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了,靠在车背上软绵绵的,只能随刘三姐拔拔过9。
如果阿明现在去医院看这个毛病,那么挂号、化验,甚至挂盐水等,没半天是看不好的,化上几百元是绝对的。那时光医生一问情况,脉搏一搭,听筒一听,血液一量,开了张三天的病假条,十分钟就搞定了。挂号、买病历、打针、配药一塌括子10只要八毛多钱。
回到家中,天已傍晚。莲子这天上早班在家,再三谢过了,拉着刘三姐的手要留她吃夜饭。刘三姐说家中大人等着她吃饭。莲子没办法,硬塞了两块钱在她手中,叫踏儿哥再送她回去。
“小妹妹,好妹妹,上班这么辛苦,阿明还要给你添麻烦,耽误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赚钱不容易啊,要担心这个没做好,那个没管牢,更怕有个三长两短,丟了饭碗头不说,还要空头白劳吃苦头。阿明人生得小,体质差,力不大,要靠你们多多照顾了。小妹妹,好妹妹,你表懊恼噢,弄得介迟回去。真当谢谢你了!谢谢你了!”莲子叽里咕噜又碎烦开了。她看到女伢儿就有说不光的话儿,所以刘三姐要走时,还要说上几句。
阿明躺了一天*,才好转过来。
“明天一早,厂里有汽车到潭头知青点去送东西,当天回来,你还有一天病假,想不想去?”第二天下午锡顺下班回来,对儿子道。
阿明从来没下过乡,听到这一好消息,从*上直坐起来:“要去!要去!”
“你身体吃不吃得消?”
“吃得消!吃得消!”
锡顺于是去丁字路口杂货店打了个公用电话给厂里,回来关照儿子晩上早点睡。
阿明吃完夜饭,汏汏干净便睡了。可是他想着明天的事儿,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你还没困熟呀,是不是又在想姑娘儿了?”
莲子寻门路、托关系、送东西,好不容易自费装上了自来水,內外各装了一只水龙头。里面龙头下搭了个洗脸池。老二半夜三更拷位儿回来,见阿弟还张着眼儿,边汏脸边对仍睡起早铺的阿弟道。
“明早要到阿虎那里去了!”
“哦?”
“阿爸厂里要送东西去,并慰问知青,我代阿爸去搬搬东西,早上五点半在路口等厂车。”
“有介好事体的呀!”
阿明一早在父亲的陪同下就去等车了,一辆方头钱塘江牌大卡车准时来了。车头里前后两排,连驾驶员可坐六人,阿明上去坐了。驾驶员揿了一下喇叭,卡车“咕、咕、咕”便上路了。
驾驶员为了遮阳,窗子上装了块蓝布儿。阿明夹在后排的中间,出了转塘后,太阳出来了,窗帘拉上了,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车头里没有空调,外面的热浪加上老爷发动机的热量滾滾而来,热得阿明昏头昏脑,背脊都搭牢了。
摇摇晃晃到了中午边,淳安潭头到了。
知青点坐落在群山环抱的小山坳里。
一幢两层砖房依偎在倾吐心声的涧溪旁,蟋蟀、蝈蝈等无数小虫儿与溪流绵绵细语着;展翅的山鹰不甘寂寞,盘旋于郁郁葱葱的山头,然后飞翔下来,落在茂林修竹间,放开嗓子叫几声。
朵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里相互追逐,相互拥抱,尔后挥手告别,各自飘向峰峦叠嶂的远方。当云朵移开她的倩影后,金灿灿的稻穗闪亮着更加迷人的脸蛋,摇曳着更加动人的身姿,在微风中散发出更加诱人的稻花香。
工具厂工人的子女,初下乡时都借宿于农家,这幢两层楼造好后,为方便开垦荒坡和管理,便集中在一起,男的住下面,女的住上面。但楼里还没有桌椅*凳,所以在杭州购买了一批送下乡。
也许知青们中饭已入肚,楼房里传出了手风琴、口琴和歌声。山坳里幽静极了,声音回荡着,悠扬而动听。
“厂车到了!厂车到了!”
有人喊开了,很多知青兴奋地奔出楼来,爬上车去,掀开篷布,将双层*、桌子等生活用具往楼里搬。
老三阿虎从楼后的坡地上跑了下来,看见阿弟,惊讶地大叫。兄弟俩长时间不见了,能在这山角落里见面,真当地高兴啊!
兄弟如手足,虽然远隔千重山,却犹在眼前。他俩点起烟儿,略聊几句,便搬东西。
老三黑了不少,瘦了不少,看上去似乎也老了不少。他和阿弟搬好分给他的东西,知道阿弟还没吃中饭,且当天要赶回去,便领他到溪边汏了个脸,然后带他去房东大妈家吃饭。
知青两天前从各家进住这幢房子后,都睡在地上的草席上,炊具也没有,阿弟介远赶来看他,总不至于叫他啃番薯吧,所以吃饭还是要回房东家去的,虽然没什么可吃的,至少是热的。
走过几道田埂,前面山坡上错落着黑瓦黄泥的矮小房子和茅草屋。待走近些时,看到墙上挂着许多辣椒和玉米,屋前大大小小的扁儿里晒着番薯干、萝卜片。不少小孩赤着脚,流着鼻涕,光着屁股,三五成群地嬉耍着,猫儿狗儿懒洋洋地蹲伏在门槛边,麻雀则在树草间、晒谷场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阿明第一次到农村,看着农家景象,新鲜而好奇。虽然那里很落后,很贫穷,然天格外地蓝,山格外地高,水格外地清,还有各种各样没有见过的农作物,阿明陶醉于其间了。
1 燥死:杭州话,很干渴。
2 搞啥个泡泡丝:杭州话,即搞什么名堂。
3 阿临:杭州人对临时工的叫法,含贬义。
4 篰儿:用竹篾编的大箩筐。篰读“部”。
5 吃不落:原意吃不下,引申为吃不消。
6 藤头藤脑:杭州话,指人固执、不可理喻。
7 恶心翻脑:杭州话,形容呕吐前身体难受。
8 介套:杭州话,这样,这么。介读“嘎”。
9 拔拔过:杭州话,拔来拔去,任人摆布之意。拔读“拔河”的“拔”,不读挑拨的“拨”。
10 一塌括子:杭州话,总共、全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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