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四集(1/2)

    第十四集

    【简介】

    堂堂太乙真宗教御却变成老鸨的阶下囚,恩将仇报的卓云君落入程宗扬与小紫手中,小紫夸口七日内将卓云君调教成任由人搓圆捏扁的小女人,说什么程宗扬都要和她赌上一赌!

    有萧遥逸与云苍峰相助,再加上现代商人的灵活手腕,程宗扬一宴成名,但也拜萧遥逸所赐,「光屁股跳水」的荒唐壮举也传遍秦淮; 不过和风流公子萧遥逸相比,光屁股跳水总比光屁股杀敌来得体面--

    第一章 内斗

    程宗扬小心伏在屋瓦倾颓下来的缝隙中,他怕被两人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只把一只眼微微睁开一线,用眼角的余光窥视殿内的情形。

    没想到两个都是爽快人,说翻脸就翻脸。卓云君那一剑去势极快,眼看就要从齐放鹤口透而过;齐放鹤杏黄的道袍突然一荡,掀起一片涟漪,前的八卦图案旋转飞出,挡住凤羽剑的锋芒。接着齐放鹤狭长的眼睛透出光,反手拔出背后的大剑。

    齐放鹤身材矮小,用的剑却又阔又大,一剑劈出,殿内的空气都彷佛被剑气带动,发出风雷般的声音。

    卓云君右手长剑疾挑,击飞齐放鹤的太极图,接着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相扣,无名指、尾指翘起,玉白的指间腾出一团烈焰,弹指朝齐放鹤去。

    齐放鹤双手握剑,招式丝毫未变,朝卓云君颈侧疾劈,肩头快捷无伦地左右一挑,肩上两个太极图突然扩大,旋转飞出。卓云君掷出的烈焰被太极图一扑,立刻火消烟灭,化为乌有。

    程宗扬这下可开了眼界,太乙真宗两位顶尖人物交手,那场面不是一般的彩。卓云君剑法轻捷妙,凤羽剑在掌中盘旋飞舞,剑脊上天然生成的凤羽纹光华四,华丽无匹。齐放鹤的宽刃大剑招式却质朴之极,一招一式绝无花巧,直劈硬刺,与卓云君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更彩的还是两人频频施展的各种法术。卓云君玉指轻拈,纤掌中烈焰一收,喝道∶「断月金!」

    一道刀锋般的白光应声从掌中飞出,配合右手凤羽剑的犀利攻势,向齐放鹤肋下。

    齐放鹤狭长的眼睛似睁似闭,眼中光偶尔一闪,犹如寒星。他袍服一震,前的太极八卦图从袍上飞出。上下通连,中间断开的离卦猛然张开,彷佛一张大口将白光吞下,化解了卓云君的攻势。

    卓云君拇指、中指勾起,扣在一处,其余三指摊开,掌若兰花,一条青色的细藤在指间蜿蜓而出,瞬间化作一条长藤,藤身数以万计的细小花蕾同时开放,每一朵都绽出金色的花蕊,每一枝花蕊都映出黄昏的阳光,光华耀眼。

    「商阳木!」

    齐放鹤面无表情,身前八卦图一转,干、兑两卦迎向青藤,以金克木,将卓云君的法术破解得干干净净。

    卓云君收回左掌,食、中二指并起,在空中一抹,喝道∶「长冥水!」

    一道暗黑色的水光在虚空中浮现,随着她玉指的动作妖幻舞动,刹那间拉开丈许。

    齐放鹤跨前一步,太极图中的阳鱼微微错开,周围转动的八卦中,属土的坤、艮两卦凸起,挡住卓云君的长冥之水。

    「斩蛟沙!」

    「太初火!」

    卓云君空出的左掌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五行轮番施为,相生相克变幻无穷,异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齐放鹤则是太极八卦包打天下,无论卓云君施展的是烈焰还是寒冰,他都是一个太极八卦图,火来水挡,土来木克,水出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程宗扬估量一下,这两人的修为比自己可高明太多了,即便武二那厮,在两人剑下只怕也讨不了好处。自己认识的人中,能与两人一战的,也许只有谢艺。

    至于殇侯,那老东西深藏不露,自己还没有见过他出手,不好衡量。

    两人交手半个时辰,谁也没有占到上风。卓云君姣美的面孔彷佛蒙上一层寒霜,冷冷道∶「齐师兄闭关一年,修为大有进。」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无论你五行如何变化,都在我太极之中!」

    说着齐放鹤须眉一张,厉声喝道∶「弃剑!随我到龙池总坛,伏首认罪!」

    卓云君心下恨极,她刺伤蔺采泉不假,但蔺采泉说自己抢夺九阳神功,完全是恶意栽赃。此举可谓一石二鸟的毒计,听说事情与太乙真宗镇教之宝九阳神功有关,齐放鹤即便不信,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卓云君深知这位师兄外淡内苛,一旦被他擒住,免不了受到严刑拷打。另一方面,蔺采泉透出九阳神功在手的风声,不啻于暗示众人,掌教真人亲自传经于他,好借着王哲的声威给自己押下一块重重的砝码。

    齐放鹤剑势大开大阖,接连两剑破开卓云君的攻势,沉声喝道∶「教中元老均在龙池,你随我返回总坛,将原委剖析明白,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若曲在蔺师兄,我齐放鹤自会主持公道!」

    卓云君挑眉道∶「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吗!」

    齐放鹤寒声道∶「你若执迷不悟,莫怪我下手无情!」

    齐放鹤大剑一挥,剑刃透出无数电光,重重劈在凤羽剑上。卓云君剑势越发散乱,忽然纤手一颤,凤羽剑被齐放鹤一记重手震得歪斜,接着脱手飞出。

    卓云君勃然大怒,双掌一分,玉白的掌中现出一道细细的金色光芒。接着一片火红的光焰亮起,顷刻间化作一条燃烧的长羽。

    齐放鹤失声叫道∶「烈焰凤羽!」

    卓云君美目光芒大盛,瞳孔深处映出那片烈焰飞舞的凤羽,然后清啸一声,玉掌张开,那条燃烧的凤羽箭矢般飞出。

    齐放鹤抛开大剑,双手一合,拇指、中指相扣,食指张开,无名指、尾指蜷起并在一处,接着暴喝一声,道服宽大的袍袖中飞出一面金色的凹镜,迎向卓云君的烈焰凤羽。

    卓云君露出惊骇的目光∶「金乌镜!你竟然!」

    齐放鹤神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死吧!」

    那面凹镜彷佛一轮太阳,放出刺眼的光芒,犹如无数利箭同时出。这一下两人都是全力施为,烈焰凤羽与金乌镜撞在一处,巨大的轰鸣声使整个大殿都为之震动,卷起的气浪将两人同时掀开,接着「轰」然一声,大殿一角被气浪摧毁,泥土和砖瓦雨点般掉落下来。

    两人同时向后飞出,倒地不起。齐放鹤道袍被烈焰焚毁殆尽,左手皮尽数焦枯。卓云君唇角鲜血长流殷红一片,脸色白得彷佛透明,淡青色的道袍被无数细小的阳光穿,破洞间露出白腻的肌肤。

    坛上的道君像在气浪中摇晃几下,然后倒落下来,在两人之间跌得粉碎。

    塑像后的黑袍道人用衣袖遮住头脸,等气浪平息,才直起腰,用袍袖拂了拂身上的灰土,一脸嘻笑地从坛上跳下。

    「哈哈……哈哈哈哈……」

    吴行德发出一阵大笑,一面拂着衣袍,一面好整以暇地说道∶「齐师叔,卓师叔,两位功力深,弟子好生佩服。」

    卓云君眼中透出一丝绝望。吴行德是蔺采泉门下弟子,自己与齐放鹤两败俱伤,若落到蔺采泉手中,必定凶多吉少。

    吴行德走到齐放鹤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齐师叔。」

    齐放鹤吸了口气,「扶我起身,擒……擒……」

    吴行德拾起凤羽剑,笑咪咪道∶「没想到齐师叔闭关这些日子,连金乌镜都炼了出来,难怪师尊说起齐师叔的进境,每每忧形于色。可惜啊可惜,齐师叔刚刚出关,竟然就死在卓教御这逆贼剑下……」

    说着吴行德提起长剑,一剑刺穿齐放鹤的膛,凤羽剑血光乍现,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

    齐放鹤双目圆睁,口中喷出血来,手脚抽动片刻,脖颈一歪,死于非命。吴行德拔出凤羽剑,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扭头笑道∶「卓师叔,小侄这一剑施得不错吧,是不是很有几分师叔你的风采?」

    卓云君咳了口血,怒道∶「欺师灭祖的逆徒!有种你连我一并杀了!我在地下看着蔺采泉那老狗有什么好结果!」

    吴行德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到卓云君身边,一脸嘻笑地说∶「师叔这是哪里的话?欺师灭祖这种事,弟子是不敢做的。齐教御明明是被师叔的烈焰凤羽重伤,又被师叔的凤羽剑一剑穿心,你瞧,师叔衣上还有齐教御的血呢。」

    说着吴行德把长剑送到卓云君身下,一脸猥亵地将血迹抹在卓云君胯间。

    卓云君玉颊一瞬间胀得通红,厉声道∶「吴行德!」

    吴行德行笑道∶「卓教御这身皮,真真是爱煞人呢……」

    他提起凤羽剑,放在卓云君丰挺的前,剑尖伸进道袍被金乌镜出的破洞中,下流地拨弄着里面白嫩的。

    卓云君美目中彷佛喷出火来,忽然身体一挺,朝剑锋撞去。

    吴行德连忙撒剑,却慢了少许,剑锋划开道袍,在卓云君下挑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吴行德一脚踩在卓云君口,把她踢倒,狞笑道∶「卓教御好烈。嘿嘿,蔺师透出风声,说掌教遗命会在玄真观出现,就知道卓教御定会上当,这才命小侄带了齐教御来,在此等候。」

    吴行德踩住卓云君,一剑挑开她的衣带,一边舔了舔唇角∶「卓教御花容月貌,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啧啧,师叔数十年守身如玉,今日却便宜了小侄。识相呢,小侄便给你个快活。若是不识相……」

    正说着,吴行德忽然转身,厉喝道∶「谁!」

    「虎踞空山!」

    暴喝声中,程宗扬双刀齐出,劈向吴行德。

    单刀看手,双刀看肘。程宗扬双肘声旋,凝聚多时的真气透至刀锋,左刀劈开凤羽剑,右刀从吴行德颈中挥过,溅出一篷血雨。

    吴行德头颅冲天飞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滚到半空,看着自己无头的尸身直挺挺倒了下来。

    卓云君玉颊溅上一串鲜血,却松了口气。她勉强抬起手,掩住破碎的衣襟∶「你是谁?」

    那男子刀如雷霆,斩下吴行德的头颅,这会儿却一脸难受地皱起眉,片刻后才晃了晃脑袋,吐了口气,笑道∶「卓教御,不认得我了?」

    卓云君眼中露出讶色。

    程宗扬笑道∶「前段日子在草原上,卓教御还救了我一命呢。」

    卓云君想了起来,「你姓程。」

    「没错,程宗扬。」

    卓云君道袍千疮百孔,遮也遮不过来。程宗扬左右看了看,齐放鹤受烈焰凤羽一击,身上的道袍像被火烧过;吴行德断颈血污四淀,半身都是血迹,两件道袍都用不成,于是解下自己的外衣覆在卓云君身上。

    卓云君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你倒好功夫。」

    「三脚猫罢了,怎入得了卓教御的法眼。」

    程宗扬对卓云君颇有好感,她子虽然烈了点,但比太乙真宗其他人顺眼得多。当日在王哲军中,太乙真宗其他人对月霜视若无睹,只有她、夙未央与月霜亲近。当然,她还救过自己一命。再则说了,就算是个陌生人,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辱,因此才趁吴行德得意非凡的时候出手相救。

    「卓教御伤势怎么样?」

    卓云君挽住衣服遮在身上,说道∶「只是经脉受创。扶我起来,帮我推过血。」

    程宗扬扶卓云君起身,按照她的指点,双掌贴在她背心,送入真气。

    卓云君身躯一震,眼中透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她垂下眼睛,凝神将那股暖流引入丹田,逐一收拢真气,打通郁塞的经脉。

    卓云君修为深厚,不多时几条经脉气息通畅,真气自行运转起来,不需要再借助外力。

    程宗扬收回手掌,看着地上两具尸首,不禁摇了摇头。

    齐放鹤也算得上太乙真宗的高人,却被教中一个弟子杀死,曝尸荒郊道观。还有吴行德,偷**不成,把命都搭进去,真是何苦来哉?

    卓云君这时已经入定,起码也得调息半个时辰。程宗扬不便打扰,于是收好双刀,离开倒塌了半边的道观正殿。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这个世界最让自己不满意的就是这种没有电力照明的夜生活。不过在自己的时代,人类使用电力照明的时间才一个世纪,和几百万年的进化史比起来,本算不得什么。在自己有本事发明电力之前,程宗扬决定最好是让自己适应这种传统的生活。

    他找了枯干的树枝,折去细枝,然后从背包中拿出一块裁好的油布绑在树枝顶端,打了个结,接着掏出火摺。

    六朝一般升火的工具是火刀和火石,用含碳量高的铁片敲打燧石,再用细绒引燃。虽然是个技术活,但用熟练了,也不算很难。

    火摺是用厚纸卷成口红状,拿丝线扎得越紧越好,点燃后吹灭,用石棉扣上,让它缓慢燃烧。用的时候取下石棉用力吹上几口,便会升起火苗。不过这东西使用起来很需要技巧,若扣得紧,拿出来火早就灭了;扣得松了,火摺又烧得太快。一般有事出门才带几个应急。

    自己拿的火摺就扣得松了,本来能用一天,这时已经烧了一半。程宗扬用力晃了几下,把火摺晃亮,然后点燃油布,一简易的火把便做好了。

    卓云君仍在殿内调息,小紫那死丫头也不见踪影,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程宗扬也不免有点心急。但自己来清远玄真观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耽误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办。

    程宗扬将火把卡在香炉旁,出王哲交给自己的锦囊,取出里面的信笺。

    纸上依旧一片空白,有过殇侯的经验,程宗扬有成竹地拨开炉内的浮萍,把信笺浸在水中。

    纸上透出淡淡的字迹,接着越来越浓,最后彷佛要破纸飞出。

    程宗扬在火光下慢慢读着,嘴巴越张越大。

    信笺上果然是王哲的手笔,信中只有一个意思∶委托自己清理门户!

    十五年前,王哲振臂一呼,带领亲信弟子和太乙真宗大批锐投身军旅,成立左武军团。从此戎马倥偬,无暇处理教内事务,却令教中沉渣泛起。王哲想尽办法在教中维持平衡,六位教御中,夙未央、卓云君、林之澜都由他一手擢拔,但夙未央生疏淡,卓云君子执拗,无法支撑大局,而他寄予厚望的小师弟林之澜,近年来的作为更令他失望透顶。

    太乙真宗教中英都随王哲从军,数万弟子竟无人可以委以重任。而太乙真宗本身又是延续数百年的大教,教中势力盘错结,即便王哲以掌教之尊,也轻易撼动不得。

    信笺末尾,王哲写道∶「程君身具生死异能,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位岳帅。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激浊扬清,清理门户,使我太乙真宗重入正道,此等重任,便委之程君。九阳口诀,君已尽知,异日有可造之材,当由程君传授。紫阳绝笔。」

    程宗扬反覆看了两遍,清理门户?你好歹给我个名分啊!从头到尾都没有提掌教之位传给谁,更没有说自己是他亲传弟子,拿着什么了不起的信物,太乙真宗从上到下,一看到就立刻拜服。清理个鬼啊!

    忽然一只素手伸来,将信笺夺了过去。

    卓云君一目十行地看过信笺,然后打量程宗扬几眼。

    程宗扬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强笑道∶「卓教御,你伤势大好了?」

    卓云君披着他的外衣,玉容一片冷漠。她纤指一弹,信笺飞开,冷冷道∶「掌教真人竟然把九阳神功传给了你?」

    程宗扬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卓云君突然侧身一掌劈来。程宗扬仓促间举臂封挡,臂上顿时剧痛,臂骨几乎折断。接着一股烈焰般的真气攻入曲池,程宗扬手少阳、手太阳、手厥阳三条经脉剧痛欲裂,「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被卓云君制住。

    卓云君重伤之余,真气本就不足,如果正面对敌,未必能胜过程宗扬。但她突施杀着,招式妙,真气凝聚不散,打了程宗扬一个措手不及,一招之间,胜负已分。

    卓云君一掌重创程宗扬,也被他反震之力击伤,唇角涌出一缕血迹,身体摇摇欲坠。但程宗扬经脉受制,喉头一片腥甜,「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连手指也动不了一下。

    他这会儿又痛又恨又恼,王哲信中明显透出对卓云君的不满,自己却疏忽大意。谁知道这贱人下手会这么毒辣,自己刚救她一命,她就立即反咬自己一口。

    卓云君抹去唇角的血迹,凤羽剑抵在程宗扬喉头,星眸寒光闪动∶「说出九阳神功的口诀,我给你一个痛快。」

    说出来还要死?这贱人也太毒了吧!程宗扬咳了口血,叫道∶「死八婆!你就这样恩将仇报啊!」

    卓云君玉颊微微一红,她本来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对于太乙真宗的门人来说,九阳神功是每个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秘宝,足以令任何人铤而走险。这男子不过是在草原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得到掌教亲传,手里有九阳神功的口诀,就像一个无知的孩童捧着价值连城的珍宝走在暗巷,每一个过路人都禁不住会引发贪念。

    刹那间的羞愧之后,卓云君被心底的贪念征服。她硬起心肠,剑锋一挑,刺破程宗扬喉头的皮肤,寒声道∶「刚才你助我推血过时,本座便有怀疑。九阳神功是我太乙真宗不传之秘,你非我太乙真宗门下,知道神功口诀,便是死有余辜!」

    这贱人强词夺理,明摆着拿到口诀也绝不会让自己活在世上。程宗扬也不再客气,破口骂道∶「死八婆!给我一个痛快?你怎么不给我一个快活!死贱人!早知道我就不救你!让那个姓吴的给你来个先奸后杀!」

    卓云君眼中透出怒火,冷笑道∶「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没办法了吗?」

    她凤羽剑抵在程宗扬眼下,充满威胁地说道∶「你若不说,我就先刺瞎你的眼睛,再割去你的耳朵,削去你的鼻子,敲掉你牙齿,让你零零碎碎受苦……」

    眼下一凉,染血的剑锋拨开眼睑,抵在眼球下方。程宗扬心脏都提到嗓子眼里。这贱人身为太乙真宗的教御,也是白道数一数二的人物,行事却比鬼王峒的人还恶毒几分。

    「等等!」

    长剑略退少许,卓云君姣丽的面孔因为贪欲而微微扭曲,让程宗扬想起那个贪婪成的苏妲己。

    程宗扬吸了口气,然后吼道∶「死丫头!还不滚出来!」

    第二章 云落

    檐上传来一声娇笑。卓云君玉体一震,旋过身去。只见大殿生满荒草的屋檐上,立着一个纤美的少女。她戴着一个致的碧玉眼罩,紫色的衫子褪在腰间,两副龙角状的黑色皮甲左右对称,裹住她纤细的腰肢,龙角向上托住她圆润的双,黑色的皮革紧贴着雪嫩的肌肤,双臂和肩膀都裸露在外。

    「死丫头,还装神弄鬼!」

    「这眼罩是吴三哥送我的,好看不好看?」

    那少女说着掩住嫣红的唇角,娇笑道∶「程头儿,你吓得尿裤子了呢。」

    「谁尿裤子了!少废话!快给我滚下来!」

    小紫抱着手臂,撒娇一样扭着腰说∶「程头儿,你说嘛。你要不说你尿了裤子,人家就不下去。」

    程宗扬眼里冒出火来∶「我干!我裤子都湿透了!你还不滚下来!」

    小紫朝脚下看了看,有些为难地弯起唇角。「好高哦……」

    卓云君见来的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中戒意不免少了几分。她没拿到九阳神功口诀,还不想杀了程宗扬,于是撒回凤羽剑,对小紫寒声道∶「这里不关你事,快滚!」

    小紫蹲下身,一手攀住檐角,笨拙地试探着想跳下来。卓云君轻蔑地哼了一声,这等技俩也敢来现丑!忽然那少女手掌在檐角一按,双足一点,燕子般从檐角飞起,双掌犹如飘飞的蝴蝶拍来。

    卓云君看她美貌年幼,本来不想动手,此时一不做二不休,挽起长剑,从她双掌中刺入。

    小紫娇笑道∶「老太婆,你力气没有啦。」

    说着小手一伸,在卓云君握剑的手上蜻蜓点水般掠过。

    卓云君右手一麻,被她指上的戒指划破,随即失去知觉,长剑「锵」的一声落在地上。

    卓云君虽败不乱,左手挥出,聚起所余无几的真气,朝小紫腰间劈去。

    小紫身子游鱼般一滑,避开卓云君的手掌,瞠道∶「好不要脸,还穿着主人的衣服。」

    接着抓住卓云君的衣领,将那件外衣扯了下来。

    卓云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丫头年纪虽小,修为却不比程宗扬弱了多少,而且身法怪异,犹如水中的游鱼,滑不溜手。若在平时,自己擒下她不费吹灰之力,但重伤之余真气散乱,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丫头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她不慌不忙,从卓云君身侧一滑,扯下她被剑锋挑断的衣带,接着拧住她的左腕。

    小紫外衣褪在腰间,上身只留一副内甲,穿得清凉无比。程宗扬想起自己在马上低头看时,还以为这死丫头没穿内衣。

    卓云君右手被毒针划破,无法使力,左手再被制住,前顿时空门大露。她道袍敞开,露出里面同样千疮百孔的小衣。眼看那少女抓住自己衣角,卓云君屈膝一腿踢出。

    小紫足尖一点,娇躯弓起,轻盈地翻到卓云君身后。她一手拧着卓云君的手腕,一手还抓着她衣角,这时身子一翻,手上顿时「嗤」的一声,将卓云君小衣撕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

    小紫抬起脚上小牛皮制成的靴子,在卓云君膝弯重重一踢,将那美妇踢得跪倒在地。她拧住卓云君的手腕,迫使她上身抬起,一面笑道∶「老太婆,年纪这么大,子还这么挺呢。」

    卓云君一身武功此时能使出来的不过一二成,她双膝跪地,上身挺起,双撑起破碎的内衣,在前高高耸起。小紫眼中透出兴奋的神情,一手捡起凤羽剑贴着卓云君的玉颈,伸到她丰挺的双峰之间,然后向外一挑,卓云君内衣应刃绽裂,两团白光光的美立刻裸露出来。

    卓云君脸色惨白,忽然张口朝自己舌上咬去。

    牙关刚一松开,一团衣物便塞了进来。小紫趁机塞住她的嘴巴,凤羽剑则在她上平拍一记,打得她双一阵乱跳,笑道∶「程头儿,你看好玩不好玩?」

    说着小紫一手握剑,一手抓住卓云君的手腕,戏谑地左右扭动。卓云君上身被迫来回摇摆,两团又圆又大的球光溜溜耸翘着,在前一阵摇晃,荡起一片白花花的光,沉甸甸的球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靡的响。

    卓云君嘴巴被衣物塞住,像个婴儿般被那少女戏弄,不禁羞愤欲绝。可身后的少女还不罢休,那柄凤羽剑贴着卓云君的小腹,向下伸进腿间,要将她亵裤一并划开……

    「死丫头!你玩上瘾了啊!」

    小紫吐了吐舌头,在卓云君脸上捏了一把,随手一掌切在她颈中。卓云君羞恚的面孔扭曲一下,瘫软在地。

    小紫放开昏迷的美妇,拉起程宗扬,一边帮他打通受制的经脉,一边笑道∶「这个女人很好玩呢。」

    程宗扬体内经脉像被扭散一样剧痛,丹田气轮也受到重创。虽然卓云君为了九阳神功的口诀没有要他命,下手可一点不轻,她这一掌使得自己这些天的修练都白费了。

    程宗扬咬牙道∶「这贱人!我非干死她!」

    小紫凉凉的手指在他脸上刮了几下,羞道∶「主人最好色了,看到美人儿就晕头晕脑。」

    程宗扬尴尬地咳了一声,板起脸道∶「胡说!我是一片好心,遭人暗算!」

    「程头儿,你刚才眼都直了哦。」

    「这说明我是男人!」

    程宗扬说着岔开话题,「你的内甲哪儿来的?不会是偷了我的龙皮吧?」

    「什么啊。」

    小紫耸了耸,两球雪轻颤着,那副黑亮的皮甲在上摇摇欲坠,直看得程宗扬两眼发直。那丫头呵气如兰地说道∶「这是人家从你的坐骑上扒下来的,你瞧,这皮又黑又亮,很好看吧。」

    程宗扬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朝黑珍珠望去。

    黑珍珠身形融入夜色,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轮廓,正勾着头在悠闲的吃草,马身毫无异状。

    刚松了口气,小紫又笑着细声细气地柔声道∶「我只剥了它另一边的皮,你在这边当然看不到啦。」

    剥了一半的皮还怎么活?可这死丫头真有这手段也说不准……

    程宗扬半信半疑地朝黑珍珠张望,小紫在身后发出一串娇笑,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大笨瓜!」

    虽然知道这丫头是故意的,程宗扬还是有点不安,支撑着爬起来去瞧瞧自己的坐骑是不是真被小紫扒了皮。

    耳边传来流水的声音,身下的木板起起伏伏。卓云君从昏迷中醒转,随即意识到自己置身在船舱中。

    那个额角带着伤痕的年轻人坐在她面前,一脸沉地说道∶「卓教御心肠够歹毒啊,让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差点儿连门上的字都能看到。幸好老天有眼,王掌教保佑,在下才捡了条命。」

    卓云君神情无忧无喜,淡淡道∶「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程宗扬摆出凶狠的面孔,「死贱人!哪有那么便宜就让你死!哼哼哼哼,听说卓教御守身如玉,干起来肯定过瘾……」

    说着程宗扬毫不客气地伸出手,伸到她衣襟内,一把抓住她丰挺的房。

    卓云君这时早已镇定下来,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嘲讽道∶「你们男人,只有这点下流的手段而已。」

    程宗扬手指停住,「嘿,都落到这地步,你竟然还嘴硬啊?」

    卓云君微微扬起下巴,月光下,雪白面孔犹如雕塑,轻蔑得连眼珠也不屑于转一下。

    本来自己是正义的复仇使者,可她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一摆,却弄得自己彷佛是个大恶魔。程宗扬有心强上了她,又有点拉不下脸,眼看她眼珠转都不转,真要霸王硬上弓,自己倒像是个气急败坏的小丑了。

    僵持片刻,程宗扬经脉间隐隐作痛,那点欲念早飞到九霄云外,最后无趣地收回手,悻悻道∶「死贱人!今天大爷心情不好,先饶你一次。」

    说完场面话,程宗扬用小紫的手法,一掌切在卓云君颈侧的大动脉上,让她昏迷过去。

    满腹懊恼地钻出船舱,就看到小紫坐在船头,一边踢着清澈的江水,一边吐出舌头,白嫩的玉指在脸颊上画着羞他。

    「主人真没用,她两句话就把你打发啦。」

    程宗扬长叹一声,「我这人的缺点就是太装君子了,只要流氓那么一点点,别说她了,就是你这死丫头,也早把你给就地正法。还让你逃到现在?」

    小紫笑吟吟勾了勾手指,挑逗道∶「来啊。」

    程宗扬气哼哼道∶「大爷今天心情不好,先饶你一次。」

    小紫做了个鬼脸,然后小声笑道∶「大笨瓜,你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吧?」

    程宗扬赌气道∶「要不你按着她,我给她来个霸王硬上弓。」

    小紫皱了皱鼻子∶「笨死你了。」

    程宗扬打量她几眼,「死丫头,你有办法?」

    小紫抱着膝,得意地挑起下巴∶「这种女人骄横惯了,没吃过什么苦头。落在小紫手里,用不了几天我就能让她乖乖的,要扁就扁,要圆就圆。」

    「怎么不早说!」

    程宗扬板起脸,「这贱人就交给你了。给你七天时间够不够?如果你牛皮吹破了,到时候她还是不听话,你就来代她,嘿嘿,把你扁的圆的都给我好了。」

    小紫刮了刮脸∶「程头儿,你好下流哦。」

    「行了,你一听就懂,还跟我装什么天真呢。」

    程宗扬担心太乙真宗再有人来,不敢在玄真观多留,把齐放鹤、吴行德的尸体都扔在道观里,只带上卓云君,连夜离开清远。

    从清远到建康一路顺流而下,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天亮时分,船只便驶入大江。

    程宗扬很怀疑这条江就是长江,但六朝地名虽然还沿用旧称,地理却大相迳庭。眼前这条江的江面比自己想像中更宽,中流四望几乎看不到边际,如果说这是入海口,自己还信几分。可这里明明是大江中游,离大海还有近千里的水路。

    程宗扬雇的船只并不大,船后载着马匹,中间是船舱。船东是江上舟弄帆的老行家,一路顺风顺水,不到午时,建康城已经在望。

    临近建康,船只越发密集。江面聚满各式各样的船只,小的只是一个舢板,大的则高及数丈,桅杆直入云霄。有两条船只并排驳接成的舫船,还有长达数十丈的庞然大物,泛江巨炯。有简单的独木舟,还有巧的画舫。有专门载货不设客舱的漕船,还有壁起板墙,上覆舱盖,有如水上人家的房船。更有一些大船,吃水的船舷几乎贴近水面,满载货物在江中穿行。此来彼往,络绎不绝,彷佛天下的船只都汇集到此处。

    建康江河湖泊交相连接,水网密布,无法筑造大城,而且有江河做为天然屏障,晋人对筑城也不怎么重视。直到三十年前,江边只有几道竹篱作为防御。年深日久,竹篱多有残破,往来的商贾、使者,尤其是来自北方三朝,见惯雄关大城的官员私下每每讥笑,晋国才沿江筑起一道城墙,同时在入城的江口两岸架起浮桥,对通行的船只进行审查。

    江口的浮桥与朱雀桥一样,都是用船只连接而成。中间相距五十丈的位置,两侧各沉下三头数千斤的石牛,上系绳索,用来固定江面两座浮关。船漕司的官员就乘着小舟,在江中检查对过往船只。

    程宗扬留心观察,晋国的商税倒不重,自己雇的这条船约好四天时间十枚银铢的价格,相当于一贯铜铢,或者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商税只收了十个铜铢。收来的商税用以疏浚河道、修筑江堤,甚至还有官方设立的奖金,来奖励江中遇险时来救援的船只人员。

    正等待入关的时候,远方传来一阵喧哗。一条五丈高的楼船从远方驰来,巨大的船体彷佛一座移动的城堡,桅杆上有人摇动旗帜,要前面的船只让路。

    江上的船只对这条大船似乎都很熟悉,看到旗号纷纷驰向两边。船漕司的官员乘舟驰过去,远远便招手致意,笑容满面。

    那船不只一艘,前后十余艘编成一列,气势恢弘,所有船只都张满了帆,风助船势,速度极快。涂过桐油、树漆的船舷不知在水中浸过多久,上面一层层布满了海藻、贝壳,挟裹着浓浓的海洋气息扑面而来。

    程宗扬的船只本来在江面等待入城,这十余条大船一来,所有船只都往两旁退避,有几条船碰在一起,一时间乱成一团。

    程宗扬走上船头,问那个上了年纪的船东∶「这船是什么来头?」

    船东揉了揉被江风吹坏的眼睛,然后笑道∶「这是云家的船队,一向在海里讨生意,听说过了夜叉珊瑚,还要行上万里,来回一趟就要两年时间。那船上带的东西可多了,听说上次返航,单是六、七尺的红珊瑚就带回来十几枝。还有一只大,壳有几丈宽,背的骨节里每节都有一颗拳头大的明珠。听说云六爷亲手剖了壳,给在座的贵客每人一颗,价值上万金呢。」

    居然是云家的船队,程宗扬笑道∶「云家真够有钱的,这样的海船一艘可不便宜。」

    船东笑道∶「这是云六爷会做生意。这舰队十五条大海船,云家占了七条,剩下这些都是建康城里的商家凑出来,跟着云家的船只出海。云家还专门设了商号,城中人不管贵贱,只要够十吊钱都可以递到商号来凑上一分。咱们让路不为别的,这城里不少人家都有钱在船队里面,让它也是给自己的生意让路。」

    一吊一千铜铢,十吊一万,折一百枚银铢,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殷实些的人家都能凑出来。程宗扬暗自啧叹,云氏这位当家的六爷真够明的,这一招把半个建康城都绑在云氏的船队上,官府、商户带民间全部摆平,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对啊,只有十二条船。」

    「看来是沉了三条。」

    船东道∶「这远洋的生意,船少了不成,海上风高浪大,沉船的事天天都有。一旦沉了船就血本无归。以前云家有六、七条海船,也只敢在近海跑跑生意。自六爷招集商家入股,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生意也越做越远。现在跑远洋生意有两三倍的利,就算沉了几条船,大伙儿把损失一并扛起来,也能有一两倍的利。」

    船东絮絮叨叨还在说,程宗扬心神却被船头一个倩影吸引。

    最前面一艘巨舰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一个女子。她身材修长,肩上披着一条遮风的斗篷,斗篷内是一件致的银鳞细甲,银亮的甲片又细又密,由腰及,勾勒出身体美好的曲线。

    那女子身后还立着几名大汉,一个个都剃光了头,披着铁铸的肩甲,露出肌纠结的手臂,神情剽悍,看来是云氏船队的护卫。那女子一手扶着横栏,腰背挺得笔直,在船头迎风而立,在人群中犹如鹤立**群。她身材高挑,较之身后的大汉也矮不了多少,杏眼丹唇,鼻梁挺直秀美,五官彷佛用刀刻成,线条清晰分明,别有一番英姿勃勃的美态。身上的斗篷外黑内红,江风一吹,彷佛掀起重重血浪,更显得英姿飒爽,锋芒毕现。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这女子是谁?」

    船东还没来得及答话,船头的女子便美目一闪,目光朝这边扫来,狠狠瞪了自己一眼。那海船载满货物,船头离开水面有丈许高,两条船更是隔着七、八丈的距离,江上又风大浪大,没想到她竟然听得清楚。

    那女子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目光却锋利如刀,带着杀伐决断的锐气。平常人被她扫一眼,当即噤若寒蝉。程宗扬却不在乎,既然是云家的舰队,那也不是外人;他也不客气,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吹了声口哨,还挤眉弄眼地朝那女子招了招手。反正那海船张满帆,速度正急,总不能停下来找自己麻烦吧。

    谁知这几天真见鬼了,遇上的女子火一个比一个大。那女子美目含怒,接着斗篷一挥,一脚踏上船头。

    后面的老船东脸都吓白了∶「客官!客官!可别乱来啊,这可是有名的云家大小姐云丹琉,死在她手下的海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眼看云丹琉从疾驰的船头飞身跃下,程宗扬当机立断,一头扎进水里。

    虽然自己跟云苍峰熟得不能再熟,但这位大小姐却是头次打交道。这会儿自己伤势未愈,八成打不过她,如果被她当成流氓抽上一耳光,那脸可丢大了,到时见着云苍峰,没处诉冤不说,说不定白挨了打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

    云丹琉来得极快,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准确地落在船上。她身材比凝羽还高上几分,也就是说比程宗扬还高上一点点,双腿修长有力。她靴尖在船上一点,血红的斗篷飘舞而起,贴身的银甲灿然生光,犹如一个英武的女神从天而降。

    船身微微一沉,接着一道劲气劈入水中。程宗扬早已潜到水下,他还记得水的阻力极大,隔着三尺多深的水,连冲锋枪的子弹都伤不了人。

    可云丹琉一刀劈出,江水应刃分开,直劈程宗扬的背心。

    程宗扬拼了命地闪避,紧接着肩头一沉,彷佛被一柄千斤重锤击中,经脉剧震,痛彻心肺。他水本就一般,还没躲到船底,手脚便像灌了铅一样,朝江底直沉下去。

    云丹琉本来只是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没想取他命,见他沉到水底也不再追杀。冷哼一声,从船头掠起,在水面一借力,飞身跃上海船。这几下动作不但干净俐落,而且姿态优美,顿时赢来一片喝彩声。

    可惜程宗扬这会儿正在水底挣扎,没有听到;如果听到自己成为云丹琉显露威风的道具,只怕会再气得吐一次血。

    一只小手提住他的衣领把他从水底拖出,一个美妙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在耳边响起∶「主人,好丢脸哦……」

    在水里还能说话的也只有小紫了。程宗扬伤势尚未痊愈,被江水一浸,禁不住打了个咚嗦。

    这一趟真是窝囊透顶,程宗扬怀疑是否因为自己和萧遥逸光着屁股胡闹,伤了气质,才会这么倒霉。

    不过幸好云丹琉不屑在船上多停留,没有发现船舱里的卓云君,不然再把自己当成拐卖妇女的蠡贼,那就太冤枉了。

    第三章 诡

    「该死的娼妇!还装死!」

    身上重重挨了一脚,痛得卓云君浑身一颤,从昏迷中醒来。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斗室,墙上悬着一幅笔触糙的图像,油漆已经剥落的案上放着一盏油灯,中间摆着一只香炉,里面了几枝劣香,烟雾缭绕。窗棂挂着几条可疑的红纱,不知多久没有替换过,上面积满灰尘。

    卓云君身体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麻绳捆着,身下的地面用砖石铺成,上面沾满污渍,早已斑驳不堪。

    这样肮脏破败的房舍,自己平常莫说入住,就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卓云君厌恶地皱起眉头,勉强撑起身体,离开地上那片油污。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死娼妇,你叫什么名字?」

    卓云君心头一怒,抬起眼睛。只见案旁的椅上坐着一个妇人,她头发用老媪常用的绣边黑遮巾拢住,脸上涂满厚厚的白粉,看不出多大年纪,脸上一个铜铢大的黑痣却怎么也遮不住,痣上隐隐还有毛发。

    卓云君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哎哟!死浪蹄子!你还敢顶嘴?」

    那妇人揪住她的头发,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卓云君半边脸都火辣辣的作痛。

    卓云君又惊又怒。这妇人掌上力道连自己都吃不住,不知她是从哪里来的邪派高手。

    「千人睡万人骑的死娼妇!老娘花了四个银铢,买了你这贱蹄子来!还敢跟老娘顶嘴!」

    那妇人言语鄙之极,满口的污言秽语,卓云君却越听越是心惊。这妇人是个在路边开私娼窠的老鸨,从一个过路商人手里花四个银铢把自己买来,留她在娼窠接客。

    没想到那商人却骗了她,说是个二八佳人,却已半老徐娘;说是睡着了,却昏睡一天一夜都不醒。这娼窠是路边供行脚的汉子们消遣用的,要的是皮厚糙、身子结实的壮妇,她却病恹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老鸨又气又恨,跳着脚地骂了半晌,又回来把一肚子气都撒在她身上。

    「住手!」

    卓云君手脚都被捆着,躲闪不开,被她打了几下,身上痛楚不堪,只好忍气吞声地说道∶「你且放开我!莫说四个银铢,便是四十个、四百个又何妨!」

    「哟,还在老娘面前说大话,你只是个跟人私奔的道姑,身上除了件破道袍,屁都没有,还说什么四百个银铢!」

    卓云君怒道∶「谁说我跟人私奔!」

    妇人举起手停在半空∶「那是你做什么的?」

    「我……」

    卓云君张了张口。如果说自己是太乙真宗教御,教中数万弟子,身份显赫,倍受崇敬,所到之处能与王侯分庭抗礼……莫说这毫无见识的鄙妇人不信,自己又怎么能张开口?

    以教御之尊坠入娼窠,即便未曾受辱,自己也只能一死洗去耻辱。

    「浪蹄子!敢睁着眼跟老娘撒谎!看老娘不打死你!」

    卓云君已经看出这妇人身手虚浮,并没有武功在身,可她一掌拍下,自己便身体剧痛,这是自己艺成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形。

    卓云君双手使劲挣动,她手上缚的只是一条不起眼的麻绳,若在平时,自己本不必用力就能挣断,然而这时却磨得手腕刀割般痛疼。

    她勉力一提真气,顿时呆住,一时间连那妇人的殴打也忘记了。

    丹田内空荡荡没有一丝真气,经脉间更是一片空虚,自己辛勤不辍、苦修数十年的真元竟然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怪不得连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妇人都能打得自己无法招架,原来自己的修为已经丧失殆尽!卓云君惊痛之余,心头升起无穷寒意。那人竟然这么狠毒,竟把自己废去武功,卖入娼窠……

    卓云君怔了半晌,那妇人忽然一记耳光,将她打得仆倒在地。

    武功尽失,受辱于无知妇人之手……卓云君凄声道∶「你杀了我吧!」

    「你这个欠打的贱奴才!」

    妇人抄起一手腕的门闩,朝卓云君劈头盖脸一通痛打。

    卓云君没想到武功被废会是这般滋味,以往她一掌拍出,即便是坚硬无比的青石也应手破碎,然而此时,一沾满油灰的门闩就打得她死去活来。那门闩落在臂上,臂骨剧痛欲折;落在肋下,肋骨彷佛一齐折断。周身肌肤寸寸作痛,彷佛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完好的皮。

    如果在她面前啼哭求饶,自己也不用活了。卓云君坚守着最后的尊严,死死咬紧牙关,在妇人的殴打下生生痛得昏迷过去。

    「啊嚏!」

    程宗扬嚷着鼻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夏日伤风,让老哥见笑了。」

    云苍峰讶道∶「程小哥修为不浅,如何会染上风寒?莫非是与小侯爷喝醉了,在船头跳水,不慎染上风寒?」

    程宗扬苦笑道∶「云老哥,你就别笑话我了。看来建康城这消息传得真快,我干了那么点荒唐事,云老哥就知道了。」

    云苍峰绷了半晌,忍不住大笑道∶「秦淮河画舫如织,小哥在船头跳水的壮举,围观的何止百艘!这两日半个建康城都传遍了,说小侯爷已经风流绝世,如今又出了个程公子,风流起来可是毫不逊色。」

    「什么风流,是荒唐吧?」

    程宗扬又打了喷嚏,揉着鼻子道∶「萧遥逸那家伙,酒量太猛了!还说别人是酒囊饭袋,我看他就是头一个酒桶!云老哥,我这伤风一时半会儿只怕好不了,咱们约定的事只能延期了。」

    林清浦微微欠身∶「让小道来试试如何?」

    程宗扬讶道∶「你还会治病?」

    林清浦一笑,说道∶「冒犯了。」

    然后一掌按在程宗扬额头。

    掌心缕缕真气透入颅骨,带来一股清凉的寒意。程宗扬头痛立减,等他真气运行一周天,堵塞的鼻孔随即恢复通畅,不多时便神清目明,感冒的症状消失无踪。

    「哈,林兄这一手比吃药可快多了。」

    程宗扬满意地揉了揉鼻翼。

    林清浦却脸现忧色,低声道∶「程兄,你的伤势……」

    「你看出来了?」

    林清浦点了点头。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程宗扬不在意地说道∶「现在已经好了大半,再睡一觉就好,不过白练几个月就是了。」

    林清浦沉默半晌,长叹道∶「公子这分怀果然非常人可比。清浦暗自揣度,公子至少损了半年的修为。人生数十载,不过百余个半年。程兄如此洒脱,令在下汗颜。」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

    半年?半年前自己还在公司当小职员呢……自己的修为多半都是捡来的,损了便损了,就当少捡几块钱,说不定明天又能捡票大的。

    云苍峰关切地说道∶「小哥不若休养几日。」

    程宗扬扩了扩,抖擞神笑道∶「清浦妙手回春,还休养什么?我们就依约,今晚去瞧瞧里的景致!」

    云苍峰知道程宗扬去了清远,但他没提做什么事,也不多问。三人当即乘上一辆不带徽记的马车,赶往城。

    为了便于使用灵飞镜,林清浦在紧邻城的位置买了处不起眼的民宅。宅院的陈设一切未动,只有顶上的阁楼收拾得干干净净;室内除了一张蒲团,别无他物。

    林清浦珍重无比地打开玉匣,取出那面灵飞镜递给程宗扬∶「时间甚长,公子不必着急,我和云先生在外面等候。」

    程宗扬握住那只遥控器,随即感到一阵灵力波动。

    他先按了几下,找到目前的位置,然后慢慢向前移动。镜中画面由远及近,现出一道城墙。其实一般的城都不怎么坚固,真要被人打到皇,那也不用再打了,把皇修成碉堡也没用。但这座台城是个例外,它修建之初,就是作为建康城的核心,利用坚城消耗敌军的力量而设计的。

    城墙是用尺许长的青砖叠成,高度超过七丈,上面城堞森然林立。程宗扬小心调整灵飞镜,画面从城下升起,映出一座巍峨的城门。门上的匾额刻着宣阳门三字,再往上是一对木雕的龙虎,气势峥嵘,俯视着门下三条大道。这便是城中最宽阔的御道,向南直通朱雀门,两旁槐柳成行。

    画面越过城头,能看到钟甲整齐的禁军正在城上巡逻,戒备森严。程宗扬不理会两旁的景物,沿着御道一路向北。前面又是一道城墙。

    这便是内城了。程宗扬记得云苍峰说过,内城西为太初,东为昭明,里面有神龙、金乌两处正殿。晋帝处置朝政、召见群臣,都在这两处正殿进行。但近年来晋帝既不处置朝政,也极少召见大臣,门一闭,这内便是内外断绝的城中之城了。

    程宗扬暗自奇怪,这灵飞镜好端端的,林清浦怎么会看到鬼呢?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后越过内的城门,远远看到中一座大殿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镜中传来的笑语。

    程宗扬推近灵飞镜,忽然看到镜面边缘,一处假山似乎有东西微微一动。他连忙转过画面,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从假山下钻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垂首弓腰,一扭一扭地朝大殿走去。

    程宗扬暗暗称奇。这是什么鬼?他刚推动遥控器,假山下又钻出一个身影,那人身形壮,穿的衣物与江上打杂的苦力相似,布料劣。

    程宗扬好奇地往那人脸上看去,只见那人生着络腮胡子,衣服半湿,倒像是一个打渔的舟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迷了路,莫名其妙闯入皇内院。

    依照帝王家法,内除了皇帝本人,不允许任何男子居住。中后妃以外便是太监、女,连太子也是年满六岁就别立太子东,不在内停留。这汉子深更半夜在内出现,如果被人发觉,就是族诛的大罪。

    程宗扬正在纳罕,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抬起眼,狠的目光彷佛一条恶狼,穿过灵飞镜,入自己心底。

    镜中刹那间腾起黑雾,画面消隐。程宗扬心头狂跳,捧着灵飞镜大汗淋漓。

    这一刻程宗扬才知道林清浦为什么不敢轻易施展法术。影月宗的心月之法一旦施展,灵台便全部放开,心神稍有波动便遭到法术反噬。所以影月宗的传讯之术,多在知知底的同门,或是绝对信任的人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