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与猫狗同行(1)(1/2)

    今天早上他们让我吃了多少苦头,真是一言难尽。事情是古斯塔夫·阿道夫惹起来的。古斯塔夫·阿道夫(楼下的人为了简便都叫他“古斯迪”)算得上是一条非常优秀的狗,不过那是在辽阔的田野里,或是在宽敞的空地上。我可不希望他进我的房子。他的本意也许很友好,无奈我的房间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小。他伸个懒腰,身子就超过了两把椅子加一个装饰柜的长度。他摇摇尾巴,房间看上去就像刚刚有一支浩荡大军横扫而过。他呼一口气,就能把壁炉里的火吹灭。  吃晚饭的时候,他偷偷爬到了桌子底下,在那儿躺了片刻,然后,突然站起身来。我们最早感知他的姿势动作,是通过餐桌的异样:它忽然生龙活虎,似乎想要翻个大筋斗。我们拼命摁住餐桌,努力使它维持在一个水平位置。这样一来,他以为我们阴谋跟他作对,便愤起反抗。结局通常是这样一幅场景:一张翻倒的餐桌,一摊溃不成军的晚餐散落在两排四仰八叉、狂怒不息的男男女女之间。  今天早晨,他以惯常的风度走进我的房间,看派头像是乘着一股美洲飓风。头一件事,就是用它的尾巴把我的咖啡杯从餐桌上扫掉,将里面的内容点滴不剩地全都打发到我胸前的马甲上。  我慌张地从椅子里站起身,嘴里骂骂咧咧,迅速向他逼近。他比我抢先一步到了门口,撞上了伊莱莎端着鸡蛋正要进门,伊莱莎“啊唷”一声跌坐在地,几个鸡蛋滚落到地板上不同的位置,就地把自己摊开。随后,古斯塔夫·阿道夫离开了房间。我跟在后面大喊大叫,厉声警告他:快些滚到楼下去,一小时之内不要让我再见到他。看来他同意了我的意见,绕过煤铲,走了。我这才回到房间,先把自己弄干,接着再吃完早餐。我料定他已经到院子里去了,但十分钟后,我一眼瞥见过道里,这家伙正坐在楼梯口上。我喝令他马上下去,可他只是一个劲的狂吠跳跃。我只好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提图斯。她坐在楼梯口的次一级台阶上,不让古斯塔夫过去。  提图斯是我们家的小猫。其块头跟一个价值一便士的面包圈大致相当。她弓着背,骂骂咧咧,活像个医学院的学生。  她的确骂得很起劲。老实说我自己偶尔也这么干,但比起她来,我只能算是业余水平。实话告诉你(请当心,这个话题也就是我们之间说说而已,我可不想让你们的夫人知道我说的话。女人不懂这些事,但你和我,你知道,男人之间就不一样啦),我认为骂人对于男人益处多多。“骂人”是安全阀,恶劣心情通过无毒无害的胡言乱语得以宣泄,从而避免了以另外的方式对你的心智造成严重的内在伤害。当一个男人说:“上帝保佑,我亲爱的好先生。太阳、月亮、星星,究竟是什么使您如此大意(请原谅我使用这个字眼),以至于让您费这么大劲把您光洁灵巧的脚落在我的粗鄙的脚趾上?是不是您没有领悟到行进中你身体的移动方向?你这个聪明正派的年轻人,你呀!”或者类似效果的措辞时,他当然感觉更好。在我们暴怒的时候,骂人会起到同样的平息效果,和众所周知的打碎家具及猛摔房门之类的方法相比,效果亦颇相当。再者说,骂人这种方法也更便宜一些嘛。骂人消除一个男人的火气,就像用火药清理洗衣房的烟囱一样有效。隔三差五地爆那么一下,无论对男人,还是对烟囱,均有益处。对那种从不骂人,也不猛踢板凳,又不狂暴地乱捅火炉的家伙,我实在不敢抱持信任。没有相当的出口,由生活的无尽烦恼所引发的愤怒,就容易在我们体内发炎并溃烂。轻微的烦忧,若不被我们随手抛弃,而是和我们并肩而坐,就会变为悲痛;少许的冒犯,若在反刍的温床上被我们反复思量,就会生长成巨大的伤害。仇恨和报复的种子也就会在恶毒的阴影下,生根发芽。  骂人缓解情绪,这就是骂人的作用。有一回我向姑妈解释这个道理,但她不以为然。她说我与这种情绪之间,理当无甚瓜葛。  我也是这样跟提图斯说。我对她说:像她这样一只生长于基督教家庭里的猫,应当对自己的言行感到羞耻。我并不在乎从一只老猫那儿听到这些骂人的话,但看到一只小猫,这么年轻就会骂人,我恐怕不能袖手旁观。  我把提图斯装进我的口袋里,回到书桌旁。一会儿就忘了她的存在。当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从我的口袋里爬到了桌子上,正在试图吞下那支钢笔。接着她把腿伸进了墨水瓶,弄翻了它。跟着又舔起那条腿来。再接下来,她又骂开了,当然,这回是在骂我。  我把她放到地板上,迪姆便和她吵起架来。我真希望迪姆这家伙少管闲事,提图斯做什么都与他不相干。何况,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圣徒,只是一只两岁大的猎狐犬,但他却喜欢什么事都插一杠,那作派就像是个白发苍苍的苏格兰牧羊犬。  此时,提图斯的妈妈也加入了进来,迪姆的鼻子被抓伤了,为此我非常开心。我把他们三个放到过道里,这会儿他们还在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