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喜情(1/2)

    在实际生活中,人逢喜事,常有迫不及待向人夸示之意,而于穷苦之际,则郁郁寡欢,不欲多言。但在文学创作中,情况却正好相反,用韩愈的话说:“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声要妙;欢愉之辞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也。”(《荆潭唱和诗序》)古往今来的伟大作品,从屈原的《离骚》、司马迁的《史记》,到杜甫的诗篇、曹雪芹的小说,无不抒写忧患之思、愤激之情,而表现喜悦之情的优秀作品,则比较少见。这也许只有通过研究人的心态,才能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喜悦之情的产生,常常由于某种目的的达到,这时人确实会引起一阵或强或弱的情绪波动,涌起一种按捺不住的感情,迫切地想告诉他人,让他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或羡慕自己的成功。但人的**是无限制的,随着一个目的达到,必然会有另一个目的出现,这时整个身心又会转入对新目的的追求,原来的情绪波动很快就会平息下来。悲哀的情绪则相反。人产生悲伤之情,通常是由于失去某种有价值的东西。世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又总是和血缘、情爱、理想、事业连在一起,其价值因人而异,一般为某人专有,故因失去而产生的悲哀,难以喻之他人,因此也就不欲多言。凡是不能用金钱来计算其价值的东西,都在失去后显得格外可贵,故因悔恨而引起的思念,常常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由此可见,悲哀之情的强度和复杂性,都要远远超过喜悦之情。情绪的强度愈大,整个自我为其支配的倾向也愈大,从主观上讲,作者表现悲哀之情的冲动也更大。用文字表达情感,往往要经过沉思的阶段,从客观上讲,悲哀之情也更宜于表达。况且郁结在胸中的情意总得有个宣泄之处,如果不能付之于言,那么付之文字的**势必更加强烈。

    “拾遗苦被苍生累,赢得乾坤不尽愁”(陈献章《吊杜公墓》)。“一代悲歌成国史,二南风化在骚人”(屈大均《杜曲谒子美先生祠》)。在历代诗人中,没有谁比杜甫的忧患意识和愤激之情更深了。但不能因此说,杜甫不善于抒写喜悦之情,杜诗中没有欢快之作。当诗人在鄜州探亲时,听到唐朝军队已经逼近长安,作《喜闻官军已临贼境二十韵》,字字快利,笔笔含有喜气,一片欢快之情,飞动纸上。回到长安后,又作《洗兵马》,写春日暄妍、百官欢忭之状,如在目前,喜悦之意,浮动笔墨之间。宋代张戒说杜甫作诗,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对景亦可,不对景亦可,喜怒哀乐,不择所遇,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