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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新亦旧的一代》 第09章 六十年来教育的变和惑(1/2)

    教育乃国家命脉和民族精神之所系。我们的教育,在本世纪六十年来,从旧式的传统,几经变革而到现在。但是我们还得承认我们现在的教育思想与教育制度,虽然形似进步,仍然存有太多的困扰与矛盾。因此促使青少年们在现行的教育方式之下,产生了许多心理的反抗与思想的迷惘。有关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要从新旧教育的实际变相中,寻求前因和后果,才能知所先后,深思反省而庄敬自强起来;否则,又会本末倒置,变成一个“不知所云”的结论。

    1.由旧式的“家塾”到新式的学校

    距今五、六十年以前,我们的教育,实在不普及,虽然自宋代以后,各省地方便有公立和私立“书院”存在,但是那是高级学府,相当于现行教育制度中所包括的中学(初中和高中)到大学的性质。主持“书院”的老师又称为“山长”,他是一人包办的责任式之导师制。学生的来源,是绝对的自由从师,并非政府命令的规定。教学的内容,也有为专赶科场(考试功名)而研读“制义”——考试用的八股文的时文,等于现在的补习班。也有为研究经学而讲论心性的理学,或者兼带文章的讲习。然而能够读得起“书院”的学生,都是已经学有底子,或者已有功名在身的人。而且虽然是家境清贫,但总能设法弄到聊足温饱而专攻苦读。至于一般自幼年开始,如何到“家塾”去发蒙入学,以及在“家塾”读书的情形,需要略作简介,俾知变革中新旧教育的得失,有一比较。同时也为使将来研究教育的青年同学们稍微知道一些旧式教育的实际资料。

    2.家塾教育的回顾

    我们的传统,遵照《礼记》的精神,童子六岁入小学,每个人到了六岁以上,便应该开始读书识字,但是在过去农业社会的乡村或城市中,国民经济与风俗习惯,并不能做到人人都在六岁的时候,便可读书受教育。第一,并无公家设立的学校,全靠大家凑足人数和财力,专请一位老师设立一个“蒙馆”——等于现在的小学和幼稚园的“家塾”,真不容易办。第二,一般乡村情形,并不都像孟子说的:“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事实上,却是“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老弱转乎沟洫,壮者散而之四方”。这便是满清末代的大体现象。所以农村子弟,至于比较生活安定的,也大都是“儿童未解供耕织,也旁桑阴学种瓜”。读书、考功名、做官,那是某一些人专有的职业,一般人们,好像本来就不存非分之想似的。

    如果有了适当的“家塾”,一个子弟开始进入学馆去“启蒙”求学时,那真如办一件相当慎重的大事似的。当然那时只限于男孩而言,女性受教育的机会,少之又少,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事。稍能注重子弟入学的家庭,在开始上学的一天,便先要他跪拜了祖宗的灵位,背着书包,由大人陪送他去入学。到了“学塾”里,先要跪拜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圣像或神位以后,然后再拜老师。安好桌位,才由老师慢慢地开始教授读书和写字。距今三十年前,我们对于老师,都是尊称为“先生”,或者在先生之上,加上一个姓氏。至少,我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称教学的“先生”叫老师的。一般学生抑或学手工艺的学徒,都称老师叫“师傅”。只有民间社会,对一般工匠叫“老司”或“老师”。我所知道在江南一带,大致相同。现在时代的风气变了,在这二、三十年来,叫“老师”做“先生”的,却认为是不礼貌。由此可知是非礼义的标准,完全是因时因地的人为而定,哪里会有一仍不变的绝对规范呢?

    3.家塾中的读书

    当时在“家塾”中发蒙的学生,读的是什么书呢?大致约分两种情形:

    如果是以读书考功名的,一开始,就很可能是读《论语》,其次《孟子》,其次《中庸》,其次《大学》。由六岁到九岁之间,关于以上所列的四书,必须要背诵得滚瓜烂熟,以备应考“童子试”的初步考试。至于《幼学琼林》、《千家诗》、《唐诗三百首》等,也是应读的课外读物,而且都须要背诵熟练,以备不时之需。当时读书注重“背诵”,所以便养成读书人“朗诵”的工夫和本领,有腔有调,合板合拍,等于唱戏或唱歌一样的有趣。至于书本,像《启蒙》学生所用的二十篇《论语》等,虽然都是木板墨印,但是都有一篇一篇的散卖的薄本,即使撕烂了或墨涂坏了,还可以再买一篇回来。

    如果只以读书认字为目的,一开始,便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神童诗》、《增广昔时贤文》等等,各随所便,并不是规定一律。

    因此,有些学生多的“家塾”,每天早上,老师各个分别的圈点教读了每个不同的书本以后,不管你懂不懂得意义,便由学生们自己去念读“背诵”,之乎者也,哄堂叫读,不亦乐乎。从前有人描述“家塾”的散漫情形,便作过一首打油诗,记述当时的实况,如云:

    一阵乌鸦噪晚风。诸生齐放好喉咙。赵钱孙李周吴郑(《百家姓》)。天地玄黄宇宙洪(《千字文》)。《三字经》完翻《鉴略》(《通监史略》)。《千家诗》毕念《神童》(《神童诗》)。其中有个聪明者,一日三行读《大》(《大学》)《中》(《中庸》)。

    至于吟诗作对,那是“发蒙”两三年后的必修功课。开始先学对对,初由一字一对,再慢慢地到达长篇长对。因此,李笠翁所着的《对韵》:“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芎。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边塞,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渔翁。”等,便是当时学习韵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