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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5(2/2)

一口酒……这样儿就好像,那是我和苏景墨的婚礼;

    叶芳菲还说,有时候,我忍不住在想,顾从月去世了,所以苏景墨记她一辈子,如果我也死了,苏景墨能不能也记着我一辈子?

    叶芳菲最后说,苏景墨……

    叶芳菲在说这些话儿时,笑得特别美,就好像即将陨落的流星,要在这一刻,把所有光华散尽,然后,就是陨落。

    在我哥婚礼的当天晚上,叶芳菲干了件儿特别疯狂的事儿,在那件事儿以后,叶芳菲就彻底地离开了锦城,在苏黎世度过了后半生。到死,也没再回过锦城。

    我一直记得,初见时妩媚又干练的女人——比殊丽的桃花更显芳菲妩媚,她总是笑,一头长卷发自然垂下,即便是坐着发呆,也是一副绝美的景儿,那股风韵,与生俱来。

    我记得更清楚的是,临别前一天的叶芳菲——死灰一样的眼睛,芳菲散尽,从里到外,都枯了一般。

    叶芳菲离开以后得第七个月,刘桑给我哥生了个儿子,打那天开始,我哥就郁郁寡欢,虽然对刘桑一如既往地好,可每每我哥看刘桑,都会走神;后来,叶芳菲也有了孩子,她在苏黎世生了个闺女——

    以上这些,还是摘自我日记。

    也许您要问,苏晓儿,怎么个意思啊这是,成天整些个只言片语放这儿,你想干什么呀这是?

    您甭着急,我之所以从自个儿日记里摘了些片段放在开头,那是因为,虽说这不过是些零碎的片段,可也是故事的重点和高潮,为了起到提纲挈领的作用,我得先把它放出来,然后,咱们再细说。

    首先要说的,还是我哥和刘桑的婚礼,我哥从十月初准备到第二年二月末三月初,总算是一些都妥当了。

    而在这五个月里,我也一直没闲着——从我怀孕三个月到第八个月,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事儿,日子多少是有些枯燥的,可一想着孩子快出生了,我又会隐隐地兴奋,还有焦虑。

    兴奋这好解释,至于说焦虑,那是因为我把眼光放得忒长远——我时常在为将来孩子的教育问题而操心。

    顾云清现在还三不五时地叫我丫头片子,可见我虽然生理上即将是当妈的人儿了,可心理年龄上,离这步还有着一定得差距,我必须为此而奋斗和努力,争取将来把我和顾云清的孩子教育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知识、有纪律的四有新人,将来为锦城的现代化建设做贡献。

    在我为孩子的未来教育而头疼的这几月里,我哥自然是致力于婚礼准备工作,可好容易一些停当,后来又发生一小插曲,导致婚礼往后延了些时日。

    这插曲还真得提一提——那就是叶芳菲要给刘桑当伴娘,可我哥不同意。

    事儿是这么的——刘桑那姑娘,不是锦城本地人,只因为大学是在锦城上的,所以工作也定在锦城了,可刘桑在锦城没什么朋友。

    说到这儿,就得说说叶芳菲那人际交往的能耐,忽悠人那是一流,她要想跟谁亲近,那一准儿能顺利拿下,除了我哥那位油盐不进的。

    婚礼准备了足足有五个月,叶芳菲跟刘桑的友谊也发展了五个月,您甭看就五月时间,刘桑已然把叶芳菲当成挚友交了,所以在选伴娘时候,刘桑当机立断,就定下了叶芳菲。

    就为的这事儿,我哥和刘桑第一次发生分歧,后来竟然还吵得挺凶——那晚上我正好在家,就看见我哥房门半掩着,里边儿刘桑高声来了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叶芳菲当我伴娘?这事儿我还不能自己定吗?”

    我哥虽然在音量上占了下风,没刘桑有气势,可我哥坚决不同意,俩人争执了好大会儿,也没出个结果。

    就在我哥和刘桑因为伴娘一事儿起冲突的这阵儿,我见过叶芳菲,叶芳菲跟我说得那几句,让我顿时把想劝的话儿生生咽了回去。

    叶芳菲说,“从前,苏景墨想好好儿过日子,我乐意陪他好好儿过;现在,苏景墨想折腾,我乐意陪着他折腾;反正苏景墨想干什么,我就陪着他干什么”

    “叶子”我又不自觉地把叶芳菲左手抓在手心儿里,“真不值当的”

    即便那位是我哥,我也得说一声儿——真不值当,犯不着。

    叶芳菲只是笑,我印象里,甭管什么时候,她都在笑,我在想,兴许叶芳菲现在跟我前一阵儿一样儿——除了笑,就只能哭,而这俩相比较而言,自然是笑更好些。

    “不说这个”叶芳菲空出的右手按按眉心,“晓儿,预产期什么时候?”

    “4月10号左右,快了,现在都三月初了,我就是想着,我哥跟刘桑的事儿要是再拖,到时候,我就不能去了。过不了几天我就得上陆总待产去了”

    “剖腹产还是自己生?”叶芳菲又问我。

    “我是想自己生,不都说,自然生产对孩子好嘛,我妈也说自个儿生好”

    “顾少什么意思?”

    “他知道我怕疼,跟我说过剖腹产,可后来我说要自己生,他也没说什么。其实我还在寻思”

    “怕疼?”叶芳菲笑。

    我诚实地点头,“是有点儿”

    “要不到时候我给你壮壮胆儿去?”叶芳菲调侃道。

    “滚犊子!”我丢开她左手。

    这五月以来,我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顾云清对我也特别上心,所以关于我怀孕生孩子的事儿,暂且不提,咱还是先说我哥的婚礼,因为即便要说我生孩子,那也是婚礼以后得事儿了。

    在伴娘这问题上,刘桑跟我哥这俩还真杠上了,甚至有冷战的迹象。

    可叶芳菲找过我哥以后,我哥就转了态度,不同意,可也不反对。

    我问过叶芳菲,她到底跟我哥说了什么,可叶芳菲愣是不告诉我,然后我又问,她这是为的什么,叶芳菲倒是干脆地答了我俩字儿,她说,“痛快!”

    痛快这一词儿,其实用来形容叶芳菲还是挺贴切的——非但痛,且来得快!

    就那么一晚上,彻底斩断了叶芳菲念想,以至于后来叶芳菲做了件荒唐事儿,荒唐到这辈子也没法儿回头,不过我在想,指不定叶芳菲压根儿也没打算回头。

    因为伴娘的事儿,婚礼耽搁了几天,可终于是在三月七号那天儿举行了。

    伴郎是潇潇,那小子最近比较闲,虽说经常失踪,可一到这种凑热闹时候,他准保到场。

    我哥跟刘桑的喜宴是在锦亭办的,说起在锦亭办婚礼,我总是有点儿不大好的预感,因为当初的陆子言和顾从月就是在锦亭办的,结果他俩下场如何?

    锦亭这个地儿,在锦城也算是个烧钱的好去处,一般锦城大户办喜宴,锦亭是首选,Swan也不错。

    在锦城,有身份的爱上锦亭得瑟;没身份的创造身份也得上锦亭得瑟。

    婚宴那天儿,请的人跟当时陆子言、潇潇办婚宴时候,都差不多,反正都是锦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婚宴的流程也大同小异,反正这种事儿,都是千篇一律,尤其我哥跟刘桑这婚宴,在我看来,无非走个过场;可很显然,刘桑爸妈不这么看.

    刘桑父亲是个知识分子,似乎是个即将退休的中学教师,人还是挺慈眉善眼的;可刘桑母亲全然不同——虽说保养得不错,长得也还顺眼,可俨然就是一副恶俗且市侩的嘴脸。

    刘桑娘家来的人不算多,朋友拢共也没请几个,可这并不影响刘桑母亲乐此不疲地显摆。在刘桑娘家这堆儿人里边儿,刘桑母亲主要是嘲讽他人和抬高自个儿;而在我哥这头,刘桑母亲又不知疲倦地跟人攀关系,看着一打扮得体,眼瞅着就非富即贵的,立马儿就跟人攀谈。

    刘桑母亲看见我妈时候,左一句“亲家母”右一句“亲家母”的,叫得特别亲热,我妈客客气气应了,可一等到我妈走开,刘桑母亲就对我妈一番评头论足,丝毫不知礼貌和尊重为何物。

    婚宴开始时,刘桑挽着父亲,向我哥走过去。

    刘桑今儿打扮得尤为娇艳,跟平常的气质截然相反——此时此刻的刘桑,这样的脸模、这样的打扮,艳丽又妖娆,甚至比当年的顾从月、如今的叶芳菲更甚。

    第一百十一四章 大结局倒计时(七)

    刘桑一身深V领的白色婚纱,设计其实特简洁,没什么多余的坠饰,就是简简单单的白婚纱,不过这婚纱特别长,再加上刘桑个头儿高,所以整个人显着特别修长和唯美。

    叶芳菲穿的也是白色小礼服,其实白色不适合叶芳菲,一点儿也不适合,说句不大好听的,那颜色穿在叶芳菲身上,像是奔丧的,而不是参加婚礼。

    在刘桑一步步走向我哥的同时,叶芳菲也紧随其后,每一脚、每一步,叶芳菲得走得多疼!

    就在昨儿晚上,最后商量婚礼流程时候,刘桑忽然对叶芳菲道,“叶子,我怀了,已经俩月了”说话间,神采飞扬,还带点儿娇羞。

    叶芳菲当场愣了,第一反应就是看我哥,我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淡定得很。

    叶芳菲缓了缓,还是挂上笑脸儿,“那明儿个,酒我都给你代了吧,你现在怀孕了,不能喝酒”

    刘桑看着叶芳菲,又不好意思,又是感激,无论是什么感情,反正表达得都挺真诚;可刘桑越真诚,叶芳菲就越疼。

    叶芳菲想要个痛快,我哥还真不含糊就给了她痛快。

    可我们从来只听人说“快乐”,没听过有人说“快痛”——因为乐总是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可痛就不一样儿了,即便当时斩得利落干脆,可事后,你得疼很久,很久,说不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饶是这么着,叶芳菲居然还耐得住,跟我哥还有刘桑,一点点最后敲定婚宴每一个环节。

    因为我哥说,一辈子一次的事儿,不能出了岔子,尤其刘桑现在怀着孩子,更得万事留神。

    这话儿,我哥是当着叶芳菲面儿说的,我不知道我哥到底是天生凉薄,还是压根儿就是一无心无情的人儿——叶芳菲正剜心割肉地疼,我哥这时候再说这番话儿,简直是要了叶芳菲的命。

    我哥、刘桑、叶芳菲最后谈到晚上九点半才散,叶芳菲起身要走,刘桑让我哥去送叶芳菲,我也跟着去了。

    下楼时候,叶芳菲一脚踩空,从二楼一直摔倒楼下,我哥也没拉住。

    等我哥拉起叶芳菲时,看到叶芳菲膝盖和胳膊肘都擦破点皮儿,还有点儿淤青。

    说实话,我也这么摔过,疼,可是不那么疼。

    这时候,叶芳菲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叶芳菲从来没这么失态过,那么多回,即便再疼也好、再委屈也好、再想哭也好,叶芳菲都能忍下,然后抽根儿烟,或是优雅地端着杯酒,从没像今儿晚上这样,因为摔了一跤,嚎啕大哭。

    叶芳菲哭着哭着,我也跟着想哭。

    如果苏景墨不是我哥,我现在指定得拿块板砖儿上去,一下儿给丫拍死!

    我哥把叶芳菲拉起来,正要说什么,我抢先一步推开我哥,“你老婆孩子上边儿等着呢,赶紧回吧,一会儿等急了,万一下来了,这楼梯可不好走,不能磕着碰着,万事留神!”

    我说这话儿,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我从没想到,我会跟我哥用这样儿得语气说话儿,可这么一瞬间,我倒希望,跟前儿站着的这位爷,是个陌生人。

    “苏景墨”叶芳菲不再哭,可声音带着哭腔,“我终于不大待见你了,不过你放心,明儿你媳妇儿得酒,每一口我都会代下来,她怀着孩子,不能有闪失;还有,晓儿你也顾着点儿,她离预产期近了,今儿晚了,你领着晓儿回吧,老师睡了,刘桑一人儿在家业不大好”

    我哥瞧着叶芳菲,仔仔细细地瞅着,末了儿,伸手把叶芳菲抱怀里了。

    我哥抱得特别紧,叶芳菲被勒地都快喘不过气儿,可叶芳菲带着眼泪儿得脸,笑得特别开心,她说,“苏景墨,明儿我给她代酒,每一口酒,因为那样儿,就好像,明天是我跟你得婚宴”

    我哥抱着叶芳菲,怎么也不松手,可除此外,并没有其他举动,就那么抱着。

    叶芳菲咬咬下唇,终究推开我哥,“苏景墨,我要个痛快,你就给我个痛快,我还得谢你”

    叶芳菲踩着高跟儿鞋,一步步往前走,我望着我哥,“你莫不如给她一刀,指定来得更痛快。你明明不喜欢刘桑,却要娶她,就因为她长得像顾从月,还是叶芳菲?哥,就因为顾从月走了,所以你心里有个坎儿,迈不过,你娶不了叶芳菲,也不能跟顾从月在一块儿,所以找了个替代的?刘桑算是个替代还是补偿?补偿你差叶芳菲的?她又替代了顾从月?”

    我哥靠在墙上,路灯投射下,把我哥的影子拉得老长,且一直向着叶芳菲离开的方向伸展。

    伸展、再伸展,可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顾从月已经走了,你能怎么着?你又不能去陪她,你只能好好儿活着,哥,经过顾从月这个事儿,你非但不开窍儿,还死心眼儿。人这辈子,能活多长?明天跟意外,你知道谁先来?你这么着,折磨自个儿、也折磨叶芳菲,再者说,要是有一天儿,刘桑知道了,她呢?你让她怎么着?还有她那孩子”

    我一边儿说着,眼泪儿不受控制地就落下来,比夏秋两季,锦城的雷雨来得都迅速。

    我转头,果然特别戏剧化地看见刘桑正走下最后一节楼梯。

    生活不是小说,可生活有时候比小说来得更戏剧化。

    我估计刘桑是觉着我跟我哥出来时间太久,所以才下楼看看,没成想,竟然听到这么段话儿。

    “刘桑,你听到多少我不清楚,但你既然听见了,今儿我们不妨就把话儿说白了——我哥从前有个特别喜欢的姑娘,叫顾从月,那是我哥这辈子,头一个放在心尖儿上疼的妞儿,兴许也是最后一位;后来顾从月得骨癌去世了。再就是叶芳菲,叶芳菲和我哥算是有过不大正式的一段儿,本来俩人挺好,可就是因为顾从月去了,我哥才开始回避叶芳菲。再往后就是你了,这么说吧,你长得既像顾从月、又像叶芳菲,所以说——”

    我还没说完,刘桑就脱口而出,“我既是替代,又是补偿?”

    “是这么个意思,这些的确伤人,本来没打算告诉你,可你既然听着了,倒不如咱们今儿就把所有事儿摊开了说”

    刘桑点点头,可反应却是超乎意料的平静,“叶子、叶子,原来就是叶芳菲。你哥在我跟前儿,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儿地叫叶芳菲,只有做梦时候,才会叫叶子”

    我一听,惊了,我哥做梦还叫过叶芳菲?

    不是顾从月,只有叶芳菲。

    “上楼吧,不早了”刘桑说着,扶着我往楼梯口走,对刚才的话题,绝口不提——

    这就是婚宴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到这儿就结束了,没有下文。

    刘桑回家以后,没吵没闹,安安静静地洗漱、睡觉,一切如常。

    因为刘桑的反应,我甚至会想,刘桑到底是什么意思?压根儿不在乎当个代替?或者觉着叶芳菲对自个儿毫无威胁,所以宽心?又或者,刘桑有别的打算?

    这些问题,困扰了我今后两年都没有结果。

    婚宴前一晚的事儿,就说到这儿;咱们现在再回到婚宴上。

    刘桑挽着父亲向前走着,最终到了我哥面前,刘桑父亲把刘桑交给我哥以后,就退场了。

    然后就是司仪插科打诨的时间,这段儿毫无新意,我听得打瞌睡,也懒得再给各位描述一遍儿。

    等台上一套流程走下来,到最后的香槟塔环节结束,婚礼基本就算是完了,接着就是宾客比较关注的实质性环节——吃。

    要是一般的婚宴,我也只关注这环节,可今儿不同,我今天一点儿胃口没有,尤其经历了昨儿晚上的那一出儿。

    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我哥、刘桑还有叶芳菲的恢复能力,人甭管昨晚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人能再给安上,然后今儿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嘻嘻笑笑。

    叶芳菲整晚上都跟在刘桑身旁,且特别敬业,敬酒时候,果然每一杯酒都替刘桑代了。

    这么多桌儿下来,即便叶芳菲酒量好,也不免有点儿高。

    尹潇适时装了一把大尾巴狼,特绅士地搀扶着叶芳菲,叶芳菲嘴上说没事儿,可脸色差得很。

    我看着我哥、刘桑、叶芳菲还有尹潇在厅内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边儿想——多怪异的四位啊,如今这么凑在一块儿,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

    我哥到底什么心思,我彻底不明白;至于说刘桑,估计丫也是个深藏不漏的;大尾巴狼自然还是大尾巴狼,即便再绅士,本质在那儿呢;最后是叶芳菲,那四位里,最不该有的,就是叶芳菲,可偏偏,叶芳菲又是最活跃的一位

    锦城四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结局倒计时(六)

    我记得《飘》里,Butlen好像说过,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坚强。因为女人有韧性。

    其实不是所有女人都那么坚强,但起码,叶芳菲是。

    我从来没这么心疼过谁,即便是对陆子言,也没有像如今这样儿——我心疼叶芳菲,且我那心,也跟着她一块儿疼。

    婚宴上,叶芳菲被灌了一晚上的酒,叶芳菲喝酒特别拼命,或者说,叫玩儿命。

    起初是我哥喝、叶芳菲代刘桑喝;再后来,我哥喝,潇潇代叶芳菲喝,虽说伴郎伴娘性质和性别上有着本质的差异,但大尾巴狼难得救一次美,所以也就没人儿特别计较这个。

    叶芳菲喝到最后,的确是高了,可红的不是脸,是眼睛。

    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有技术性的喝法——不叫上头,叫上眼。

    我知道叶芳菲想哭,可压根儿就哭不出来——能畅快淋漓地哭一场自然是好,可有时候,想哭都哭不出来,那才是最苦、又最憋屈的。

    婚宴的事儿,咱们且说到这儿,后边儿,给您说说,这主要的几位,婚宴以后都干什么去了——顾云清领着我回Swan了,潇潇和几个顽主儿再战皇廷去了,我哥跟刘桑自然也是回家,至于说叶芳菲,则是被佟易安给拐跑了。

    叶芳菲的那件荒唐事儿,就是从那天开始的,我当时并不知道,只不过后来,确切来说,是好几月以后,叶芳菲才告诉我的。

    佟易安带着心灰意冷的叶芳菲回了富锦园,叶芳菲的另一套别墅——佟易安已经从里到外,按照自个儿风格布置了一遍。

    说起来,叶芳菲还是处,虽说前些年玩儿地疯,可有两点——一者,叶芳菲得顾着叶家脸面儿;二者,叶芳菲的确也没遇见自个儿愿意献身的。

    这么多年,叶芳菲一直挺洁身自好,没成想,就在我哥结婚的当晚上,被佟易安得了便宜。

    佟易安是叶芳菲这辈子,第一个男人,最可悲的是,叶芳菲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既不喜欢自己,自个儿也不喜欢。至于叶芳菲后来生下的闺女,那也是佟易安的。

    是佟易安的不假,可我哥却视如己出,当然,这也是后话。

    您得坚信——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这一伟大的哲学理论,在哪儿都适用。

    我哥这辈子的事迹,写成小说,绝对精彩——那真是一波三折,折完再折。

    叶芳菲跟佟易安发生关系的第二天,就离开锦城了,倒是跟着佟易安走的,可不是去四九城,而是去苏黎世。

    佟易安在世界各地都有房产,这主要跟丫职业有关系,佟易安这位爷又特别会享受,自然是有好地方都不能错过。

    叶芳菲走那天,简直像是给我们来了个突然袭击——因为叶芳菲走时候,没通知任何人,甚至没告诉我,知道叶芳菲到苏黎世以后,才给我打了越洋电话。

    好在现在时顾云清给我交话费,所以我用不着心疼钱。

    我把叶芳菲走到消息告诉我哥后,我哥很淡定,然后我头一次萌发想扇我哥的想法。

    那是我哥,我亲哥,可我站在他面前,我特想扇他一耳刮子。

    看着我哥一脸的淡然,我甚至已经把手抬起来了,可到底也没往下扇。

    除去那是我哥不说,主要是我没立场。

    3月15号,在这个阳光明媚而忧伤的日子里,我和顾云清还有肚子里举家前往陆总,我自然是去待产,至于说顾云清,兴许能称之为“陪产”。

    我预产期在4月10号,不过所谓预产期,它都有个误差,所以我真正生孩子那天儿,并不是4月10号。

    打3月15号到4月5号,我一直舒舒服服在陆总躺着,4月5号,刘桑和我哥还来看过我一回。这一段儿,我哥其实很少来,主要是我看了他俩就觉着添堵,且我曾经在进驻陆总前,委婉地跟我哥提过这问题,以至于后来,这二位就甚少在我眼前晃悠了。

    刘桑怀孕也差不多仨月了,一般三个月出怀,刘桑腰身已经不如当初那般窈窕,渐渐呈现出一可喜的水桶之态,且大有赶超我的迹象,对此,我深感欣慰。

    4月6号晚上,我肚子隐隐有些疼,到了7号凌晨,阵痛越来越剧烈,每隔几分钟来一次,于是乎,阵痛了几个点儿的我,终于在早晨7点被推进产房。

    这一待,就是六个点儿。

    期间呼天抢地,一片混乱。

    当然陆总的医生还是特别专业的,所以以上这俩形容词,主要是用来形容我自然生产时候的状态。

    由于是第一胎,所以更辛苦;我依稀还记得,顾云清母亲万玲前些日子和蔼地握着我的手,对我勇于自个儿生的无谓精神表达了高度赞扬,甚至还安慰我道,“头一抬辛苦些,第二胎就好了。”

    当时,我深感无语凝噎。但对着长辈,我只能傻乐,然后趁着万玲不注意,瞪了顾云清好几眼。

    顾云清显然跟自个儿亲妈站在同一阵线上,搂着我,温柔的眼神瞅得我有点儿悚然。因为我觉着,这位爷指定已然开始合计第二胎的事儿了。

    万玲走以后,顾云清当天晚上果然还是对我极尽调戏之能事,惹得我险些把床头柜搬起来砸他——当然,前提得是我搬得动。

    我是4月7号早晨7点整进的产房,到下午一点二十出来,中间这过程,真是一言难尽。

    疼那是自然的,我记得有一小段儿,我疼得意识都模糊了,后来怎么着了,我给忘了,反正好歹孩子平平安安出生了。

    我生的是个闺女,当顾云清抱着孩子,乐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子后头去时候,我看着孩子,却哭了。

    眼泪哗哗流,我这主要是激动的。

    差不多八个月以前,我还一直在因为流产的可能而提心吊胆。怀孕这本该是件多好的事儿,可打我知道自个儿怀孕的那天起,就一直在为流产担心。

    后来的一阵儿,我又跟顾云清闹了别扭;再加上苏诺,就因为苏诺那妞儿几次三番找我茬儿,这孩子差点儿就没了。

    这孩子来得多不容易,没人比我再清楚了。

    这是我的孩子,我跟顾云清的孩子。

    我接过顾云清手里那孩子,抱在怀里,然后任顾云清搂着我,他看我哭,一点点吻着我,吻着我流眼泪儿的眼睛、还有脸。

    孩子很小,其实初生的婴儿长得都算不上太好看,因为一张小脸儿上,五官都是小小的,甚至不大分明。

    孩子一出生,就有浓黑的头发,不算密,但是乌黑得就像是黑珍珠。

    说实话,从前长辈总是说,谁谁谁长得真像他妈或者是像他爸,每回听到这话儿,我就觉着特扯,反正我是没看出鼻子嘴儿有哪儿像的,要说像,唯一像的地方,无非是——都是一鼻子一嘴俩眼睛,除此之外,我再看不出一点儿相似之处。

    可如今看着我怀里的孩子,我就觉着,女儿像父这话儿是对的,虽说孩子现在连眼睛都没睁开恩,可那眼睛跟顾云清真像——都是标志性的眼梢微挑,天生就有双漂亮的眼睛,以后得祸害多少男青年。

    我想着想着,就笑了。

    顾云清抬着我下巴,在我唇上轻咬一口,“笑什么?刚才还哭得欢实。”

    我在他怀里蹭蹭,“顾锦绣这姑娘天生就遗传了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往后指定犯桃花。”

    没成想,顾云清竟然也特别赞同我这观点,还大言不惭地点头道,“我闺女,自然有这资本。”

    我不客气地伸手在顾云清脸上掐了一把,“您是不是特不待见这名儿啊?”

    我虎视眈眈,可饶是在我如此炯炯目光的注视下,顾云清已然能坚持己见道,“有点儿。”

    “那您取一个?”我皮笑肉不笑道。

    顾云清有把我往怀里搂紧了点儿,低声道,“晓儿,你辛苦了,这名儿还是得你取。”

    “我这名儿还是老太太取的呢。”我歪着脑袋,认真考虑了一会儿道,“那叫顾惜吧,成不?”

    我没等顾云清问,先解释说,“您看看,我们这帮人儿,从前在一块儿多好哪,无忧无虑的,可越往后,仇人的事儿越多。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如果我们能消停过日子,懂得惜福,日子指定能顺许多,顾惜,取惜福的意思,您看成不?”

    顾云清望着我,微挑的眼梢、好看的眉眼都是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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