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六章(1/2)

    21.医院

    一下火车,武贝勒不顾满身的疲惫,打车直奔医院。他捧着一大把康乃馨,推开病房的门时,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诺大的一间病房,空空荡荡,死一般的沉静,武贝勒几乎失声痛哭。

    正好这时穆风从外面进来,见到他吃惊地说:“你什么时间回来了?”

    武贝勒急切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风说:“已经昏迷两天了,医生说失血过多,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通知她家人了吗?”

    “还没有。”穆风说,“我想等病情稳定了以后再说,真怕她这一去再也不肯醒来。”

    “不会的!”武贝勒说,“罗启蒙是不会抛下我们的。”

    迟疑了很久,穆风说:“对不起,昨天那些信息是我替罗启蒙发的,怕你担心这边的情况。”

    穆风让他先回去休息,武贝勒坚持不肯。

    他说:“我要等着她醒过来。”

    他指着穆风说:“几天来恐怕你也没睡过一分钟,还是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我替罗启蒙谢谢你了。”

    穆风走后,武贝勒站床边,看着罗启蒙睡得很安详。罗启蒙的头上缠着纱布,鼻孔插着氧气管,嘴角粘满了血迹。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场事故呢?武贝勒站在床边,深思良久,不得其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老天保佑罗启蒙早日醒来。

    他先是用湿毛巾为罗启蒙擦拭脸和手,然后又托护士出去买两份早餐。他将身子靠在另一病床上,呆呆地坐在地上,幻想着以前和罗启蒙吃早餐的时光。

    武贝勒自言自语道:“你千万别吓我。我还有一个秘密没来得及和你讲呢。上次是你走得急,没来得及见上你;这次总算见上你了,为什么你总喜欢和我开玩笑呢?”

    罗启蒙的脸上依然丝毫没有任何表情。看着旁边挂着点滴,武贝勒的泪水几乎要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老天总是在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去捉弄他。如果罗启蒙能醒过来,武贝勒想,他愿意为她放弃所有的感情,哪怕像许仙一样出家诵经念佛为白娘子赎罪都行。

    睡梦中,手机铃声响了。武贝勒赶忙打起精神,他以为是罗启蒙在叫自己。一夜的劳顿,实在是太悃了,不知不觉趴在床沿上睡去了。武贝勒打开手机,看见陆小西发来的信息:到家了吗?也不打声招呼。

    武贝勒赶忙回:对不起,我已经到家了。这边发生许多事,过几天抽空给你写封信再详细说吧!

    很快,陆小西的电话打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啊?”

    武贝勒:“一点小事,我现在走不开。”

    合上电话,武贝勒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四周人来人往,他发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有一对鸽子在飞翔。经历生死考验后,他终于大彻大悟,什么山盟海誓风花雪月,只有不离不弃的两个人方能显示出感情的珍重。

    武贝勒想,即使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他一定要等到罗启蒙醒过来。

    穆风打电话要回来,武贝勒劝他不要过来。他说:“公司还有事需要你处理。我看这样吧!你等两天再来,到时候我再休息。医院离不开人,我们轮换——”

    “也好。”穆风说,“罗启蒙醒后,一定要通知我。”

    “我会的。”

    接近中午时分,罗启蒙醒来过一次,但很快又睡过去了。这让武贝勒无限惊喜。

    罗启蒙醒来后,只是大叫自己头疼,武贝勒赶忙找来医生。检查过后,医生告诉他:“放心吧,病人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罗启蒙再次醒来是在天黑,其间又睡了几个小时。她问武贝勒:“我这是在哪里?”

    武贝勒告诉她:“我们是在家。”

    罗启蒙转而又去问他:“你不是去外地了吗?”

    “去外地不可以回来吗?”他反问。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没有。”武贝勒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去外地的?”

    罗启蒙问:“穆风呢?”

    “他已经回去休息了。”

    罗启蒙说:“我记得送我来医院的是穆风,还有你们之间说的话。我意识里是非常清醒的,可就是张不开口也睁不开眼,一切犹如梦中。”

    “算你命大。”

    也许在罗启蒙的意识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鬼门关去了又回来。现在,武贝勒终于可以松口气。

    第二天,穆风来了,他是和唐元满一起来的。唐元满给罗启蒙带了一个花篮。

    乘着两个女孩子说话的空闲,武贝勒把穆风拉到门外问:“罗启蒙的医药费怎么算?”

    穆风说:“保险公司还没有支付,暂时由公司垫着。”

    唐元满削了一个苹果,但罗启蒙没法吃,她又分成许多小块,然后送到罗启蒙口中。穆风进门拍着穆风的肩膀说:“我宣布一个重要决定。经过我与爸爸的沟通、研究决定,对你们两个人今后一个月的工资全额支付。”

    武贝勒说:“这”

    穆风打断他的话,说:“照顾罗启蒙也是你的工作,今后一个月由于工作重心转移,你就不必再到公司去了。”

    他又对罗启蒙说:“还有你也是,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唐元满说:“启蒙姐姐,你一定要听话。我还要带你去学校玩呢。你知道吗?上次那个喷泉现在已经建成完工了,好漂亮啊!”

    罗启蒙说:“好啊!”

    穆风问:“上次武贝勒找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罗启蒙替他回答说:“夏雪。”

    穆风问唐元满:“你帮人家联系上吗?”

    唐元满还没回答,武贝勒说:“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穆风惊奇地问:“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那恭喜你啊,什么时候吃喜糖啊?”

    罗启蒙说:“是啊,我们都等不及了。”

    众人说得武贝勒满脸通红,而他内心的感受又不方便向众人明说。这让他无比难受。

    穆风突然说:“我想起来了。你小孩子不会是带着人家出去玩了?说,去的还有谁。”

    武贝勒将目光指向罗启蒙,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无形中又多了一份压力。武贝勒说:“我”

    穆风说:“看到了没?心虚了吧?说起话来吞吞吐吐,准没干什么好事。”

    唐元满拉了他一下,悄声说:“人家不愿意讲,就别逼人家了。谁没有一点私人空间呢?”

    罗启蒙说:“我也想起来了。那天打电话,这小子死活不肯来送我,原来是有佳人相伴。是不是喝醉酒找人家姑娘表白去了?”

    “没有的事。”武贝勒说,“我真的是一个人出去的,人家不相信我,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你骗没骗过我只有你自己知道?”罗启蒙说,“难道还要一个骗子告诉你他欺骗你了?”

    唐元满说:“你可别说!上次我见夏雪的时候差点没要来她的号码。她当时好象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哎,总之,给什么事耽误我给忘了。”

    穆风说:“哥们,你好福气啊,现在都已经出双入对了。”

    “别听他瞎说,自乌虚有的事。”武贝勒又反问说:“你相信他说的这种事吗?”

    罗启蒙非常自信地说:“我信,凡是好事我都相信。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坚信这个世界也是美好的。”

    武贝勒沮丧地说:“我崩溃了。我也只能希望你们的预言都能实现,下一辈吧!”

    众人大笑。三个人又玩了一会斗地主,才到中午。罗启蒙好象还在为上次的事抱不平,躺在床上时刻提醒武贝勒不许使诈。武贝勒觉得自己像个惯犯。

    吃饭的时候,唐元满说:“我出去给你们买吃的。”然后询问其他三个人各吃什么饭。

    罗启蒙说穆风:“你也是,要把握住机会啊!”

    穆风装作没听见,没有回答她。罗启蒙自言自语道:“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不幸的人了。”

    唐元满带饭上来,穆风接到一个客户电话,和她先走了。

    武贝勒说:“还没吃呢。”

    “下次吧,有点急事。”

    武贝勒给罗启蒙喂完饭,他躺到对面的空床上。他还没闭上眼,听见罗启蒙说:“陪我聊聊好吗?”

    “你说吧,我在听。”

    罗启蒙说:“人有时候真的很脆弱,想要某种东西尽全力而不得,莫大的悲哀、痛苦与无奈。就像小时侯我们喜欢上别人的玩具,哪怕庆其一生所有而依然不够与之交换。”

    武贝勒说:“和你比起来,我就更不幸了。我还没参加比赛,直接被淘汰出局了。人家可能说你不够资格,有时连这样一句话也没有。”

    然后,他又将见到500路公车以及夏雪的事说给罗启蒙一遍。说完,武贝勒眼圈红红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罗启蒙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留在心中总是一种疼痛。”

    武贝勒说:“哪天我陪你去寻找500路公车,看它到底开往哪里?”

    “以后再说吧!”

    而他早已没有心情询问罗启蒙发生事故的经过。

    22.六月的雨

    穆风问:“罗启蒙现在怎么样了?”

    “她基本上可以自己活动,但还需要静养。”

    穆风提议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联系一下她的家人,让她和家人在一起会有助于恢复。毕竟,一个女孩子常年在外挺不容易的。”

    武贝勒表示反对。

    他说:“我看她是不会同意的。你也许不了解她的性格,罗启蒙是一个内心要强的人,她是不会让身边的人看到自己的脆弱的。”

    “这样也好,我们过两天去接她出院。”

    罗启蒙已经可以四处走动,她让武贝勒回到公司上班。尽管是在上班,两个男孩子还是交替抽出半天时间去陪伴罗启蒙。

    估计是距离暑假不远的缘故,唐元满来公司的次数开始频繁起来。她现在经常开着老爸的车去学校,来公司自然也不例外。

    今天本该是穆风去医院,他对武贝勒说:“还是上午去吧,再晚了就走不掉了。”

    武贝勒知道他所说的“走不掉”自然是指唐元满,但穆风前脚离开公司,唐元满的车后脚就到。

    武贝勒说:“唐小姐,穆风今天不在。”

    唐元满问:“那他说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武贝勒说,“我来上班时,见他匆忙出去了。”

    唐元满掏出手机,拨了一遍号码,穆风那边果然关机。她暗自骂了一句:“真是活见鬼了。”

    但她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不满,唐元满问:“你们那位罗小姐怎么样了?”

    武贝勒回答说:“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该出院了。”

    唐元满坐了一会,又开车回学校。因为去市医院中途要换一班车,穆风又精心挑选了一只熊猫公仔作为送给罗启蒙的礼物。这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因为唐元满不在身边,他第一次有了单独和罗启蒙相处的时间。所以,穆风满心欢喜地带着礼物赶往医院,令他失望的是罗启蒙居然不在。

    他打电话,居然没人接。问医生,医生说病人可能去楼下活动去了。穆风又赶忙冲到楼下,四处寻问,终于在一个凉亭旁找到罗启蒙。原来,罗启蒙正在推着一位老奶奶闲聊。

    老奶奶笑着问:“男朋友吧?”

    罗启蒙回答说:“看您想哪儿去了,我还单身呢。他是我同事,一个公司的。”

    穆风说:“您老好!”

    “你瞅瞅,现在的孩子,个个嘴多多甜啊,长得一表人才。”老奶奶然后说,“你们去吧,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罗启蒙问:“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老奶奶挥手说,“你们尽管去吧!”

    两个人走了很久,穆风又跑过来,将手中的熊猫留给老奶奶。

    “你不会生气吧?”穆风问。

    “什么啊?”

    “小熊公仔。”穆风解释说:“那只小熊公仔原本是买给你的,现在留给了老奶奶。”

    罗启蒙说:“没什么。我从小就不是个喜欢玩具的孩子。”

    她又问:“公司最近怎么样?之前的那套方案通过了吗?”

    “我们还在改进,已经有点眉目了。”穆风说,“外面风大,我送你回病房吧。”

    唐元满开车原本准备回学校的,却不知为什么来到医院门口。正是她的这次不经意间,却看见穆风和罗启蒙的身影。罗小姐不是已经出院了吗?难道是我看错人了?她想。此刻,她进去不是,走也不是。于是,唐元满决定在医院门口等待。

    她不停打电话给穆风,被告知无法接通。大约中午时分,穆风离开医院,带了两份盒饭回去,她终于确定那个人就是穆风。很快,穆风又离开了。

    当穆风走她车前经过时,唐元满再次打电话给他,这次接通了。

    穆风说:“对不起,我的手机没电了。”

    唐元满问:“你现在在哪里?”

    穆风说:“我在医院,马上就要回公司。”

    唐元满问:“吃饭了吗?我去公司找你。我还没吃呢,等着我一起吃。”

    “我已经吃过了。”穆风说,“公司还有点重要的事,我今天可能走不开。上次约还去商场的事,改日再陪你去吧!真的对不起。”

    “没什么,你去忙吧!”

    说完,唐元满的泪水已经已经涌了出来。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尽管没有了穆风,她还是一个去了商场,整个心似掏空了一般难受。

    她不停地翻弄手机,想打电话给穆风,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两天之后,唐元满收到了穆风发来主动约她去商场的信息,之前的不快一扫而光。

    穆风不仅问寒问暖,又买了许多礼物,还为上次的事不停道歉,完全不像之前那个将她冷落在旁边的男孩子。这让唐元满感动不已。

    坐在咖啡厅里,唐元满表示理解。她说:“男孩子将来都是要独挡一面的,商场里的打拼自然少不了。”

    穆风说:“自从我妈妈生病以来,我整个人成熟了不少,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毕业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唐元满说,“你别太难过,伯母她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我现在忙公司,哪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穆风说。

    唐元满说:“这可不行。你这样下去,是很容易出问题的。是不是我爸爸的那批订单出了什么问题?回头我找他说说。”

    “别——”穆风阻止道,他说:“我不想再欠你一个人情。那批订单我们最终会按时交货的。况且,我不想在别人眼中只是个利用女孩而达到自己目的的人,那样也非我所为。”

    “这哪是欠不欠人情的问题?”唐元满说,“我现在帮你,是不希望你到时候毕不了业。如果你真的感觉在心里过意不去,以后对我好点不接得了。”

    穆风没有回答她,低头喝着自己面前的咖啡。

    他说:“咖啡有点苦,你要不要再加糖?”

    “不要了。”

    等待了好久,唐元满问:“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留在公司。”穆风说。

    唐元满说:“我爸爸说,他准备在今年送我到国外念书,要不你也一起去吧!”

    “那好啊,祝贺你。”穆风看着窗外,他声音沙哑地说:“去国外?我是没那个命了。”

    “为什么?”

    “我要结婚了。”穆风说,“实不相瞒,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爸妈支撑这个家,他们也太累了。我想早日成家立业,帮他们减轻点肩上的负担,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唐元满没有说话,脸却一直发红。

    “你已经决定了吗?”

    穆风说:“差不多吧!身为男儿,应该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两个人在街上散步,路过一家婚纱店时,唐元满不断盯着里面看。

    穆风不解地问:“你要买吗?”

    “不——”唐元满说。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

    “还是不要吧。”这次唐元满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怕对方洞察出自己的心思,唐元满赶紧又转移话题。

    她问:“那位罗小姐怎么样了?”

    “情况不甚乐观。”穆风沉重地说,“医生说有可能落下后遗症。”

    “那她本人知道吗?”

    “不知道。”穆风说,“除了你之外,我从没对任何人讲。”

    唐元满开始很理解他的这一做法,但她不无担忧地说:“你能隐瞒得一时,却隐瞒不了一世。她迟早会知道的。”

    穆风说:“眼下只有这样,能隐瞒多久算多久。我不许给她太多压力。”

    “所以,你就全背在自己身上。”

    唐元满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