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8 部分阅读(1/2)

    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像是一直忠厚老实的、懒洋洋的金毛猎犬。我有段时间称呼他为大狗狗,虽然顾里恶心的要死,声称“你在当着我的面这么叫简溪,我就把你的头发放到风扇里面去绞”,但是简溪却笑眯眯的每叫必应。有时候心情好,还会皱起鼻子学金毛过来伸出舌头舔我的脸。我看着面前冲我温柔微笑的简溪,和他放在大腿上沉甸甸的一堆书,心里是满满的挥之不去的“你怎么不去死,你应该去死”的想法。

    从咖啡馆出来,我们一起去了学校的游泳馆游泳。不出所料,所有的女孩子都在看他。他刚买的那一条泳裤有点太小,所以就更加加剧了视觉上的荷尔蒙效果。他从水里突然冒出头来,把坐在游泳池边上的我拉到水里,他从背后抱着我,像之前一样,用脸温柔的蹭我的耳朵。周围无数的女生眼睛里都是愤怒的火焰,但我多少年来早就看惯了。从高中开始,每次我们去游泳,游泳馆里的男人们都在看南湘,女人们都在看顾源和简溪。简溪比较老实,一般都穿宽松一点的四角沙滩裤。而顾源那个闷骚男,一直都穿紧身的三角泳裤,唐宛如每次都会一边尖叫着“顾源你干脆把裤子脱了算了,你这样穿了等于没穿”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顾源的腹肌和腹肌以下的区域来回扫描。我坐在游泳池边发呆。远处简溪在小卖部买可乐。他等待的时候回过头来,看了看在游泳池边发呆的我,好看的笑了笑。我看着她的脸,心里想,这样的脸,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脸,应给埋进土里,发臭,发黑,烂成被蛆虫吞噬的腐肉。吃过晚饭后,简溪送我回家。路上他一直牵着我的手。虽然天气依然闷热无比,但是他的手却是干燥的,温暖的。透着一股清新的年情感。我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他几乎算是我生命力接触过的,最干净和美好的男孩子了。就连精致的如同假人的宫洺,在我心里都比不上简溪。他有力的拥抱,宽阔的胸膛,和接吻时他口腔里清香的炙热气息。他看着我走上了宿舍的楼,才背着包转身一个人走回去。路灯把他的背影拖长在地面上,看上去特别孤单和安静。我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心里想,他应该一出校门,就被车子撞死。他这样美好的如同肥皂泡一样的人,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我低头打开自己的手机,把下午见简溪之前收到的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又看了一遍。那张照片上,简溪闭着眼睛,满脸温柔的沉醉。而他对面的林泉,脸红的样子也特别让人心疼。他们安静的在接吻,就如同我们刚刚的亲吻一样。巨大的月亮吧白天蒸发起来的欲望找的透彻。银白色的月光把一切丑恶的东西都分刷成象牙白。芬香花瓣下面是腐兰化脓的伤口。而此时的唐宛如,却在看着月亮发慌。学校体育馆更衣室的大门不知道被谁锁上了,整个管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的手机放在运动包里,在体育馆门口的储物柜里。唐宛如困在漆黑一片的更衣室里,脑子里爆炸出无数恐怖片里的场景,被死人纠缠,被灵魂附体,被咒yuan拖进镜子里,或者说是被强J。——当然,这样的想法经常都会出现在唐宛如的脑子里,而每次当她说起“他不会强J我吧?”,或者“这条弄堂那么黑,我一个人万一被强J了”的时候,顾里都是不屑的回答她“你想得美”。唐宛如捂着胸口,当她小心地回过头的时候,突然看见她背后半空里漂浮着一个披头散发低着头的女人,她的身体只有一张绿色的脸。唐宛如在足足有一分钟无法呼吸之后,终于用尽丹田的所有力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在她的尖叫还持续飘荡在空中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听起来非常熟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发生什么了?唐宛如你没事吧?”

    Chapter 7

    此时此刻,我鼻子里满是星巴克店面里热腾腾的咖啡香味。自从我成为宫洺的私人助理以来,这种仿佛褐色丝绸般甜腻的香气,就和我每天纠缠不休,不离不弃,仿佛一个掉在我后背上的顽固的鬼。看得出来这是一家刚开不久的店面,桌子和沙发都透着一种崭新的僵硬感,它们还没来得及被无数悠闲的过客在它们身上留下人的气味、岁月的气味、俗世的气味。它们还没来得及在光阴的打磨里变得柔和,变得模糊,变得松软,变得陈旧,变成如咖啡香气般让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感的事物。但是别担心,很快它们就会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一直保持崭新而又干净的样子。所有的一切,有生命的,没生命的,就算不死,也会老。服务员扯出两根透明胶,小心地将两杯拿铁封口后递给我。我提着墨绿色的纸袋,推开玻璃门,凛冽的寒风迎面朝我扑来,感觉像很多根细锐的钢丝抽到了脸上。不知不觉,冬天已经这么深了。空气里的水分都在逼近临界的温度里凝固成了肉眼看不见的细小冰晶,一颗一颗仿佛扎在空气里的小图钉一样,随时等待着钻进人的头发,钻进人千疮百孔的心。空荡荡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他们都躲在空调嗡嗡作响的房间里,躲在窗户紧闭的出租车里,人们目光空洞的眺望着外面更加空洞的世界,他们都轻微的邹着眉头,目光里紧绷着一种无可名状的失落。但是我觉得,这片万籁俱静的肃杀,反而透着一种冷漠的美。就像那些展览在博物馆里的雕塑一样,有一种冻僵般的高贵。我手里的咖啡隔着纸袋散发着让人愉悦的温度,空气里溶解着落叶腐烂后的清冽芬芳,甚至连光秃秃的树干,在我眼里也显得利落。更不用说如同玻璃般又硬又透明的铅灰色天空,飞机飞过是仿佛都能发出铿锵的声音来。我性格里可能填塞了太多的热闹和聒噪的成分,所以我格外的喜欢又冷又锐的季节。当我置身在这样的时节,我仿佛能感觉到身体里,或者说灵魂里的一些缺口,被填补完整。这样的感觉对我来说,格外的好。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和南湘待在一起的原因。我如果是浮躁的夏日水泥大街,那么她就是安静的冬日森雪。而顾里,她就是夏日里冷飕飕的写字间,冬日里暖烘烘的咖啡馆——无论哪一种,都是“非自然,反人类”的模样。而唐宛如,她这样的火树银花,匪夷所思的女子,她的人生主题曲就是《四季歌》。我走在这条曾经熟悉的路上,三年了,这条路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两边高大的针叶红松,依然在冬天里抖落下无数针尖般的枯叶,在泥土上交织成厚厚的地毯;泛着些许铁锈的路灯,在冬天的晨雾里像是一个一个又瘦又高的少年黑衣模特;路边的建筑很少,空气里有一种上海少有的森林气味。我冲迎面走来的一个护士微笑着打了招呼,她年轻的脸在冬天的空气里仿佛一个饱满的苹果。大概三年前,我有一段时间也是频繁的进出这个医院,最开始是因为顾里的父亲,突然在这个地方,从一个温热鲜活的人,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后来因为崇光也住进了这家医院,那个时候,我还是刚刚进《M。E》的一个小助理,我每一天都活在向崇光催稿的深渊里。那个时候,崇光还是一个黑发深瞳的大男孩儿,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气息,这种蓬勃却又是笼罩在死神巨大的阴影之下的,因而愈发显得锐利而撼人。那个时候的我,心里塞满了绝望,每一天,我望着英俊的他,都像是望着天空里倒挂着的一个巨大的点滴瓶,里面的液体就是他的生命,巨大的苍穹下面都是震耳欲聋的他的生命倒计时的滴答声。那个时候的他,每天手背上都扎着尖细的针管,冰凉的液体流进他温热的年轻躯体,他看书,听ipod,望着寂静的湖面出神。那个时候的他,身上是一股独特的属于他的气息,他的体味天生带着一种植物的辛香和厚重,而现在的他,作为模特,每一天根据不同的服装厂商要求在身上喷洒着不同的香水,有时候是CHANEL,有时候是帕尔马之水,而他皮肤下面蕴藏的森林气息,愈发淡然。那个时候的他,坐在床山,轻轻地拍拍他腿边空出来的位置,摘下一只耳朵的耳机,递给我,邀请我分享他的世界,而我就真的走进了他的世界——尽管我身后,停留着那个人湿漉漉的背影,他曾经用力的凝望过我,眼里的泪水也曾经烫人。而三年过去了,我再一次回到这里。这中间,我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一片区域,不是因为我没有生病,而是因为就算我生病了,我也不会来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地方烧钱。其实三年里,我大大小小的病得过不少,感冒发烧就是家常便饭,我也越来越习惯于一边含着温度计一边去洗衣店帮宫洺取礼服的好日子,但是我还是超越不了Kitty,她曾经在痛经痛到两眼漆黑一片的日子里,陪宫洺去冲浪()她也曾经在高烧39度的时候,陪宫洺去蹦过极,她倒挂在桥下面的那张苍白又淡定的面容,一度让我每次走过英雄纪念碑下面,看见那一圈英雄烈士的雕塑时,都会想起她。三年过去了,我也从一个小小的试用期助理,变成了公司新人眼中。能踩着高跟鞋徒手爬上东方明珠的女蜘蛛侠。

    日子其实挺快的。每一天,我们都觉得特别的难熬,无论是那些忙碌的日子里,恨不得变成孙悟空那个拔毛就能招来替身的畜生,还是那些冬日的假期,在家里浑浑噩噩地蒙头睡够20个小时的日子,无论我们感官敏锐得能听见千里之外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响,抑或是五感剥夺、混沌漫长得如同将灵魂浸泡在了一碗黏稠的罗宋汤里,时间从来都是客观而又无情地兀自滴答,他不会变慢,他只会更快。一个月前,接到Kitty打来的电话时,我和顾里唐宛如以及南湘,我们四个还在浦东的一个刚刚开张的发型店里,等待着准备剪去一头招魂幡的南湘脱胎换骨,那个时候,我记得太阳还很毒辣。还能在秋天里残余着把水泥地炙烤得发烫的威力。然而一转眼,南湘就已经每天早上和我一起,踩着圆规般的高跟鞋走进《M。E》的大楼,我们穿着差不多的小黑裙子,留着差不多的头发,用差不多的频率打电话发短信,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化妆而她素颜——并且她更美。天杀的女娲!对此,顾里有一句经典的话语,这句话还好是对唐宛如说的,否则如果是说我,我估计受到的打击足以对这个世界产生更高一个层次的认识。她说:“当初女娲在捏泥巴造人的时候,其实也挺认真的。也很一视同仁,只是在她捏你的时候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不过说到顾里,她现在已经能拈花而笑、浮云过巅般地和叶传萍约好一起brunch。谁能想象,三年前她在大学里的时候,被叶传萍的黑色大轿车喷了一脸的尾气,灰头土脸的站在大学宿舍的门口眼泪汪汪的。那个时候她还在客厅里摆着IKEA的沙发。她还能兴致盎然地走在IKEA人满为患的大堂里,对那些以“简约、性价比、小清新、北欧设计、环保概念”为关键词的家具流连忘返。三年之后,她在达芬奇里面流连忘返,她的关键词也迅速地进化为了“贵,很贵,非常贵”。不得不说,她的适应能力真是超凡脱俗,数十亿年前的地球上,几颗小小的海底虫子步履蹒跚地爬上了海岸,经过漫长的进化,物竞天择之后,当年战胜恶劣环境,适者生存的小小虫类进化分裂成了两个种族,一个是蟑螂,另一个是顾里。在我还在不断回想我这三年来的生活时,我就已经走进了医院的大门,这所医院这几年几乎都没怎么变化。其实也不需要变化,它早在当初落成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修到了可以随时变成美术馆或者博物馆的地步。你看到过哪家医院有一个巨大的湖泊吗?这里就有,湖中还有一个三米高的Hygea的雕塑——古希腊神话里的健康之神。你看过哪家医院的大堂穹顶上绘制着油画么?这里就有。你有看过哪家的医院挂一个门诊号就需要270块么?这里就有。我走过那个湖泊,湖边的石板铺就的道路依然一尘不染,和三年前相比,我甚至觉得时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