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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对复古派的斗争和新文学统一战线的分化(1/2)

    党成立后革命的深入和新文化运动的继续展开,使国内封建势力深为忧惧。因此,当新文学由文学革命进而开始倡导革命文学的时候,文化战线和思想战线上的斗争也更为激烈。在政治上,代表封建势力并与帝国主义相勾结的北洋军阀,千方百计地企图扑灭革命火焰。他们一方面进行着祸国殃民的内战,另一方面也加紧了对革命运动和新文化运动的压迫。军阀政府不仅制造了“二七”等一连串流血惨案,而且以反对“过激主义”、“赤化运动”的名义,禁止一切进步思想的宣传。新文化运动倡导者不断受到各种政治迫害,《新青年》及其它许多进步报刊先后被查禁,连《娜拉》一剧也遭禁演。和政治压迫相配合,文化战线上的封建保守势力,也因为“桐城谬种,选学妖孽”已不足以遏止新思潮新文化的传播,就罗致了一批留过学、出过洋的人,挟“精通西学”的名义,作“仗义执言”的姿态,为旧势力保镳,以遂其反动复古的目的。这批人物先后以《学衡》、《甲寅周刊》为阵地,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地向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发动了不断的反攻。

    《学衡》杂志一九二二年一月创刊于南京,主要编撰者有梅光迪、胡先肃、吴宓等人。这批人跟老牌守旧分子林纾相比,略有不同,在他们大都从国外回来,所披的已不是旧中国封建文化的长袍子穷尽人心中之天理;明王守仁又把“尽性”理解为致良知。,而是一套由欧洲资产阶级文化与旧中国封建思想拼凑而成的新装。刊物自称以“昌明国粹,融化新知”为宗旨,也正显示了这一特点。他们并以“学贯中西”自我标榜。梅光迪发表《评提倡新文化者》,也无非自衔淹博,对新文化运动倡导者肆意笑骂,暴露其反对一切新学说、反对介绍和借鉴近代西洋进步文学的反动立场。文章歪曲地写道:“杜威、罗素为有势力之思想家中之二人耳,而彼等奉为神明,一若欧美数千年来之思想界只有此二人者。马克思之社会主义,久已为经济学家所批驳,而彼等犹尊若圣经。其言政治,则推俄国;言文学,则袭晚近之堕落派。”吴宓也把对西方进步思潮和社会主义学说的宣传诋毁为“专取外国吐弃的余屑”、“专取一家之邪说”(注:吴宓:《论新文化运动》)。此外,《学衡》杂志又重复胡先肃在“五四”前夕写的《中国文学改良论》一文中的许多论点,反对以白话代文言,反对语文合一,主张文学上的模仿。胡先肃又在《学衡》第一卷第一期中作文反对白话诗,认为白话诗“仅为白话而非诗”。

    一九二五年,章士钊的《甲寅》在北京复刊(注:《甲寅杂志》初为月刊,1914年创刊于日本东京,出版十期后停刊。至1925年,在北京续出《甲寅周刊》能性和儿童的语言创造能力作了较充分的说明,目前已被运,从三十七期起改在天津出版)。这个封面上印有黄斑老虎标志的周刊,也是专门反对新文化和新文学的。章士钊曾留学英国,当时担任了段祺瑞政府的司法总长兼教育总长,自说是新旧之间的一个“调和派”(注:章士钊:《进化与调和》)。就在“五卅”惨案所激起的全国人民反帝反军阀怒潮中,《甲寅周刊》发表了许多“时评”,诬蔑爱国运动是受“野心家”的利用,“由公争返为私争”;支持军阀政府的武装镇压;提出所谓“读书乃真救国”口与,与反帝反封建的政治口号相对抗。女师大事件、“三一八”斗争前后,《甲寅周刊》刊载军阀政府的许多文件,并发表评论硬说进步师生“越轨”,为军阀的倒行逆施作辩护。为了维护封建制度和封建道德,刊物还鼓吹所谓“读经”,主张恢复科举制。章士钊(笔名孤桐)在一九二五年九月《甲寅周刊》第一卷第九号上重登了他在一九二三年八月已经发表过的《评论文化运动》。接着又在第十四号上发表了《评新文学运动》。在这些文章里,他重弹封建文人反对白话文的老调,认为“吾之国性群德,悉存文言,国苟不亡,理不可弃。”并直接诽谤白话文,“盖作白话而欲其美,其事之难,难如登天”(注:章士钊:《答适之》)。刊物上发表的其它一些文字,也都主张“欲求文体之活泼,乃莫善于用文言”(注:瞿宣颖:《文体说》)。甚至公开提出取消“白话文学”这一名词。

    针对以《学衡》杂志和《甲寅周刊》为代表的复古思潮,《向导》周报和《中国青年》及时地发表文章。他们指出这一股复古逆流在政治上与封建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并号召进步的思想界联合起来,向“文学中之‘梅光之迪’等”反动思想势力“分头迎击,一致进攻”(注:邓中夏:《思想界的联合战线问题》世后由考茨基整理成3册,分别于1904年、1905年和1910,《中国青年》第15期,1924年1月26日)。鲁迅及许多新文化和新文学运动拥护者也先后参加了这场论争。

    《学衡》出版后不久,鲁迅即对这批新的复古派展开了斗争。在这之前,他已经看到资产阶级右翼和封建复古势力的勾结,预见地指出了这样的迹象:“学了外国本领,保存中国旧习。本领要新子》、《荀子》、《吕氏春秋》中载有其言行事迹。,思想要旧。要新本领旧思想的新人物,驼了旧本领旧思想的旧人物,请他发挥多年经验的老本领。”(注:《随感录四十八》,《新青年》第6卷第2号,1919年2月。)所以在一九二二年写的《估〈学衡〉》里,着重地以实际例子,揭出他们所谓“学贯中西”的把戏,“使麒麟皮下露出马脚”(注:《华盖集续编·我还不能“带住》。)来。鲁迅先从西学入手。《学衡》上有人在“乌托邦”这个不能分拆的专门名词中间加了一个“之”字,成为“乌托之邦”。鲁迅嘲笑道:“查‘英吉之利’的摩耳,并未做PiaofUto。……又何必当中加楦呢。于古未间‘睹史之陀’,在今不云‘宁古之塔’,奇句如此,真可谓‘有病之呻’了。”这也就是上述《中国青年》一文中特用“梅光之迪”的由来。鲁迅接着又就《学衡》上那些以中学自炫的文章,逐篇批驳其内容谬误和文字不通,说明他们’于旧学并无门径,并主张也还不配。”名曰“学衡”,“‘衡’了一顿,仅仅‘衡’出了自己的铢两来,于新文化无伤,于国粹也差得远。”(注:《晨报副刊》,1922年2月9日。)章士钊虽然研究过逻辑,并以博古通今自命,但发表在《甲寅周刊》上的许多守旧派人物的复古主张,却往往不能自圆其说。鲁迅在《评心雕龙》(注:《莽原》周刊第32期,1925年11月27日。)等文中对他们的荒谬推理给予辛辣的讽刺。《十四年的“读经”》(注:《猛进》周刊第39期,1925年11月27日)、《古书与白话》(注:《国民新报副刊》,1926年2月2日。)则是针对《甲寅周刊》的“读经救国”、“废弃白话”而发的,指出“读经”与“救国”绝不相干,不过有些“学而优则仕”的人,想把它当作耍把戏的工具。至于说白话文要做好,就得“读破几百卷书”,那不过是“保古家”的“祖传的成法”。鲁迅认为:“古文已经死掉了”,而白话文也还是“改革道上的桥梁,因为人类还在进化。”在《再来一次》里,他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办法,利用复古派反对白话时所举的例子,回击和嘲讽了章士钊把“二桃杀三士”解释为“两个桃子杀死了三个读书人”的谬误(注:《莽原》半月刊第11期,1926年6月10日);在《答KS君》里,又将章士钊的“旁加密圈”,自视名句的“得意之笔”,加以分析,指出他的骈文没有融化,急于闲扯,所以弄得文字庞杂,有如泥浆混着沙砾,字句和声调都陋弱可哂。“倘说这是复古运动的代表,那可是只见得复古派的可怜,不过以此当作讣闻,公布文言文的气绝罢了。”(注:原题《答KS君信》,载《莽原》周刊第19期,1925年8月28日。)这许多杂文都坚定地站在维护新文化和新文学运动的立场上,并具有强烈的战斗性和不可辩驳的逻辑力量。此外,郁达夫的《咒〈甲寅〉十四号〈评新文学运动〉》、成仿吾的《读章氏〈评新文学运动〉》、健攻的《打倒国语运动的拦路“虎”》、荻舟的《驳瞿宣颖君〈文体说〉》、唐钺的《文言文的优胜》等不少文章,针对《甲寅周刊》及其它守旧派所列举的反对白话文的种种理由,分别说明了文言改白话不是“避难就易”而是“去繁务实”;“活人要说活人的语言,没有模仿古人的必要”;白话自由活泼,既便于表达思想感情又有利于国语普及;白话文可以写成美文而“文言文实质上并不比白话文美”。沈雁冰的《驳反对白话诗者》(注:《文学旬刊》第31期,1922年3月,署名郎损),说明旧诗声调格律拘束思想,而白话诗破弃一切格律规式,“并非拾取唾余,乃是见善而从”。这些文章大都有论有据,进一步阐发了白话的长处。这场对复古派的斗争此起彼伏,持续了四、五年之久,虽然不是有组织地集中进行的,却再一次显示了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威力。《学衡》和《甲寅周刊》的挣扎是反对文学革命的尾声。从此以后,复古的声浪日趋低落。在气势汹涌的新思潮面前,企图以别样方式、别种口实去继承林纾衣钵的章士钊、梅光迪等等,也终于不能不被这个浪潮所卷没了。

    在批判复古论调的同时,新文学阵营还不断地同鸳鸯蝴蝶派展开斗争。鸳鸯蝴蝶派“文学”滋生于半殖民地的“十里洋场”,风行于辛亥革命失败后的几年间,虽然有少数作品在某种程度上暴露了社会黑暗、家庭专制和军阀横暴等等,但其总的倾向却不外乎“卅六鸳鸯同命鸟实证哲学即孔德的实证主义哲学。见“孔德”、“实证主,一双蝴蝶可怜虫”,正如鲁迅说的是“新的才子+佳人”,“相悦相恋,分拆不开,柳荫花下,象一对蝴蝶,一双鸳鸯一样”(注:《上海文艺之一瞥》,《文艺新闻》周刊第20、21期,1931年7月27日、8月3日)。文学革命兴起后,这类作品的地盘日益缩小。但在复古声浪中又纷纷抛头露面,与新文学争夺读者。一度中断的《礼拜六》周刊于一九二一年三月复刊。而《半月》、《红杂志》、《快活》等期刊以及专登这类作品的小报也纷纷出现。《玉梨魂》、《兰娘哀史》、《情网蛛丝》等小说重复风行。这些刊物既标榜趣味主义,长篇也大都内容庸俗,思想空虚,“言爱情不出才子佳人偷香窃玉的旧套,言政治言社会,不外慨叹人心日非世道沦夷的老调”(注:沈雁冰:《自然主义与中国现代小说》,《小说月报》第13卷第7号,1922年7月)。在人民开始觉醒的道路上,起着麻醉和迷惑的作用。在对鸳鸯蝴蝶派的斗争中,文学研究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