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第四章(1/2)

    “于霜葭,你这该死的女人说的那是什么话?”

    黄昏时分,耿天敖在通往校门口的途中,拦下于霜葭。

    他的脸色很糟,他的心情很差,他的头脑很乱,他的口气很凶,一整天下来,不管哪一堂课,不管教室在哪里,于霜葭都静静坐在他的身边,她不说话、不吵他,但是和该死的影响了他,让他听不见教授的话,让他看不见教授写的字,让他的全身细胞浸淫在忽冷忽热的渴望中,让他的五脏六腑天翻地覆……她早上的那句“我就是喜欢坐在这里,就是喜欢赖着他”像一个魔咒,沾着他、黏着他,让他忘也忘不了、丢也丢不掉。

    于霜葭看着他衰败的脸色,唇边扯出一抹冷然又悲哀的笑容,淡淡的说:“我说过很多话,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你别装傻!为什么要说那种违心之论?”耿天敖欺近她面前吼叫着。

    “幸好程露已经回宿舍去,否则她一定又要说你在欺侮我了。”于霜葭笑笑的说:“你一定觉得很委屈、很不甘心,你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一句,怎么会花心思欺侮我呢?”

    耿天敖往后退了一步,狼狈的喘着气;他的心痛如绞,为她的自怨;他的心乱如麻,为她的自怜;他的心如刀割,为她的自伤。

    “你一定快要被我烦死了,你一定恨不得掐死我这个讨厌鬼,你一定在想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莫名其妙、这么死皮赖脸、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孩……”于霜葭的美眸底层飘起了水花,酝酿着汹涌的暗潮,“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也不会再对你说些‘该死的话’,虽然那些不是违心之论,是我藏了三年多的‘真心话’,我知道你不要、我知道你不屑,但我还是说出来。你大可以瞧不起我、轻视我,不过,那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说完,于霜葭绕过耿天敖,她直直的往校门口走去,眼底的暗潮溃堤了,温热的波浪汩汩的流出来,打湿了她苍苍白白的小脸。

    耿天敖背着她,没有回头,他的脑袋被过度的震惊压坏了,那个可爱的、清纯的、美丽的、诱人的、聪慧的、空灵的……那样一个天堂般美好的女孩,在对他这个阴暗的男生告白?他怎会不屑、怎会不要、怎会轻视?他只是……不配得到埃

    一直在说着违心之论的,其实是他这个想爱又不敢爱的懦夫。

    ☆☆☆

    于露着没有回到程露为她占好的位子,任凭程露好说歹说,于霜葭却是淡淡的答道:“都大四了,这样才可以多跟同学们培养感情。”

    “培养你的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程露气呼呼的大吼,过不了多久,她身边空着的位子就被其他人填满了。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过了头,就会害怕失去她?如果不想被害怕情绪捆绑,唯一的方法就是先行离开。于霜葭受够了,她被耿天敖伤得太重太深,她对自己的感觉不能信任了,她甚至不敢相信程露会一直当她的好朋友,所以,她先离开了。

    班上的男同学倒是兴奋得不得了,每天于霜葭一进教室,男孩子们就开始屏息以待,猜想着她会不会走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于同学,你前几天不是才说喜欢耿天敖吗?”一天,一位“雀屏中驯的男同学问了于霜葭这样的一句话。

    眼神一流转,把有口难言的轻愁转回自己心底,苦笑吟吟的说:“我喜欢耿天敖,也喜欢你啊,对班上同学我都一视同仁。”

    流言传得很快,新的盖过旧的,更新的掩过半新的,于霜葭和耿天敖是一对的传言粉碎了,大家都说资工系的气质美女变得开放了,多少人为她争风吃醋,多少人为她槌胸顿足,每天都有不同的情节在上演。

    这样的戏码持续了近一个礼拜,有一天程露终于忍不住把于霜葭扯到教室外,用一种忍耐的口气问:“葭葭,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闹什么,只是想多和同学们亲近亲近。”于霜葭答话的口吻让人想起臭水沟里恒久不流动的死水。

    “你知不知道那些男生暗地里都在打赌,看谁能把你拐上床?”程露一气起来,说话是犀利又伤人。

    “无妨,反正班上除了我这个大白痴之外,大概每个人都做过了。”于霜葭心灰意懒的说。

    记得不久以前,当她还跟程露形影不离的时候,有一次她们去女研社听演讲,会后自由讨论的时间,一堆女人大谈性高chao的经验,说着说着,女研社的社长突然熄灭手上的烟头,挨到于霜葭面前,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小脸问道:“你呢?谈谈你在做爱时候的感觉?”

    于霜葭的脸红得像番茄一样,倒是程露大咧咧的拍拍于霜葭的头,冲着大家高声说道:“哎呀,不要问她啦,她又没做过,怎么会知道?”

    当下举社哗然,大四的小处女?还是超级美丽的?这下子大家更把话题绕着于霜葭打转,纷纷传授她最前卫的“性林秘芨”,要她别辜负上帝赋予她的雄厚本钱,女研社社长还拍拍她的肩,用一种勉励似的口吻说:“希望你第一次就可以得到高chao。”

    妈妈咪啊,好不容易借“尿遁法”拉着程露逃出那个“豪放女集散中心”,忍了好久,于霜葭终于红着脸问:“程露,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程露看了一眼于霜葭,责难的说:“拜托,你这样哪像经过女研社洗礼的前卫女性?连‘做爱’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还做咧。”

    遭到好友一阵抢白,于霜葭也不甘示弱的说:“难道你就做过了吗?”

    面目清秀、举止却极度粗线条的程露蓦然红了脸,咬着嘴唇不说话。

    于霜葭看着程露脸上可疑的红晕,进一步追问:“什么时候?”

    “就是上次他放荣誉假日来的时候啦。”程露一脸豁出去的样子。

    喔,结果没做过的人比做过的人脸还要红。程露和学长那个……那个的时候,她大概正和耿天敖用同一根汤匙吃炒饭呢。如果是她和耿天敖……想着想着,于霜葭的心儿竟然怦怦怦的乱跳起来,她红着一张小脸,又害羞又好奇的问:“程露……那是什么感觉?真的像女研社那些人说的那样……”

    “那样飘飘欲仙、那样如痴如狂?”程露接得顺口,却陡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说:“唉,‘说’的跟‘做’的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我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痛彻心扉。”

    于霜葭忍不住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做?”

    “哎哟,要怎么说呢?”程露搔搔头,想要把自己“发情”的那一刻说清楚:“就是当你很爱很爱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想要脱光衣服和他抱在一起嘛。”

    想了半天,结果想出这种让人喷血的答案,真是够了。于霜葭白了她一眼。

    “葭葭,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曾有过这样的冲动?少来,你跟周力恒好歹也互相爱抚过了吧?”反正说都说了,就给他一次说个够好了,程露一脸暧昧的逼问着于霜葭。

    “我跟周力恒不是那种关系。”于霜自支支吾吾起来,她对周力恒的身体一点都没有遐想,倒是对耿天敖……她是不是有点变态,脑中竟然不断浮现起耿天敖宽衣解带的画面?“程露,我这样是不是很不正常?”

    “我的天,你没骗我?你跟周力恒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程露不可思议的哇啦哇啦叫,她不知道于霜葭所谓的“不正常”指的其实是对耿天敖的性幻想。

    听见好友把焦点放回周力恒身上,于霜葭很努力的想了一想自己和周力恒之间的关系,然后说:“牵手算不算?”

    程露一脸撞到外星人的样子,她惊讶得简直快要昏倒了。“好好好,算我服了你,你大概是全班……不,大概是全大四最后一个处女了。”

    那番谈话才是一、两个星期前的事,可是……程露看着眼前什么都无所谓,连上床也没关系的于霜葭,努力想要把好友偏激的思想导口正轨。

    “葭葭,我说过我是因为很爱很爱学长,所以才想跟他脱光衣服抱在一起的,你呢?你爱班上那些臭男生吗?”

    脸上清纯犹在,等爱的心却已不再。于霜葭悲哀的说:“程露,谁都没有关系了,反正,不都是一样吗?”

    程露一个箭步上前,拍打着于霜葭的小脸,“什么叫谁都没有关系?那不是做爱,那叫yin荡。”

    “程露,你不知道……即使我脱光衣服和‘他’抱在一起,‘他’也不要我的。所以,谁都没有关系,yin荡也无所谓了。”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眼见打不醒于霜葭,烈性子的程露忍不住抱住她,嚎啕大哭着,“葭葭,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告诉我‘他’是谁?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程露,不要让我再难堪一次,让我忘了他好不好?”于霜葭不想流泪,每流一次泪,她为耿天敖受的苦就往下扎深一寸,她不要再为他流泪。

    “好,我不提、我不提……”程露抬起手抹抹眼泪,她拉着好友的手,善解人意的说:“葭葭,我们忘了他,忘了那个没有眼光的大笨蛋,你还有我啊,让我陪着你,我们不要理那些臭男生——”

    “不要!”于霜葭挣脱程露的掌握,往后退得远远的,“程露,你不会喜欢我的,我是一个惹人厌的人,我自己都不喜欢我自己,我不要让你看见这样的我。记住你曾经喜欢过的葭葭,在你还不至于讨厌我的时候,我们就这样好不好?”

    天啊,美好的于霜葭,千人疼万人爱的于霜葭,外貌出众、才情过人的于霜葭,什么时候完全失去了信心?程露又要往前,她要帮助好朋友重新拾回信心。

    于霜葭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惊惧的转身逃走,口中哀哀求着:“程露,不要,不要再接近我,我不会让你有讨厌我的机会……”

    程露呆住了,她看着于霜葭跌跌撞撞的背影,脑海中突然跳接起一些句子——

    先是:“程露,你有没有发现,耿天敖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接着:“不会的,耿天敖年年都领奖学金,不会毕不了业的。”

    然后:“他讨厌死我了,为了让我别去烦他,所以就把钱交给我了。”

    以及:“我就是喜欢坐在这里,就是喜欢赖着他。”

    还有……还有什么是她应该知道却没有关心的吗?她对于霜葭的友情是不是口头上多过行动上的呢?否则,她的神经再大条也应该知道,于霜葭的转变一定和“他”脱不了于系。

    剥开层层掩掩、虚虚实实的传言,还原到最初的一个名字:耿天敖。

    他们发展到哪里了?程露烦躁的在原地转来转去,忽然想起刚刚于霜葭悲哀的话语:“我脱光衣服和‘他’抱在一起,’他’也不要我的。”

    完了完了,葭葭都把衣服脱光了,她美丽的身体都让那只可恶的铁公鸡看光了。那个白痴,他的第一名一定是考假的,一定是助教年年把成绩算错了。真是白痴、白痴、白痴、白痴,他不知道清纯保守的葭葭要花多少勇气才能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吗?而他竟然不肯碰碰她、摸摸她、抱抱她,真是有眼无珠,真是个大木头,真是气、气、气、气,气死人了。

    难怪葭葭的女性自尊荡然无存,程露誓言要代“友”出征,为于霜葭讨回公道。

    ☆☆☆

    耿天敖在小顾的研究室里混了几天,除了上家教课,其他的时间都在沙发上度过,美其名是等联络英特尔的后续发展,实则整天抱着本小册子涂涂写写的,累了就给在沙发上睡去,醒了又疯狂的写,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撩得小顾好奇不已,成天心窝痒痒的。

    不过人家既然没说要给他看,小顾也不好意思主动要求,男生如果太八卦,说出去会给人家笑死的。

    既然好奇心没办法满足,不如当个解惑的益友好了,小顾用力戴上一副正常人的嘴脸,好言相劝,努力把爸爸当时劝过他的话翻出来,套用到欣天效的身上。可是,没用,耿天敖对他八股式的说教法完全充耳不闻、不屑一顾,只要小顾嘴巴一开,耿天敖就摊在沙发上当个“活死人”。

    于是有一天,小顾把晾在外面的善心善念捆一捆、收一收,把闷死人的好人面具拿下来,开始胡天胡地、大鸣大放。

    “耿天敖,不是我要讲你,人家女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都跟你分享同一根汤匙了,你还在那里不干不脆的,我要是女人,也不要你这种窝囊废。”

    好像奏效了,倒在沙发上的“活死人”刚刚似乎动了动?

    原来自己还真有几分演讲的天才,早知道当初该念政治系的。小顾这下来劲了,他清清喉咙、抖擞抖擞精神,继续大放厥词:“还有,那个英文小魔女要是对你没几分意思,干嘛帮你缴班费啊?你这个人也成怪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把小甜心的善解人意当成驴肝肺,人家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却死抱着大男人主义不放,简直是自找死路嘛。”

    咦,“活死人”竟然坐直了身子,虽然目光还是有点空空洞洞,但是,没关系,凭他小顾的三寸不烂之舌……

    “更别提人家在课堂上当众示爱了,就算是个大男人也没几个有这种勇气的,你这家伙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于霜葭是多少人觊觎的大美女啊,偏偏有人想不开,硬往死路钻,她要是真爱那个叫什么周力恒来的话,还会这样吗?她要真是个拜金女郎,何必巴着你这个穷小子?”

    太好了,“活死人”的目光活起来了,四肢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