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8.夜行(2/2)

脑袋里,甚至纠缠在梦魇之中。

    如果那样的深夜再次来临,他实在想象不到结局。是死亡的结局吧?他一定要练好武功,一定要冲破那种黑夜的包裹,他不要死去,他要保护好身边每一个珍惜的人。

    师父,师妹,他的世界的所有可以依赖的人,也是应该拼尽所有保护的人。

    但,他竟然答应了师妹一个人离开,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千不该万不该。师父请快清醒吧,我们一起去找灼灼也好。

    “啊嘻!怎么黑灯瞎火的?”

    其华忙站起来,听外面的声音,刚刚是风的声音吗?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听见了灼灼那知了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

    “人都死了吗?”她害怕黑暗,仿佛来自母胎的恐惧,她置身黑暗的时候心里就阵阵发毛,眼泪亚不了三个数便能簌簌下来。所以她只能大声叫着,从山脚到山顶,一路上叫得睡觉的鸟也拍着翅膀抗议。回到了阁里,其华无心思,只点了一盏灯,便又叫唤了起来:“赶紧的,给我点十盏灯!”

    她抱着自己的包袱,十分机警地对峙着黑暗,她跳来跳去,生怕被黑暗里什么东西抓到,不停变换路线。手里抓着的树枝当做利剑不停劈砍,突然劈到一个什么东西,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了其华的脸。“师兄!”灼灼一下子抱住师兄,把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擦去,“你这人明知道我怕黑,怎么也不来接我,呜呜呜。”

    其华原本想给她一顿好打,反剪了她的胳膊,叫她疼得哭上一阵再放她进门,没想到这丫头直接扑到她身上哭了起来。在她嘴里卑鄙的师兄顿时心软了下来,揉着她汗津津的头发安慰道:“好了好了,回家了就不怕了。”

    进屋,房间里又点了几盏灯,变得明亮了一些。屋子里消失了白昼里的灼热,恢复了山顶惯有的凉爽。

    看来应该没有吃上什么饭,灼灼心想,不觉又惭愧起来,她自己倒好,在陆府吃饱喝足,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呢?师父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其华说他已经昏睡一下午了,就等着灼灼带大夫来。灼灼的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心里内疚得要死。连忙跑到厨房,痛哭了一场洗洗手便做起土豆丝来。

    其华没怎么吃,看着她身上的新衣裳新鞋子,心里不是滋味。那衣服穿在她身上确实漂亮,看惯了她男孩似得打扮,现在穿着女装在他面前,似乎他第一次见到灼灼,是少女灼灼。然而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呢?他感觉心里酸酸的,有些生气。

    瞧着她亲手做的土豆丝也没能消气,其华问她:“照你这么说,大夫没有请来,那你待在平怡镇一整天都干了什么?一件一件地说来听听。”

    灼灼正在给师父口里送稀饭,一勺勺喂下去也没能喝到嘴里,她又用筷子给师父送几根土豆丝,她哽咽着说:“师父,请你张张嘴,这是徒儿做的最受欢迎的菜啊,您老人家怎么就不肯吃呢?师父,我错了,灼灼不应该在外面那样贪玩,也不该到人家府里吃饱喝足完全把师父忘到脑后······请师父千万不要吓我,一定要好好的。”

    其华喷了一口稀饭,又惊讶地问道:“什么?你说到被人府里吃饱喝足?你这丫头可以啊!勾搭上你喜欢的游侠了?”

    “师兄,你就别问我那么多了,大夫说如果能够把病人背到他那里,就能治疗,他不出诊的。就算让我今晚走夜路去给师父看病我也愿意,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贪玩,不顾师父的死活。我以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结果大错特错,如果师父有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活在这个世上!”少女灼灼懊悔的样子在摇曳的烛光里若隐若现,她头一次哭得这样惨,整个鼻子都红了,眼睛也肿了起来。

    其华走过去,毫不留情地把手帕拍在她脸上,然后没等灼灼反应过来,就把师父背在了背上。他一甩额前的发丝,相当帅气地说道:“那你还在这里哭个什么劲儿,赶紧的,我们一起下山。可是你讲的,哪怕走夜路也愿意,等下不要吓哭,你哭起来还真是难看。”

    “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嘲笑我。”灼灼又默默地背起她的包袱,跟着师兄下山去。

    “一定要紧紧地抓住我,不要落在后面。”是夜,月亮被一片乌云遮盖,它的光芒很难投射到人世来,山上的路曲折,由于很少有人打扰,这山路变得格外隐晦,需要仔仔细细分辨才能顺利走下去。

    其华的双脚一步步走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双足沾地,沾了地气的其华在幽暗的月光下却有着意外的明朗。灼灼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一点也不敢松手,如果是跟着师父和师兄下山去,哪怕是通往黑暗,她也不再害怕。

    细长的山道幽幽地被月色笼罩,夏夜的宁静被不知疲倦的小虫打扰,蚊子在耳边尖叫着,盘旋着,似乎正在跟同伴商量应该从哪里下嘴。被脚步声惊醒的小鸟又噗啦一声飞向远方,它们应该在抱怨,今天晚上竟被打扰两回,人们这是怎么了?隐约头顶还有一两颗星星,一闪一闪站着眼睛,它们不发一言,似乎看破了尘世见得循环往复,再无话可说。

    “哎呀,还是跟着师父师兄下山的感觉好。”灼灼又恢复了活力,她已经到达了山脚,回首时,不禁感叹,这话是发自肺腑的,想起早上还想着再也不会夜山,又惭愧起来,幸好今晚的月光不是那样明朗,没有人看得到她泛红的脸颊。

    “我看你一个人下山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吧?”其华继续往前走,他脚步很快,背着师父后面又拖着一个灼灼,依旧健步如飞。早上灼灼下山的时候他是在后面跟着的,看着那个小丫头一蹦一跳往下走的样子,还真有些心酸。师父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到头来竟变成了禁锢她的牢笼。

    “哪有,师兄,你难道早上跟踪我?”

    “谁有那个闲心。”他随口扯着谎:“我那时在照顾师父,都像你一样一出去就不记得回家。不过,话说回来,你不在的时候还真是清静啊,没有你在旁边叫唤,太舒适都有些不适应了。”

    “哼,只要师父能恢复健康,管你怎么说没怎么惩罚,我灼灼没有半句抗议。”

    其华终于轻松地笑了一下:“你还想抗议?你还好意思抗议吗?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那确实···我一定···会重重惩罚你们俩。”背上的师父终于醒了来,灼灼忙关心道:“师父终于醒了。”她还想继续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些了?结果被师父打断,他虚弱地趴在其华的背上,小声说:“被他颠簸成这样···不醒才怪···等我好起来···咳咳,你们都得惩罚······”说着,师父又安心地睡去了,灼灼喊了半天也再无动静。

    “往哪里走?”其华问她。

    “或许是往北走,那边有条泷波河,我上午就是走到那里遇见了一些奇怪的人。然后就被一个自称是‘平怡镇美男榜榜首’的男子带走了。”灼灼翻着小白眼,回忆道。

    “我的天,怎么还有这样不知羞耻之人?”其华十分不屑,普天之下还有比他更自信的吗?他再问:“他把你带到哪里?不会是他给你买的衣裳吧?我说少女灼灼,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抱大腿?”

    灼灼给其华来了一拳,使劲儿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是他抱我大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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