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27. 新衣(1/2)

    西北风带着阵阵寒意,吹起了红楼围墙边早落的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连续几场秋雨后,天气骤然变冷了。

    阿明从围墙内翻了出来,一脸的沮丧。陆陆续续卖掉了好几块铜,也陆陆续续输掉了分到手的钞票。每次囊空时,他告诫自己没财运,不要再赌了,可是当袋儿内有了铜钿时,又熬不牢,心痒手痒又去赌。

    这赌博的*,要么不上瘾,一旦上瘾,神仙老子也难以抗拒。对阿明而言,要戒赌,是小狗儿对茅坑罚咒——空劳劳!

    阿明掸掉身上的墙灰,垂头丧气往家走,到了同胞社门口,遇见了徐文长。

    “喂,小阿明,这么迟才放学呀!”

    “和同学搞了一会儿。”

    阿明本来对徐文长的肚才、口才和为人是很佩服的,自从看到他贼头狗脑从鼻涕阿二的家出来后,心里头就对他有看法了,所以爱理不理地回答他。

    “阿明,现在的社会不大对头哩。”徐文长神秘兮兮地说。

    “啥个不大对头?”阿明搞不懂他在说什么鸟话。

    “阿明,你有没有听说,前两天新宫桥下捞起了一块女人胸脯肉,是分尸案;昨天夜快边,龙翔桥有一家旅馆发生了爆炸,好像死了两个人。这种事从来都没有的,你说这社会是不是有点慌兮兮了?”

    “你呀,大书先生,一天到晚造七造八1。”

    “真当的,不骗你的。再跟你说件事,你不要传出去噢!”

    “啥个事,弄得吓人倒怪的。”

    “阿明,**自我爆炸2——翘帮3了!”

    “你又来骗人了。”

    “你手高头又没棒儿糖,我来骗你作啥。”

    “你哪里听来的谣言?”

    “半夜里《**》上听来的。你千万不要传出去,偷听敌台要坐牢的!”

    阿明看徐文长正儿八经的样子,不像是在说造话,毫毛直竖,一泡尿屏不牢,直滮射在裤裆里。

    他跌死绊倒跑回家中,坐在凳上一动不动,闷声不响。姆妈、兄弟们见他裤裆湿漉漉的,晓得他喳西出了,便叫他去换洗。

    “**翘帮了!翘帮了!大阿哥没事体了!没事体了!”

    阿明突然之间站了起来,连声大叫。大家吓了一跳,见他鼻头上都是汗,以为他发神经4了,不知所措。

    莲子用手一搭儿子的额角头,并不烫,便拿了毛巾在脸盆里绞了一把,给他揩脸。

    “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个梦话?”锡顺从灶头间出来,问儿子道。

    “徐文长告诉我说,**自我爆炸了,翘帮了!”老大被批斗,也许对阿明的刺激太大了,好端端的劳动人民家庭,怎么能有坏分子呢,这叫他今后做人,如何抬得起头来。

    “什个叫‘自我爆炸’?”兄弟们七嘴八舌道。

    “阿明,你晓不晓得徐文长从哪里听来的?”锡顺问。

    “他说从《**》上听来的。”阿明说。

    “哎唷,这《**》是个敌台,听不来的!听不来的!我有一个要好的同学,住在四宜亭的,毛笔字写得蛮好的,三百首唐诗倒背如流,半夜里收听这个电台,板壁不隔音,被邻居检举揭发了,劈了5三年劳动教养,好像是送到余杭樟山去了。”老二阿龙有点慌张道。

    “林副主席说不定是出大事儿了。这件事你们千万要记牢,绝对不好在外面乱说,如果进了笼儿里去吃二两半,你们自己寻死!”锡顺关起了门,再三关照儿子们。

    连日来的天气都是死样怪气的,像要落雨又不落,不像落雨却又像要落了。

    阿明一出门,便竖起了耳朵,凡是有人扎堆的,都要过去听一听。他失望了,一点有关**出事的小道消息都没有。

    “娘卖b的,这个徐文长,贼人见鬼的,吃了饭没事体做,一天到鬼说造话!”

    阿明心里头乱骂徐文长,恨不得一口痰儿淹死他,一记拳头拷死他。

    这天放学后,阿明肚皮不太舒服,练了一会儿乒乓球就回家了。

    “你个畜生!下作胚!什个事体不好做,要去茅坑里照镜子,你是不是八吊6发痒了,不想做人了?”

    阿明正低着头走路,听见叫骂声,抬起头来,见麻婆儿一只手儿揪着老缸头的耳朵,另一只手儿用鸡毛掸子狠命地打他屁股,旁边有不少轧热闹的人。

    阿明顿起了劲头,跑上前去,见老二也在,便问他出了什么事。

    老二告诉他:阿娟去上厕所,水冲下来时,发现下面有亮光,便守在门口,抓住了老缸头,搜出了一面小镜子,告诉了他大人。

    清平里口有个公共厕所,原先是木板坐坑,去年改造成了蹲坑,最前面的那间男坑与女坑只隔着一块半砖头,借着水光,隐约可见迷人的风景,如果用镜子放下去一照,那是煞括儿清爽7了。

    “那隔板上画着许多女人的肉画儿,写着许多溪啊水啊的字儿,说不定就是老缸头他们做的。”老二道。

    “这个*阿飞,最好把他关到牢房里去吃二两半!”老缸头断了阿明的财路,他恨得牙痒痒。

    老缸头似乎听到了阿明的咒骂,侧过脸来,朝阿明直瞪,眼里射出似狼一般的凶光。

    人有利器,外人不侮。阿明已不像小时候那样怕他了。自从有了三角刀,他常自忖,一块砖头都淡描描8的,你老缸头长着皮肉儿,我还寒你个鸟!

    “你个畜生啊,屋里头做得不够,还要到外面去闯祸,迟早要吃枪毙的!”

    人们都听清了麻婆儿的骂话,但大家都寒她几分,没人敢发话。

    “阿哥,老缸头在屋里头做什个事儿呀?”阿明搞不懂,问老二道。

    一家不晓得一家事,老二摇摇头,他也弄不灵清老缸头在家里做了啥事儿。

    麻婆儿教训够了,坐在椅子上歇气儿,老缸头一副喳污脸孔,夹着尾巴进屋了,轧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阿明做完回家作业,到了天井里,他又记挂埋在泥地里的宝贝了。

    他拿了铲煤灰的小铲子,蹲下身子,正要掘土,忽然感到有件东西掉在了头颈上,软绵绵,湿答答,瀴嗖嗖,连忙抓了下来,原来是块花布儿。

    阿明把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