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9. 包庇(1/2)

    阿明这份临时工作,是做裁缝的老二的师傅介绍进来做的,他自己也十分喜欢卖肉这个行当,总想好好做有朝一日能转正,所以最怕回报1了。

    他晓得卖肉佬与杨经理是弟兄,关系很铁,要是他真当去呛一声,那饭碗头就丢定了。

    如果吃不消力气活不做了,那么在大人和老二面前还有个交待,如果因工作懒惰而被回报,则说不过去了。

    也许运动来了,卖肉佬心情不好,想在阿临身上发发脾气,那么阿明就踫上晦气了。

    确实,他踫到了晦气!

    身体不好,除出刘三姐关心他,玉姐说一句外,店里的人包括领导都把他当成死故2,视而不见,这是阿临的本质所决定的。阿明苦撑着去踏,假如踏死了,也是自己该死,怪不得恨不得他人的。

    而且要叫他说说清爽少鸭儿的事,这更是晦气搭煞了。这是事关人品的大问题,要是被戴上一顶歪帽子,钱塘江没有盖儿,跳进去也洗不清了!

    眼面前的晦气,是卖肉佬寻他事儿。士可杀,不可辱——豪言壮语而已,有几个不怕死的?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倒是实实在在的话儿!

    阿临就是阿临,吃的是临时粥,喝的是临时汤,你想颠,颠得过捧着铁饭碗的长工吗?

    阿明想定了,尽管一万个不愿意,一万个恨,不得不捡起秤砣儿,粘起了肉票。

    “忍得一时气,免得百日灾。”阿明恨得牙痒痒,但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小阿临,”——这是肉店官区分大阿临老丁与阿明的叫法——“上午开的会急个套说?”卖肉佬问道。

    “要你们自觉去交代问题。”阿明正在气头上,爱理不理道。

    “是不是已有人交代了?”

    “是的,3100多元。”

    阿明瞥见卖肉佬的眼里掠过了一丝惊惧,一个顾客买两张肉票的夹心肉,他刀儿下去时,居然还抖了几抖,虽然不是太明显,但阿明感觉到了此刻他內心的剧烈震荡。

    “该轮到你了,贪污犯!娄阿鼠!”他心里头暗暗诅骂。

    这天的天气还算凉快,一进肉厂熟食车间,一阵阵浓烈的肉松香气扑鼻而来。阿明没吃中饭,馋涎欲滴,也许注意力分散了,那羊核活儿的痛也减轻了不少。

    他装了五百多斤杂排、猪爪等熟货——这一部分是送火车站的,一部分送卤味店的——往回踏。

    望江门铁路外有一百多米的坡儿,阿明踏了一半,由于用力,小腿和腿根又剧烈疼痛起来,他不得不下车来拉,黄豆般的汗水滴滴答答直淌。

    屋漏又遭连夜雨。刺溜一声,一只轮胎瘪了。附近没有补胎的,阿明这下苦相摆出了。

    他看着路上不多的行人,露出了乞怜的眼神,希冀有人来帮一下忙,可是行人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看了一眼后,各自往前走了。

    有个小年轻从始版桥直街荡发荡发3出来了,阿明一看他身强力壮的,便摸出蓝西湖牌烟儿,凑上前去。

    “弟兄,轮胎没气了,能不能帮我推一下?”阿明道。

    那个小年轻歪头一看又扁又皱又受了潮的烟儿,屁都没放一个,顾自走了。

    阿明的性格不善于开口求人,说得好听一点是老实,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木头。他踫了一鼻子灰,就不敢再请人帮忙了。

    他坐在路坎上,看看烟儿的纸张,已被汗水弄得花里斑斓了,这样的烟儿能给人抽吗?但是他又舍不得扔掉,于是将烟儿弄弄圆,又在大姆手指上笃了几下,那烟儿已少了一截。

    阿明为了印象,在店里很少抽烟的,这个时候心里头烦恼,于是从裤袋里摸出火柴盒,拿出几根来擦,擦来擦去都擦不旺。原来火柴盒上的磷纸受潮了,他气得一脚踏扁了盒儿。

    这时正好有个抽烟的老头儿过来,阿明便站起身来借火。老头儿的烟儿只剩个蒂头了,就给了他。

    阿明烟儿对着烟儿,对了半天还是对不旺,便又一脚踏扁了烟儿。

    时间不早了,呆鼓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只能一米一米硬拉。汗如雨下,疼痛使他难以站稳身子。

    也许脚劲道用力过度,阿明的腿静脉在急剧膨胀,羊核活儿也更肿大了,浑身的热血似小溪满水快要溢出喉咙来了,心脏里犹如有把剔骨尖刀在无情地割裂它,脑袋要不是有毅力的支撑,**辣的就快爆炸了。

    “羊核活儿翻身要死人的”,他想起了刘三姐说的这句话,恐怖直袭心头,汗水更是涔涔而下。

    阿明不知道羊核活儿怎样叫翻身,一分一秒都在祈求它不要翻身。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他悔不听不先去看医生4了,现上吃上了如此重的苦头。

    这种苦头未经受过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的,也是难以用语言可以表述的。然而,小阿明为了那份工作,为了有朝一日能操刀卖肉做个肉店官,实现姆妈的愿望,紧咬牙关,拼了命地上前、上前、再上前。

    “阿明,坚持住!坚持住!不能死,万万不能死!”阿明向往着美好的生活,坚定着自己的决心。

    还有二十来米了,他脫光了上衣,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吭哧吭哧往前拉。

    痩不拉几5的身上,一根根肋膀骨儿全都暴露出来了,满身的汗水在阳光下油光炸亮6的,下巴颏儿滴落的汗水似飞流直下的瀑布,蒸腾着白茫茫的雾气。

    到了铁轨上,瘪胎嵌在缝儿里,阿明快虚脫了,再也拉不动了。

    火车的汽笛声从城站方向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