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061 一言不合就昏倒(1/2)

    我想收拾一些衣物打包离开,又怕过于夸张的决绝显得有点矫情。

    搬来这里才几天而已,连这房子里的尘埃都没能熟悉我的气息。我就要离开了?

    况且,我也没来得及置办太多的东西。

    回到洗手间冲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邵丘扬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茶几上皱巴巴的信封袋里,是我保护得不沾一滴雨水的证件。

    他身上都湿透了,像从胚胎里刚刚捞出来的一样。

    我还围着浴巾,他突然就冲过来抱住我。他身上很冷,使我刚刚被热水暖过的体温一下子又堕入了冰点。

    冷热交替的时候,最容易流泪了。

    “先洗澡吧,这样很容易着凉。”我轻轻推开他,把最后的哽咽慢慢咽了下去。

    “我好累……”

    我说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洗澡的时候,他坚持不肯关上洗手间的门。开放式厨房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的眼中,我偷偷地猜想——他该不会是想要这样一直一直盯着我,一旦我有逃走的意思,就一飞镖戳过来吧!

    真是个孩子呢。

    我觉得好笑,但不妨碍我伤心。

    热了些牛奶,我把冰箱里剩下的吐司和火腿弄成了简易的三明治。涂上一点厚重的乳酪,并用橄榄酱点缀——别以为我出身这么市井就不懂你们这些吃西餐人的口味!

    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连冲他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本来今天晚上,我应该是名正言顺的邵太太,带着对幸福的崇敬,好好为他准备一顿烛光晚餐的。

    他出来的时候,疲惫的像是要变透明一样。想从后面抱我,我却像鱼一样游转了身体。

    雨终于停了,天空抓住了夕阳的尾巴。

    邵丘扬突然抓起了茶几上的手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阿宇,去联系一下,晚饭后我要带七月去登记。什么?政府机关一样可以加班!别跟我说你办不到——”

    ‘啪’一声,我转身抬手就把邵丘扬的手机给撩下来了!

    看过太阳的后裔么?对,就宋欧巴撩乔妹那样!当然我的动作没那么帅,受身高的制约,动作看起来有点像猩猩抢劫。

    邵丘扬的手机直接被我给撇到餐桌上了。噗通,溅了一地的牛奶——白乎乎得就像不和谐的罪案现场。

    他一下子怔了,我却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我说邵丘扬,不要这样子。

    “我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套路什么的,在我这里不好使。”

    他的脸有点红,又有点发白。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攥紧了拳。

    我叹了口气,擦了擦眼睛。绕过他来到餐桌前,一点一滴地擦着地板。

    背后一紧,他上手就把我拎起来,像拔萝卜似的。然后一把将我牢牢匝在怀里,让我逃也无力逃。

    “七月,我宁愿你冲我发火,跟我吵架……”

    “如果我吵了闹了,你心里就能没有她了,我一定会那么做的。”我垂下双手,出于一种莫可名状的骄傲,没有去环邵丘扬的腰:“放下身段去争取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困难。但若不是我的——”

    “我没有后悔!杜七月,我没有想要与她再在一起的意思!”邵丘扬抓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昨天事情那么突然,我不可能放下她不管。但我知道我想要的女人究竟是谁!”

    我说邵丘扬,你说这样的话听起来稍微有点……混蛋。

    “我答应过你,以后尽量……不那么混蛋。”

    我顷刻泪如雨下,抬起手,沿着他微有抽搐的脸颊轻轻摩挲了几个来回:“那你多痛苦啊?明明没有真的放下,却什么都想要。”

    “你就一点都不相信我真实的心意么!”

    “我当然信!”我一下子就失控了,我说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会这么难受!

    “我宁愿你后悔了。宁愿你说你从过去到现在甚至到未来,爱着的女人从来就只有陶艺琳一个!我宁愿你告诉我说你试图用我做替代,但是试来试去,始终不行!我也宁愿你告诉我说,你对不起我,再啪一声摔一张支票告诉我说杜七月我把你打回原形。两不相欠!这样——

    这样我就可以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

    我蹲下身,靠着柜子抱住自己。我说你不是想要看我大吵大闹么?我可以哭一会儿给你看看……哭完了以后,邵丘扬你这一辈子休想再见到我杜七月的眼泪!

    “你,和jenny很像,有我最欣赏她的一切特质。同时又有她所不愿意给予我的温柔和体贴。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评判,你都是我最应该得到的女人。杜七月,我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就好像突然便喜欢上了跟你呆在一个空间里,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坐着也不用揣测,不怕失去的安心感。

    大概是因为你太随和太好相处了,我忘了你也有骄傲。”邵丘扬走到我跟前,将我轻轻拉起来。没有像刚才一样近乎侵略与失控地蹂躏拥抱。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吧,我搬去酒店。”邵丘扬转身回房,映在门上的影子晃晃荡荡,好像在收拾衣物。

    我走过去,说我会尽快找工作,然后搬走的。

    “恩。”

    我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有点脑残的话:“邵丘扬,我们这样子,算是分手了吧?”

    “这几天,我可能还要去照看她。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还有这个资格和你在一起。”拎起箱子,他与我错身而过。幽灵带风一样的,冷飕飕。

    我说好的,记得照顾好自己。等我走的时候,房子会打扫干净,钥匙就帮你放在桌子上。

    “七月,”停住玄关的时候,邵丘扬转身对我说:“我与你在一起,从一开始的确是带有疗伤的目的性。但爱情这东西,不是都是以需求为起端的么?

    在你眼里,我可能不成熟,可能缺爱,甚至可能无耻又不折手段。但这一辈子,我第一次这么确定我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是我自己没有准备好,你不用给我时间,这对你不公平。”

    邵丘扬走后的一个小时里,我一直把自己仍在沙发上,以葛优同款躺姿放空着大脑。

    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问题到底是不是只隔了一个陶艺琳。

    后来终于想明白了,原来症结在于——他太迫切想要得到我这个仿佛量身定做的女人,反而忽略了我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豢养。

    但事实是,我根本就不能用来豢养。我甚至比陶艺琳的眼里,更容不得沙子。

    一场大雨浇晴的第二个早上,我爬起来洗漱一新。

    失业又失恋的悲催大龄女青年,总得先迈出谋生的第一步吧。

    可惜还没等我刷完几条招聘简历呢,手边一个电话突然就进来了。

    “杜七月,我是梁希哲。”

    一听梁警官的声音,我本能地心里咯噔了一下:“梁警官,你…你找我有事?”

    “你方便过来重案组认一下么,我们……可能找到谭馨儿了。”

    那一刻,我沉重的心终于啪嚓落地,砸脚上了。

    去重案组认一下,认什么呢?

    哪怕还有一点点生命迹象,也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在警署吧!

    我几乎逃似的抓起外套,两只鞋子都差点穿错了。半小时后到了市中心警署重案组办公区,梁希哲已经在那等,二话不说就引着我来到了地下一层。

    看我满脸焦急的样子,他欲言又止地停下了脚步:“那个,你有点心理准备吧。可能,可能会……”

    拉开停尸柜,我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眉眼中却还有着无法认错的熟悉之感。

    转过身,刚刚没咽下多少的早餐被我吐了一地!

    在过去的两年学习生活中,我谈不上对谭馨儿这个姑娘有多么的另眼相看或特殊照顾。但如今亲眼看着自己花季一样的学生惨遭这样的下场,强大的视觉冲击力下,那种心情说是用刀切用锯割都不为过!

    梁希哲把死亡报告给我看,谭馨儿身上十多处刀伤,全部都是用小刀片划的。她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却没有一处是致命伤。蓄意报复折磨的意图是很明显的——而她的真正死因,是毒品注射过量。

    “馨儿啊!!!我的女儿啊!!”

    是谭馨儿的妈妈过来了,在两个女警的搀扶下几乎是一步一瘫,哭得几欲晕厥。

    梁警官看了看我,说要不还是让我去劝劝吧。毕竟女老师的角色相对比较容易说得上话。

    可我不想去劝,我怕我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说出那些伤人尖刻的话。

    我无法理解一个母亲在女儿无故退学后,完全没有任何合理解释的状况下失踪一个多月。只顾她有没有带回丰厚的钞票。而不管她究竟在做什么工作,跟什么人接触。

    尽管,我有一个更过分的母亲。

    可是我所有的愤怒和悲伤,却在齐楚出现的那一瞬间全部转化成了另一种怨念。

    谭妈妈突然就像疯了一样撞过去,一把扯住了齐楚的衣襟!

    “你还我馨儿!我的馨儿!我们不要你的钱,你还我女儿!”

    唐律拦着阻着,齐楚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谭妈妈满面老泪,哭得声嘶力竭:“你说过她不会有事的!你这个骗子!你把馨儿还我!还我啊!”

    后来谭妈妈哭昏了过去,女警将她带到休息室安顿。梁希哲说让我们先梳理梳理情绪,再过来做笔录。

    “你也……来了?”我走到齐楚身边,用力擦了下眼角。

    “恩。”他脸色很难看,貌似站得也不是很稳。唐律在一旁扶着他,看向我的眼神略带警惕。

    我心里透着明白,他是怕我也对齐楚发难?

    事情没有真相大白,但很多东西早已呼之欲出。齐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愚笨。

    我们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站在停尸房门口,看两个穿白大褂的法医在谭馨儿小小的身体上丈量记录着什么。

    “你还好吧?”我问齐楚。

    “没事。”

    “等下警察会来录口供——”

    “我不需要。”他说。

    “哦,”我垂下头,嘴角抽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因为,你是知情人对么?”

    我不是有心想要用责备或嘲讽的语气来刺激他的,我只是想不明白,一条年轻轻的生命就这样死的像只流浪猫狗,到底应该由谁来负责!

    我很难受,只因我的生活里已经充满了悲剧。但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挺过去!

    我曾想过,哪怕谭馨儿真的失足了。我也会不遗余力地把她挽救回来。就像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也愿意给我杜七月一次机会一样。

    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捂着嘴,不敢哭得太失控。但真实的悲伤在遗憾与不甘之间穿梭着,将我撞得很绝望。

    “七月,你别这样。”齐楚拍拍我的肩,声音又轻又柔。

    我说我除了哭还能怎么样?我只是个小角色,什么也帮不到什么也做不了。我也可以选择心安理得一摊肩膀,谭馨儿不再是我学生,我甚至都已经不再是老师。

    “可是齐楚,这事儿毕竟已经撞到我身上了。我明明就知道她可能——”

    “七月,这和你无关,都是我的错。”齐楚说。

    我仰起头。哦了一声。

    “事到如今你终于愿意承认了?其实那天你去谭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谭馨儿失联了对不对?失联,意味着凶多吉少。

    你们有钱人真会玩,不管事情最后失控到什么地步,只要给钱就可以了……”

    我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人在极度悲伤的状况下太容易出口伤人了。但是好像已经晚了——

    “咚”一声,齐楚的身子蓦然晃了两下,直接就栽倒下去。

    “齐楚!”

    “齐先生!!”

    唐律急急忙忙拉开齐楚的外套,整个腰部的白色衬衫都被血浆浸透了。

    我吓得捂住了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怎么,怎么会这样!”

    “你让开!他的伤反反复复,一直都没痊愈,怕是又恶化了。要赶快去医院!”

    “齐楚!”我惊慌地叫着他的名字,一手托在他头颈下面,涔涔的冷汗沿着他苍白的脸颊往下淌。

    我想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讲那些话的。唐律却把我推开:“你别再废话了!齐先生心里也不好受!”

    唐律把齐楚架出去带走了,我没好意思马上跟过去。

    这时梁希哲过来问我要不要紧,我说没事。

    颤抖着抱住温水杯,我坐在笔录桌旁。梁希哲说,很抱歉吓到了我。当谭馨儿的尸体被人从巷子里发现的时候,连经验丰富的老警官都忍不住呕吐了。

    这么高的温度,死了七天左右。

    我头痛欲裂,揉着太阳穴低低地说:“梁警官,我就想问一件事。”

    事到如今,我把之前那一系列的疑惑统统穿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的智商怎么就突然在线了!大概?恩,是邵丘扬分手了的缘故?

    我说我就想知道。谭馨儿退学后到底去了哪?她跟那个什么文哥的在一起,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我问的太一阵见血了。

    梁希哲想了想,然后说让我先休息一会儿,他去去就来。

    几分钟后,他带来了一份保密协议。

    “你本属于不相关的社会人士,是不应该接触这些的。但是鉴于案子特殊,又披露了太多细节。”梁希哲表示,让我先把这个签了,他会按照规定,把事情的一些来龙去脉讲给我。

    我大笔一挥毫不犹豫,这辈子签的卖身契还少么?!

    “谭馨儿去卧底这件事,我们一开始都是不知道的。”梁希哲对我说:“她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好久。从去年一个叫虞梦的女孩出事开始,整整四百多天。”

    我长大了嘴巴,仿佛能塞进去一个网球!

    “你说谭馨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