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8.夜行(1/2)

    饭桌上,陆夫人只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你这人真是奇怪,叫人又爱又恨啊。”

    她不看灼灼,是因为不满意她的长相和举止,怎么想也不会料到儿子跟这样的女子呆在一起。她又不得不请灼灼吃饭,她救了她一命,并且很有能力将鸣十制服,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臭女人。有灼灼在感到安心,但正是因为有灼灼在,她才为儿子感到危险。可不正是对她又爱又恨?

    “母亲大人,您这句总结太到位了。”陆苌幼给她老人家夹了些远处的山珍,一便随意似得说道。

    “那我还挺感激,既没把我当做好人,又没对我抱着太大希望。”她左手抓着个鸡腿,右手还在生疏地剥着虾,陆苌幼刚才想给她也夹些菜,告诉她什么滋味最美,但看她吃得如此忘乎所以,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便给自己的母亲夹了菜。

    饭桌上摆着一套十八个盘子拼成的一朵盛大的花,每盘都是绝顶的美味,哪里是灼灼这种山上的柴火妞见识过的,她见到这么多肉肉跟她招手,期待被她吃掉还讲究什么餐桌礼仪,迅速投入吃的状态。

    看着她的样子,陆夫人愁的不得了,她想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贪吃啊,她依旧优雅地将饭送入口中,缓缓说道:“又没有人跟你抢,这么心急,噎着也不亏。”

    “实不相瞒陆夫人,我已经一两百天没有吃到肉肉了,怎么可能沉得住气。”她眼看着就要泪奔,陆苌幼连忙给她剥了枚大红虾,陆夫人咳嗽了两声,他又给她老人家剥了一只,心里暗自感慨,做人真难,做男人更难。

    “所以你就相中了我们家苌幼?”陆夫人慢慢咀嚼。

    “你要放心,我吃完饭就得去镇子上请大夫给我师父看病,等他老人家一好,我就得闭门思过了。”灼灼伸手用勺子盛一小碗桌子中间的汤,啧啧两下嘴,显然不是她喜欢的味道,便又向其他事物扫荡。

    “你师父是谁?”

    “夜山万安阁夜山派掌门叶子安。”

    “还真是不怎么有名。”

    “那不重要,身在江湖,还是无名无姓好些。”灼灼又发挥着她的想象力说道。

    不知为何,灼灼说话的语气让她很动容,仿佛通过灼灼的身影便可以看到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但那个人是谁呢?陆夫人一时间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一幕一幕像蝴蝶一般在她脑袋里飞过,那速度太快,她怎么也抓不住其中一只。她不再说话。

    终于吃饱喝足,灼灼回房背了她的小包袱,把油纸伞撑开扛在肩头正要出发了。那伞莫名其妙地断了伞骨,被她用布带使劲儿系了系,照样撑着往府门口走去。

    陆苌幼就在一旁无动于衷地看着,说什么呢,拦住她请她留下?得了吧,自己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灼灼锤了他肩头一下,用江湖大哥的口气说道:“兄弟,多谢款待,咱们后会有期。”

    “喂,我说,你吃了我的,就这样说走就走了?”他揉着被锤痛的肩膀说。

    “不然呢?”

    “什么时候请我吃一顿呗。”

    灼灼仰头看天,被雨伞遮住视线,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看着伞顶,自言自语:“今天天气不错。”

    “说你呐,哎,不管了,以后去夜山万安阁找你。”陆苌幼摇摇头,自觉是在同牛弹琴。

    “那行,来我们万安阁,我给你做土豆,师兄每天吵着吃土豆,我都不给做呢。”灼灼一脸得意,就好像那土豆丝在她的手下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土豆切成的丝,而成了天上的蟠桃,成神的仙丹。好在陆苌幼经过半天的接触已经知道她自负的个性,才不会轻易相信她。

    两人简单话别,灼灼撑着伞离开陆府的时候,忙了一上午的陆苌胜和其手下陈英正好进了陆府。

    “吆,是那个小丫头。”陆苌胜咧开了他丑陋的大嘴,有些看热闹的姿态,笑着说。陈英也特意停了脚步,看向灼灼,他的记忆似乎有些错乱,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片段,充满血腥的,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心里很不安,笑自己因为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就这样谨慎,以后还要怎么活,再怎么着死去的人已经死去,还想什么呢,那孩子就算是再投胎也该好些岁了吧?陆苌胜在门里叫了他一声,陈英才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跨过陆府大门。

    少女灼灼拍拍自己满足的肚子,心情很不错地走着,她已经把几个月的肉肉都吃到了肚子里,开心得不得了。如果没有师父和师兄她才不要回到山上去哩,尘世中的一切都吸引着灼灼,虽然一个人逛着街道挺寂寞的,但不懂事的少女灼灼依旧不想回去。

    走着走着她看见一条受伤的小狗,跛着脚一跳一跳地往前跑去,灼灼看得心酸,不禁想到了师父还在万安阁里等着她,便加快了速度。

    询问了一些人们,得到他们的指点,终于来到了“牛氏百草店”,她进去请大夫随她到万安阁去一趟,自己师父生了重病,急需大夫诊治。

    大夫一排一排盘点着他的草药柜,眼睛都不肯看她一下。被灼灼逼得急了,他说道:“小姐,你也看到了,我们店里这样忙,就我一个大夫,如果我随你到了夜山,那更多的病人便得不到医治,你看这后果你承担的起吗?而且我们这种店不做赤脚的生意,你还是回去吧。”

    “大夫,我师父的生命也是命啊,怎么不给看呢?您是在世华佗,请您救救我师父吧!”灼灼急得站也站不住,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有求于人她就要学会低头,灼灼忍住揍人的冲动,依旧纠缠着他:“大夫,夜山并不远,您一会儿就能赶到,拜托。”

    他用力地拍开灼灼拉着他衣服的手,严肃地吼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这样成何体统!如果你有这会儿劲儿,还不如跑回去把他想办法接到这里来。”

    说着他便称了几两药用纸包起来,递给一位病人,嘱咐他:“在把这味药加到原先的中药里,这样就能缓解咳嗽症状。不过要记住,一旦缓解咳嗽症状就不要再加这味药。”那人点点头,付了铜钱道了谢便缓缓离开,大夫又叫下一位。

    灼灼见确实忙碌,知道大夫所说不无道理,只得失望离开药店。她惆怅地站在门口,任由已经变得不那么强烈的阳光罩照在眼睛上。除了回夜山万安阁,没有其他可以留宿的地方。她已经可以预见到师兄失望的眼睛,以及床上干睡不醒的师父的病态。

    少女灼灼没能为师父做什么事,就这样空着双手回去了,还弄断了师兄珍藏的油纸伞。她心里沉重极了,返回家的路便漫长起来。

    夜幕四合,其华帮师父换了一条湿手帕,心急如焚。

    他挑亮了屋里的灯,又伸着脖子看外面的动静。

    什么东西飞过?应该是鸟儿吧,他沉闷地等待着,原先只是埋怨师妹这么久还没回来,简直不把师父的性命放在心上,但到了现在这个时辰,其华已经由生气变成了担心,这么久都不回来,是灼灼又调皮捣蛋闹出祸来被人惩罚了,还是她碰上了什么野兽?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无论是遇见了坏人还是遇见野兽都是遭殃。其华一直自责,为什么受了师妹的欺骗,怎么就同意她一个人下山呢?

    那么深的夜,带着冬日的寒冷,他还那样小,一看到鲜血就吓得浑身发抖起来,那种刺骨的夜的冷酷已经深深烙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