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张开一看，有两根带儿，正中一对圆儿，上面有点点印花，像是小桔花。这东西阿明梦里头见过，还捧着吻过，平时在巷头巷脑的晾衣绳上也时常看到，不过，这只好像特别大，花儿也特别清晰好看。

    “阿明，不好意思，东西掉了下来，帮我拿拿过来。”

    阿明听到说话，转身一看，见阿娟倚在窗沿上，一只手里拿着晾叉，另一只手儿指着奶罩儿。她的脸儿红红的，眼里头闪射出炽热的光。

    不久前，天井用毛竹片儿、竹竿儿隔开了，靠阿娟家的一边，搭起了木架子，种养着不少花儿，那上面晾晒衣服的铁丝儿还是共用的。

    阿明踩在石箍儿上，将奶罩递了过去。天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阿娟的手握住了阿明的手。

    只是很短暂，阿娟那热烫烫的手，顿时像电流一般，流进了阿明的心口，流进了阿明的丹田。。。。。。

    “阿明，你蛮老实的，有没有偷看过我洗澡呀？”

    阿明被她问了个有趣，大头急摇：“没、没——没看过啊！我向**保证！”

    “跟你说说笑话的，不要保证。那老缸头实在太坏了，阿明，你不好学坏样的噢！”

    “老缸头是不是照你镜子，你告诉了他姆妈，刚才在拷他哩！阿娟姐，你蛮好看的，镜子照照又没关系的，你啥西被他照了去生了气，要告诉他姆妈？”

    “阿明呀，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懂？”

    “阿娟姐，我是真当搞不灵清呀！”

    “阿明，我还以为你有点头脑了，看来你还嫩，你大起来自然会晓得的。”

    阿娟朝阿明莞尔一笑，将奶罩叉上铁丝儿后，轻轻拉拢了窗帘。

    阿明怕阿娟看到宝贝，也不去掘看了。他拿了张小凳，就那么呆鼓鼓地坐在天井里。

    这天晚上，他翻来翻去睡不好。阿娟那成熟的甜甜的笑，有意无意的一捏，还有透过印花想象包裹在里面的东西，真当叫阿明心花儿怒放啊！

    西北风更加厉害了，门口的梧桐树叶已不剩一片，光秃秃的枝条儿在劲风中悲哀地摇晃着身子。

    谢家门口堆了许多松板、松条，这是老大从黑龙江托运回来的。那里的木头多得很，他弄回来是给弟弟们今后结婚做家具用的。

    全家人搬这移那，要在堂前腾出一个地方来堆放木材。他们发现墙角落里有许多黑黑的毛毛虫，觉得奇怪，寻来找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原因。

    原来阿明在暑假里钓了不少苍条儿，剖肚晒干后放进洋油箱儿里，准备天冷时寄到黑龙江去，哪晓得苍条儿受潮生了虫，从盖儿缝里爬了出来。

    阿明打开箱盖儿时，一股腥臭扑鼻，熏得大家捂鼻要吐。莲子过来一看，箱里密密麻麻都是虫儿，连忙叫儿子连箱子丢到清平里口的粪坑里去。

    阿明实在舍不得，想看看下面的好不好，用棒儿一翻，这下不得了了，虫儿争先恐后，全都往上爬。

    阿明看得肉麻死了，赶紧盖上盖儿，拎去掼到粪坑里去了。

    “阿贤过年要回家来探亲的，算了算了，反正是钓来的，大不了明年再钓过。”莲子安慰伤心的儿子道。

    阿明抹着眼泪水，这是他一个夏天的心血啊，但事情已这样了，也是没法儿的。

    莲子日望夜盼，真当是望眼欲穿啊，老大终于回家了。

    他比在家时成熟多了，虽然胡子好几天没刮，但看起来更加威武。

    这*头，莲子不知道有多么高兴，问这问那。老大拿出一百二十块钱，那是他挣来的工资积蓄，叫姆妈给弟弟们每人做套新衣过年。

    弟弟们则你捧捧，我捧捧，捧着一只20公分大小的半导体收音机，把天线拉得长长的，把音量放得响响的，听着广播电台。

    他们恨不得全城的杭州佬都听到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声啊！显富显酷显奶大、腿长是蛮正常的，只是过了头，就叫人嫌了。隔壁头的阿娟夫妇也许听不甚清楚而心烦了，用晾叉敲打了天井里的小门几下。

    阿明他们有数帐了，把音量放小了一些。

    这收音机在那个时候实在是稀少的，是阿贤路过上海转车空档时买的。

    莲子这两天忙开了，东借西凑，凑足了布票，带着儿子们到解放路百货商店，量尺寸，选料儿，又寻裁缝师傅谈价钱，做式样。

    阿明和兄弟们在新年一抹曙光临窗时，终于穿上了一套藏青色卡其布崭新衣裤，每人还配了双新球鞋。

    这是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快乐啊！

    兄弟们系好风紧扣，站得整整齐齐，在官巷口长江照相馆合影。拍完照后，老大还请弟弟们在隔壁的奎元馆9每人吃了碗虾爆鳝面。

    阿明回家，并不进门，而是从孔夫子庙晃到劳动路口，又从劳动路口晃到荷花池头，这一带他的同学最多。他的背本身有点伛，此时直挺挺的。

    穷鬼也罢，咸鱼也罢，阿明终于有了风光的一天！他想看到小燕、阿雪、冬萍，确切地说，是想让她们看到他的新衣服、新球鞋，可是晃荡了半天，连隔壁的杨梅、春桃都没能看到，他的情绪一落千丈。。。。。。

    1  造七造八：杭州话，即造谣。

    2  **自我爆炸：**，湖北黄冈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曾任国家副主席。文化大革命中组成反党集团，阴谋篡夺党和国家的最高权力，失败后出逃苏联，1971年9月13日于蒙古温都尔汗坠机身亡。1972年7月，**公布**死讯。

    3  翘帮：杭州话，鞋帮脱胶翘起，比喻人死了。

    4  发神经：头脑出问题而呈疯癫之状。

    5  劈了：杭州话，即判了。

    6  八吊：杭州人对男性生值器的叫法。

    7  煞括儿清爽：杭州话，十分清楚之意。

    8  淡描描：杭州话，本意轻描淡写，引申为轻而易举。

    9  奎元馆：建于1867年同治年间，杭州著名面馆。其招牌面——虾爆鳝面，选料大姆指粗的壮鳝，经“三油（先用菜油爆，次用猪油炒，再用麻油烧）”爆炒而成，虾嫩鳝脆，香气袭人，味美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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