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鱼菜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蚩尤的面具 > 蚩尤的面具第52部分阅读

蚩尤的面具第52部分阅读(2/2)

作的人员身上。

    在日记的某一部分中,武田信男如此说:“这中国女人是我带回来的,按照部队中的上下尊卑制度,只有我拥有处置权。第一战斗组的尾田小四郎、南勇司仁两个混蛋竟然敢摸她的脸,嘴里不干不净地猥亵她,他们真是该死。另外,第二战斗组的四个混蛋也趁我不在闯进来,企图脱光她的衣服。这些人都要死。其他的人,明知这中国女人是属于我的,却不阻止那些混蛋的兽行,也该死。总之,在这个指挥所里,我是唯一的领导者,不听我命令的、不尊重我的、冒犯我的女人的,都得死。于是,我在晚饭里放了毒药,只一顿饭的工夫,所有人就都死光了。我做了一件愧对国家和民族的事,为了一个中国女人,杀死了自己的十一名同伴。这样做,值得吗?”

    在另一部分中,他温情款款地说:“屠杀事件后,玉修罗明白我对她是真心的,终于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她是中国苗疆的炼蛊师,并且属于云贵川一百零八苗蛊山寨中最强悍、最有名的一族,她的姐姐名叫‘玉罗刹’,是苗疆最厉害的大炼蛊师,已经死于中国内地的战乱之中。我听过‘玉罗刹’的名字,军中战报里也如实描述过发生在‘吴之雪风号’战舰上的诡异一战,想不到她竟是敌人的妹妹。我对中国的‘蛊’有所了解,可眼前的玉修罗只是个美丽端庄、温柔体贴的中国女人,与传说中‘弹指间杀人于无形’的炼蛊师截然不同。我想过,刨除她的国籍不算,我们同是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珠的亚洲人,只要改变语言和生活习惯,谁能认出她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我想过,战争结束后我就带她走,回日本本土,做长久夫妻。修罗,我喜欢这个名字,日夜轻呼这个名字,寒冬里可以取暖。战争是残酷的,但我有了修罗,世界就变得与以往不同了……”

    再后一部分中,他又表达了彻彻底底的愤怒:“她骗了我,说是抱着孩子洗澡,要我先睡。等我醒来,山洞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见她和孩子的踪影。我找遍了任何一个角落,每一张床、每一张桌的下面,每一扇门、每一块石头后面。她不见了,而且她弄坏了所有的操控开关,包括关闭和开启‘生命线’的那个重要开关。我反复关闭、开启那些开关,却得不到任何反馈。别的都好说,‘生命线’关系到黄金堡垒里面所有人的生死,如果打不开那里,所有长官、科学家、教授们都会被困死,国家费了大力气研究的‘蚩尤的面具’就会夭折。天皇、陆军部、全国民众都对超级武器寄予了殷切期望,若是因为我的失误导致研究夭折,那么我的罪过就太大了。修罗,你不该走,不该抱着孩子走,更不该破坏了开关。那是我的任务,你害得我失去了报效国家的能力。所以,你是日本的敌人,是大和民族的敌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还有一些地方,武田信男陆陆续续说过一些“狠话”:“我能为你杀掉十一个同伴,就能杀光指使你潜入地下的那部分人,不管他们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都将一一死在我的枪下……你姐姐是日本的敌人,你也是。你用假象欺骗了我,打入据点内部来,并诱使我杀人,把我骗得团团转。我出去后,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还有你生的那个孩子……‘蚩尤的面具’是用来对付中国人的,是陆军部最大的秘密,也是十九世纪人类最伟大的发现。它是属于日本的,谁也夺不走,我要杀了你……”

    在日记本的末尾还有如下的一段话:“生命短暂如电光石火,个人痛苦算得了什么?既然地下密室的开启机关已经被毁,索性引爆炸药,结束这段毫无希望的日子。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杀死了同僚,已经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不祈求天皇的原谅。弥留之际,我不再咒骂她,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结果,顺利平安地把孩子养大。我死了,就到这里吧,让一切在大爆炸中结束,总胜过一直关在地下囚牢之内,直到老死。天皇陛下,愿你的太阳旗插遍亚洲乃至全世界,建立新的大东亚共荣圈,让优秀的大和民族血脉,流淌在全世界人的身体里……”

    这种“豪言壮志”是二战时日本陆军部、宣传部对士兵、平民洗脑后的结果,虽然现在看来是个大大的笑话,但当时进入中国大陆的日本兵都被这种美好的愿望驱使着,以一敌百,勇猛冲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看完日记,叶天就明白了这个地底据点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欣喜地觉察到了另一点,外人能进来,里面的人就能出去,不过是要等待某种机缘。日记中提到的“生命线”,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所以断定,武田信男带队的据点驻军,担负的是“黄金堡垒”外围的警戒工作,类似于某些大公司、大机构的前台服务生,负责对内、对外的系统对接工作。

    叶天起身,顺时针探索了总共十四条甬道和六十五个房间,一边走一边惊叹于日本人为了达到目的而投入的大本钱。当然,建造这个地下石室的匠人,定是被日军的狼狗和刺刀逼迫而来的中国老百姓。石室建好,那些人也会无声无息地“消失”,成为“杀人灭口”这句名言下的牺牲品。

    搜索中,他发现一个房间内堆放着十六只军用铁箱,规格同为长四尺、宽两尺、高一尺,里面装满了各种形状的黄金制品。有金佛头、金镯子、金门环、金木鱼、金项链、金冠、金杯、金碗……不必细细推论,就能明白这些东西的来路,绝对是日本兵从中国民间搜刮而来的。

    箱盖上,全都标着“运送至大角司令官处”的日语记号。这些黄金与黄金堡垒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也足够引发黑道势力火拼的了。由此可见,黄金对人的诱惑力真的是无穷大,从古至今,一直不变。

    叶天不禁感慨:“战争中最受伤害的就是老百姓,穷人流离失所,最后冻馁而死;富人饱受搜刮,最终也陷入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窘境。国家无能,任由侵略者践踏,举国之财富,都落入了日本人之手。”

    他把箱子盖好,慢慢退出石室,暗自发誓:“这一次,只要有一线生机,就绝不让大竹直二得逞。”

    最后,在大厅西北角的甬道尽头,叶天发现了一面长方形石壁,上面嵌着四个下拉臂式开关,开关是用上好的黄铜铸成,拂去浮尘,便散发出黄澄澄的油光。

    左侧两个开关上用日语标示着“开启生命线”和“关闭生命线”,右侧两个上方则标示着“开启阶梯通道”和“关闭阶梯通道”。同时,两个开关中间刻着线条简洁的路线指示图。

    叶天在石壁前站了近一个小时,把两张地图全都准确无误地记在脑子里。

    按地图推算,所谓的“生命线”是一条由鞋带洞涉过大溪后先向西北、再向西南的长路。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漩涡,那里就是“黄金堡垒”。不知道日本人是怎么进行动能传递的,竟然可以在此地操控极遥远处的门户启闭。

    “除了电力控制,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做到远距离遥控?”叶天穷尽脑子里所有的物理学知识,也猜不出两大开关的工作原理。

    另一幅指示图则是指向了水渠的位置,如果开关有效的话,只要向下一拉,水渠将变成一道六十度倾角的阶梯,通向鞋带洞的中段门户。

    从武田信男的日记中,叶天知道开关已然失效,但他还是上前反复拉了十几下,以证实此事。他随即想到:“既然开关失效,武田信男怎么离开的?如果玉修罗是有意遁逃,她为什么要弄坏开关?难道她不希望找到黄金堡垒吗?不希望一鸣惊人吗?”

    叶天停下来,脑子里划过一道灵感的闪电,将“大爆炸”和“机关开启”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几小时前,正是由于方纯在另一个洞内引爆炸药,才导致了流水和秘渠的出现。由此推算,地下密室的通道有了大问题,进出非常麻烦抑或是根本无法出入。当时,武田信男突然出现在鞋带洞里的雷燕身边,是因为某种巨大的震动造成了门户突然开启。

    “换句话说,只要有大震动,门户就会自动打开。”叶天盘膝坐下,面向石壁苦苦思索着。

    这种“面壁”姿势能够帮助他集中思想,将此前得到的讯息融会贯通,迸发出全新的智慧闪光点。历史上的达摩祖师也是通过“面壁”而顿悟,由此可知,世界上真正的智者思考问题的方式方法,都是殊途同归的。可惜,叶天的全部思想都关注于“逃生通道”,无暇将自己与达摩祖师扯上关系。

    “仓库中的炸药可以轻易地制造爆炸和震动——”叶天想通了这一点,立刻跳起来,转身去仓库。他找到了一束雷管、一大包炸药再加上一大捆电线和引爆器,带着这些东西走到距离水渠最远的房间里,先把里面的东西都扔出去,然后才坐下来,安心地接好电线,制造出了第一个小型的炸药包。

    这种组合技能是海豹突击队队员们人人必修的,唯一不同的是,叶天在炸药的用量方面小心拿捏,唯恐爆炸威力太大,引起内部大坍塌。

    第04章 黑道巫师

    在时时处处讲究科学的二十一世纪,叶天要用“碰”的方式引发山洞内的结构突变,把握实在小之又小。可是,意外状况下必须灵活应对,这亦是海豹突击队教官们的训诫。

    “轰”,他第一次引爆炸药,地下密室的地面倏地一晃,令他眩晕起来。很可惜,水渠仍是水渠,流水不断,水声哗哗。

    他默默地逐次加大炸药量,终于在第九次试验过后,水渠里的流水渐渐终止了。

    “不错,我的行动方向选对了!”他欣喜地奔向水渠,随即再次大失所望,因为水渠纹丝不动,依旧陡直而光滑,无法徒手攀登。近旁所有的石壁都散发出微微的白光,那是因为石头表面附着着一种能够自动发光的苔藓所致。

    “难道还得继续增加炸药用量吗?”他心里实在没底。无限制地提高爆炸威力,对地底空间的结构将造成无法估计的结果,最严重的,就是石室坍塌,永远地葬身于此。

    叶天在水池边坐了许久,直到发现水池露底,他才猛然醒悟,原来爆炸引发的震动没有影响到洞顶,而是震坏了池底,水流的宣泄口增大,快速地放干了满池塘的清水。

    “既然不能向上,不妨向下。”他观察着水的流势,发现泄水口已经增大到两米宽、一米高,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缩身进入。

    最后,他下了决心,只带了武田信男的日记本和一只黄金镯子,毅然下水,沿着单侧石壁匍匐前进。向前挺进十几米后,四面暗下来,没有人声,满耳只剩下忽高忽低的水声。

    再后来,他的身子下面突然出现了湍急十倍的激流,将他的身体急冲向前。两侧石壁滑溜溜的,他抓不到合适的凸起石块,只能随水流急速滑下,经过了一道断崖后,凌空下坠,砰地一声跌入水中。

    他屏住呼吸,慢慢上浮,确认四面没有危险后才爬上岸,浑身水淋淋的,狼狈之极。

    这里是一个宽大的天然水潭,潭岸对面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白花花的瀑布,他自己刚刚就是从瀑布中段冲出来的。所幸现在他已经出了山洞,正站在一条幽僻的山谷里,只要多花些时间,就能绕回鞋带洞的正面去。

    他沿着空旷的山谷向东去,转过一个鹰嘴状的弯道,前面的一片开阔地带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片横七竖八的尸体,足有三四十具。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弯着腰收集树枝,看到他过来也毫不慌张,脸上只有视死如归的漠然。

    “发生了什么事?”叶天问。

    女人直起腰来,掸了掸灰衣上的浮尘,向后面的尸体指着:“他们都死了,我正想多找些树枝,点一堆大火送他们上路。”

    那女人的手指枯瘦细长,仿若十根鸟爪。她的脸也瘦削到了极点,面色晦暗,眼珠深凹,给人以病恹恹、阴森森的感觉。

    叶天俯身观察离自己最近的一具男尸,尸体浑身漆黑,七窍流血,显然是中了剧毒而死。再看其他人,也是大同小异,死因相同。

    女人收集了一大堆枯枝和藤蔓,然后费力地拖动尸体,一具一具地摆放在柴堆四周。

    “你这样做,不如挖坑埋葬他们,反而省力得多。”叶天感叹地说。

    “我们是淘金帮的人,老一辈留下来的规矩,死后不得土葬,一定要火葬才能升上天堂。《五行论》中说,火烧金熔,金砍木断,木生土固,土填水止,水浇火灭。我们毕生淘金,身体里渗入太多金粉金屑,死后烧化,也能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些金粒……你是外人,快走吧,不要多管闲事。”女人累得气喘吁吁,每拖一具尸体,中间都要休息几次。

    叶天与淘金帮没有关系,但想到了在大理时曾与雷燕相识,理应帮忙火化这些淘金帮众的尸体,便默不作声地陪女人一起搬动尸体。

    尸体一共有四十二具,男女各二十一具,都是体格健壮的年轻人。

    “你为什么不问问谁杀了他们?”尸体搬完后,那女人直起腰问。

    “谁?”叶天问。

    “是帮里的大巫师。”女人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眼光变得捉摸不定,就像黎明前天空中飘着的暗色云絮。

    叶天一怔:“淘金帮大巫师在帮中的地位仅次于帮主,为什么要向自己的兄弟下毒手?”

    他此前得到过消息,大巫师已经投靠了大竹直二,正赶往黄金堡垒,又怎么会在此地杀人 ?'…'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谁?”女人阴沉沉地笑了。

    叶天察觉情形不对,但身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中毒反应,摇摇晃晃地倒地。

    “我就是大巫师。”那女人走过来,蹲在叶天身边,拍打着他的胸口,迅速翻出了日记本和金镯子。日记本已经被水流泡透,被她随手扔在一边。

    “你来得正巧,杀了你,日本人和美国人就不再有丝毫顾忌了。”她喃喃地说。

    叶天轻轻叹息:“我早该起疑心的——为什么他们都被毒死了,而你却好好地活着?”他实在太累了,身体的疲倦拖累了脑部思考能力,几乎毫无准备地踏入了大巫师布下的圈套。

    大巫师用鸟爪般的手指捏住镯子,凑近去看,根本不理会叶天的话。

    她仔细地观察那只镯子,脸上忽然添了喜色:“果然……就是这些东西,你一定是从秘密据点里找到它的?里面还有很多同类的东西对不对?”

    镯子的直径约有三寸,表面刻着繁复的鱼鸟图案。叶天带它出来时,就是看中了那些来自西南少数民族的古式缠丝錾刻工艺。他的本意是要将它带给方纯,作为此次深入险境的纪念。

    “你知道吗?那些全都是昔日日本人从淘金帮总舵里搜刮去的,每一寸金子上,都滴着淘金帮兄弟的鲜血。我的爷爷为了找回它们,孤身一人混入日本鬼子的运金队,从此生死不知。如果不是为了它们,我早就离开淘金帮远走高飞了。”大巫师把镯子紧紧地贴在脸颊上,声音哽咽,涕泪横流。

    “你没必要杀我……我是雷燕的朋友,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你这么做,只是帮大竹直二的忙,日本人狡诈,擅长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叶天艰难地开口,试图说动她。

    大巫师倏地回头,逼视着他:“雷燕?朋友?那就对了,我要杀的就是雷燕的兄弟和朋友,只有把这些人全都干掉,我才能重新掌管淘金帮。你知不知道,这个西南第一大帮是我的祖先一手创建的,淘金帮淘金帮,永远都是属于金家所有,外人鹊巢鸠占了那么久,早该把权柄还我了。我一直在想,你是从鬼啸潭的大瀑布中跳出来的,足以证明,那里的二十多个洞口中至少有一个是直通地下据点的。”

    她取出一架微型望远镜,向叶天的来处观察。

    叶天感觉自己的脖颈僵硬麻木,麻痹感一直向下,慢慢扩散至指尖、脚尖。他后悔自己太大意了,才脱龙潭,又入虎穴。可是,西南山区是淘金帮的地盘,大巫师有心布局,他不在这里入局,也会在其它地方翻船。

    “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是因为——”大巫师从旁边的一块石板下面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一套黑色的连体衣服。

    叶天用眼角余光瞥见,那套衣服的后背上印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袖口、裤脚各连着银色的手套和袜子。

    “因为我有这个——德国最先进的吸盘攀登服。穿上它,我就能慢慢地爬上瀑布悬崖,进入据点,把那些黄金一点一点运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那样只会泄密,引得全世界盗墓行家都蠢蠢欲动。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谁都没告诉,只是一个人偷偷进行。人类对于财宝和黄金的需求是永无止境的,多多益善,永不满足,我很明智,拼不过大竹直二和梅森将军,不如退而求其次,夺取这些东西。”大巫师抖动着那件衣服,嵌在手套、袜子上的银质碎片哗啦哗啦地响着。

    叶天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摆出听天由命的架势。

    “海东青,不想说点什么吗?”大巫师意犹未尽,仿佛一个没有观众的舞者,得不到回馈,舞得再精彩都未尽兴。

    叶天迟钝地摇摇头,麻木的四肢开始肿胀,眼前金星乱冒,恶心欲呕。

    “那么,我告诉你一些关于雷燕、玉修罗、日本兵的故事好吗?这些事,我一直压在心里,不能告诉任何人。现在,你来做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听众好不好?”大巫师用右手抚摸着叶天的耳根,小指指甲闪电般地一滑,在他耳根向下半寸的位置割破一个小口,鲜血飞溅的同时,他的听力也全部恢复。

    这种“放血驱毒”的方法极为有效,叶天的头脑也在几秒钟内变得异常清醒,能够睁开眼面对大巫师。

    “我说,你听,如果觉得精彩呢就鼓鼓掌,好不好?”大巫师笑着说。她的法令纹又长又深,线条凌厉之极,临近嘴角时又向两侧弯曲,可见这是个心机过重的人,素日里一定压力过大,鲜有笑容。

    叶天动了动肿胀如胡萝卜的手指,暗自苦笑。现在他连扣动扳机都做不到,更不用提拔刀杀人了。

    “我的父亲是早产的遗腹子,生性懦弱,喜文厌武,没有好好地从奶奶手里接下淘金帮的大权。他从年轻时就反感江湖上的明争暗斗,采取了逃避的态度,孤身赴日本留学,求学于北海道大学,主修现代绘画。奶奶死后,帮里大权就落在雷燕等人手上。他们为了彻底将淘金帮变成雷氏天下,就屡次挑起内斗,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消灭了原本拥戴爷爷、奶奶、爸爸的人。更可恨的是,雷燕曾数次派人东渡日本,雇用大批山口组的杀手刺杀爸爸,并最终成功地制造了一起交通意外,令我爸爸葬身火海。这一切,都是我慢慢查明的,同时查到的,还有雷燕的身世和她的阴谋……”

    蓦地,叶天注意到自己的左前方山梁上有银光一闪,那是一支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反射出的。通常专业的狙击手会对镜片进行复合涂层伪装,完美地克服眩光和反光。也就是说,此刻伏在狙击步枪后面的不是专业枪手。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粗笨的双腿,横向移动半尺,使半蹲着的大巫师完全遮住自己。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拜托你再帮我……放一次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狙击步枪的发光点是在大巫师的右后方,而且她沉浸在往事追忆中,并没有及时发现危险。

    “海东青,你的战斗力跟名气大大不符,真是令人失望。”大巫师皱着眉搓了搓手,并没有答应这个要求。

    叶天涩涩地苦笑:“海豹突击队靠的是团队作战,一个人的能力再强,没有同袍助力,也不可能取得大的战绩。请别再叫我‘海东青’了,离开海豹突击队,我只是一介平民。”

    面临困境时,他当然会怀念那些一起战斗过的好兄弟、好朋友。很可惜,昔日的辉煌不再重来,目前他只能一个人苦撑。

    “别说废话了,其实我们都知道,名气只是浮云,人死如灯灭,再出名的人都会被江湖淡忘。知道吗?大竹直二非常钦佩你,并且把你列为毕生的头号大敌,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你现在已经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里的人了——”大巫师从耳朵后面拔出一根两寸长的空心银针,慢慢地刺进叶天的左手背血管中,继续帮他放血。

    叶天没猜错,在说得“尽兴”前,大巫师是不会任他死去的,因为她需要这个听众。

    “我查证了雷燕的来历,她是一个女人留在淘金帮的孤女,那女人的出现过程也非常离奇,在一个雷雨交加之夜突然出现在鞋带洞外面,然后抱着一个女婴闯入淘金帮总舵,点名要找几个老一辈的人物。当时,是我奶奶出面接见了她……”

    叶天明白,那个女人一定是玉修罗,抱着的自然是她跟武田信男所生的孩子。

    以下就是出自大巫师口中的古怪往事——

    大巫师的奶奶曾是陕甘道上的悍匪,最擅长马上双刀,劫杀往来客商时喜欢穿红衫、骑红马、头上遍插红花,所以被同行们送以“满堂红”的匪号。

    当晚,满堂红在淘金帮总舵忠义堂见到了玉修罗,而玉修罗此前告诉巡山的哨兵,求见淘金帮外三路长老宋鹰扬、吉老修、昆湘玉、甘天涯。那四个人早在二十年前就病死了。

    两人见面,同时愣住,并且叫出了彼此的名字。

    玉修罗叫的是“红姐”,而满堂红叫的是“玉家二妹”。事实上,当时满堂红已经六十岁,双鬓斑白,已经显出老态;玉修罗看上去仅仅二十岁出头,身上脸上仍是年轻姑娘的模样。两人的外表至少差了一辈,不该姐妹相称。

    玉修罗惊问:“红姐,只过了一年多,你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宋、吉、昆、甘四大长老呢?刚才帮里的兄弟说他们都老死、病死了,怎么可能?我离开时,他们刚过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

    饶是满堂红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因为玉修罗已经失踪了二十年,但容颜没有太大变化,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皱纹。

    当满堂红说出“你已失踪二十年零四个月”这句话时,玉修罗也惊骇晕倒,忠义堂内外一片惊呼之声。

    起初,没人相信玉修罗就是二十年前失踪于鞋带洞的玉家二小姐,但她说起二十年前的事情时,分毫不差,对于彼时的人物、战斗、局势如数家珍。最终,满堂红等人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玉修罗一定是遇仙了,所以才会长生不老”。

    满堂红问玉修罗这二十年来身居何处,她却闭口不答,只说自己也糊里糊涂的,仿佛是一场昏昏噩噩的怪梦,梦醒了就回来了。满堂红当然不相信这些话,因为一个做噩梦的人不会突然拥有一个白皙可爱的女儿。当年,玉修罗是在鞋带洞一带失踪的,所以这次她派出三百人把鞋带洞内外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这件奇事传扬了一阵后,便随着时间流逝而被人们淡忘了。又过了一阵,某天早晨满堂红起床时,有人来报,玉修罗失踪,只剩下那个小女孩。满堂红派人四下打探,找不到玉修罗,只好作罢,请奶妈和保姆抚养雷燕,视为自己的孩子。这事发生的年代大概在1960年左右,大陆已经全部解放,淘金帮的活动范围被大大压缩,没办法使用别的搜索渠道。再后来,满堂红的权柄被夺,含恨而殁,此事就彻底成了不解之谜。

    说完了那段离奇往事,大巫师又继续补充:“我从台湾军界的朋友那里辗转得知,玉修罗早就是台湾‘黑室’的暗探,十六岁时就和姐姐玉罗刹一起参加了南京政府组织的‘铁血青年暗杀团’,任务是刺杀当时的日本侵略者高层军官。她修炼蛊术的天赋远远比不上姐姐玉罗刹,但却精通追踪术,后来加入了国民党政府的秘密特遣队,代号‘结婚草’。1940年前后被派往西南山区,执行破坏日军‘黄金堡垒’的特殊任务。玉家与淘金帮素有渊源,她每次到帮里来,都受到我爷爷和奶奶的亲切照顾,但她始终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与任务。日军的反间谍行动队侦查到了她的行踪,连续袭击了淘金帮的四个分舵,最后投入大量兵力洗劫总舵,重创淘金帮。对于这一切,她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她从未向我金家说一声‘对不起’,只留下了一颗夺权上位、蛇蝎反噬的种子,就是雷燕。”

    这些事说来简单,但叶天能猜得到当时的惨烈状况。二战后期,日军在云、贵、川三地受到了国民党、美军志愿队、中国江湖势力的多方阻挠,终于导致了战线全面崩溃。同样,三地的各大江湖门派也都遭到重创,门下弟子与日军同归于尽的例子成千上万。因为,解放战争期间,各路黑道人马毫无抵抗之力,非降即死。

    公平说,当时只要是抗日救国的队伍就是正义的,而不必管他们之前曾做过什么恶事。很多国际资料表明,淘金帮与日军交手次数最多,杀死敌人最多,本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