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第四章(2/2)

起来了,小顾快要被自己创造的奇迹感动了。

    “照我看来,她一定是想要刺激你、报复你,所以才故意每天坐在不同的男生旁边。”

    小顾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什么切肤之痛,忍不住扁扁嘴。那个港星莫文蔚还真该死的唱对了,爱是个折磨人的东西,教人心碎却又着迷。心神出了一会儿岔,再抬头,耿天敖已经生龙活虎的站在他面前。

    “耿天敖,你不用太佩服我,我和你可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放心,像我,眼一闭、牙一咬,还不是撑过来了?”小顾拍拍耿天敖的肩。

    “我该死的还真想把你给咬死!”耿天敖一把揪起小顾的衣领,恶狠狠的说:“谁告诉你那些事的?”

    完了,小顾这才想起耿天敖根本没把那些感人肺腑、赚人热泪的点点滴滴告诉过他。怎么办?总不能坦承自己昨天晚上……呢……

    “你昨天半夜不睡觉,开盏小灯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耿天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将昨夜情景现下一对照,他很快找出症结所在。

    “我……我在看漫画啦。”小顾心虚的说。

    漫画?那些打打杀杀的漫画会让小顾笑得全身乱颤?昨晚恍惚之间,他好像还听见小顾槌着床铺的声音……耿天敖愈想愈可疑,他大踏步回到沙发前,东翻翻西找找的,然后又走回小顾面前,伸出手冷冷的说:“把我的日记本还来。”

    这下子小顾可真的是冷汗涔涔了,他哼哼哈哈的打混道:“什么日记?我还不知道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呢!”

    “顾明凯!”耿天敖发出如雷般的巨吼,想起自己的寸寸相思、缕缕柔情,竟然被这个偷偷摸摸的小人给看光了,那些痴痴傻傻的情话、那些只能说给自己听的心事……他的脸红起来了。

    “好好好。”小顾慢吞吞的走向床铺,都怪自己慢半拍,早该趁着耿天敖像摊烂泥的时候,把小本子偷偷放回去的。他懊恼的从枕头下拿出耿天敖的日记本,昨天他边看边笑,笑得都失眠了,结果乐极生悲,第一次“做贼”就被捉包。

    “拿去。”小顾故意装得正气凛然,“话先说在前面,我可是只看了一点点喔,想不到你文笔这么好,还会画画呢,可把于霜葭画得是……气韵生动喔”小顾本来想说耿天敖的画风很……很有现代派的风格,就是那种有看没有懂的啦。

    “你这个卑鄙小人……”耿天敖不只脸红,连脚都软了,声音都抖了。

    那张画明明是他昨天晚上才画的,还是画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这个小偷兼骗子,明明看得一字不漏,还敢睁眼说瞎话。

    “算我耿天敖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认识你个变态的偷窥狂。”

    ☆☆☆

    啪!

    “耿天敖,你这个卑鄙小人!”

    好熟悉的话,不是他刚刚才骂过小顾的吗?怎么现在他也成了个卑鄙小人?耿天敖摸着火辣辣的脸庞,一头雾水。

    “耿天敖,你这个孬种,你不是男人!”程露对着耿天敖大吼。下午最后一堂她特地提早十分钟跷出来,竟然好死不死真的让她堵到耿天敖。

    “程露,要不是因为你是个女人,我会打得你没脸见人。”这辈子还没挨过耳光的耿天敖气呼呼的说。

    “是,你打啊,反正对你来说,‘打女人’可能要比‘爱女人’来得容易得多。”程露像个疯婆子似的拉住耿天敖的t恤,大声叫嚣着。

    简直不可理喻,耿天敖真不知道这个程露是电视剧看得太多,还是天生想像力比别人丰富,每次见到她,她总有办法把一些稀奇古怪的罪名往他身上冠,要不是因为……因为她是于霜葭的好朋友,他早就给她好看了。

    “程露,我是哪里又得罪你了?”耿天敖捺着性子问。

    “你……你这个假道学、大色狼,把人家的身体都看光了……”

    耿天敖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还好,车棚里没有几个人,他把眼光调回面前,正正经经的问:“程露,你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我什么时候看过你的身体了?”

    瞧他装得还真像没那一回事,难不成葭葭会骗她不成?男人真没有一个老实货!程露气愤得跺跺脚,双手叉腰,摆出母夜叉的模样。“耿天敖,谁要让你看身体?除了葭葭那个傻女人之外,谁稀罕脱光光和你抱在一起啊?”

    什么叫脱光光抱在一起?耿天敖真的是愈听愈糊涂。

    “再装就不像了,你这个大孬种,葭葭哪里不够好了,要脸蛋是脸蛋,说身材是身材,她都给你机会了,你就好好‘染指’她一下会死啊?”

    耿天敖面红耳赤,他总算听懂了程露“子虚乌有”的编派,可是他情愿再挨程露一记“铁沙掌”,也不愿听她天马行空的脱轨想像。

    “程露,我根本没有——”

    “你根本没有种,你根本没有胆,你根本是个大木头。”程露不等他说完就接过他的话,有模有样的发挥下去,“你根本没有能力,你根本有问题……对,香艳火辣的女体都勾不起你的兴趣,你要不是个同性恋,再不然就是性冷感兼性无能,不管你是前者还是后者,你最好去向葭葭坦白从宽,免得她对自己的女性魅力失去信心。”

    他看起来真的这么糟糕吗?耿天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面”,在低头的瞬间,他的脸蓦然涨红。该死,他干嘛要跟着程露的指控起舞,难不成他也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感染了疯病?

    耿天敖低咒自己一声,“程露,我根本不用解释什么,我也没有看过于霜葭的身体,我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对了?”

    “葭葭全都跟我说了,你还想抵赖,你真的是——”

    为了别让程露再吐出更多打击他男性自尊的活,耿天敖赶紧把话导回正题,“你是说于霜葭告诉你,我看了她的身体?”

    程露扬起胜利的微笑,这只死鸭子终于嘴硬不下去了。“没错,你害怕了吧?”

    “我可以听听她是怎么告诉你的吗?”耿天敖挑起眉毛,这事真是太怪异了。

    “她说……她说她把衣服脱光了和你抱在一起,可是你不要她。所以她很伤心、很难过,想要随便找个男人上床来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

    “她真的这样说?”耿天敖狐疑的问。

    “骗你的是小狗。”程露活像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她的战俘可是第一名的耿天敖喔。“不信,我们可以找葭葭当面对质。”

    ☆☆☆

    “程露,脱你个大头啦。”于霜葭失控的叫起来。

    程露和耿天敖在校门口拦下差一步就要搭上公车的于霜葭,死拖活拖把她拉回校园,三个人找了一个静谧的角落当面对质。

    于霜葭听见程露的话,简直就要跳起脚来,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在耿天敖面前脱光衣服了?

    “你……”程露傻眼了,葭葭那天明明说过的。“那天我把你拉到教室外面,你明明这样说过的。”

    这个活宝,竟然给她捅出这么个难堪的大楼子!于霜葭尴尬的瞄了耿天敖一眼,她在他心里原本就没有什么分数可言,现在恐怕要变成负分了。可是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不把话说清楚,大家都难看。

    舔舔那张在听完程露的话之后,就完全失去水分与颜色的嘴唇,于霜葭低着头解释:“那天,我是说:‘即使’我脱光衣服想和他抱在一起,他也不要我的。”

    于霜葭特别加重了“即使”两个字,任何头脑清楚的人都该知道她说的是个“假设句”,而“假设句”就是还没发生过的。

    但是程露仍然没有留意到“即使”两个字,只知道后面的句子是一字不漏的。“你看,你明明就是这样说的。”

    真是败给她了,这个程露永远把聪明和糊涂的时机颠倒着用。于霜葭红着脸说:“就算这样,我也没说那个‘他’是谁埃”

    什么?难道是她会错意、算错帐了?程露紧张得跳起来,握着于霜葭的手,又摸摸她的脸,“葭葭,原来那个‘他’不是耿天敖啊,那你到底是和谁脱光光抱在一起啊?”

    “程露,就当我没说过句话好不好?”于霜葭几乎是用恳求的口吻说着。

    “不行,我不能让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生就这样‘逍遥法外’。”程露紧张的说:“还是他真的抱了你,你真的被欺侮了?”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我自己在疯言疯语而已。”于霜葭快要被程露搞昏头了。“就算我和谁上床,也不用向你报告什么吧?”

    “你……这是在怪我多管闲事喽?”程露受伤了。

    “程露,你看,我说过你会讨厌我的,我就是这样惹人厌的一个人,所以,你别再管我了吧。”于霜葭倔强的说。

    “葭葭,既然你坚持,那就这样吧。算我多管闲事……”程露快要哭出来了。两个女孩十几年的友谊,葭葭竟然真的不要了,还说什么怕她讨厌她,其实根本是葭葭嫌她烦、嫌她笨、嫌她不够灵活、嫌她不会转弯、嫌她一根肠子通到底……她对自己的缺点了解得还算彻底。

    程露吸吸鼻子,转向耿天敖,露出歉然的笑容,“耿天敖,对不起,我刚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以为你欺侮葭葭,很抱歉误会了。”

    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耿天敖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得理不饶人,他对程露的印象分数一下子提了好高好高,因为这个粗线条的女生是这样一心一意的在保护着于霜葭,也许情节有点荒谬,但是没有这走板的荒谬,如何凸显出友情的真实?耿天敖露出难得一见的好脸色,在他心中,程露这个“钱嫂”已经是他的朋友。

    知道耿天敖没有“翻旧帐”的打算,程露感激的低下头,转身就要离开,她已经无话可说。

    程露、程露……原谅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对不起、对不起……于霜葭在心里不停的呐喊着,她听见程露离去的脚步声,急急抬起头,对着程露的背影哽咽的说:“程露,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程露顿了顿脚步,同样哽咽的说:“葭葭,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容忍、谢谢你忍耐我的糊涂这么久。”

    于霜葭蹲在地上哭得浙沥哗喇,为程露、为自己、也为多舛的爱情,她需要一个可以堂堂正正流泪的借口,泪匣子一开,为了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流泪本身,就是一个沉重的课题。

    “别哭了,眼睛会哭坏的。”

    是耿天敖,他为什么还不离开?他不是巴不得她别去烦他?他不是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你走吧,你已经看够笑话了,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的,很抱歉把你扯进来。”于霜葭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

    “你想和谁脱光光抱在一起?”耿天敖突然问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逃避,小顾痞子是痞子了点,而且还下流得偷看他的日记,可是小顾还真他妈的说对了,于霜葭真是勇敢,她勇敢的帮他缴班费、勇敢的说喜欢他,而他,却死抱着大男人主义,一再伤害她,程露也说对了,他没胆、他没种,对他来说“打女人”也许真的比“爱女人”要容易得多,可是他懦弱得这两件事都没做过。

    朋友真可爱。小顾很可爱,虽然手段卑劣了点;程露很可爱,虽然有时少根筋。可是,他们都那样认真,认真的生活、认真的付出、认真的犯错、认真的改过。而他从小到大,每次考第一有什么用?如果到最后只变成一个扭曲歪斜的懦夫。他是穷、他是苦,也许于霜葭现在不在乎,也许她以后会嫌弃,但那又如何?没有现在,怎知未来?

    想着想着,耿天敖也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抚摸着于霜葭薄短俏丽的软发,他在新生训练的时候就想这么做的,可是他却蹉跎了三年多。

    他像爱抚着自己心爱的宠物,轻轻柔柔的再问一次:“你想和谁脱光光抱在一起?”

    已经伤心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温柔的安慰,尤其安慰她的人就是给她最多眼泪的人。于霜葭的眼泪流得更凶猛了,她哭得胃都抽痛起来,却紧紧搂抱着肚子,倔强的说:“不要你管,我爱跟谁脱光光抱在一起,就跟谁脱光光抱在一起。”

    脱光光抱在一起,听起来多么可笑的一句话,但是,它那么的直接又那么隐约,听起来赤裸裸却又寓意深远。

    耿天敖不再追问,答案,已经在他心底。

    他就这样默默不语的陪着她,直到彩霞散劲长夜起跑,才小小声的说:“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于霜葭傻傻的问,泪水已经干枯,再也流不出。

    耿天敌不说话,他不确定那个地方会不会吓跑她,但是他决心让她认清他。他拉起她的手,让她慢慢站起来,他知道她蹲得太久,双腿一定麻了。

    强烈的电流从年轻的大手传到美丽的小手,又从美丽的小手回流到年轻的大手,哔哔剥剥撞击着两具青春的躯体。

    原来,这才是牵手、这才是悸动、这才是爱情。

    于霜葭紧紧回握着耿天敖的手,跟着他往黑暗的停车棚走去,但是她的心里,已经一点儿阴影都没有。

    她不再问要往何处去,她只知道自己愿意一辈子握着这双手、一辈子跟着这双足、一辈子贪恋这张脸、一辈子爱着这个人。

    不管到哪里去,有他,就有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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