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登岳阳楼(2/2)

诗倒确有所本,在《水经注》中,已有“(洞庭)湖水广圆五百余里,日月若出没于其中”的说法。明人胡震亨说:“体物用‘乾坤’字最多者杜甫,用‘元气’字最多者刘长卿。境穷于睫量,语亦穷于吻量,非此等字不足副之。”(《唐音癸签》)面对惊涛拍天、四顾无地的洞庭湖,“乾坤”二字,很自然地出现在诗人的脑中。这两句诗,大气磅礴,沉雄壮阔,写出洞庭气概,宋人蔡絛读后叹道:“不知少陵胸中吞几云梦也!”(《西清诗话》)

    这首诗作于代宗大历三年(768)冬,杜甫乘舟沿长江东下,从公安(今属湖北省)漂泊到岳阳。对于当时的处境,诗人曾用“社稷缠妖气,干戈送老儒。百年同弃物,万国尽穷途”(《舟出江陵南浦奉寄郑少尹审》)来表达。故下半首不禁身世之感,忽发凄楚之声。这首诗颔联写景,深远阔大,颈联写情,落寞悲凉,诗境全然不同。浦起龙认为“不阔则狭处不苦,能狭则阔境愈空”(《读杜心解》),尚是皮相。在这种阔大的境地之中,俯仰一身沦落,更易使人产生“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旅夜书怀》)的感慨。故王夫之说:“天情物理,可哀而可乐,用之无穷,流而不滞,穷且滞者不知尔。‘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乍读之若雄豪,然而适与颈联‘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相为融浃。”(《薑斋诗话》)末联从个人身世之感,转入对国家危难的忧虑,忧愤更加深沉,胸襟更加博大,气象更加壮阔,诗人感情的浪潮,浩浩而来,和洞庭的波涛,弥漫合一,既与颈联相合,又与颔联相称。前人曾说:“(孟浩然诗)只身世之感,而此抱家国无穷之悲,事境尤大。”(《瀛奎律髓汇评》引无名氏语)唯其如此,杜甫这首诗,能高立云霄,气压百代,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成为古今岳阳楼诗文的绝唱。

    今天所见的岳阳楼,是清同治六年(1867)再建的。正门楹联为:“四面湖山归眼底,万家忧乐到心头。”大厅正中的屏风上,有清乾隆年间著名书法家张照写的《岳阳楼记》木雕屏。两侧有一副窦垿撰文、何绍基书写的长联,上联是:“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涕下!”下联是:“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岩疆。潴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

    1962年,为纪念杜甫诞生一千二百五十周年,在岳阳楼西南,洞庭湖畔,修建了一座“怀甫亭”。亭中立有石碑,碑上刻着诗人登岳阳楼的画像和《登岳阳楼》诗。亭柱上悬挂着一幅近人撰写的对联:“舟系洞庭,世上疮痍空有泪;魂归洛水,人间改换已无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