来?”秋纹道:“她么,哪里能出来呢?怕二爷回来摸不着人,在屋子里弄花儿呢。”宝钗心想:过会子何不就看看袭人去,也好说说话儿。遂过了沁芳事,往蘅芜苑一带走。

    谁知刚到藕香榭一带,只见桥这边一带花圃背后有人影儿在舞动。宝钗心想:难道舞班里的姑娘也来园子里玩不成?因躲在一片树荫背后悄悄儿地瞧。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史湘云在翩翩起舞。只见她一会子腿儿轻举,一会子如柳无力,一会子旋转欲飞。

    宝钗偷偷地瞧她舞了好一会子。只见远处有个人影子晃动。模样儿好似什么西廊下的芸儿。方大声叫道:“好不害臊的姑娘,竟悄悄躲到这里来学伶人跳舞!”史湘云连忙收住腿脚,满脸羞得通红,跑到宝钗跟前笑说道:“姐姐怎么不在前面看舞戏,却闯到这儿来?”宝钗道;“我原是为找你来的,不承望你倒学起跳舞来。说真的,你跳舞的模样儿真叫人喜也不是,爱也不是,骂也顾不得了。”湘云道;“好姐姐,你尽管骂好了,千万别告诉别人。你若说子,我可怎么见人呢!”宝钗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那天上的嫦娥也跳舞的,咱们就不能了!你真是个精灵鬼儿,看一会子就舞得这样像了,倒像舞戏班里出来的。既如此,为什么不多看看再来跳呢?岂不多学些技艺!”湘云道:“趁这会大家都看去了,园子里没人,好学几个式样儿。若散了舞戏,人一多,还怎么舞呢?”宝钗笑道:“我什么都不喜欢,就爱你这开朗洒脱的性子。既这么样,何不到怡红院去,舞给袭人看看,她在守屋子,没能看到,”湘云道:“好姐姐,你莫难为我了,我哪里就真能舞得像子!若说去看袭人,我正要去的。”

    两个说笑着,已到沁芳亭一带,远远地见凤姐的丫头小红一晃,转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两个来到怡红院。袭人此时正在整理一盆红梅花儿,当是秋纹等回来了,道:“那舞戏可好?怎么不多看一会就回来呢?”一抬头,见是宝、湘两个,方站起来笑道:“我还打量是秋纹她们呢,原来是二位姑娘!二位请坐,我这满手的泥,且洗洗就来。”宝钗道:“你干你的去吧,不相干的,我们且看看这盆红梅花儿。”便同史湘云一起欣赏起这盘曲虬劲,芳香四播,疏枝横斜的红梅花。花儿放在碧绿凿花的彩釉磁砖地面上。红绿相映,越发显得艳丽非凡。

    一时袭人来了,叫两个婆子将花儿抬至回廊的花架上,方笑对宝钗、湘云说道;“这是刚才西廊下小芸二爷送来的,难为它竟在冬天不怕霜雪,开出这么些花儿来,怪好闻的。”

    宝钗一听廊下小芸二爷,便想到方才凤姐屋里的小红,远远地站着跟一个什么人说话,想着滴翠亭前两个丫头的一番谈论,心里已明白了几分,便觉呆呆的。袭人道:“姑娘竟是怎么了,想必心里存着什么事儿?”宝钗立即笑着说道:“我才看到这盆红梅花,想到琴儿来的那年,咱们叫宝玉栊翠庵访妙玉乞红梅,吟诗作赋的形景。今日这花虽好,到底比不上栊翠庵的。什么时候咱们再到栊翠庵乞几枝来供瓶方好。”湘云道;“这有何难,我明日就找妙玉乞去,咱们再好好地玩赏一番不好么?”袭人笑问道:“二位姑娘可是为乞梅花来的?不然,外头热闹得紧,姑娘不看舞戏,怎么竟来了?”宝钗道:“那《长恨歌》的故事,谁还不知道不成!倒难为那《霓裳羽衣曲》有些唐舞的韵味儿。开初云丫头先出来了,我闷得慌,也找她来。”袭人道:“我倒真想去看看,不知到底怎么个舞法。”湘云道;“你何不就看看去!这屋子我替你照看,还不放心么?”袭人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亏你说得出口!你这性子再改不过来的。你们既然来了,还有丢下你们再去的理么?”宝钗道;“想必那边也快完了,你去了也看不成的。云丫头刚才还舞来着,何不叫她舞给你瞧瞧,虽不十分逼真,倒也入木三分的。”湘云道:“宝姐姐也捉弄起我来,方才不过玩罢了,哪里就真的舞像了呢!”宝钗道:“在这里舞自然也是玩的,莫不曾叫你个千金小姐去为大家开心不成?若正经地舞,我第一个不依的。我们这里只几个人,你自然不用拘束的。一则让袭人见见怎么个舞法儿;二则你这小鬼头也好活动活动筋骨,舒舒心,有何不可呢?”袭人也央求道:“大姑娘今日怎么了?倒扭捏起来,不像你平日的行径了。”湘云道:“既如此,我可就舞来。”袭人忙叫来几个婆子,将屋里一座玻璃屏搬开。

    湘云索性解下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系紧墨绿穿金四合如意绦子,嘴里边哼舞曲边舞起来。那史湘云原本手如削葱,腰似猿猱,美目流盼,脸若杏桃。加以她天性聪敏过人,原本是喜动不喜静的,如今舞起来,倒真的是飘飘欲飞,举袂欲仙子。

    谁知一阵笛声和着湘云的舞步歌声响了起来,宝钗、袭人都看得呆了,竞不觉得。待到湘云舞步一止,那笛声仍悠扬宛转,余音绕梁。三人方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