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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第4部分阅读(1/2)

    约郝蛞豢榈兀耘u妓心男┘一锼瞪偌!薄?br />

    “葛莉娜一向都有了不起的主意,”爱丽说道:“她想到的许多事情,我自己就从来没有想到过。”

    厉安德向我说过什么话来着?“她对爱丽的影响力太大了。”我心中奇怪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也真是怪事,我认为实际上并不是那样的。我觉得在爱丽内心里有一种东西,是她从来没有充分感觉到过的,但她知道葛莉娜非常清楚。我敢保证,爱丽对她自己原来就有的构想,一向都肯接受。葛莉娜说动爱丽造反,而爱丽自己就想造反,只是不知道如何着手而已。不过这时我对爱丽有了更深的认识,觉得她是最纯朴的一个人,具有料不到的保留。原以为她只要有相当能力,只要愿意,便可以采取本身的一种立场;问题在于她并不时常愿意这么做;当时我就想到,要了解每一个人是多么困难呵,哪怕就是爱丽;甚至是葛莉娜,甚至就是我的妈妈……!她那种用带有惧色的眼睛望着我的方式。

    “我对厉安德很奇怪,”我说道。我们正在削一些特大号桃子的皮。

    “说真格的,厉安德先生对我们婚事的良好态度,真让我出乎意料。”

    “厉安德先生吗,”葛莉娜说道:“是只老狐狸。”

    “你一向这么说呵,葛莉娜,”爱丽说道:“但是我认为他人倒是蛮好的,很严格,很得体,以及所有那一套。”

    “好吧,如果你要那么想,就那么想下去吧,”葛莉娜说:“我自己,可是半点儿都不相信他。”

    “不相信吗?”爱丽说。

    葛莉娜摇摇头,“我知道,他是可敬可靠的擎天柱一根,信托人和律师所具备的条件一应俱全。”

    爱丽哈哈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他侵吞了我的财产吗?别糊涂了,小姐,有的是成千上万的银行家啦,查账员啦,核对啦,一切这一类的事情。”

    “呃,说实在话,我预料得不会错,”葛莉娜说:“还是一样,那些人也就是侵吞财产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到那时,个个事后都说:‘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张先生或者李先生,卑鄙的人。’不错,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卑鄙的人’。”

    爱丽若有所思地说,她认为,博南克姑父最可能干贪污的勾当,她对这个想法,看起来并不过度担心或者有什么诧异。”

    “嗯,这个,他看起来像个歹人。”葛莉娜说:“所有那些温和亲切的人,一旦动手就不得了;但像他那样的,一辈子也不可能干出那种大买卖来。”

    “她是你的舅舅呢?还是叔叔?”我问道,过去我没有时间来多想爱丽的亲戚。

    “他是我的姑父,”爱丽说道:“姑姑离开了他,和别的人结了婚,六七年前过世了。傅南克姑父就多多少少插在家庭里了。”

    “叔叔辈有三位,”葛莉娜帮忙,说得很亲切:“三条缠住人不放的蚂蝗,你可以这么说。爱丽的两个亲叔叔都已经死了,一个死在韩战,一个出了车祸,所以她所有的,就是一位备受赔偿的后娘,一位博南克姑父,这位和蔼可亲缠在家里的先生,还有她表兄鲁朋,而她管他叫表叔;是她唯一的表兄,还有的就是厉安德和劳斯坦。”

    “劳斯坦又是谁?”我问道,吃了一惊。

    “呃,另外一号儿的理事吧,爱丽,是不是?这么说吧,他管理你的投资和类似的事项是吧。那种事说真的并不是非常困难,因为你要是有了爱丽那么多的钱,用不着她做什么就有钱可赚。主要包围集团就是这几个人。”葛莉娜又加了一句:“毫无疑问,不久你就会遇见他们了,他们会到这里来瞧瞧你。”

    我呻吟了一声,望着爱丽,爱丽说得甜甜蜜蜜轻轻巧巧的:

    “美克,不要紧,他们马上就会走的。”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此夜绵绵

    第一篇

    12

    他们的确来了,没有一个人待得很久。不是这个时候——不是头一次拜望的时候。他们来瞧瞧我,而我觉得很难了解他们,因为当然啦,他们都是美国佬。是那种我并不十分熟识的一类人,有的还很愉快;举例来说,傅南克姑父,我同意葛莉娜对他的看法,半点也不会相信他。在英国,我遇见过这一号的人物,他块头很大,挺着个大肚皮,眼睛下面两大泡,我认为,这使他有种逍遥浪荡的神色,和真实情况相去不远。能想象得到他是一只眼睛找娘们,另一只眼睛觊觎着,要大捞一票。他向我借过一两回钱,数目相当小,使他能度过一两天。我认为,与其说是他需要这笔钱,毋宁说是他要试探试探我,看我借钱痛不痛快。这码子事相当烦人,因为我不敢保证采取哪一种办法最好。直截了当地来一个爱理不理,告诉他我是个小气鬼好呢?还是表面上装成若无其事出手豪爽好呢?而后一项却不是我的意愿。不由地心中想:该死的博南克。

    爱丽的后娘可瑞,对我有兴趣,她已经年逾不惑了,衣着华丽,红色头发,装腔作势的举止。对着爱丽可是甜得不得了。

    “爱丽呀,我写给你的那些信,一定不要记在心里啦,”

    她说:“你也要承认,那可真是一次恐怖的震撼啊,你的婚事就像那样儿的,太秘密了吧。但是,当然我知道这是葛莉娜教唆你的,用上那种办法,哼。”

    “你千万不要怪葛莉娜,”爱丽说道:“我也无意使你们大家都不舒服。我只想……唔,少一些大惊小怪………”

    “这个嘛,当然啦,好爱丽呵,你可真了不起呢,所有那些管事的人全都面色发黑——劳斯坦啦,厉安德啦,我想他们以为会被大伙儿怪罪,说没有好好照看你啦,当然他们也不知道美克是个什么长相。一点都不知道他竟是这么讨人喜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呀。”她冲着我笑笑,笑得好甜,却也是我所见过的最假的笑法!我想如果要有一个女人痛恨男人,那就是可瑞恨我了。想到她对爱丽那份亲密劲儿,就够明白的了。厉安德已经回到美国,毫无疑问,向她说过一些小心谨慎的话。爱丽正在把美国一些财产卖掉,因为她已拿定了主意要住在英国,但要给可瑞一大笔津贴,让她可以住在她自己选择的地方。没有人会多提可瑞的老公,我猜想他业已远走高飞到世界别的地方去了,孤零零一个人去了那里吧,十有八九。而我猜想,另外一次离婚也正在审理中吧,这一回不会有好多赡养费了。她最后这次结婚,那男的比她年轻了好多,引诱力在生理方面而不是在头寸上。

    可瑞想要这笔津贴,她是个奢侈成性的女人。毫无疑问,老厉明明白白指点过,如果爱丽选择的话,这笔钱任何时候都会打折扣,假如可瑞目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批评得爱丽的新婚夫婿太刻薄的话。

    鲁朋表哥,或者鲁朋表叔吧,这次旅行并没有来,却给爱丽写了封高高兴兴、毫无拘束的信,希望她非常幸福,但不相信她会喜欢住在英国。“爱丽,如果不喜欢的话,就立刻回到美国来吧;不要以为得不到欢迎,因为你自会有人欢迎,至少鲁朋表叔会欢迎你。”

    “他说起来倒挺好听的嘛。”我向爱丽说道。

    “是呀,”爱丽沉思着说,看上去,她对自己这句话并不太有把握。

    “爱丽,你喜欢他们中任何一个吗?”我问道:“或者,我不应该问你这句话吧。”

    “当然,任何事情你都可以问呀。”但她有一阵子没有回答,然后这才说话了,带着些最后定局和决定的口气:“不,我想我并不喜欢,看上去古怪,但我认定这因为他们并不真正属于我,而仅仅由于环境,由于亲戚关系。他们没有一个是血肉至亲。我爱父亲,还记得他,我想他身体很差,爷爷对他很失望,因为他并没有多少做生意的头脑,也根本不想进商业界,他喜欢到佛罗里达州去啦,喜欢钓鱼啦,诸如此类的事。后来同可瑞结了婚,我根本不喜欢可瑞——或者,就因为这样,可瑞也不喜欢我。当然,我的亲娘,已经记不起来了,我喜欢亨利叔叔和卓伊叔叔。他们很风趣——有些地方比父亲更加风趣。我想,父亲在某方面,是一个沉默而相当忧郁的人,而两个叔叔,却能自寻乐趣。我认为,卓伊叔叔有点儿野,那种野劲儿是因为有很多钱;反正,开汽车时撞车失事的就是他;另外一个叔叔在作战中阵亡。打从那时候起,爷爷就成了个病人,三个儿子都死了,对他真是恐怖的打击。他不喜欢可瑞,也不太理会远房的什么亲人;举例来说,鲁朋表叔。他说过,谁也不知道鲁朋要干什么。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作了安排,把自己的钱交给信托董事会;一大笔钱捐给了博物馆和医院;留下给可瑞生活的足够多的钱,还有给女婿的一份——那就是博市克姑父。”

    “但是大部分都归你?”

    “不错,我想这也使爷爷有一点点担心,他竭尽了全力为了我,而要这笔钱有人监督。”

    “靠安德叔叔和劳斯坦吗?一个是律师,一个是银行家?”

    “是呀,我想爷爷认为我自己没法儿照应得很好。奇怪的事,他让我到年满二十一岁止,——而不是像很多人的做法,要到二十五岁——这笔钱就不归信托董事会保管了。我想那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吧。”

    “那可真是奇怪,”我说:“在我看起来,应该反过来才对嘛?”

    爱丽摇摇头,“不,”她说:“我想爷爷认为年轻的男人总是很野,寻欢作乐的,就会有那种邪门女人千方百计把他们套牢;如果让他们有时间去逍遥浪荡——这是你们英国人的说法吧?——玩个够,倒是件好事。但有一次他对我说:‘假如一个女孩子要懂事,基本上二十一岁就行了,让她再多等四年,并不会有什么两样。除非你很笨,二十五也还是一样的笨。’”爱丽望着我微微笑道:“而他并不认为我笨,他说:‘你对人生也许认识得不多,爱丽,不过你很通情达理。尤其是对人,我想你以后也会永远这样。’”

    “我想他不会喜欢我。”我若有所思地说道。

    爱丽为人相当实在,倒没有想要使我安心而说上些什么,毫无疑问这是真情实况吧。

    “不会!”她说:“我想他在开头时,大概吓得要死,习惯了也就好了。”

    “可怜的爱丽。”我突然说道。

    “你为什么说这句话呀?”

    “以前我对你说过一次,还记得吗?”

    “不错,你说过可怜的小小富家女,这句话也说得相当正确呢。”

    “这一回倒不是有同样的意思。”我说:“我并不是说因为你富所以可怜,我想意思是……”我迟疑了一下:“你有太多的人,……算计你,围在你周围;想问你要东西的人太多了,但是却并不真正关心你。这是事买,不是吗?”

    “我想安德伯伯真心关怀我,”爱丽说得有点点儿怀疑:“对我一向很好,很同情。别人嘛——才不呢,你说得很对,他们仅仅只是要东要西的。”

    “他们来勒索你,不是吗?向你借线,要好处;要你救他们脱离困境,像这一类的事情。他们吃定了你,吃定了你,吃定了你了!”

    “我想这倒是相当自然的事,”爱丽沉沉静静说道:“但是现在我和他们做了个了结,我到了英国住下来,以后就不常常见他们了。”

    当然,这一点上她错了,没有能把握住事实。到后来劳斯坦自己来了,带了一大堆文件、纸张和其他东西,要爱丽签字,要她同意投资。他向她谈到关于投资,她拥有的股份和财产,以及信托基金的处理。这些在我听起来都莫测高深,既没法子帮她的忙,也不能提供意见;更不能阻止住劳斯坦欺骗她。我只希望他不会,可是一个像我这种外行人又怎么能够保证呢?

    关于劳斯坦的事,几乎是好得不像是真的。他是个银行家,派头神气也像个银行家,人倒毋宁说是挺帅气,虽则已经不年轻了。他对我非常客气,虽则看我不起,却装成若无其事。

    “好了,”他终于走了以后,我说道:“他是这批人中的最后一个了。”

    “你对他们一个人都不看重,是吗?”

    “我认为你那位后娘可瑞,可真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口是心非的贱货;抱歉,爱丽,或许我不应该这么说。”

    “如果你是这么想,那为什么不说呢?我认为你所说的不会太离谱。”

    “爱丽,你以前一定很寂寞。”我说。

    “不错,过去我很寂寞,认识的都是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孩子,念的是一个上流学校,但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自由过。如果我同别人交上了朋友,他们总想办法使我分开,把另一个女孩子推给我。你知道吗?样样事情都受到社会登记册的支配,假使我对任何人喜欢得深,就会引起一场大惊小怪——但是从来没有深过,从来没有人让我真正喜欢过。一直到葛莉娜来了,这时一切事情才完全不同了。因为破天荒的有人真正喜欢我,那真是太好了。”她的脸色柔和下来。

    “我愿意。”我说道,一面走开去,走到窗户边。

    “你愿意什么?”

    “呃,我也不知道……我愿意或许你并没有……没有十足依赖葛莉娜。一个人要依赖任何人,那可是一件糟糕的事。”

    “美克,你不喜欢她吗?”爱丽说道。

    “我喜欢她,”我连忙抗议:“的确我喜欢她。不过你一定要认识清楚这一点,她是——这个,在我来说,她完全是个陌生人,我以为——我们要面对这件事——我有点点儿妒嫉她。妒嫉是因为她和你——唔,我以前并不了解——是如此紧密地连结在一起。”

    “别吃醋了,对我好的,她是唯一的一个,她关心我——一直到我遇见了你。”

    “可是你已经遇见我了,”我说:“你已经和我给了婚,”然后我又说了一遍,那是我以前说过了的:“我们以后要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呀。”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此夜绵绵

    第一篇

    13

    我竭尽自己的本领,虽然说得并不多,把进入我们生活中的人描绘出来。那实际是说,进入我生活中的人,因为,当然啦,他们早已在爱丽的生活中了。我们的错误便是,我们以为他们会走出爱丽的生活以外。但是他们却没有,从没有这种打算。然而,我们当时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而我们在英国这一方面的生活,发生的第二件事。我们的住宅竣工了,桑托尼拍了封电报来,要求我们一个星期左右不要去;过了不久又来了封电报,电文是:“明日来。”

    我们开车到那里,太阳已经下山了。桑托尼听到车声便出来迎接,人站在房屋的前面。我一见到我们的房屋完工,内心中就有什么在跳,跳得就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似的?这是我的房子——我终于得到了!我把爱丽的手臂抓得好紧好紧。

    “喜欢吗?”桑托尼说。

    “高级!”我说,像句傻话,但是他知道我的意思。

    “不错,”他说:“这是我所建的最好的房子……花掉你们一大笔钱,但是半个子儿都不冤枉!各部分的开支都超出了我的预计。来吧,美克,”他说:“抱起她走过这个门槛吧,这才是带了新娘子进自己房子时要做的事呀!”

    我满面通红,然后把爱丽抱了起来——真是身轻如燕——按照桑托尼的提议,抱着走过了门槛。正当这么做时,略略踉跄了一下,只见桑托尼皱起了眉头。

    “瞧瞧你,”桑托尼说道:“美克,对她要好啊,小心照料着她,可别让她受到什么伤害,她不能照料自己呀,她还以为自己能呢。”

    “为什么我会有什么伤害嘛?”爱丽说。

    “因为这是个坏世界,多的是坏人,”桑托尼说:“小姐,在你四周可有好些坏人呢,我知道,都见过一两个了,看见他们到这儿来,钻头觅缝、鬼鬼祟祟得就像只耗子。对不起,我说法语了,但是总得有人说出来呀。”

    “他们不会烦我们了,”爱丽说:“已经统统回美国去了。”

    “也许吧,”桑托尼说:“你也知道,坐飞机来只要几个钟头。”

    他把两只手放在她肩膀上,这时他的手好生细瘦,非常苍白,看起来他病得很重。

    “孩子,如果我办得到的话,我要亲自照应你,”他说:“可是我办不到了,现在日子不长,你只有自己独立生活了。”

    “桑托尼呵,丢掉那吉卜赛人的警告吧,”我说:“和我们到房子里去看看,我每一寸都要走到!”

    所以我们就在屋子里兜了个圈圈,有几间房还空空洞洞的,但是我们买的东西,油画啦、家具啦、窗帘啦,大部分都在里面。

    “我们还没有给这幢房屋取个名字呢,”爱丽突然说道:“我们可不能叫它‘古堡’了,这个名字取得岂有此理。你有一次告诉过我叫个什么名字来着?”她对我说:“‘吉卜赛庄’,是吗?”

    “我们不要用那个名字,”我说得斩钉截铁:“那名字我不喜欢。”

    “这一带一向就那么叫的呀。”桑托尼说。

    “他们是一批又蠢又迷信的人。”我说。

    这时我们坐在阳台上凝望落日和这片景色,边替这幢宅第想名字,这是种游戏,开始时相当认真,到后来便想到一切可能的傻气名字来了。“旅程尽头庄’啦,“心欣阁’啦,还有些就像公寓的名字——“海景轩’啦,“雅洲馆’啦,“万松楼’啦。这时,天突然又黑又冷起来,我们便进了屋子,也没有拉上窗帘,只把窗户关上了。我们自己带了些吃的来--要到明天才有一批高价雇用的佣人来到。

    “他们很可能讨厌这儿,会不会说太孤寂了,统统辞职不干了?”爱丽说。

    “那么你就把薪水加倍,把他们留下来好了。”桑托尼说道。

    “你这么想?”爱丽说:“每一个人都收买得动的吗!”这句话她是哈哈笑着说的。

    我们带了肉来,还有法国面包和红色的大龙虾。就围着桌子坐下来,边吃边谈,甚至连桑托尼看起来都又健壮、又有精神了,眼光中有着一种狂野的刺激。

    这时突然间出了事故,一块石头砸碎了窗户飞进来,就落在桌子上,也打碎了一个玻璃杯,一块玻璃碎片割了爱丽的腮帮。那一下子我们都呆住了,然后我跳起身来,冲到窗户前,把窗栓打开出去,到了阳台上,却一个人也见不到,就又回到了屋子里。

    我拿起一块纸巾,俯身在爱丽前,只见腮帮子上有一小滴血在往下淌,便把血拭去。

    “有一点儿伤……这儿,亲爱的,一点也不要紧,只是一块玻璃碎片的小小割伤。”

    我的眼睛遇到了桑托尼的眼光。

    “为什么会有人丢石头?”爱丽说,神色上非常惊惶。

    “小孩子吧,”我说:“你知道的,那些不良少年。或许他们知道我们住进来了,我敢说你运气好,他们只丢了块石头,说不定他们还有气枪什么的呢。”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丢石头嘛?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只是一种兽性吧。”

    爱丽蓦然站了起来,说道:

    “我吓死了,好怕啊!”

    “我们明天就能查出来,”我说:“我们现在对附近住的老百姓都不怎么认识。”

    “是因为我们有钱、他们穷吗?”爱丽说,她没有问我而问的是桑托尼,就像他比我更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似的。

    “不,”桑托尼慢吞吞回答:“我并不认为是那么一回事……”

    爱丽说道:“是因为恨我们吗……恨美克、恨我,为什么?因为我们快乐吗?”

    桑托尼又摇摇头。

    “不,”爱丽说,就像她同意他的意见:“不,是别的事,我们所不知道的事,吉卜赛庄。任何人住在这里就会被人恨,被人迫害。或许要把我们撵走,到末了,会成功的……”

    我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别别,爱丽,”我求她:“别说这种事情了,喝点酒吧,这种事情发生使人很不愉快,但完全是因为他们蠢,一种不上台面的恶作剧而已。”

    “我奇怪,”爱丽说:“我奇怪……”她紧紧地望着我:“美克,有人想把我们撵走,从我们所盖的房屋里撵走,就是我们所爱的这幢房子。”

    “决不让他们把我们撵走,”我说,又加上一句:“我会照料你,决不让任何东西伤到你。”

    她又望着桑托尼。

    “你应该知道的,”她说:“盖房子时你就在这里了,有没有任何人向你说过什么吗?有人来扔过石头——干涉房子的起造吗?”

    “一个人可以想象出很多事情的。”桑托尼说。

    “那么,出过事情了?”

    “盖房子一向都有少数的意外,却没有一次很严重、很惨。有佣人从梯子上跌下来;有人扛的东西掉在脚上;有人把一块木片弄进大拇指里,手指头烂了。”

    “没有超出以上这些的吗?没有一件事出于有意的吗?”

    “没有呀,”桑托尼说:“没有,我向你发誓,没有!”

    爱丽转身对着我。

    “美克,你还记得那个吉卜赛老太婆吗?那天她好奇怪,严厉的警告我们不要到这里来。”

    “她根本就是有点神经病,有一点头脑不正常。”

    “我们在吉卜赛庄上盖房子,”爱丽说:“做了她告诉我们不要做的事。”然后她一跺脚:“我决不让他们把我赶走,谁也赶我不走。”

    “没有人能把我们赶走,”我说:“我们在这儿会很快乐。”

    我们把它当成了是对命运的挑战。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此夜绵绵

    第一篇

    14

    我们在吉卜赛庄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没有为这幢房屋找到另外的名字,头天晚上,我们头脑里就打定了主意要叫它“吉卜赛庄”。

    “我们就叫它吉卜赛庄,”爱丽说:“就是要亮亮相!就像是一种挑战,你以为呢?这是我们的山庄,什么吉卜赛人的警告,见它的大头鬼吧。”

    第二天,她又恢复了快快活活的本性,我们马上也就忙着住进来,也对附近和邻居有了认识。爱丽和我走到那吉卜赛老太婆住的农舍那里去,我觉得如果发现她在菜园里挖地,那就会是件好事情。以前爱丽仅仅只见过她一次,就是她道出我们命运的时候。假使爱丽见到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婆……不过是挖马铃薯的而已……可是我们却没有见到她。农舍门关上了,我问邻居她是不是死了,邻居却摇摇头。

    “她一定是走了,”她说道:“你知道吗,她时常走。说实在的,她是吉卜赛人呀。那也就是为什么她不能呆在家的理由;她晃晃荡荡出去,又会回来。”她拍拍额头:“有那里不对劲儿。”

    不久她又说了,掩饰不住好奇心,“你们是从那上面新房子里来的,不是吗?在山顶上刚刚盖的那一幢。”

    “不错,”我说;“我们昨天晚上搬进去了。”

    “那房子看起来好漂亮,”她说:“在盖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望着那里;完全不同了,不是吗?看到了这么一幢房子,那地方原来是阴沉沉的树。”她怯生生向爱丽说道:“你是美国小姐,是吗?我们都听说了来着。”

    “是呀,”爱丽说:“我是美国人——或者说,以前是美国人;不过现在我嫁给英国人,所以我也是英国人了。”

    “你们到这里来,是要在这儿定居下来过日了,是吗?”

    我们说已经住下来了。

    “这个,希望你们会喜欢这地方的。”她说话的声音很可疑。

    “我们为什么会不喜欢嘛?”

    “呵,那上面寂寞嘛!你们知道吗,人一向都不喜欢住在好多树木中间的、孤孤单单的地方呀。”

    “吉卜赛庄吗?”爱丽说。

    “噢,你知道当地的名称了,是吗?可是原来在那里的宅子叫做‘古堡’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里什么堡也没有,至少在我那个时候里就没有。”

    “我想‘古堡’是个傻兮兮的名称,”爱丽说:“我想我们以后会叫它‘吉卜赛’。”

    “如果这么叫,我们一定得告诉邮政局这回事,”我说:“否则我们就接不到什么信了。”

    “不,我想不会吧。”

    “不过我想,”我说:“爱丽,这件事要紧吗?如果我们什么信都收不到,那不是要妙得多吗?”

    “那也许会搞得天下大乱的,”爱丽说:“我们甚至连帐单都收不到了。”

    “那这个主意更精彩万分了嘛。”我说。

    “不,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