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五章(2/2)

一些零碎的记忆,武贝勒猜测那个时候他们说的无怪乎“隋唐演义”或者“烈女贞洁”等几个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尽管说来说去还是那几个人物,人们仍然不厌其烦、津津有味地去。后来,随着电视以及CD机的出现普及,这些古老的东西自动销声匿迹。这门被有史以来记载从宋朝开始流传的民间艺术,几百年来自有它存活的独特魅力。

    当然了,说书也有它不光彩的一面记录。武贝勒清楚地记得,人们往往是第二天早上纷纷传言说发现某村谁家的年轻漂亮的姑娘或者小媳妇同说书人私奔了。因为在大家的心目中,这些行走江湖四海为家的艺人大都是油嘴滑舌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尽管之后偶尔还能从一些多才多艺的同学身上依稀看到他们的影子,武贝勒对说书人的影响还仅仅只停留在童年的回忆里。更重要的是,他对说书没有什么兴趣,更不能理解那些狂热的人们如同现在迷恋网吧的孩子何以至此。这是时代进步造成的,武贝勒无意去评判其中的利弊得失。

    说书人是一个高大肥硕的中年男子,平头,穿一身复古上衣,皮肤微黑。施南月让座位给他时,他只是说自己会看手相。这引起了武贝勒极大的兴趣。

    说书人说:“大凡来看手相者,想必心中有鬼,无事者不来。而看手相时,切莫谈忌讳,谈忌讳看不准。”

    武贝勒说:“你尽管直言,好赖话我都能接受。”

    “你现在感情受挫。”

    “何以见得?”他反问道。

    说书人说:“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否则,就没法看下去。”

    年青人似乎说到感情,施南月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忙问:“他说的对吗?”

    武贝勒点点头,算是一种默认。

    “有道是感情勉强不来,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美。你和她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这并不是说你不够好或者她怎么样。可能说两个人有缘无分吧,她现在还不是你感情的归宿。”

    武贝勒说:“实不相瞒,她是我的初恋。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我这次就是因为她赌气出来的。”

    施南月问:“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准确地说,两年前我们已经分开了。只是我对她仍然放不开。”

    “她现在做什么?”

    武贝勒回答说:“念书。”

    一时间,施南月似乎全明白了两个人当初为什么没有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少年时的一段恋情,往往经不起雨打风吹。

    武贝勒又向说书人询问自己感情的归宿。

    说书人郑重地说:“这个实话告诉你吧,一时半会我也说不准。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故弄玄虚地跟你说天机不可泄露。现在我只能这么给你说。以你目前的手相走势来看,你的感情比较旺盛,早已超出了其它。我敢保证,在这个世界上,和别人相比起来,你可能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感情。”

    “可我的感情仍然空白,一无所有。”

    火车在小站停下,说书人下去活动,顺便吃点东西。回来以后,好似换了个人。他说:“其实,社会上那一套算命的都是骗人的小把戏。这些我都会,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然后,他又亲身演示了社会上几种常见的骗术,赢得周围一片掌声。接下来,他的目标开始转移,观众也不再是施南月和武贝勒两个人。说书人开始向人们讲述他自己的故事。

    他说:“我自幼父母双亡,无兄弟姐妹,靠吃百家饭长大。十五岁开始学艺,十七岁进国家机关。现如今妻子贤惠、儿女成双、家庭幸福美满。我唯一不好的缺点是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前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我说,一旦染上赌博,那真是一夜河东,一夜河西。”

    人群中有声音喊道:“唱一段,如何?”

    说书人得意地说:“这个难不倒我,你说唱什么?咱张口就来。”

    这时,火车上的工作人员卖水果,说书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唱起来。他唱道:“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嫂都来看,这葡萄光看不买不要钱。它来自新疆吐鲁番,个大皮薄肉又甜。老人吃了它能活一百年孩子若是吃了它,保你头名状元把书念。”

    说书人信口开河的这一套,引得年轻工作人员为之折服,极力推荐他到火车上工作,并许诺说月薪不低于五千元。

    工作人员走后,说书人开始带领一干怀旧的众人,似乎又回到了电视尚未普及之前的那个时代。他们相互交流着那个时代的经典段子,和着节拍,秦叔宝和李元霸又开始飞来飞去。

    施南月悄声问:“你相信吗?”

    武贝勒说:“相信什么啊?”

    “那些关于感情的预言。”

    “差不多吧?”武贝勒说:“其实,来之前我连死的念头都有了。现在关于这件事总算可以做个了断,尽管它是由一个外人口中说出。我也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彻底解脱了。这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施南月说:“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对方心中已经没有了我,我也会这么做。尽管我是那么喜欢他,忍痛割爱,纵然是万般不舍。一份残缺的感情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累。”

    武贝勒说:“我已经尝试不下数十回,还是忘不掉她。毕竟,两个人曾经拥有过。”

    “那你们在一起幸福吗?”

    “这个——”武贝勒轻叹道,“该怎么说呢?作为一个男人,你不能无耻到把爱情拿来当作炫耀的资本。我所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至于能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那就不重要了。”

    也许,这是武贝勒对自己的初恋作最后一次回忆。从此以后,他将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他和夏雪之间的故事。施南月有幸成为最后一位聆听者。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爱情太过于平淡,和夏雪在一起的几段感动瞬间,武贝勒都还一一记得,不让灰尘遮蔽了那些被青春点亮的日子。

    冬日的早晨,他们会跑很远的地方去买早餐。迫于学习的压力,他们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感情,然后再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这是他们每天难得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武贝勒会先捉弄一下夏雪,然后一个人跑掉。等夏雪明白过来,一副杀气汹汹地追上来,武贝勒则乘机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直到她脸上的怒气全消为止。其实,之所以要跑这么远的距离拥抱或者牵手,主要是避人耳目。原本他们可以骑单车的,为了让时间过得更慢些,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步行。回去的路上,他们会去记一些关于学习的东西。分开时,给对方一封短信或者祝福之类的话。为了不影响对方的学习,两个都必须学会克制住自己的感情。

    他们也会去一些热闹的地方,比如说商场等。但大多数时间,武贝勒和夏雪不会在里面超过半个小时。与其他人相比,他们更享受在午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牵手骑单车。距离家还有一段路,夏雪会说,你别送我了,我不习惯有人送我。

    尽管武贝勒内心有几分不悦,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夏雪对自己的感情。因为有一次,武贝勒和夏雪在商场门口经过,夏雪拉着他的手,让他赶快离开。夏雪说,我妈妈经常来这里。所以,武贝勒的理解是,夏雪害怕被家人发现自己和一个男生交往。一直到现在,武贝勒都不知道夏雪的家具体在哪里,他只有一个大概的位置。

    两个人将这份感情掩饰得非常隐蔽,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有曝光的那天。那是高二假期开学,夏雪在信中说她的手臂摔伤了。武贝勒激动地直奔过去,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夏雪的手,问怎么样了。夏雪很快甩开,然后问:“你干吗呢?早好了。”

    从那一天开始,武贝勒身上就开始承受着数倍于别人的压力。他不知道这份感情未来还能坚持多久,也从不相信它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就像一个弥留之际的人,出于对夏雪全部的爱,武贝勒总是在深夜起床然后躲在某个角落里悄悄流泪。他从来没有想过,将来的生活中没有夏雪会是个什么样。夏雪就像是一只蝴蝶,注定不属于他的世界。

    夏雪受伤的那个学期,学校举行考试,武贝勒帮她抱书去女生宿舍。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去女生宿舍。女生宿舍在男生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大操场。夏雪住在三楼。武贝勒随夏雪一路上去,满脸羞红,而前面的夏雪一无所知。其他女生见到武贝勒上来,都纷纷出去了。夏雪走进去又走出来对站在门口的武贝勒说:“你怎么不进来?”

    某天深夜,武贝勒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信息,他被上面的话所触动。信息上说:“我知道你为我倾注了全部的爱与全部的恨,而我却停留在季节的深处,一无所知。在当时。”

    他以为那个人是夏雪,打电话过去没有回音。其实,一无所知的何止是他一个人呢?在恋爱中,始终是被爱的那个人一无所知。

    说书人继续说书,人们逐渐进入梦乡。天亮以后,武贝勒说:“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方便联系。”

    施南月说:“如果有缘分的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走出车站,武贝勒取出手机想给陆小西打个电话,才发现罗启蒙昨天晚上发过来的信息:你现在在哪里?赶快回来。

    武贝勒回了一条:我现在在外面,一时半会回不去,有什么重要的事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之后罗启蒙遥无音讯,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直到武贝勒突然接到一条陌生信息:是武贝勒吗?罗启蒙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署名是穆风。

    20.海

    这是武贝勒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海。

    与上次去黄河水库相比,他的心中自然平静了许多。波涛不停拍打海岸,海风很大,海水也微微泛黄,上面漂浮着一层垃圾。不远处,一群游客正在拍照留念。

    陆小西问:“你千里迢迢地赶来,是不是有点失望?”

    “失望倒谈不上,内心中的失落还是有点。”武贝勒说,“也许是人长大了,这个世界也逐渐揭开了它的神秘感。”

    “那我呢?你对我的印象是不是也一如面前的大海,后悔这次来南方吗?”陆小西问。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才对。我的贸然前来,可能让你始料未及。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陆小西说:“我们还是都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好了。”

    武贝勒说:“我真诚地邀请你一次,将来有时间到北方去看看。”

    “如果去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

    回广州的路上,武贝勒说:“我已经买好了车票,今天晚上的火车。”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多玩一天,那么着急走呢?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没来得及带你去呢?”

    武贝勒说:“实在对不起,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他们大车去火车站。陆小西在附近请他吃饭,武贝勒说:“都累一天了,吃完饭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等车就行了。”

    陆小西说:“不慌。等会我陪你去地下商场转扎,顺便买两件衣服、路上吃的,以及其他东西。”

    吃完饭,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地下商场。武贝勒感叹说,这里的衣服确实不错,可惜大部分都是女装。

    陆小西拉着他的手,一直朝一个方向走。

    “我们去哪里?”武贝勒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原来,陆小西想帮他买两件西装。她说:“你现在已经是一名职业人士,衣着打扮尤其重要。反正你身边也不缺女孩子买衣服,我希望你能够永远记得我。”

    “你可能是误会了。”武贝勒说,“我回去确实是因为一个女孩子,她是我的朋友,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们是纯粹的朋友。她现在出点事情,我必须赶回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在候车室里,武贝勒几次让陆小西回去,她死活就是不肯。

    直到进站的那一刻,陆小西惊叫道:“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本来想好买完西装再去买领带,结果给你一闹把后一件事给忘了。”

    武贝勒说:“算了,我也不是希望自己很正式的那种,有个八九分就可以了。人太绝对化就变得呆板了。”

    火车进站检票,大量人流涌动。武贝勒把她拉到墙边说:“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我身边的女孩倒也不少,感情也有几段,但你是第一个给我买衣服的女孩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愿意来生照顾你一辈子。”

    陆小西双眼盯着他,以为武贝勒此时要吻自己,但武贝勒只是用力拥抱一下,然后就放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记得给我写信。”陆小西说。

    武贝勒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过天桥的时候,他用牙齿狠狠地将车票的一角咬掉,以示纪念。

    火车载着他远离这一片灯火通明的城市,武贝勒躺在卧铺上掏出手机写道:对不起,我承认我正在结束一段失败的感情。有人说忘记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再开始一段全新的感情。可我做不到。我不想用一个人的快乐去填充另一个人的痛苦,这样对我和那个人都不公平。我现在很矛盾,不适合谈感情。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再回头心平气和地面对,如果

    武贝勒很快又将上面所写的话删掉,面对空白屏幕,他又写道: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幸福,希望将来你能找到更爱你的人。

    但很快,他又再次删掉。武贝勒第三次写道:小西,希望你能做天底下最好的妹妹,我也试着去做最好的哥哥。

    至此,武贝勒终于为他短暂的南方之旅画上了一个句号。再次回首,他依然觉得陆小西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女孩。学业优异,有很好的家庭背景,人也聪明可爱。武贝勒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志去欺骗一个单纯幼稚的女孩。他觉得那仿佛是犯罪。

    尽管他们之间的相处只有一天时间,武贝勒依然对她有说不出的亲切感。仿佛她就是在绿城的罗启蒙,两个人已经认识许多年。在火车站如潮的人海中,武贝勒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陆小西问:“你怎么知道哪个人是我?”

    “凭直觉。”武贝勒说,“我向来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

    陆小西举着手中的一个苹果问:“那你告诉我它是酸的还是甜的?”

    武贝勒说:“这不行,我的直觉只对人才灵。”

    “那你说说我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

    武贝勒本不想回答,但经不住她的再三纠缠,所以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尽管两个人的目光多次交锋直视,武贝勒都十分机警地躲开了。对他来说,武贝勒的眼中只要一望无际的大海。他并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而多数时候,即使是面对渴望已久的大海,他也心生畏惧。感情如同汹涌的大海,随时都有可能将人吞没的危险。对于第一次失败的感情之旅,武贝勒早已累了,心也倦了,期待空出来的阳光将进水的心房晒干。

    感情,武贝勒想,他恐怕今后再也不淌这趟混水。

    陆小西,这位网上认识的女孩子,从始至终,武贝勒一直将她看作自己的妹妹,他丝毫没有忘记两个人相识的初衷只是为了证明网上也有纯洁友谊的存在。武贝勒对她永远心生感激,不仅仅是这次南方之旅。

    他取出手机,先发一条信息给穆风,询问罗启蒙的情况。很快有了回复:是武贝勒吧?我现在很好,不必挂念。听说你去了南方,玩的开心吗?启蒙。

    武贝勒欣喜若狂,尽管他还不知道罗启蒙具体怎么样,归心似箭。仿佛两个人早已面对面,心里有许多话要讲。武贝勒早已迫不及待地想把这次南方之旅以及见到500路公车的事说给她听。

    他兴奋地回了五个字:等着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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