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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灯第1部分阅读(2/2)

看法喽?”埃勒里问道。

    “奎因先生,你当然不会要我们去搜索整条哈德逊河,因此你所指的一定是有范围的水泽。”她跳下阳台。

    “游泳池!”费斯科中尉叫着,急急忙忙地尾随她。

    “了不起的女人,你的女儿,先生,”埃勒里目送他俩离去时说道,“我开始认为狄克·费斯科是个幸运到家的年轻人。”

    “妈妈的智力,”将军说着,突然眼里发出光芒,“好家伙,我兴趣上来了。”他快速地离开阳台。

    他们发现黎奥妮在得意地把一条从游泳池中捞起的还滴着水的大型橡胶鱼放气。

    “有了,”她说道,“过来,狄克,注意一点。不是现在啦,笨蛋!奎因先生在看呢。这是什么?‘那么它应该在奶油中游泳。’奶油,奶油……餐具室,没错。”然后她像一阵风一样地奔回屋子,中尉紧跟在后。

    埃勒里把字条放回橡胶鱼中,充气,塞紧出气口,然后把它丢回到游泳池中。

    “其他人很快地会到这里来。他们来了!我想他们都已经赶上了。来吧,将军。”

    黎奥妮跪在餐具室内的大型冰箱前面,从奶油盆中挖出一张纸片:“黏糊糊的,”她说着,皱起鼻子,“你非用奶油不可吗?帮我念出来,狄克,我弄得一手都是。”

    费斯科中尉读出来:“‘那最后,老兄,它应该在红葡萄酒中游泳。’”

    “奎因先生!我以你为耻,这样太简单了。”

    “愈到后面,”埃勒里淡淡地说,“会愈来愈难。”他望着这对年轻人冲过门口到酒窖去,然后再把纸片放回奶油盒中。等他和将军把身后的酒窖门关上时,他们就听到尼克森太太的脚步声在餐具室中。

    “可恶,黎奥妮八成忘了她那串项链的事了,”他们由阶梯上看着时,将军嘀咕着,“女人全都一样!”

    “我不相信她会忘了。”埃勒里喃喃说道。

    “啊!”黎奥妮叫道,“有了……这是什么,奎因先生——莎士比亚?”她从酒窖架中两只尘封的酒瓶间撬出一张纸条,皱着眉看。

    “上面怎么说,黎奥妮?”费斯科中尉问道。

    “‘在绿林树下’……绿林树。”她慢慢地把纸条放回去,“比较难了。我们有任何绿林树吗,爸爸?”

    将军不耐烦地说:“我知道就好了。从来没听说过。你呢,理查?”中尉看起来也是一片茫然。

    “我对绿林树惟一的了解,”黎奥妮皱着眉,“是莎士比亚的《如你所愿》以及哈代的一本小说里提到的。但是——”

    “来啊,泰山!”尼克森太太在他们上方叫道,“他们还在这里。让开,你们两个!设障碍是不公平的。”

    黎奥妮脸有不悦之色。尼克森太太飞快地奔下阶梯,从架子上抓起纸条,哈克尼斯跟在她后面,还在傻笑。她的脸色一沉:“我看不懂。”

    “让我看看。”哈克尼斯看了纸条,随即大笑,“好家伙,奎因,”他笑着说,“青绿色的绿锈菌。你需要在丛林里对植物多用点功,我在这庄园里看过那种树好多次。”他奔上阶梯,再一次对埃勒里和巴芮特少将微笑,随即消失了。

    “可恶。”黎奥妮说着,然后领着众人追随哈克尼斯。

    当他们赶上他时,哈克尼斯正靠在一棵古老的大树上,一边看着纸条一边搔着下巴。那棵树的树干是鲜绿色,看起来像是原始的菌类。

    “绿色的树!”尼克森太大惊叹道,“那很聪明,奎因先生。”

    黎奥妮看起来很懊恼:“就算拿奖品的是男人,我也不相信会是你,哈克尼斯先生。纸条里怎么说?”

    哈克尼斯大声地念了出来:“然后……‘寻找不久前才丢掉的’……”

    “谁不久前丢掉了什么?”中尉抱怨着说,“那太含混了。”

    “很明显地,”哈克尼斯说,“这代名词不是表示发现纸条的人。奎因不可能会知道谁会先找到。因此……有了!”然后他快速地奔向屋子方向,揉着他的鼻子。

    “我不喜欢那个人,”黎奥妮说道,“狄克,你难道一点儿头脑都没有吗?现在我们又必须跟在他屁股后面了。我觉得你很残忍,奎因先生。”

    “我请你说句公道话,将军,”埃勒里说道,“是我要玩这游戏的吗?”不过大家还是鱼贯地跟在哈克尼斯后面,尼克森太太带头,她的红发飘扬在身后像个三角旗。

    埃勒里到了阳台,将军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发现哈克尼斯高举某物不让尼克森太太够到。

    “不,你不行。归胜利者——”

    “但你怎么会知道,你这可恶的家伙?”黎奥妮叫道。

    哈克尼斯把手臂放低,他拿着的是半截香烟:“靠推理。这引句是指向奎因本人,而我‘不久前’就在我们要开始之前,看到他丢掉的惟一东西是这个烟屁股。”他把烟掰开,介于烟草和顶端间有一小卷纸。他把它展平并把潦草的内文看了一遍。然后他又再看一遍,慢慢地。

    “怎样,看在老天的分上!”尼克森太太打断他,“不要这么像猪一样,泰山。如果你不知道答案,给我们这些人一个机会。”她从他手中抢过纸条并念出来,“‘寻找……甚至在加农炮的嘴里。’”

    “加农炮的嘴?”将军喘着气说,“什么——”

    “什么,这么简单!”红发女人格格地笑着,就跑走了。

    等大家来到她这边时,她已经跨坐在落日大炮上俯瞰着河流。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候语,”她发牢骚地说,“加农炮的嘴!如果加农炮的嘴是位于哈德逊河上方七十五英尺的高空中,你怎么才能看到它的嘴巴里面呢?把这个蠢东西往后拉一点,中尉!”

    黎奥妮笑不可遏:“你这个白痴!你认为麦鲁格是怎么填充这门炮的——从它的鼻管吗?在后面有一个上膛的地方。”

    费斯科中尉熟练地弄着落日大炮后方的构造,转眼间就把尾栓的保险小门转开了,露出圆形的小孔。中尉把手伸进去,然后他张大了嘴:“是宝藏!”他叫道,“老天,陶拉斯,你赢了!”

    尼克森太太从大炮上滑下来,笑着说:“给我,给我!”像个兴奋过度的流浪儿。她粗鲁地把他憧到旁边,拿出一团油腻腻的棉絮。

    “里面是什么?”黎奥妮叫道,由人群中挤过来。

    “我……什么,黎奥妮,你的宝贝!”尼克森太太的脸色一沉,“这个太贵重了,我知道不可能是真的。宝藏!我应该这么说。”

    “我的珍珠项链!”黎奥妮尖叫。她从尼克森太太手中抢过那串雪白的珠宝,紧紧地放在胸前,然后她带着最质疑的表情转向埃勒里。

    “呃,我会被——被骂死了,”将军软弱地说,“是你拿了它吗,奎因?”

    “不全是,”埃勒里说道,“站好别动,拜托。所有的人都一样。我们这位尼克森太太和哈克尼斯先生可能会比较不利。你们听好,巴芮特小姐的珍珠今天早上被偷了。”

    “被偷了?”哈克尼斯扬起一边的眉毛。

    “被偷了!”尼克森太太瞠目结舌,“所以才——”

    “没错,”埃勒里说道,“现在,想想看。有人偷盗了一条珍贵的项链。问题在于,如何把它弄走。项链还在庄园吗?是的,一定是的。庄园总共只有两个出口:在那边的悬崖道路,入口处就是麦鲁格的小屋,或是这下方的河流。其他都是笔直的悬崖不可能攀爬,而且因为崖峰很高,也不大可能让一个共犯从峰顶垂绳索下来把赃物吊上去……再说,不到六点麦鲁格和普劳就分别看守着陆路和水路的出口。他们都没有看到有人,而且普劳说没有东西曾被丢到沙滩或水里,不然他会听到水溅起来的声音。因为盗贼并未试图从这仅有的两条路来处置珍珠,很明显,珍珠一定还在庄园里。”

    黎奥妮的脸孔既推悻又苍白,她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埃勒里。将军看起来很尴尬。

    “不过那个贼,”埃勒里说着,“一定有一个处理的计划。一个可以避开所有正常偶发状况的计划。他知道窃案一定马上就会被发现,警方很快就会来到,因此加以计划。人们丢了价值两万五千元的项链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他预期警方会来,他就预期会有搜索行动,而他若预期会有搜索行动,他就不会把他的战利品藏在明显的地方——例如他身上,他的行李中,屋子里,或是庄园中的普通地方。当然,他可能会在某处挖一个洞把珍珠藏起来,不过我不认为如此,因为这样一来他还是会有处理上的问题,庄园有警卫。事实上,我本人搜过了屋子里的每一英寸地方,将军的手下则搜过了林地和室外建筑的每一英寸……当然我预期不会这么容易找到,这只是要确认不在这些地方。我们也没有召呼警察,由我们自己担任警察的工作。只是珍珠还是没有找到。”

    “可是——”费斯科中尉疑惑地说。

    “请别打岔,中尉。这很清楚,不管那个贼的计划是什么,他确定不会利用正常的水陆两条路线把珍珠弄出庄园之外。难道他打算自己带着它走出去,还是邮寄给他的共犯?不大可能,如果他预期有警方的调查和监看。再者,不要忘了他事先就知道有一个侦探在这里,还刻意计划并犯下盗案。我并不是说我有多么了不起,但不可否认,这确实要一个胆大又聪明的贼,才可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计划并执行这件盗案。我可以大胆假设,不管他的计划是什么,计划的本身是大胆且聪明的,不是愚蠢和普通的。

    “可是如果他放弃了正常的处理方法,他一定想到一个特别的办法,但仍然要用到仅有的这两种出路。然后我想到河路可以加以利用,外观看不出来,即使有一整团的军队来看守也可能会成功。然后我知道这一定就是答案。”

    “落日大炮。”黎奥妮低声说道。

    “正是,巴芮特小姐,落日大炮。只要准备一个小包把珍珠放在里面,打开大炮的尾栓,把小包塞到膛管里后走开,他很轻易地就解决了把珍珠弄走的麻烦问题。你们知道,任何具有大炮和弹道知识的人都知道,这种大炮就和其他发射礼炮的枪炮一样,只使用空包弹。也就是说,没有爆裂的弹壳,只是充填火药使它发出巨大的声响和一阵烟雾。

    “好了,这火药虽然纯粹只能制造噪音,它还是拥有相当程度的推动力——不很大,但足以满足盗贼的目的。等今天日落时麦鲁格会过来,把空包弹从尾部装进去,拉动引信、然后——砰!珍珠隐匿在一阵烟雾中射出,抛掷到二十五英尺下方的沙岸再落入水中。”

    “可是怎么样——”将军唾沫横飞,脸红得像樱桃。

    “当然,这容器必须要能够漂浮。可能是铝器或是类似质轻坚固的东西。计划中一定要有个共犯——某个人在日落时驾着船沿哈德逊河划行,捞起容器,然后快乐地划走。那个时候普劳不当班,那是他告诉我的,但即使他当班,在大炮发出的噪音和烟雾中,我怀疑他是否能注意到什么。”

    “共犯,呃?”将军吼道,“我来打电话——”

    埃勒里叹口气说:“已经做了,将军。我一点钟时已经打给本地警察要他们警戒了。我们的人在日落时会等在下面,如果你们按照时间对夕阳发射礼炮的话,我们可以当场逮到他。”

    “可是那个容器或罐子在哪里呢?”中尉问道。

    “喔,安全地藏起来了,”埃勒里冷冷地说,“非常安全。”

    “你藏的?但为什么?”

    埃勒里静静地抽了一会儿烟:“你知道,有一个大肚皮的神明在保佑我。昨天晚上我们玩了一个谋杀的游戏。为求真实,而且用来解说,我利用随身携带的组合包取了每个人的指纹。我忘了把它们销毁。今天下午,在我们寻宝游戏开始之前,我在大炮里发现了容器——当然了,当我推想出藏匿的地点时,我直接到这里来找证据。那你们想我在罐子上发现了什么?指纹!”埃勒里做了个鬼脸,“很令人失望,不是吗?因为我们这位聪明的贼对自己很有信心,他没想到会有人在发射和炮之前发现这个秘密的地方,所以他十分粗心。当然喽,比对罐上的指纹和昨晚取的指纹简直如同儿戏。”他暂停下来,“如何?”他说道。

    沉默的时间就像一个人所能屏住呼吸的时间一样长,在沉默中他们听到上面传来国旗的拍打声音。

    然后,哈克尼斯双手一摊,轻声说道:“你逮到我了,老兄。”

    “啊,”埃勒里说道,“你真捧场,哈克尼斯先生。”

    在日落时大家都站在大炮旁边,老麦鲁格拉动引信,旗子放下时炮声就响了,巴芮特少将和费斯科中尉全神贯注地挺直站着。炮声回响再回响,空中充满了空洞的雷声。

    “看看那家伙,”尼克森太太靠在矮墙上往下看,过了一会儿她说道,“他像一只绕圈圈跑的小虫。”

    众人静静地与她汇合。哈德逊河像一面钢制的镜子,反射着最后几抹古铜色的夕阳。除了一艘装有船外马达的小船之外,整条河上没有其他的船只。那个人把船划过去,焦躁地检视水面。突然间他抬起头,看到上面有好几张脸在看着,他便以一种可笑的仓促狂乱地把船划到对岸去。

    “我还是不明白,”尼克森太太抱怨,“为什么你要叫警察放了那个人,奎因先生。他是一个罪犯,不是吗?”

    埃勒里叹口气:“只有犯罪意图,而且那是巴芮特小姐的意思,不是我的。我不能说我很遗憾。虽然我不会为哈克尼斯和他的共犯辩护,他的共犯可能只是个可怜的穷鬼,受到我们这位勇敢朋友的怂恿而接下接运的工作,但巴芮特小姐没有含恨报复让我感到松了一口气。哈克尼斯在生活中迷失自己,那实在不是他的错。当你在丛林中度过大半辈子之后,文明的道德早已失掉准则了。他需要钱,所以他拿了珍珠。”

    “他已经受够了,”黎奥妮轻柔地说,“如果我们把他交给警察,而不是要他去收拾行李,这两者的意义是差不多相同的。在社交上他已经完了,而且反正我拿回了我的珍珠——”

    “很有趣的问题,”埃勒里梦幻般说道,“我相信你们都看出了寻宝游戏的重点了吧?”

    劳斯科中尉看起来一片茫然:“我知道我很迟钝,我完全看不出来。”

    “呃!我提议这个游戏时并没有隐秘的动机。但当炮声响起时,我推论出珍珠是在落日大炮之中,我想出可以用这个游戏来抓到盗贼。”他对黎奥妮微笑,她也以笑容回应。

    “巴芮特小姐是我的共犯。我私下要求她在开始时伶俐——为了消除怀疑——愈到后面愈慢下来。利用大炮藏运珍珠使我怀疑哈克尼斯,他懂枪炮,我得试试他。”

    “喔,哈克尼斯成功过关了。当巴芮特小姐慢下来时他超前了。在破解‘绿林树’这条线索时他展现了聪明机智;在解读香烟的线索时他也表现出敏锐的观察力。这是两条相当困难的线索,我要提醒你们。然后,在最简单的一条,他反而困惑了!他不‘懂’加农炮的嘴是指什么!甚至连尼克森太太——原谅我——都可以指出来。为什么哈克尼斯不愿意去大炮那里?惟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知道里面有什么。”

    “但这一切好像都很多余,”中尉抗议道,“如果你有指纹,这个案子就破了。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埃勒里把烟屁股弹到矮墙上:“我的天,”他说道,“你有没有玩过扑克?”

    “当然有。”

    黎奥妮叫道:“你这个老狐狸!别告诉我——”

    “唬人的,”埃勒里哀伤地说道,“从头到尾是唬人的,罐子上根本就没有指纹。”

    探案二 空心的龙

    梅丽芙小姐总是说上帝照料一切,她现在还是用丝毫不减的信念重申这一点,只不过她小心地用她那充满活力的女低音补充说,如果你能的话,不要它也无妨。

    “那么你能吗?”埃勒里以些许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因为他是个出名的异教徒,而且他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从床上被挖起来,听梅丽芙小姐说这些古怪的话。他打算把她遣走然后回床上去。

    “我能吗?”梅丽芙小姐绷着脸复述,“我能!”接着她取下帽子。除了不很恰当的前卫设计使得那帽子看起来像个汤盘外,埃勒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疲惫地对着她眨着眼,“看看这个!”

    她把头低下来,在那恐怖的一瞬间埃勒里还以为她要祷告。不过她修长的手指很快地举起来,把左太阳穴边的红色头发拨开,然后他看到头发下面有一个疙瘩,大小有如鸽蛋,颜色则像腐坏的肉。

    “老天,”他坐直起来并叫道,“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梅丽芙小姐镇静地把头发整理好并戴回帽子:“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糟了,”梅丽芙小姐跷起她修长的腿并点了一根烟,“头痛几乎都消失了,冷敷及按摩……你知道这个方法吗?我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试图消肿。你应该看看它在凌晨一点钟时的模样!看起来就好像有人把单车泵放在我的嘴巴里不停地打气一样。”

    埃勒里搔着他的下巴:“没有弄错吧,我相信?我——呃——我又不是内科医生,你知道的……”

    “我需要的,”梅丽芙小姐打断他的话,“是一个侦探。”

    “可是这——”

    软呢外套下的宽肩耸了耸:“这不重要,奎因先生,我是说我的头被打了。我是个强壮的女人,你看得出来,六年来,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护士,我身上不知多了多少擦伤和疤痕。我以前有一个病人,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踢我的胫骨。”她叹口气,一抹奇怪的光芒闪过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又抿紧了一点,“是别的东西,你晓得,可笑——的东西。”

    一阵短暂的宁静笼罩了埃勒里的起居室,埃勒里气恼地感到皮肤发痒。梅丽芙小姐的声音里有着深沉空洞的幽冥呢喃。

    “可笑?”他复述着,伸手寻找香烟盒的慰藉。

    “很古怪,很令人不安,住那房子里你很自然有此感觉。我并不是个神经质的女人,奎因先生,但我要不是觉得这么做实在太丢脸的话,几个星期前我就辞掉工作了。”

    望着她冷静的眼神,埃勒里想,寻常的鬼魂若莽撞地找上她,那八成是自找麻烦。

    “你该不是这么迂回地要告诉我,”他轻快地说,“你目前受聘的屋子闹鬼?”

    她哼了一声说:“闹鬼!我才不相信那种无稽之谈,奎因先生,你是在嘲笑我吧——”

    “我亲爱的梅丽芙小姐,多么迷人的想法呀!”

    “此外,有谁听过鬼魂还会对着人的头打气的?”

    “绝佳的论点。”

    “是不一样的东西,”梅丽芙小姐满怀心事地说,“我无法确切地描述,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你一直等一直等却不知道它会从哪里来——更有甚者,到底会是什么事。”

    “显然这个不确定性已经消失了,”埃勒里冷冷地说,眼睛仍望着她头上的大汤盘,“或者你的意思是说,你所预期的攻击并非向着你来的?”

    梅丽芙小姐冷静的双眼睁大起来:“但是,奎因先生,并没有人袭击我!”

    “你说什么?”埃勒里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我是说我被袭击了,但我相信那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刚好碰上罢了——”

    “怎么说?”埃勒里厌烦地问,闭上双眼。

    “我不知道,这是最可怕的一点。”

    埃勒里优雅地把手指压在太阳穴上,呻吟着说:“噢,噢,梅丽芙小姐,我们组织一下好吗?我已经坠入五里雾中了。你究竟找我何事?有人犯了罪吗——”

    “唔,你知道,”梅丽芙小姐生动地叙述着,“原隆先生是个古怪的小老头,他又这么孤立无助,我真的为这个可怜的老家伙难过,而且他们还偷了他那块上头有奇怪动物纠结盘缠的制门器……好啦,这就更让人怀疑了,你不认为吗?”她停下来,用有刺鼻消毒药水味道的手帕轻按嘴唇,胜利地微笑着,似乎认为自己这段奇特的演说已经解释清楚了。

    埃勒里敲了四次香烟才有办法让自己开口说话:“我听到你说的是制门器吗?”

    “没错,你知道,就是那种被人们用来放在地上保持房门开着的东西。”

    “是的,是的,被偷了,你说?”

    “唔,它不见了。昨晚我的头被打之前它还在那里,我亲眼看到,就在书房门边。没有人曾对它多看一眼的,而且——”

    “不可思议,”埃勒里叹道,“一个制门器。在小偷盗案中鉴赏力算很不错的,我应该这么说!呃——奇怪的动物?我相信你还提到什么纠结盘缠之类的?我恐怕无法从你的描述中想象出那奇怪动物的模样,梅丽芙小姐。”

    “像蛇一样的怪物,在房子里到处都是。龙,我想你会这么称呼它,虽然我从来没有听说有人真正看过,只除了酒精中毒者的呓语之外。”

    “我开始,”埃勒里反射性地点点头并说道,“懂了。这位老先生,原隆——我猜想他是你目前的病人?”

    “没错,”梅丽芙小姐轻快地说,“慢性肾脏病。联合诊所的苏堤医师几个月前取出了原隆先生的一个肾脏,这可怜的人现在还在复原期中。他已经相当老了,你晓得,他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手术相当危险,但是苏堤医师必须——”

    “讲重点,梅丽芙小姐。我相信我能了解。毫无疑问,你这位独肾的休养病人是日本人?”

    “是的,我第一个日本病人。”

    “你这样说,”埃勒里笑着说,“好像年轻女性讲自己第一次怀孕的经验……好了,梅丽芙小姐,你那位日本人、那个不安分的制门器还有你头上那个大疙瘩都使我产生很大的兴趣。如果你肯等一会儿我的话,我先去换件衣服,再跟你一起去远征。在路上你或许可以用比较理性的思维顺序把整件事告诉我。”

    坐在埃勒里丑陋但马力强劲的车子里,梅丽芙小姐看着城市一英里一英里地消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开始了她的故事。她是由苏堤医师推荐来看护年老的日本绅士原隆次郎先生的,他在他的位于西契斯特的庄园里静养。在她踏进房子的那一刹那间——据梅丽芙小姐的描述那是一间古旧宜人非日本式的房子,占地好几英亩,屋后石堆直伸入波浪汹涌的海中——她就深为某种压迫感、某种莫名的不安而困扰,她无法确切指出原因何在。或许是因为这幢殖民风格宅第的装潢方式,屋子里就像个东方的博物馆,她说,充满了奇异的外国家具、陶器和图书等等。

    “连闻起来都有外国的味道,”她好看地皱皱眉,“一股挥之不去的甜味……”

    “一种老时代的气味吧?”埃勒里喃喃着,他一边忙着开快车一边专心地听,“对不可见的东西,那就只有依赖我仍四下接收讯息的耳朵了,梅丽芙小姐,或许那只不过是香?”

    梅丽芙小姐不知道。她是稍微有一点心灵感应,她解释道,或许这可以说明她何以有这些敏感,也可能,她继续说道,是因为屋子里住的那些人。虽然实情如何只有上帝知道,她虔诚地说,但屋子里这些人表面上都处得非常好,只除了丽缇蒂兰·加兰。原隆先生是一个十分富有的东方古玩进口商,他住在美国已超过四十年,早已美国化了,事实上他还娶了一位离过婚的美国女人,她后来死了,留给她的东方鳏夫一大堆美好的回忆、一个高大的踢足球的儿子和一个酸溜溜难伺候的老处女妹妹。比尔,原隆先生的继子,他保留母亲的娘家姓氏加兰,他很喜欢他的东方继父,最近这几年,照梅丽芙小姐的说法,实际上已经由他来经营老日本人的事业了。

    至于丽缇蒂兰·加兰,比尔的姨姨,她使每个人的日子都变得难过。丽缇蒂兰公然悲叹残忍的命运害得她不得不依赖她所谓的“异教徒的慈悲”过活。梅丽芙小姐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女人还以轻蔑的态度加上各种尖酸刻薄的话来回报慷慨供养她的施恩者,这实在“近乎可耻”。

    “异教徒,”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说着,同时把车转进沛尔翰高速公路,“或许正因为这样,梅丽芙小姐。不同文化、不同国度的事物通常会让我们不舒服……对了,那个制门器值钱吗?”——这么普通物品的失盗折损了他不少脑细胞。

    “喔,不,只值几块钱,我有一次听到原隆先生这么说的。”接着梅丽芙小姐就把制门器轻松地丢到一旁,继续叙述她的故事中更戏剧化的部分,她的脸随着故事的鲜活而露出光芒,她的叙述也加添了悬疑和恐怖的气氛。

    前一个晚上,她到楼上房子后端的房间照料病人上床,等他睡着之后,她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她下楼到图书室,那就在老人书房的隔壁,静静地看了一小时书。她记得整幢房子很安静,也记得壁炉炉?