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前言(2/2)

洪水猛兽。读诗的人带着那样的偏见去读,便谈不上欣赏,谈不上享受,也许还会猜谜似的去探求微言大义。

    比如《诗经》的头一首《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苗条的好姑娘呀,公子的好一对儿呀;漂亮的好姑娘呀,醒着睡着都想她呀。)明明是一首情歌,可是儒生们偏说那是一首有关政教的诗。有的说是“冀得贤妃正八嫔”(《太平御览》卷一四五引《诗推度灾》),是周天子要求一位贤妃,好感化他的那些姬妾,叫她们都和和睦睦的,别生嫉妒;有的说“求”是“淑女”在求,即周天子的后妃求贤女做王的姬妾,好配合自己一起管好周家的内务。这样的解释,是不是白日的梦呓?汉代说诗的儒生,这类梦话是说得不少的。这是他们的头脑被那种狭隘、呆板的诗学观点支配的结果。

    南朝的诗人做起诗来可就不顾这一套说教了。梁朝的诗歌理论批评家钟嵘在《诗品序》里说过一段本身富有诗意的话,现将它译成白话写在下面:

    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日的**,冬月的严寒,四时物色的变化,都感动着诗人的心灵。欢乐的聚会,大家因赋诗而更加亲密;悲哀的离别,也靠着做诗抒发自己的伤感。至于如楚臣屈原,被迫离开了眷恋着的京国;汉妾昭君,永别了富丽巍峨的宫殿;还有那阵亡的战士,横骨于荒野穷边,可怜他们的灵魂还追逐着飘转的秋蓬;征戍儿却负戈佩剑,依然雄赳赳地守卫着边  城;秋风吹薄了塞上儿的单衣,闺中孀妇的泪珠儿早已流尽;还有朝士解绶,一去不返,遨游于江海之上;少女入宫,媚态横生,叫君王忘却了他的家国。这种种景象、事件,叫人心灵震荡,不做诗怎能加以表现?不高歌怎能让郁结的情感奔放?

    这就是说,诗人的心灵敏感极了,各种自然景色、社会现象都叫他情感激荡,他必得借着做诗加以宣泄,好复归于平静。读诗的人,当然也就跟着诗人经历一番情感的激荡。南朝人认为,这种情感的震荡和宣泄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或者说竟是人生的一种需要。用今天的眼光看,乃是一种审美的需要。南朝诗人认为满足这种需要本身就十分要紧,所以具有独立的价值。这正是一种视诗为人生寄托的态度。

    进一步说,诗应该陶冶高尚的情操,应该帮助人们脱离卑下的**。从积极方面说,诗可以使人觉得人生更丰富,更有意义,更值得热爱;从消极方面说,可以让你消愁释闷,像钟嵘说的,“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试读一些好诗,这可以培养出一种审美的人生态度,一种新的眼光和胸襟,让你觉得世界正焕发出一种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