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暹罗双胞胎之谜第4部分阅读(1/2)

    “他和平时一样,”她轻声说,“和善,思考问题——他平时也是这样。我们谈了一会儿话,然后我就上楼了。”

    “去你的吧!”泽维尔夫人高声叫着又站了起来,“我再不能,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她每晚都偷偷摸摸地去找他——从她来这里的那一天起——带着她那狡诈的媚笑嘀嘀咕咕——把他从我这里一点一点地偷走——流她那些鳄鱼泪——玩弄他的同情心……他压根就是那种抵御不了美女的男人!要不要我告诉你为什么,警官,她为什么到这里来?”她向前猛冲几步,弯腰使自己与缩成一团的那位浑身发抖的卡罗夫人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要不要?要不要?”

    沉默了快一个小时的霍姆斯医生发话了:“噢,我说,泽维尔夫人,”他咕哝着说,“我是不是应该……”

    “不,噢,不,”卡罗夫人悲呜着把脸藏进手掌里,“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你这卑鄙的恶魔女!”安·福里斯特愤怒地跳了起来,“你干得出来,你——你这狼灌!我要……”

    “安,”霍姆斯医生低声说着走到她的身后。

    警官目光闪亮,可以说面带微笑地观察着这些人。他的身体保持不动;只是动动眼睛,谁说话时看着谁。大房间里充满奇怪的声音和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所有的吵闹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一刀切断——走廊上传来人走动的脚步声。

    “不必了,泽维尔夫人,”这是埃勒里愉快的声音,“你看,我们都知道了。擦干你的眼泪吧,卡罗夫人。这远非世界末日。我的父亲和我是完全值得信赖的人,你大可以放心,我们会保守你的秘密——时间比你想象得长久,我想,” 说到这里他伤感地摇摇头,“总不会比别人差……爸,我特别愉快地向你介绍——呢——你昨晚看到的,或者说你以为你看到的。”——警官张大了嘴巴——“两位最聪明、最可爱、最友善、举止最得体的孩子,他们昨晚正因为被要求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而烦恼,于是决定溜到走廊里来偷看一眼主人家来的两个不速之客。引见——从左至右——朱利安和弗朗西斯·卡罗先生,卡罗夫人的儿子。我刚得到他们的许可,我想他们会高兴的!”

    埃勒里站在门道上,身后是两个高身量的小帅哥,只能看见一只手臂和肩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审视着面前的一切。埃勒里,面带微笑地站到了他们身边,但同时也用不满的目光紧盯着父亲。老先生不再发呆,大口咽着唾沫,前倾的身体颤颤巍巍的,似要摔倒。

    小伙子们大约16岁的样子——强壮、宽肩,被太阳晒黑的脸,好看的五官像他们的母亲,但却是男子气的。两个人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容和体型一模一样,甚至他们的衣着——熨贴平整的灰色法兰绒套装,悦目的蓝色领结,雪白的衬衫,带花纹的黑皮鞋——也是一模一样。

    但真正让警官目瞪口呆的并非他们是孪生子这一点。

    事实是他们两人侧身相对,右边的那个把右胳膊盘在他兄弟的腰上,而左边的那个的左胳膊则藏在他兄弟的背后,他们漂亮的灰色套装连在一起,他们的胸骨部位不可思议地连在一起。他们是暹罗孪生子【注】。

    ——

    【注】暹罗孪生子:联体双胎。1811年,在暹罗诞生一对中国血统的联体儿童章和炎,自胸骨至脐部相连,他们以展示自己谋生,并各娶妻生子,最后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度过晚年。

    8 剑突联胎

    他们用男孩子特有的好奇和拘谨迎向警官,轮流伸出自己方便的手,充满诚意地与之相握。卡罗夫人奇迹般地恢复了常态,她这会儿已经在椅子上坐直了,朝两个男孩微笑。她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啊,埃勒里心里赞叹道,除了安·福里斯特多少了解一些恐怕没人知道。

    “啊呀,先生!”双胞胎中的右边那个用愉快的高音叫道,“你真是警察局里活生生的警官吗?像奎因先生说的?”

    “我想恐怕是的,孩子,”他勉强地露齿一笑,“你叫什么?”

    “我是弗朗西斯,先生。”

    “你呢,小伙子?”

    “朱利安,先生,”左边的回答。他们的声音一模一样。

    朱利安,警官觉得,是较重的那一个。他满脸坦诚地看着警:“我们能不能看看那个金徽,先生?”

    “朱利安,”卡罗夫人轻声说。

    “是的,母亲。”

    男孩们望着那位美丽的女人,立刻露出了笑容,毫不做作,出自内心。然后,迈着优美从容的步态走过房间,警官看着他们年轻的宽阔背后有节奏地随着脚步起伏。他还看到了朱利安的左胳膊放在他兄弟那相对小些的后背上,说得更准确些,是固定他兄弟背上的一个布套里。男孩向他们的母亲俯下身去,而她则轮流吻了两个孩子的面颊。一旦庄重地在长沙发上坐好,他们立刻把目光集中在了警官身上,坦然面对他困窘的表情。

    “嗯,”他再开口时,多少有些慌乱,“这倒是个新情况。

    “我想我现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顺便问一句,小家伙——你——朱利安——你的那条胳膊是怎么回事?”

    “噢,我把它摔断了,先生,”左边那个毫不迟疑地回答。

    “上周,我们在外面的石头上摔了一跤。”

    “泽维尔医生,”弗朗西斯说,“给朱利安接上了。并不太疼,是不是,朱尔【注】?”

    “不很疼,”朱利安很男人气地说。两人再次微笑着面对警官。

    “真了不起!”警官说,“我猜你们已经知道发生在泽维尔医生身上的事?”

    “是的,先生。”他们齐声回答,笑容消失,代之以悲伤。但目光中的激动仍然掩饰不住地闪现出来。

    “我认为,”埃勒里说着走过房间关上通走廊的门,“我们应该达成共识。在这个房间里说的一切,卡罗夫人,不再向外扩散。”

    “是的,”她叹口气说道,“这确实是不幸,奎因先生。我希望……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是非常勇敢。”她用混杂着骄傲和痛苦的表情疼爱地看着她儿子的高大挺拔的身体,“弗朗西斯和朱利安16年前在华盛顿出生。我丈夫当时还活着。我的儿子出生时完全健康,除了,”她顿了顿,闭上了眼睛,“一件事,像你们已经看到的。他们生来就连在一起。不消说,我的家人——吓坏了。”她停下来,调整一下加快的呼吸。

    “大家庭也有目光短浅的时候,”埃勒里带着鼓励的微笑说,“如你所言,这不是值得夸耀的。但我肯定你应该自豪……”

    “噢,我是的,”她大声说,“他们是最好的孩子——这么强壮、挺拔而且——而且有耐心……”

    “这是因为有你,母亲,”弗朗西斯说着露齿一笑。朱利安也用他的目光表示赞同。

    “可他们给我的太多了,”卡罗夫人低声接着说下去,“我是软弱的,自己也害怕。我的丈夫偏偏认为——像家里其他人一样。所以……”她打了个奇怪的绝望手势。贵族家庭受到公众的瞩目;家族会商,花了大笔的金钱,在能干而又可靠的护士照料下,产科医院把婴儿带走,而报界得到的说法是,卡罗夫人产下一个死婴……“我经常作为秘密的访问者去看他们。直到他们长大了,他们开始理解。他们从没有抱怨,亲爱的孩子们,总是高高兴兴的,连一句怪话都没说过。当然,我们请了最好的私人教师和医护。到我丈夫去世,我认为——但我受到的压力还是太大。而我又缺少,像我说过的,足够的勇气。尽管这期间我无时无刻不想……我的心在哭泣……”

    “当然,当然,”警官说着,用力清了清嗓子,“我想我们都能理解,卡罗夫人。我想知道对此还有没有可能做些什么——我是说医学方面?”

    “我可以告诉你?”弗朗西斯轻快地说。

    “噢,你吗,小子?”

    “是的,先生。你看,连着我俩胸骨的是一条——纽带——缚线……”

    “是韧带,”朱利安皱着眉头说,“怎么老记不住,弗兰【注】。我想你早该记住了。”

    “韧带,”弗朗西斯对这位严格的批评者点点头,“它很有劲,先生,嘿,我们可以把它拉长六寸!”

    “可那不疼吗?”警官畏缩地说。

    “疼?不,先生。你抻耳朵的时候它会疼吗?”

    “嗯,”老先生笑着回答,“我想不疼吧。我还真没试过。”

    “软骨韧带,”霍姆斯医生解释说,“在畸形学中我们称之为剑突赘生物。最奇异的现象,警官。伸缩性极强,坚固得不可思议。”

    “我们可以用它来变戏法儿。”朱利安一本正经地说。

    “得了,朱利安。”卡罗夫人用微弱的声音说。

    “我们确实可以,母亲!你知道的。我们可以做那对暹罗兄弟做过的那套戏法儿;我们给你表演过,记得吗?”

    “噢,朱利安,”卡罗夫人说话时掩饰着一丝微笑。

    霍姆斯医生的那张年轻的脸上,因为突然有了炫耀专业知识的机会而神采飞扬:“章和炎——那对暹罗联体兄弟的名字——能够靠韧带的力量支撑对方的体重。这些孩子很迷这个。天呐,他们比我还能干!”

    “那是你锻炼不够的缘故,霍姆斯医生,”弗朗西斯恭敬地说,“你为什么不打沙袋。我们……”

    警官这时已开始露齿而笑,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奇迹般地轻快起来。男孩子们那完全正常的谈吐,机智的应对,包括他们的不怨天尤人和没有因自己的存在而表现出任何别扭的情绪,都对眼前这个局面的形成有所促进。卡罗夫人对他们报以疼爱的微笑。

    “如果说医生们只有这一件事,”他指了指自己的胸部,“可关心,我想,问题早解决了。但是……”

    “也许还是让我来解释好些,老弟,”霍姆斯医生轻柔地说,“你知道,警官,所谓暹罗联体孪生通常——只是说通常——有三种类型,这三种类型在医学上都有非常著名的案例。有臀部联胎型——背对背——肾脏区连接。最著名的实例恐怕要算是布拉斯齐克联体孪生子,罗莎和约瑟法。曾尝试过手术把她们分开……”他停下来,脸色转阴,“然后就是……”

    “那尝试成功了吗?”埃勒里平静地问。

    霍姆斯医生咬住了嘴唇:“嗯——没有。但更多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好啦,霍姆斯医生,”弗朗西斯诚恳地说,“这些情况我们都了解。这也好理解,奎因先生,我们因为自己的情况,很自然会对此感兴趣。那次尝试的结果是布拉斯齐克孪生姐妹的死亡。而那之后泽维尔医生没有再……”

    卡罗夫人的脸色变得比她的眼白更白。警官向埃勒里递了个眼色,示意让霍姆斯医生继续。

    “然后就是,”霍姆斯医生的语气不如刚才那样轻松了。

    “剑突联胎——胸骨部连接的孪生。当然,这一类型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那对暹罗双胞胎,章和炎。两个健康正常的个体……”

    “死于1874年,”朱利安宣布,“当时章染上了肺炎。他们活到63岁!他们都结了婚,养了一大群孩子,还有其他的一切!”

    “他们不是真正的暹罗人,”弗朗西斯微笑着补充,“有四分之三的中国血统和四分之一的马来血统。他们非常聪明,警官先生。还很富有……我们也是这一类型。”他很快地又补上一句,“剑——剑突联体,但不富有。”

    “我们是富有的,”朱利安说。

    “可你知道我的意思,朱尔【注】!”

    “最后,”霍姆斯医生说,“还有所谓体侧联体型。面对面的——肝脏连接。当然,循环系统也是共同的。”他叹了一口气,“泽维尔医生有成功的个案。卡罗夫人的私人医生也有参与。”

    “可是,”埃勒里低声问道,“把这两个健壮的小牛犊子带上箭山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卡罗夫人?”

    好一会儿沉默。气氛又厚重起来。泽维尔夫人沉着脸盯住卡罗夫人。

    “他说,”小妇人用耳语般的音量说,“也许……”

    “他给你允诺了吗?”埃勒里慢悠悠地问。

    “不完全是。只能说极微弱极细小的机会。安·福里斯特小姐听说他正在做实验工作……”

    “泽维尔医生,”年轻的医生用平淡的语调插话道,“一直把他在这里的时间都用在非常——异乎寻常的实验上。我不该用异乎寻常这个词。非正统的,也许好些。他当然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他停顿一下,“他花了大量时间和金钱在这个——这些实验上。有些公布了;但很少,因为他不喜欢那样。当卡罗夫人写信来的时候……”他又停下不说了。

    警官看了看卡罗夫人又转向霍姆斯医生:“我感觉,”他低语道,“你并没有分享泽维尔医生的热情,医生?”

    “这可完全是两码事,”英国人坚定地说。他用混杂着关爱和惋惜的表情瞥了一眼卡罗双胞胎。

    又是一阵沉默。老先生在房间里略做走动。男孩子虽沉静得出奇,但也很警醒。

    警官停住脚步:“你们两个小伙子喜欢泽维尔医生吗?”他突然问道。

    “噢,是的,”他们异口同声。

    “他没有——呃,伤过你们吧?”

    卡罗夫人吃了一惊的样子,柔和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愕然。

    “不,先生,”弗朗西斯回答,“他只是给我们做些检查。做各种试验。照x光、特别是食物、注射之类的。”

    “我们对这类事情已习以为常,没有问题,”朱利安神色黯然地说。

    “明白了。现在问一下昨晚的事。睡得好吗,你们俩?”

    “是的,先生。”此刻,他们已经非常严肃,连呼吸的节奏都加快了。

    “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像枪声。”

    “没有,先生。”

    老先生揉搓下巴,再开口时已是面带笑容:“你们两个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先生。惠里太太今天很早就给我们拿来了吃的,”弗朗西斯说。

    “但我们现在又饿了。”朱利安很快补上一句。

    “那我建议你们两个年轻人到厨房去,”警官和蔼可亲地说道,“让惠里太太再给你们弄点儿吃的东西。”

    “好的,先生!”他们齐声说着站起身来,吻了他们的母亲,道了声对不起,以他们特有的步态离开了房间。

    ——

    【注】弗兰:弗朗西斯的昵称。

    【注】朱尔:朱利安的昵称。

    9 谋杀者

    一个佝偻着的身影出现在通阳台的一扇落地窗前,向起居室里张望。

    “噢,博恩斯,”警官招呼道;被叫住的人吃了一惊,“到这里来。我要你也参与进来。”

    老人直接从窗户进来。他那张忧郁的脸比平时更增添了哀伤。骨瘦如柴的长胳膊无力地垂下来,不时还抽搐一下,手指有蜷曲着的也有伸开的。

    埃勒里似有所悟地研究着父亲没有表情的脸。恐怕有戏了。不定什么念头正匆匆闪过他的脑际,也许需要再琢磨一下。

    “泽维尔夫人,”老先生以温和的语气开始发问,“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两年,”女人平静地答道。

    “这所房子是你丈夫买下的吗?”

    “他投资建造的。”恐惧又开始回到她的目光中,“他退休时买下了箭山的峰顶,平整之后建房。然后我们搬进来。”

    “你们结婚的时间还不长,对吗?”

    “是的。”这会儿她已显出不安,“我们搬到这里住之前六个月。”

    “你丈夫是个富有的男人,对吧?”

    她耸耸肩膀:“我从未细究过他的经济状况。他总是给我最好的一切。”那猫一样的眼神又回来了,她补充说,“最好的物质条件。”

    警官又像模像样地吸了一口鼻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似乎想起来,你丈夫这是初婚,泽维尔夫人。那么你呢?”

    她绷紧了嘴唇:“我认识他时正守寡。”

    “前次婚烟中没有子女吗?”

    她怪怪地叹口气:“没有。”

    “嗯,”警官弯起手指点了点马克·泽维尔,“你应该知道你哥哥的经济状况露。他很有钱,对吧?”

    泽维尔从他的白日梦中醒来:“什么?噢,钱!是的。他家底很厚。”

    “有形资产?”

    他缩了缩脖子:“有些是不动产,你们也知道如今不动产的价值。但大部分是很牢靠的政府债券。他开始挂牌行医时从我们的父亲那里得到一些钱——我也有一份儿——但他把大部分都花——花在——他的业务上了。你知道,我是他的代理人。”

    “啊,”警官说,“很高兴了解这一点。我正发愁这里有好多障碍无法排除呢……这么说你是代理人,嗯?那他当然留下遗嘱啦?”

    “他楼上卧室的保险柜里有一份。”

    “是这样吗,泽维尔夫人?”

    “是的。”她不动声色地说。

    “暗码是什么?”——她告诉了他——“好吧。请留在原地。我马上就回来。”他忙乱地系上外套的扣子,匆匆离开房间。

    他去的时间可不短,起居室里非常安静。从走廊的那一头传来朱利安和弗朗西斯欢快的叫声,显然他们很欣赏惠里太太出于热情和兴趣为他们提供的美味。

    当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门口。

    但门没有被推开,脚步声继续向前出了正门。随后,他们在阳台上看到史密斯先生那大猩猩一般的身影;他正朝门前那些光秃秃的石头望去。

    屋角里站着的埃勒里脸沉了下来,咬住了自己一根手指头。某种不祥的念头摄住了他本已不安的心。别是父亲出了什么事吧?

    这时门开了,警官出现。他的眼睛放光,手里拿着一张专门书写法律文件的纸。

    “在这儿,”他关上门,和颜悦色地说。埃勒里皱着眉头盯着他看。空气中有某种东西。每当警官在办案过程中变得和颜悦色时,就会有这种决定性的东西飘荡在空气里。

    “我找到了这份遗嘱。简明扼要。在你丈夫的遗嘱中,泽维尔夫人,我发现你是他唯一的受益人,这你知道吗?”他把那份文件在手中挥动着。

    “当然知道。”

    “好的,”警官语调轻快地接着说下去,“除了给他弟弟马克和不少专业团体——研究机构之类的——一些遗赠外,你继承了大量的不动产。而且,正如你所说的,数目相当可观。”

    “是的。”泽维尔低声说。

    “我也注意到遗嘱检验上没有任何问题,关于不动产也是如此,”警官说,“也不存在法律上的争议;嗯,泽维尔?”

    “当然!没有任何争议。我肯定不会有,即使我有理由——可我没有——我是约翰唯一的血亲。事实上,尽管这没有多大关系,我的嫂子也没有活着的亲属了。两边我们都是唯一的一个。”

    “我得说,这真是皆大欢喜,”警官面带微笑,“顺便问一句,泽维尔夫人,我想你和你丈夫没有什么真正的分歧吧?我意思是说——你们没有因导致上次婚烟破裂的各种事情争吵过吧?”

    “求求你。”她用手遮住了眼睛。这戏有点过,埃勒里心里也同意父亲的评价。他现在调动起所有的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

    谁也没想到的是,博恩斯怒吼了:“谎话!她把他的生活变成了深深的地狱!”

    “博恩斯。”泽维尔夫人倒抽一口气。

    “她无时无刻不在抱怨他,”博恩斯继续说下去,那粗大的喉结上下活动,眼睛也睁圆了,“她没有给他片刻的安宁,该死的!”

    “这就有趣了,”警官说,仍然微笑着,“你的确是这所房子里的一个有用之人,博恩斯,老兄。”接着说,“给我的印象是,你非常喜欢泽维尔医生?”

    “我可以为他去死。”他那全是骨节没有肉的拳头握了起来,“他是我在这个坏世道上倒运时唯一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他也是唯一拿我当白人看待的人,不像某些——某些卑鄙的人……她把我当下等人!”他的声音已高到不能再高的程度,“我告诉你她……”

    “好了,好了,博恩斯,”警官带一点严厉地说,“打住。现在听我说,你们大家。我们在死去的泽维尔医生的手上找到一张撕成两半的扑克牌。他显然是在临终前用尽全力留下一个指认谋杀者的线索。那是一张黑桃六。”

    “黑桃六!”泽维尔夫人像是岔了气;她的眼睛几乎要从那深深的眼眶中蹦出来。

    “是的,夫人,一张黑桃六,”警官说着,还带着某种满足感看着她,“让我们做个小小的猜测。他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你们看,纸牌是从他桌上拿的;所以这不是指纸牌的所有人。注意,他并没有用完整的一张纸牌,只是一半。这说明这张牌本身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意义只在于这半张牌,或这半张牌上的东西。”

    埃勒里目不转睛。这里是有些可以联想的东西。就是一头老狮子你也可以教它一些新花样。他心里暗笑。

    “在这件作品上,”警官继续说下去,“有一个数字6,纸牌的边沿上还有一些——你们叫它什么?”

    “花色,”埃勒里说。

    “花色是黑桃。黑桃对你们中的任何人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黑桃?”博恩斯舔舔嘴唇,“我倒是爱吃桃子……”

    警官笑了:“别把我们引到神话世界里去。那就不着边际了。不,他决不是指你,博恩斯。”

    “这个花色,”埃勒里直截了当地说,“如果真有什么意味的话,我想,是指死亡。你们也都知道,历来如此。”他的眼睛眯成一道缝,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父亲身上。

    “是的,就算它有所指也不是什么主要的事。重要的是这个数字6! 6这个数字对你们中的谁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们全都看着他。

    “显然没有,”他笑道,“好吧,我也不认为有。作为一个数字我也看不出它对在座的有什么提示。也许在那些描写秘密社团或黑社会什么的侦探小说里还有点意思,但不是在真实生活里。好吧,如果它作为数字不代表什么,那它作为一个单词呢?”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代之以冷酷无情,“泽维尔夫人,你有一个中名,对吧?”

    她一手捂嘴:“是的,”她声音微弱地说,“伊塞尔。我们娘家姓。我是法国人……”

    “萨拉·伊塞尔·泽维尔(sarah isere xavier) ,”警官严肃地念着这三个单词。他把手伸进衣袋,拿出一张装帧精美的私人信笺,上方用花体印着三个大写字母,“我在楼上大卧室的桌子上发现了这张书写纸,泽维尔夫人。你承认这是你的吗?”

    她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是的。是的。但……”

    警官把纸举高,这样大家都可以看得到。三个首写字母是:s l x (6)。他放下手臂趁前几步:“泽维尔医生在他一息尚存之际指控slx谋杀了他。当我想起你姓名的缩写是six时我已心有所悟,泽维尔夫人,你看该不该以谋杀亲夫的罪名逮捕你!”

    就在此时,大家都听到厨房里传来弗朗西斯那开心的笑声。卡罗夫人面如死灰,右手放在胸脯上。安·福里斯特发抖。霍姆斯医生惊奇地看着那位高个的女人带着难以置信、恶心憎恶、怒气冲天的表情在众人面前摇晃。马克·泽维尔好像变成一座坐姿的石雕,只有面颊上的肌肉还在动。

    博恩斯像神话中的复仇人物一样挺立着,得意地盯着泽维尔夫人。

    警官厉声道:“你知道你会因丈夫的死而继承大笔的财富,不是吗?”

    她向后退了半步,粗声喘息着:“是……”

    “你一直妒忌卡罗夫人,不是吗?疯狂地妒忌?你不能容忍他们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谈你认为的情,说你想象的爱,不是吗?——而他们所谈的全都是关于卡罗夫人的儿子!”

    他步步紧逼,那灼人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一个面如土色的复仇女神。

    “是的,是的。”她喘息着又退了一步。

    “当你昨晚尾随卡罗夫人下楼,看到她进了你丈夫的书房,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你又妒忌又愤怒,不是吗?”

    “是的,”她耳语道。

    “你进去,从抽屉里拿出左轮手枪,射击他,杀了他,谋杀了他;是不是,泽维尔夫人?是不是?”

    椅子的边沿挡住了她的退路。她踉跄着跌坐在椅座上。她的嘴在无声地动着,活像玻璃鱼缸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