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与猫狗同行(1)(2/2)

斗。我被打翻的墨水搞得心烦意乱,气急败坏。今天上午,如果再有任何一个猫狗之辈敢来捣乱的话,最好带上它的殡葬师一起来。  话说回来,我的确很喜欢猫和狗。他们是些多么快乐无忧的家伙!作为同伴,他们比人出色多了。他们不会跟你反目成仇,也不会和你争吵辩论。他们从不谈论自己,而是在你喋喋不休地谈论自己的时候,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并且始终保持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们从不发表愚蠢的评论。他们从不隔着餐桌观察布朗小姐,虽然他们老早就知道她和琼斯先生的关系非比寻常(他前不久才刚刚和罗宾逊小姐结婚)。他们决不会把你老婆的表弟错认作她的丈夫,而把你当成她的公爹。而且,他们更不会要求一个年轻的作者把十四部悲剧、十六部喜剧、七部闹剧和两部滑稽剧放到他的案头,而他自己压根就没写过一部戏。  他们从不说刻薄话,也从不会先是挑剔我们的过错,然后又假惺惺地说“这全是为了你好”。在我们困难的时刻,他们不会婉转地提及我们过去的蠢行和过失,也不会语含讥讽地说:“噢,是的,假如你从前志向远大,如今必定有所作为。”他们从不会告诉我们(就像我们的情人经常所干的那样),说我们远不如从前那样好。在他们眼里,我们始终如一。  他们见到我们总是很开心。他们和我们休戚与共,哀乐同当。我们高兴时,他们快乐;我们严肃时,他们谨慎;我们悲哀时,他们忧伤。  “嗨!快乐吗,想寻开心吗?你算找对了,我就是你的玩伴。我就在这儿,活蹦乱跳地围着你转,跳跳蹦蹦,哼哼唧唧,用脚尖旋转,随时准备陪你玩闹。如果你不相信,就看着我的眼睛吧。还会是什么呢?一个客厅里的捣蛋鬼,并且从来用不着留心家具;或是一个在清新凉爽的空气里蹦蹦跳跳的野孩子;一个跑过田野、奔下山岗的小精灵。难道我们没有让老农夫加弗·高戈尔家的鹅尝过我们的厉害吗!哈,来吧。”  或者,你喜欢安静地思考。很好。小猫帕西可以坐在椅子的扶手上,低声哼哼;大狗蒙特莫伦西蜷缩在地毯上,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炉火,不过有一只眼睛始终停留在你的身上,万一你突然发现老鼠的踪迹,那他就可以大显身手啦。  当我们把脸深埋在自己的双手里,心里希望自己从未出生过时,他们不会正襟危坐地发表高论,说我们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也不会幸灾乐祸地希望那是对我们的警告。相反,他们会静悄悄地走过来,用头轻轻抵着我们。如果是只猫,她会站在你的肩头,撩乱你的头发,说:“天啊,我真为你伤心,老伙计。”明白如话,绝无虚言。如果是只狗的话,他会瞪着真诚的大眼睛,望着你,仿佛是说:“得了,不管怎样还有我呢,我们并肩携手,闯荡世界,不是吗?”  狗非常粗心。他处理事情从来不问你是对是错,从不操心你在生活的阶梯上是升是降,从不打听你是富是贫,是愚是智,是无赖还是圣徒。你是他的伙伴,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幸运倒霉,荣辱毁誉,非所计也,他反正是铁了心地跟着你、安慰你、守护你,只要需要,他可以把命也交给你——这缺心少肺、痴头傻脑、失魂落魄的狗啊。  噢,我忠诚的老友,你深邃清澈的双眸,你明亮敏锐的目光,在人们没来得及用言辞表达之前,你用眼睛说出了一切。你是否清楚?你只是个没有思维的牲灵。你可曾知道?那个靠在电线杆子上、目光呆滞、一身酒气的笨蛋,他的智商不知比你高出多少。你更不会明白,那一个个自私狭隘的无赖,是怎样靠欺诈为生,他们向乏善举,从无良言,思无不鄙,想无不俗,行无不诡,言无不诈。你可知道这些蝇营狗苟偷偷摸摸的家伙(世界上这种东西有好几百万),他们可比你这个诚实、勇敢、无私的畜牲高级得多,就像太阳之于烛光。他们是人啊,你知道,在整个广袤永恒的宇宙中,人是最伟大、最高贵、最聪明、最高级的生命。任何人都会这样告诉你啊。  是的,可怜的小狗,你太蠢,和我们这些聪明的人类比起来,你真是太蠢了。我们懂得政治,还懂得哲学,简单说吧,除了我们是什么、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往何处去之外,除了这个小小世界外面的所有事和里面的大部分事之外,我们无所不知。  不过,没有关系,小猫小狗们,正是因为你们愚蠢,我反倒更喜欢你们。我们都喜欢愚蠢的东西。男人不能忍受聪明的女人;而女人,她最理想的男人应该是一个可以被她称作“亲爱的老傻瓜”的人。偶然遇见一个比自己更傻的家伙,是何等令人愉快,我们会立刻爱上他们。对于聪明之辈,这世界必是个崎岖险恶的所在。庸碌之徒讨厌他们,至于他们自己,他们发自肺腑地相互憎恨。  话说回来,聪明人只不过是无足挂齿的一小撮,即使他们有什么不痛快,也还不至于真的会出什么问题。只要蠢人能够活得轻松自在,这个世界总归还算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