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洛神形象的嬗变(2/2)

离不开它的本体。《左传》中提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锄迁于穷石。”而在《晋地记》则载有:“河南有穷谷,羿灭夏,自锄迁于此。”而洛水正是流经河南而注入黄河的,所以神话中洛神是河伯的妻子,而在后羿迁入河南后又将她夺为己有。洛水在上古大概又是经常改道、变化莫测的,所以洛神的形象又是一个捉摸不定、淫游无度的女子了。在屈原的《离骚》中,她又成了战国时期反复多变、骄傲淫逸的诸侯的象征。

    也许是由于列名于屈原的巨作中的缘故,到汉代,洛神宓妃就很蒙辞人的青睐而经常出没在他们的辞赋间了。如司马相如《上林赋》“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扬雄《太玄赋》“听**之清声兮,观宓妃之妙曲”,《羽猎赋》“鞭洛水之宓妃”,张衡《思玄赋》“载太华之玉女兮,召洛浦之宓妃”等等,无不以她为点缀。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形象已经在潜移默化了,不良的品性已销声匿迹,而在美丽的姿容上又增添了能歌善舞的伎艺。在汉人笔下,她已从原始神话中随物赋形的女神蜕化为方士神仙之说中理想化的尽善尽美的女仙,走出自由奔进的山野,登上了歌舞升平的殿堂。但那时,她在辞赋中还只是一个供辞人笔墨随意驱遣的小角色,常与其他女仙如**、青琴、玉女等对举成文,并不引人注目,也没有丝毫个性可言。究其实,她与其他那些女仙一样,只是贵族豪门理想中美姬艳妾的象征而已。

    陈思王赋洛神

    由汉入魏,悠悠数百年,在才高八斗的曹子建笔下,洛神才从同侪中脱颖而出,焕发出辉煌耀眼的光彩。

    在《洛神赋》中,曹植叙述和描写了他在黄初三年自京师东归封地,在洛水之滨,仿佛见到洛神宓妃。洛神的丰姿神韵深深地打动了他,使他投赠玉佩表达了爱慕之情。洛神为他的深情所感动,徘徊踌躇,犹豫不决,但终于还是因人神道殊而驾龙别去。临别之际她举袖掩泣,还赠明珰以表示情意,并留下了“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的诺言,也在诗人心间留下了说不尽的怊怅之情。

    这里,洛神的形象与原来神话中的本来面目相比,就更是大相径庭了。固然,她“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明眸善睐,靥辅承权”,仍然非常绰约多姿,但她的品性却已从骄傲无礼、淫游无度一变而成幽娴贞洁、多情守礼了。你看她“瓌姿艳逸,仪静体闲”,“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是多么的优雅娴静!你看她“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是多么的贞洁守礼!你看她“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又是多么的孤独凄清而一往情深!在曹植的生花之笔下,洛神又获得了新的生命,以一个崭新的动人形象被载入永垂不朽的艺术史册。在这个美好而凄凉的艺术形象中,诗人寄托了他对美好而缥缈的理想的憧憬和对坎坷命运的感慨,成为他复杂缠绵的精神面貌的一个象征。

    到李善《文选注》所引的那一种“感甄”之说一出,那个本是神话人物的洛神,不仅其灵魂已经被置换,连躯壳也已不复是原来的了。神话人物彻底变成一个披上历史人物外衣的悲剧性艺术形象,而其嬗变的过程也就到此终止了。以后,尽管有《萧旷》等小说和《洛水悲》等戏剧的增饰,使这一艺术形象不断充实丰满,但由于受到历史事实的限制,其基本形象已经“定格”,不太可能再产生新的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